第109章 啞巴虧

　　“已經開學了吧，你怎麼在這裏。”楊欽清冷的眸子帶著審視，打量了他的傷勢，以及還沒來得及剪掉的黑色長髮，似乎在思索某種可能性。

　　吳駭目光複雜，心裏被亂七八糟的思緒填滿，也帶著警惕在打量他：“我還想問你，你怎麼也在這裏！你是幫著白起源來對付我的？”

　　“你說白副區長？這跟他有什麼關係。”楊欽皺眉。

　　“你不知道！？”吳駭驚愕。

　　“我剛做完任務，離塔拉盆地還有點距離，聽到這邊有爆炸聲，持續了很久，應該是軍隊作戰，但軍網上查不到相關資訊，就過來看看情況，需不需要幫忙。”楊欽不明白一向看到他就兩眼發亮的吳駭會質問他，毫不掩飾敵意和忌憚。

　　這個有點距離，恐怕也不近，能聽出是轟炸，不愧是聽覺進化！再加上剛才的次聲波探測，確實是楊欽本人無疑。

　　吳駭遠遠能看到有架載客戰機駛向遠方——遇到軍隊作戰，載人戰機會遠離戰場。

　　可見楊欽是跳機後，一路跳躍過來的，天氣寒冷，他在冒汗，身上還掛著雪花。

　　“關係大了，就是他在追殺我，”吳駭的忌憚消了一截，“白起源有問題，他跟異魂是一夥的！”

　　提到異魂，楊欽渾身不舒服，而把白起源和異魂扯到一起，更讓他感到荒誕。

　　楊欽道：“這不可能。”

　　沒人比他更清楚，白起源看好吳駭。從半年前得知他拒絕了跟吳駭搭檔的邀請，被數落一頓後，還讓他主動打電話道別並許諾，從吳駭不在期間，還定期派人去看望他父母……很多事上都能看出來。

　　而最近吳駭回來後，白起源就經常在電話裏提到‘吳駭’這個名字，楊欽頻繁做任務外出，很少在家住，他會來這裏，還有個原因是他知道白起源也在。

　　“我回來後犯了點事，需要殺異魂將功補過。白起源以幫我的名義，引我來這邊廢棄基地的倉庫，提前在倉庫裏面佈置好異魂，讓異魂奪舍我，被我逃脫後，就高空轟炸，追殺我到這裏。”

　　吳駭說：“你沒被奪舍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以後離他遠點，他非常陰險……”

　　楊欽繃著臉：“倉庫在哪？”

　　吳駭一愣：“被毀了。”那裏已經成了廢墟。

　　“白起源人呢。”

　　“在戰機裏，不然就在這附近。”

　　對上楊欽古怪的視線，吳駭突然有種百口莫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感覺。

　　證據全被毀了，白起源一句話都沒多說。

　　吳駭說：“我從異界回來，我很清楚，吸收一個異魂，除非是被奪舍，否則腦域闊度不可能一次性提升到70。”

　　“你想說現在白起源身體裏的是異魂？”

　　楊欽對異魂怨恨至極，而白起源被他視為親人，曾經救過他的命。他見證了白起源從零開始走到現在，清楚有多難。

　　他始終記得，那個一身軍裝的陌生年輕軍士以英勇就義的姿態無比決然地擋在他面前，用並不壯碩的身體撐起了保護傘。白起源就是給他上第一堂啟蒙課的人，教會了他什麼叫捨身取義，可以說楊欽全心全意為軍盟，哪怕被冤枉被通緝也始終如一，也是受白起源的影響。

　　楊欽厲聲說：“如果他是異魂，那他仍然有完整的記憶，這要怎麼解釋？軍盟裏去過異界的人那麼多，你不是唯一一個，不信任他的人多的是。從那件事發生到現在已經這麼多年了，他挺過了最艱難的前幾年，如今什麼都好了，他有什麼理由要殺你。”

　　難道奪舍時記憶巧妙共通了？什麼都有可能，反正這個白起源不是一般人。

　　吳駭說：“你真的瞭解白起源嗎，我不管他是異魂還是別的什麼，但他要殺我是事實，我吃飽了撐的才把自己弄殘了抹黑他的正面形象。”

　　吳駭這身傷絕不是跟異魂打鬥才弄出來的，明顯是被熱武器攻擊，燒傷、撞傷，作戰服破破爛爛，滿身灰塵。

　　但是他倆說了這麼久的話，兩架戰機只在空地上盤旋並沒有靠近這裏。

　　“你走吧，我去找他。”楊欽的低頻次聲波能傳播很遠，腦域闊度高於50的人能很清楚地捕捉到他的聲音，但是到現也沒給出正面的回應。

　　他甚至不能確定白起源究竟在不在。

　　楊欽說這話的同時，一道15hz的聲音傳到吳駭耳中：“我來之前向軍區彙報過，很快就會有軍隊趕到，我不會有事。”

　　“不行，你也趕緊走！”吳駭如果有多餘的力氣，就把他打暈帶走了，現在去向白起源求證，就是找死。

　　會被奪舍！

　　楊欽說：“要奪舍早就奪舍了，我只有一個，他不會讓異魂奪舍我。”

　　“而且，我不相信，”楊欽神情恍惚，“我憎恨異魂，很想殺死異魂，但如果換成是白起源，我想我能接受。”

　　吳駭徹底愣住了。

　　戰機上。

　　“副區長，要引爆嗎，還是……”

　　“他怎麼會在這裏。”白起源目光陰沉，手裏拿著遠程爆破用的遙控器，那個引爆的按鈕遲遲沒有按下去。

　　雷達探測畫面中，吳駭的正對面那個人的話清晰傳到機艙。確認是在任務中的楊欽出現在這裏，出乎白起源的意料。

　　他習慣把人握在掌心，他並不喜歡和人坦誠來往，經過很多年的摸爬滾打總結出的經驗教訓，更傾向於站在更高點，領著某些頑固分子一步步走向他設定好的圈套中。後手永遠隱藏著。

　　這次為了能百分百成功，周圍每座大山都提前埋下大量炸藥，只要吳駭往山上跑，就能引爆，吳駭必死無疑。

　　但楊欽的出現，打亂了白起源的計畫。

　　殺吳駭有好處，為此下了血本，但搭上個楊欽就得不償失了，楊欽有句話說得很對：他只有一個。

　　‘人形次聲波武器’，的確獨一無二，沒人能取代。

　　白起源遲疑了，就這一遲疑。

　　“哎啊，疼……我不行了。”吳駭誇張地跪在雪地上，拿裂千棍當拐杖，額頭上冷汗直冒，一副痛不欲生，半步走不動的樣子。

　　楊欽趕緊上去扶住他：“你怎麼樣了。”

　　吳駭眼睛不眨地說：“腿斷了，肋骨也斷了四五根，內臟受損，傷勢很重，還被你氣到了。再撐下去，我可能會死。”

　　楊欽：“……”

　　吳駭說：“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麼回去。”

　　“……我帶你去找白起源。”

　　“不，我有戰機，你扶我到個空曠點的地方。”

　　楊欽聽到這話還不以為意，扶起吳駭順著他來的方嚮往回走。後方的戰機很不情願地飛過來，又飛回去，而他們腳下的地面始終沒有別的動靜。

　　“就這兒了。”

　　眼前是一片空曠的雪地，吳駭抬手一招，眼前突兀地出現一架銀色流線型私人戰機，艙門自動打開。

　　“空間？”楊欽愣住了，眼裏露出奪人的光，幾乎難以相信眼前所見，“這就是你去異界的收穫？”

　　“算是吧。”吳駭的體內空間是去異界修煉的結果，戰機也是異界任務獎勵軍功購買的，如果楊欽也去異界，肯定也會有不小的收穫。

　　吳駭是絕對不會把楊欽留下，交給白起源解釋事情經過，為此不惜暴露空間，吸引楊欽注意力的同時，也是給上方的白起源一個警示：要對付從異界任務中回來的人，沒那麼簡單。

　　當然主要是戰機上有楊欽。兩人站在地面上，對方都沒有採取行動，就更不談炸毀戰機了。

　　儘管如此，兩架戰機還是緊隨身後，吳駭心情始終保持高度緊張，結果回華城的過程有驚無險，半路上那兩架戰機就不見了。

　　“還是不能直接通訊。”吳駭沒去自己的家，他在華城的家沒有能讓戰機停靠的地方，再加上有事要跟袁亦安商量，就直接將戰機開進了袁家莊園。

　　為了補充魂力，吳駭已經滅殺了最後三十六道異魂，個人頁面顯示斬殺異魂數量為200200，但還需要提交確認，並不是瞬間解封。

　　吳駭還是沒辦法意識聯網進行通訊，而他的手機也報廢了。

　　袁亦安帶著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過來，說：“手機拿去檢測，確認是輻射超標和爆破導致的損壞，爆破的炸彈類型可以確定大概範圍，這類炸藥只有軍隊能使用。”

　　“但不能證明是白起源。”

　　“就是他！”

　　吳駭咽不下這口氣，袁亦安倒是知道吳駭去那兒之前，確實和白起源通過電話，是被叫去的，沒想到差點沒命回來，袁亦安一身冷汗。

　　“活著就行，接下來當務之急是去參加軍區會議，儘快把懲罰揭過去，等你身份清白，就沒人能隨便害你，”袁亦安說，“你現在是半個少年犯，他沒殺死你就是無罪。”

　　“他是副區長，你就一學生，而且當時情況複雜，確實是有異魂，他的佈置完全可以說是為了殲滅異魂，或者錯把你當成了異魂奪舍人，才對你展開進攻。”

　　“退一萬步講就算確認是蓄意謀殺，他手下那麼多忠心耿耿的軍官，隨便一個出來頂罪，他都能安然無恙。白起源做人圓滑得很，這麼多年滴水不漏，不會留下把柄給你。”

　　袁亦安說的這些，吳駭都很清楚，他得想想怎麼能不吃這個啞巴虧。

　　但關鍵是華夏軍區有這麼一顆毒瘤，上次華夏競技場‘斬首計畫’很可能與白起源有關。

　　如果說白起源是異盟的人，可他並不知道異盟流傳著‘謝宇策’的傳說，甚至還有部分異盟成員誤認為吳駭就是謝宇策。對此，白起源卻一無所知。

　　這點讓吳駭百思不得其解。

　　醫療人員在忙活，吳駭的傷勢，觸目驚心。

　　防護服布條和血肉燒焦混在一起，得割開來，吳駭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最後，吳駭泡在營養艙裏，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人身上，歎了口氣。

　　忠於軍區，對雲白組織也沒什麼好感的楊欽，這是頭一次進袁家莊園，也就是袁亦樂的家，軍區醫院出事後，三大醫院之一的安樂醫院算是名氣最大，醫療技術最先進的，而傳聞中不近人情的袁亦安，看樣子和吳駭很熟。

　　這裏有先進的醫療設備，吳駭不會再有生命危險。

　　楊欽背靠著牆，蹲到現在，一臉頹色。

　　過了一會，楊欽站起來，說：“我該回去了。”

　　吳駭問：“回哪兒？”

　　還能回哪，楊欽苦笑，白起源是他名義上的監護人。

　　“我會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就交給我。”楊欽直直地看著他，態度卻無比堅決，“改天，我會來找你。在這之前，今天發生的事，暫時別說出去。”

　　“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讓他害你，更不會讓你害他。”

　　吳駭躺在營養艙裏沒辦法阻攔，袁亦安更沒有阻攔的立場。

　　楊欽神情凝重地離開，他很慶倖吳駭活著，也慶倖他及時趕到，如果真讓白起源殺了三星軍士，害死了他朋友，那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他不懂白起源為什麼要這麼做。軍區的毒瘤不能，也不該是白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