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星軍士

　　吳駭很快冷靜下來，平靜地說：“有消失了一半的護士鬼魂。死相很慘。”

　　大白天，看清楚，就不覺得可怕了。吳駭意識到了個奇怪的現象。

　　昏迷前眼睛劇痛，接著看見一道飄浮的男人。難道也是鬼魂？

　　“門外也有一個，是從走廊另一頭飄過來的。哦，消失了。”

　　袁科死死盯著他，神情難以置信。吳駭問：“袁醫生，走廊另一頭住著什麼人？”

　　住著什麼人，住著一堆人！

　　袁科見他無比認真，不像說謊，心裏還是覺得荒唐，嚴厲地說：“別拿這種事開玩笑，安樂醫院在全國排前三！警衛部有軍士隨時待命，經常巡邏。如果真像你說的，有這麼多護士淒慘死去，怎麼沒人發現，連一個尖叫的都沒有。”

　　“啊——”

　　似乎是回應他的質疑，一聲極其淒厲的慘叫從走廊上傳來。

　　袁科心慌，拿出小型通訊設備：“喂喂，警衛部嗎，我是袁科，這裏是神經科住院部四棟，十二樓，這裏有情況，快叫軍隊上來。”

　　醫院裏死人魂魄當然有，見光很快就會消散，一般都是穿著病號服的病患，若是手術中不幸身亡，在視覺進化者眼裏，清楚顯示出被開膛破肚死相淒慘也很正常。

　　但如果真像吳駭說的，有護士打扮的鬼魂出現，那就出事了。

　　“你們留在這兒，我去拿儀器，真有魂魄，就能看到能量體。”袁科直冒虛汗，看吳駭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視覺進化，居然是視覺進化！這樣的小概率事件居然撞上了，重傷瀕死後因禍得福。

　　袁科醫生懷揣著心事，剛一出門，眉頭皺得更厲害了，抬手喊道：“別在走廊上跑！喂，說的就是你！”

　　密集的腳步聲或輕或重以極快的速度朝這兒靠近，聲音通過振動從牆壁傳播，從腳板傳到吳駭耳中。難言的危機感讓他渾身汗毛豎起。

　　吳中平跟著袁醫生在前，王春曉在後拽住吳駭的衣服，吳駭難以抑制好奇心，把頭伸到門外，一時間猛地睜大了眼睛。

　　那是個身著藍色病號服的‘人’，手腳並用，以極快的速度在地上爬行，正朝這兒過來。

　　在吳駭眼裏，那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那怪物體外有不規則黑氣形成皮毛的形狀，如一身漆黑色皮毛倒豎，還有繃直的狼尾，吳駭能清晰地看到它取代人面的狗頭，不同於任何熟悉的變異獸，六隻猩紅的血瞳，眼裏冒著兇惡的綠光，舌頭吊在口外，森白獠牙上沾著血，雙手撐地，堅硬的頭顱狠狠撞開袁科醫生，接著咬向吳中平。

　　“爸！”

　　危機之下，吳駭的身體先一步做出動作，猛地竄到他爸身前，螳臂擋車一般，伸出雙手……

　　這怪物，比自己速度快，力量大，吳駭沒有經驗，無法做出準確的比較。但那一瞬間，他的腦子嗡地一聲徹底清明，眼前前所未有的清晰，怪物身體形貌纖毫畢現。

　　四肢著地爬行的軌跡，一淺一深行動時的不正常滯感，那唯一不流暢的細節，暴露了整體上最大的弱點。

　　吳駭一手抓住它的右臂，五指用力扣緊，身體下傾，與地面平行般，恰到好處地從怪物身下錯開。

　　從袁科醫生和吳中平的角度看來，就好像四肢著地爬行的人緊貼著吳駭的背，從他身體上方堪堪越過，偏離了原本的軌跡，朝著牆壁撞去。那人左臂張開，如勾左手揮過走廊盡頭處的玻璃窗，特製玻璃轟然碎裂。

　　吳駭被帶出去數米，卻始終抓住對方右臂擰向反方向，這具堅固的身體就這一個脆弱的地方，因為巨大的慣性，怪物右臂整個脫臼，不自然扭曲，而那怪物，居然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六隻血眸上移全都對準吳駭，讓吳駭有種靈魂被洞穿，渾身血液涼掉的無力感。

　　就在被激怒的怪物翻身的刹那，吳駭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雙手握緊，對準對方的胸膛，直直地朝著跳動的地方，狠狠插/了進去！

　　……

　　天還沒亮，住院部十二樓盡頭的窗戶嘭地碎裂，吸引了醫院樓下不少人的注意。

　　“醫院窗戶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了，不容易砸碎，快去問問出什麼事了！”

　　“長官，是神經科住院部，普通病房。”

　　“上去看看。”羅常慶倖還沒離開，隱住眼裏的喜色，拎上槍，快速往樓上跑。

　　神經科住院部有異常，原因很可能只有一個。

　　有異魂！看來這趟並沒白來！

　　十二樓，以他的速度，走樓梯只要兩分鐘。

　　“袁醫生，袁醫生您醒醒，救您的人馬上就到。”

　　“他的胸骨、肋骨都斷了，戳傷內臟，別碰。”羅常剛站在樓梯口，就看到剛才見過的那對夫婦蹲在兒子的主治醫生身側，而那個年輕醫生攤在地上，胸口凹陷得極其明顯，目光漸漸渙散了。

　　窗戶旁，少年匍匐在地上拼命嘔吐，像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一般，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三年沒吃東西，自然是吐不出什麼的。

　　而他旁邊倒著個滿臉血的男人，一塊玻璃深深豎在心臟處，已經死了。

　　少年紅著眼說：“我沒殺人，他、他不是人。我該不會要坐牢吧？”

　　“你不知道？”羅常深吸一口氣，又歎了口氣，“唉。”

　　“你走大運了，小子。”

　　吳駭睜大了眼，整個人呆呆的。羅常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媽的，他怎麼就沒這麼好的運氣。

　　不過也不全是運氣，剛醒的這小子竟能殺死異魂。

　　是的，大開殺戒的男病人便是被異魂奪舍的倒楣蛋，若是被他逃出去，就糟糕了。

　　別說對方殺了人，就是沒殺人的異魂，也都是通緝名單，殺了不只沒有懲罰，還有獎勵軍功。

　　“封鎖這一樓層，倖存者全部轉移到高級病房，費用不變。”羅常指揮手下把所有傷患送去急救，警衛部的人也到了，迅速清理現場。

　　立了大功的吳駭被轉到四樓的高級單人病房，手上傷口包紮好後，吳駭狼吞虎嚥地吃完大份營養早餐。

　　醫生出去了，房間裏只剩下吳駭和羅常兩人。

　　異魂的相關資訊還沒出來，羅常在等結果，吳駭不吃了，端正坐好。

　　都說久經鍛煉的軍士，無論高矮胖瘦，體魄都很完美，這個高大的成年軍官，那結實的肌肉，會有何等驚人的力量和爆發力，好想見識一下。

　　羅常心想，真是個孩子，心裏想什麼全都寫在臉上，很難想像就是這麼個少年，無懼可怕的異魂，竟還成功斬殺。

　　“視覺進化，能殺死異魂，說明你的臨場應變能力很不錯……”羅常拍拍手，對吳駭說，“你來跟我過兩招，我只用一隻手，你用全力，雙手雙腳隨便你用，能讓我腳移動一步，就算我輸。”

　　能跟軍士過招，機會難得，吳駭當然不可能拒絕：“那我來了！如果我贏了，您就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行！”

　　……

　　十分鐘後。

　　吳駭喘著粗氣，彎腰扶著膝蓋晃悠悠地站起來，直喘氣，這已經是他失敗的第八次了。羅常一隻手跟他打，輕輕鬆鬆就能撂倒他。

　　羅常心想：“看來這只異魂的實力不強。只是因為它剛醒，肢體並不協調，初期實力較弱，醫院走廊地方狹小限制了發揮，加上它入侵的男人本身潛力低下，右臂有傷，所以這小鬼才僥倖贏了。”

　　可那是異魂，殺異魂，軍功很多的！

　　羅常心裏更不平衡了，他好好的一星軍士，不接任務，趁放假來醫院警衛部做什麼，還不是為了賺軍功！為了碰運氣，看能不能逮到條好宰的異魂。幾率微乎其微，羅常原本沒抱希望。

　　結果他前腳剛走，被這小子撿了便宜。

　　入體後剛蘇醒的異魂，實力是最弱，最容易殺。其他時候就得大部隊封鎖圍攻，甚至上核武器……異魂鬼神莫測的靈活性和力量，絕不是一個人對付得了的。

　　羅常一手背在身後，不客氣地抓住吳駭的胳膊，再度摔出去了，心裏越發吃驚，這孩子很有潛力，一開始肢體略不協調，但很快就能適應並發揮出更強的實力。

　　吳駭渾身像是散架了般，卻沒有明顯的外傷，更沒見血，顯然對方出手很有分寸。吳駭爬起來繼續，但卻怎麼也進入不了之前殺異魂的狀態。

　　現在的水準才是他的正常水準。

　　“再來！”吳駭越挫越勇，目光堅毅。

　　他盯緊羅常，只見對方雖只用一隻手，但對方這姿勢，毫無破綻。

　　沒有破綻，那就創造破綻。

　　吳駭雙拳揮動讓他應接不暇，突然虛招往他腰側一摸，另一手五指如鉤抓他手臂肌肉，手掌抵住拳頭，朝反方向擰動，飛起一腳，直踹他腿根。

　　羅常沒穿作戰服，男人的弱點還是弱點。

　　“還會耍流氓。”羅常抬腿去擋，相當不悅地皺起眉頭。想不到吳駭對他一副憧憬又尊敬的樣子，竟會這麼狠，這讓他有點不舒服。

　　任何戰鬥，能贏就是好招，只是腳確實離地了。羅常的臉很有點掛不住。

　　“羅長官，您的肌肉好結實，肌肉是越硬越好嗎？”吳駭滿眼羡慕地摸他手臂上的肱二頭肌，只覺粗壯的胳膊有自己兩個手臂粗，而他的手臂力量確實不如羅常，觸感很不一樣。

　　吳駭無比期待地問羅常：“我能摸一下您的胸肌嗎。”

　　“隨便摸。”羅常被逗笑了。

　　輸了就是輸了，他跟個小孩有什麼好計較的。

　　“像撞鐵板，但明明不是特別硬。要練成這樣，腦域闊度得多少？”吳駭覺得自己也要把肌肉練起來，不然對方一拳頭，他胸骨都得散架。

　　“哈哈，我的腦域闊度跟你一樣，也是15。”好聽的讚美誰都喜歡，羅常也是一樣。

　　“我當年上的第二軍校最好的班，現在兼任第二軍校的老師，所以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肌肉起保護作用，並不是越誇張越好，也不是越硬越好。”

　　“體重太重，速度就慢了，練出來的肌肉很難消，具體視個人情況而定。有的人身體看上去弱不禁風，但力量比我還強，而且速度快。你去軍校就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吳駭一臉期待，在他看來，羅常很強，自己不耍心眼連挪動他都做不到，腦域闊度居然和自己一樣高，這就是戰鬥技巧和經驗的差距。

　　羅常是成年人，而軍校裏的學生和自己年紀差不多，能被羅常羡慕的體格，無法想像的強大，吳駭很想親眼見識。

　　“羅長官，繼續！”吳駭覺得一個問題還不夠。

　　“不打了，不打了。”羅常跟這小子打得挺憋屈，跟正規正矩學過格鬥的不同，吳駭不講規矩，胡亂出招，而且由於力氣大，招招都挺狠。流氓路子，防不勝防。

　　“你力氣不小，底盤不扎實，戰鬥經驗不足。軍校畢業就差不多了。”羅常把軍裝外套搭在一邊，只穿著襯衫，翹著二郎腿，舒服地往沙發上一坐，見時間還早，就看向這個毫不掩飾好奇盯著自己看的少年，“有問題就問，等汪主任拿結果過來，我就得走了。”

　　十二歲，昏迷三年，沒見過世面的少年，對什麼都好奇，因為什麼都還不瞭解。

　　吳駭問：“您是怎麼當上一星軍士的？怎麼才能成為一星軍士？”

　　一個問題，羅常反問：“你知道軍士是怎麼分級的？”

　　吳駭點頭，答道：“按星級分，先是一星軍士，再二星軍士，最高三星軍士。四大文明生態區軍區的軍士勳章各不相同，我們華夏軍區的軍士勳章是立體五角星。”

　　三星軍士之上還有級別更高的將軍，只是現在的吳駭並不知道。羅常也沒有提醒。以後成了一星軍士，都會知道的。

　　羅常：“按軍功分呢？”

　　吳駭茫然地搖頭：“不知道。”

　　羅常：“家裏也沒人告訴你，你親戚沒有軍士？”

　　吳駭又搖頭，一個都沒有。

　　羅常這才告訴他：“要達到一星軍士，需要軍功10點，二星軍士，需要達到軍功100點，三星軍士，需要達到軍功1000點。這是初中要學的內容，你沒學不知道也算正常，回去多看書。”

　　吳駭說：“只要10點，好像不多。”

　　“不多？”羅常一瞪眼，“那是你還沒有軍功的概念！”

　　“我告訴你，軍功獲得途徑，常見的有兩種。”

　　“第一種，殺變異獸。”

　　“一級變異獸，0.0001軍功；二級變異獸，0.001軍功；三級變異獸0.01軍功；4級變異獸，0.1軍功，到五級變異獸才1點軍功。六級變異獸2，七級變異獸3，八級變異獸4，九級變異獸5，十級變異獸10。十級以上，我所知道的，所獲軍功就跟變異獸等級一致。”

　　“至於不同級別變異獸的實力差距，你依照軍功就大致清楚了。”

　　吳駭默默總結並記下，以五級為界線，五級變異獸軍功1，每低一級前面多一個小數點，每高一級，軍功上漲1。九級軍功5，十級軍功10。

　　十級跟九級比，軍功就翻倍了。看來10級對於變異獸的實力來說，是個很明顯的分水嶺。

　　羅常：“以我的實力，一個人單打獨鬥只有把握殺死六級變異獸，也就是說我得殺死五頭六級變異獸，才能獲得十點軍功。六級變異獸哪是那麼容易出現的。有時候一個大型城鎮也就一頭六級變異獸。你明白嗎？”

　　吳駭聽得眼睛都直了。積攢十點軍功，得殺多少變異獸，果然一星軍士好了不起！

　　吳駭問：“那第二種呢？”

　　“第二種，殺異魂。”

　　“異魂不可見，而且可遇不可求。異魂本身沒物理攻擊力，可一旦上身，就能讓宿主潛能突變，變得兇殘殘暴，非常難殺，相應的報酬也高。”

　　吳駭點頭，的確兇殘，剛才那異魂殺死不少人。

　　“羅長官，一隻異魂多少軍功？”

　　“異魂分兩種，一種是獸形，一種是人形。”

　　“斬殺正常形態異魂，可獲軍功是它腦域闊度的兩倍。斬殺混合形態異魂，所獲軍功只有腦域闊度的一半。”

　　人形異魂奪舍人，獸形異魂奪舍獸，就是正常形態。反之，則是混合形態。

　　羅常覺得以吳駭的戰鬥水準，剛才斬殺的異魂多半就是最低的層次，低於20，剛醒來最弱狀態堪比二級變異獸。就是不知具體多少，又是什麼形態。

　　如果是正常形態，就有可能直接成為軍士。

　　吳駭對這些非常感興趣，聽得很認真。

　　讓他無限憧憬的是，強大軍士的眼界就是不一樣！所謂的‘不可見天災’居然是用來殺的。

　　其實，羅常心有餘悸：“殺異魂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否則還是不要想的。這是在醫院，你僥倖撿回一條命，去了外面，再看到異魂，一個字，逃。”

　　“哦，可是……”

　　問題太多，羅常有點不耐煩了：“這都是最基本的，等去了軍校，都會學到的。等你以後有機會成了軍士，軍網上應有盡有。”

　　吳駭立馬閉嘴。

　　畢竟視覺進化也挺難得，羅常乾脆直接問他：“混合形態異魂會有形體外露，行動方式明顯異於同類，應該很好分辨。既然是你殺的，你能辨認出是哪種異魂嗎？”

　　吳駭秒答：“混合型。獸形異魂附身的人。”

　　“確定？”

　　“確定！”

　　也就是說如果剛才那只六眼狼狗怪物，腦域闊度有20，那他就是軍士了！

　　吳駭期待：“會有多少軍功呢。”

　　“不知道。”羅常興趣缺缺，如果不是軍士，他就沒必要囉嗦這麼久了。

　　“等汪主任過來，問下腦域闊度就行了。”

　　這時，病房的門嘭地一聲打開。

　　汪主任沖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異魂，異魂。”

　　羅常：“多少？”

　　“腦域闊度36的異魂！”

　　房間裏其他兩人都驚住了。

　　汪主任把報告遞給羅常，相關記錄顯示得清清楚楚——腦域闊度36的混合型異魂。

　　即，斬殺可獲18點軍功。一星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