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說好的再見呢

　　難以忍受的劇痛，他的肉身彷彿要融化。

　　二代蝮魔能吃掉並孕育出七級魔獸，更不談武者等級不到皇級的吳駭。魂力被肉牆阻擋，內部空間彷彿被禁錮，沒辦法撕裂空間逃脫。

　　和吳駭一起被吞食的還有不少人，但陷入黑暗後，全都分散了。

　　偌大的空間，除了蠕動和尖牙咬合聲以外，就只有吳駭心跳加劇的聲音。

　　“居然反撲得這麼快，離中午十二點還剩不到五個小時，難道我要在最後關頭死在蝮魔口中了嗎？”吳駭已經疼得沒餘力顧慮其他。

　　他還沒有突破皇級，他不想就這麼死了。

　　如果他死了，就算祈求謝宇策，魂魄殘存在黑色匕首中，也沒辦法離開這個位面。

　　能被傳送回地球的頂多只有他被消化殆盡的殘軀或骸骨！

　　“沒有元氣，殘餘魂力有一些。”謝宇策的魂魄出現在吳駭身側。

　　被蝮魔吞食的魔獸明顯是死透了，不只是肉身被消化，就連魂魄也不能倖免。

　　肉牆阻止了魂魄逃出，蝮魔體內的尖牙從她虛化的身體裏穿進穿出，但那粘稠的消化液卻讓謝宇策皺起眉頭。

　　幾乎是他一出現，就吸引走了吳駭近一半的注意力，見他皺眉，立刻明白這消化液必定對魂體也有損傷！

　　“你出來做什麼，進去。”吳駭難得冷酷的口氣。

　　謝宇策特意瞄了他一眼，說：“這回我可能幫不上你的忙。除非你能突破皇級，否則估計是出不去了。”

　　吳駭說：“我明白。”黑色匕首防禦力超凡，也只限於保住魂魄。他只能靠自己。

　　嘭！嘭！嘭！

　　“不行，沒辦法。”吳駭竭盡全力揮動天殞長刀，直到元力耗盡大半，肉牆紋絲不動，而讓他絕望的是，敲掉的小片利齒，露出的空缺，很快會有周圍的尖牙聚攏，迅速變回原樣。同時，消化液的量加劇，他越是反抗得厲害，加諸在他身上的威壓越重，禁錮力越強。

　　二代蝮魔會調動較多能量，消化掉吳駭這點‘食物’。

　　“是我武者級別不夠嗎。催動天殞長刀的破壞力有限。”吳駭艱難地靠魂力抵住頭頂的重壓。

　　要是能突破皇級武者……

　　可是哪有這麼容易，照這樣的攻擊頻率，他竭力催動防禦寶器，元力堅持不到半小時就會耗盡。

　　就算加上空間裏的元液儲備，要撐過五小時，幾乎不可能。

　　元力一旦耗盡，能腐蝕掉七級魔獸的消化液定能讓他在極短時間內屍骨無存。在這種情形下，吳駭根本分不出心神來修煉，也沒有足夠的元氣支撐。

　　“該怎麼辦。”

　　吳駭用懸光碗罩住自己，爭分奪秒地演化《九煉密典》第五重，嘗試著衝擊第六重壁壘。

　　蝮魔體內沒有元氣，他就勾出人魔元種空間內的‘元力小河’來修煉，那是精純的元力凝聚而成的河流，被金紙鎮住，不增不減，吳駭向來不缺元液，也就沒有挪動它。

　　哢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傳入耳中，吳駭用懸光碗罩住自己，透明光罩在尖牙的碾動下出現一道明顯的裂紋，露出封在裏頭的一粒猩紅的元種。

　　八級武者的元種！

　　吳駭一拍大腿：“差點忘了，還有你。”

　　沒了懸光碗桎梏，原天蒼府新府主鷹鬼的魂魄遁出，直接用他元種內的私藏，吸納海量元力，重塑肉身。

　　“哈哈哈，總算出來了，我管你是誰，受死吧，你個……”鷹鬼大笑的聲音戛然而止，粘噠噠的消化液噴了一身，尖銳的利牙呈扭曲的凹面向他碾來，鷹鬼爆發元力，催動防禦法器抵擋這一系列攻擊，回頭沖吳駭惡狠狠地吼道，“你大爺的，這是什麼鬼地方！”

　　鷹鬼被鎮壓之前，人魔一族還沒從雪靈之地破關，蝮魔更沒肆掠大陸，他再見多識廣也沒辦法從局部見整體，知曉全部狀況。

　　“沒時間解釋了，有什麼絕招趕緊使出來。不然咱倆都得死。”吳駭鯉魚打滾，迅速抓住鷹鬼的背，躲到他身後，前面用他當擋箭牌，只用懸光碗護住後背，被攻擊區域少了，防禦罩能支撐的時間就延長了些。

　　鷹鬼頭一次被他的不要臉給震驚到了，他乃是新任天蒼府府主，可就是這混蛋和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護衛“聯手，把他弄進了個危機四伏的奇怪空間，害他著了道，肉身被空間裂縫撕裂成一塊塊，現在出了事才放他出來，居然還厚顏無恥地躲在他身後。

　　“誰跟你咱倆，你還是武神宮少宮主嗎，你個冒牌貨。我先殺了你，再逃出去！”

　　“如假包換，”吳駭可以拍胸膛保證，“我師父很快趕到，你殺了我，你也活不成。”

　　“問題是，你逃不出去。”吳駭說，“我們可以暫時聯手。”

　　鷹鬼氣得七竅生煙，暴跳如雷，但就算再生氣，眼前的危機也逼得他不得不冷靜下來：“誰說我出不去。”

　　事實證明，他確實也打不穿這肉牆，鷹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堂堂八級武者，才剛恢復肉身，實力只有巔峰的一半，這就要成怪物的口糧，怎能甘心。

　　“連我都沒有辦法，你能怎麼出去！”要是吳駭自己能從怪物體內逃出去，怎麼可能放他出來。

　　“等。”吳駭說。

　　“等死嗎？”鷹鬼鄙夷道。

　　“等師父來救，等武神宮宮主趕來，我師弟就在外面，”吳駭說，“不想死的話，給我護法。若我能突破皇級，就算不能自救，也能讓外人知道我還活著。”

　　這說得什麼屁話！鷹鬼的第一反應是，你竟還不到皇級！但鷹鬼不是傻子：“少誑我，外人是否知道你的死活，跟你突不突破皇級有什麼關係！”

　　“我修煉的是武神傳承，”吳駭如實回答，“武神傳承突破皇級，會有天地異象。”

　　鷹鬼一滯，倒吸涼氣，如果當真是武神傳承，什麼都不用說了，此人無疑是少宮主。如果武神宮宮主確實回歸，既有可能會來救這一潛力無限且被寄予厚望的大弟子。

　　元武大陸最強功法，鷹鬼還是頭一次和修煉元武大陸最強功法的人獨處，甚至能親眼見他突破皇級，處於對逆天功法的憧憬，他的殺氣頓時收斂起來。

　　或許可以看修煉武神傳承的人如何突破，確認真偽，再考慮趁機殺他。鷹鬼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吳駭那樣對他，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左邊。”謝宇策適時提醒。

　　左側正好有個甬道，漆黑一片，但裏面沒有牙齒，腔腸般滿是褶皺和細小的絨毛，同樣有消化液流淌。

　　鷹鬼繃著臉動用一切手段護住此地，很不情願地說：“待我回歸天蒼府，我必定會下達你的通殺令，讓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沒問題。”吳駭答應得爽快，日後，就算天蒼府真下達通殺令，天蒼府殺手從不從命是一回事，他在不在又是另一回事。

　　“用這個。”吳駭拋給他一枚珠子。

　　“頂級隱匿寶器‘風隱珠’，不愧是武神宮少宮主。”鷹鬼用吳駭拿出來的頂級寶器‘風隱珠’，隱匿兩人氣息，皺眉道，“你快點，我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吳駭盤腿而坐，懸在通道中，身體和壁面不接觸，沉下心來衝擊第六層關卡。

　　對吳駭來說，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不突破，只有死路一條！

　　最壞的情況莫過於師父趕到，但以為他已經被吞食，連同二代蝮魔一起被鎮殺。

　　時間一點點過去。

　　從五級到六級的跨度巨大，最根本的差別是靈種的蛻變。

　　衝破‘靈種’桎梏，靈種破碎後新生，重新凝聚，架構穩定空間，即為‘元種’。

　　越到危急關頭，反而越發冷靜的吳駭，在那一瞬間，似乎觸摸到了什麼。

　　而他那固若金湯的靈種，終於出現第一道裂紋！吳駭深呼吸一口氣，將元力長河煉化成元氣洪流，一鼓作氣繼續衝擊靈種壁，一道道裂紋遍佈，心臟處綻放白光……

　　轟然炸裂！

　　“嗯？”鷹鬼發現元力波動的變化，陰冷的目光落在吳駭身上。

　　居然真能一下子突破皇級武者，表面上看不出他所習功法難還是易，外界有沒有異象，他又哪能看到。

　　多半是被吳駭坑騙了。

　　這傢伙詭計多端，身上寶物不少，特別是那把天殞長刀，如果他能拿到手，有八成把握破開肉牆，斬殺此怪。

　　鷹鬼起了歪心思，抬手伸向吳駭天靈蓋。

　　突然，憑空伸出一隻素手，扣住他的手腕。

　　鷹鬼定睛一看，頓時瞳孔一縮：“是你！”只見不知何時旁邊多了一人，謝宇策俊臉上掛著慵懶的笑，目光卻很冷。

　　不是害他的人又是誰！

　　鷹鬼心裏忌憚，只得冷哼一聲，甩手作罷，暫時打消了趁機對吳駭下手的念頭。

　　吳駭正在修煉的緊要關頭，‘靈種’向‘元種’蛻變，內部空間驟然縮小，變得穩固，無盡元氣濃縮後逐漸凝聚。

　　這些本源霧氣是突破時的饋贈，一部分給予空間內的本命元器，用以鎮住空間，一部分回饋自身，強化體魄。

　　但吳駭提前清空元種空間，裏面空空如也，所有本源之氣盡數回歸肉身。

　　血脈升騰，骨骼堅硬，內臟、經脈等防禦力提升，‘內視’之下一目了然，武神傳承鍛造的軀體完美無瑕，筋脈全通，穴位與元種共鳴，都能儲存元力，並且內部共通！

　　以身體為器，身體與元種空間成了一個整體。

　　元力蛻變達到皇級層次，吳駭心念一動，總算能取出人魔元種內的那道金紙，以魂力認主，金紙嗖地一下沒入吳駭體內。

　　一道金紙鎮住他的虛無空間，元種內部得以穩固。

　　“金紙本身不是元器，但它記載了一些圖文，像是地圖的一部分。”吳駭沒來得及細看。

　　因為，幾乎是同時，失去金紙的元種空間開始有了崩塌的趨勢。

　　吳駭迅速挑選裏面需要的東西，天殞長刀，黑色弟子令、裝著回元水的小瓶等有用之物收進自己的元種空間。

　　哢嚓。

　　“功夫不負苦心人。”吳駭迅速睜開眼睛，感覺到身體輕盈，肉身前所未有的強大，彷彿只要心念一動就能騰空飛起，能一拳崩山。

　　皇級武者！這具肉身，比之先前，強大百倍不止！

　　又是哢地一聲。

　　承受住二代蝮魔體內的魂壓，頂級隱匿寶器風隱珠竟是出現裂紋，轟然粉碎。

　　幾乎是同時，鷹鬼撐到極限，猛地吐出一口血，不知何時他的後背已經被壁面伸出的紫紅色細小根管，穿出無數小窟窿，毒素麻痹了感官，鷹鬼頹然倒下，陷入昏迷。

　　吳駭迅速將他扶住。

　　謝宇策說：“你其實不用救他。”吳駭一心突破時並未注意這人要趁機下毒手，謝宇策卻很清楚。

　　只要等到午時，吳駭就能直接被傳送回地球。鷹鬼死了也無妨。

　　吳駭搖頭說：“天蒼府對我有恩，這人畢竟是天蒼府最強的八級武者，他不能死。”

　　謝宇策也就由著他，反正能鎮壓人的寶物，吳駭身上恰好有一樣，把鷹鬼收進瓶子裏擱身上，跟帶片樹葉沒什麼區別。

　　只是讓吳駭略在意的是，養尊處優的謝宇策甚至還親自替他攙扶了把。臨近分別的節骨眼上，就這小動作，吳駭感到有點暖心。

　　時間差不多了。

　　“要回去了。”吳駭重新扛起天殞長刀，信心滿滿。

　　即將崩塌的元種內，那條元力長河，還剩下一小半，吳駭將之納入體內，迅速煉化成精純的白色元氣，全部灌入天殞長刀中，猛力攻擊肉牆。

　　轟！咚！

　　結果……不盡人意。

　　吳駭累得滿頭大汗，心急如焚：“居然還是砍不開！”

　　這頭二代蝮魔究竟殺了吞了多少獵物，皮糙肉厚到這種地步！他敢保證這一擊絕對能傷到八級武者，居然砍不破這皮。

　　風隱珠已經碎了，他的懸光碗也即將碎裂，時間具體還有幾分鐘，不能確定。

　　在二代蝮魔體內，待一秒都很難捱。

　　吳駭手持天殞長刀，催動《控神器》第六層，六百六十六把刀刃呈球形，將他的身體包裹，抵擋無孔不入的消化液和微小觸手，並動用乘風步法，以及根據銀翼獨角天馬的天賦神通“電光火石”自創出的步法，在腸壁般佈滿可怖絨毛的地方閃電般穿行，試圖拖延時間。

　　總不能拖著殘肢回去，他必須儘量保證完好無損。

　　在地球，缺胳膊少腿很難治的！

　　元種中只剩百來滴元液，形成一個小水球，懸浮在吳駭的元種空間中，隨時都有可能消耗殆盡。

　　時間怎麼還沒到！

　　看來便宜師父註定是見不到了，怎麼可能恰巧趕來救場，吳駭之前是誑鷹鬼的，原以為突破皇級武者再動用天殞長刀就能出去，誰知……太小看二代蝮魔了。

　　別說救人，或許就連他也要飲恨。

　　“唉。”謝宇策輕輕歎了口氣，說，“是時候了。”

　　吳駭的心跳猛然加劇。什麼意思？

　　黑色匕首顫動，自發從他衣袍裏脫出，擋住了穿透懸光碗透明防禦罩裂縫，將朝著吳駭面門飛來的消化液分開。

　　黑色匕首完好無損，只是唰地一下從裂縫中飛了出去。

　　吳駭慘澹一笑。

　　要跟謝宇策說再見了嗎。

　　分別的滋味不好受，同行一百年，終於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本應該有很多話想說，可他很沒出息，對這個有好感的人，居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在吳駭略感傷之時，下一瞬，他看到了極其可怖的一幕。

　　黑色匕首化作一道黑色閃電，猛然一劃，如同空間被切割了一條線，可怖的破壞力落在人眼中只有條黑線一閃而逝，粘稠的深色消化液如血般噴湧，彷彿沒有盡頭的寬敞肉牆通道被硬生生砍成兩截。

　　吳駭站在斷口處附近，久違地看到了外面的陽光。

　　皇級武者催動天殞長刀傾力一擊都沒能砍穿的肉壁，被他一直以為“虛有其表，毫無攻擊力”的黑色匕首給一刀截斷了！

　　吳駭瞠目結舌。

　　黑色匕首再度發威，看似淩亂的軌跡，卻橫斷虛空，直接將襲來的整條巨型觸手切割得四分五裂，碎肉亂飛。

　　好似不費吹灰之力。

　　吳駭喉間乾澀，將所有兵器收進空間，迅速魂力外放：“這……”

　　他總算看到了龐然大物的雛形。

　　吞了他的巨大長條怪物只是其中的一條觸手，而他正站在二代蝮魔巨型軀幹上，就好像一座光禿禿的山包上的某一個小點，視線範圍內，有二十多條可搖擺型“扭曲態摩天大廈”，群魔亂舞。

　　就在吳駭震驚之餘，黑色匕首閃電般竄到他面前，不知何時旁邊的謝宇策已經不知所蹤。

　　吳駭試著將它一把握緊。

　　終於，午時已至。

　　影子幾乎和雙腳重合。

　　二代蝮魔背上某個小點處的人消失不見。

　　吳駭興奮地拽緊謝宇策棲身的黑色匕首，離開元武大陸之際，恍惚間，似乎聽到了不遠處傳來激昂肅殺的琴音，伴著幽幽鳳鳴……

　　如果吳駭還能停留幾秒，細聽一下，定能分辨出那就是他師父的獨門戰技《元禽譜》，如果他魂力還有富餘，感知範圍再擴大一點，或許就有機會見識一下至強武尊的戰力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