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無界之棋

　　浮屠等人尚且還不知道這是顆怎樣的晶石，知道後都心有餘悸，還好沒有當成廢石給扔了。

　　不朽說：“我找到您的時候，這東西就在您手裏，會不會是您自己……”後面的話沒說完，就被謝宇策打斷：“下去吧。”

　　謝宇策又說：“站住。”

　　“羅布將軍是否回來過？”

　　“沒有。”不朽低下了頭。龍源界過去這些年，地球都過了多少天了，可還是沒有那傢伙的消息，這或許是主上少有的一次判斷失誤。

　　人奴印隔著位面不起作用，而那傢伙寧可不要剩下的兩千五百萬軍功，直接吞了用來購買萬靈木源心的那一部分，不回來冒險也是說得過去的……

　　謝宇策道：“無妨，這筆賬，遲早會算回來。”

　　對！不朽暗自道，等回了地球，倒楣的也許就是對方了。主上的便宜不是那麼好占的！

　　謝宇策又問：“吳駭怎麼樣了？”

　　不朽正色道：“新萬盟之主上任後，吳駭離開了萬盟，目前下落不明。”

　　謝宇策抬眸：“下落不明？”

　　不朽道：“我派人打探他的消息，但都沒了下文，他似乎……離開了人族疆域。”

　　謝宇策問：“他被排擠了？新萬盟之主不是月逐華？”

　　不朽道：“正是月逐華。具體情況未知，好像說是。不過聽說吳駭已經是半神，實力深不可測，但不知是真是假。”

　　吳駭的突破速度之快，叫人歎為觀止，這才是不朽最關心的，他以為主上會介懷。

　　謝宇策卻什麼話也沒說，甚至多餘的表情也沒有。

　　萬盟之主是月逐華，月逐華欠吳駭一條命，欣賞吳駭的醫術，白白利用至今，捧著他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排擠。吳駭是因為什麼做出這個抉擇，竟是放下萬盟深厚的底蘊不要，主動離開？

　　人情味氾濫到一定境界，最終吃虧的只能是他自己。

　　謝宇策以前總有種錯覺，好像對這個小鬼有種無形的責任在，總認為自己不在他身邊，不在他眼前，或者不激他一把，吳駭好像連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是個人求他一求，給他點微不足道的情誼，他都會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他用最實際的好處去回報情誼，當然誰都樂意跟他結交！但是，界限不明，一旦需要他人幫助，人情債會越滾越大。

　　明明可以把星晶據為己有，或者以此跟他講條件，居然一聲不吭就還給了他。

　　明明有機會能把萬盟收入囊中，居然一個人跑去獸族部落歷練。

　　那麼這些年來，他為萬盟所做的那些，得到的實際利益也僅僅是加深了自己對道則的領悟，境界突破還得靠自己，白白便宜了那麼多人，到頭來還離開了萬盟，圖什麼！

　　真虧他迄今為止遇到的都不是些窮兇極惡、陰險狡詐之徒，否則會被坑得連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

　　最機敏莫過於謝宇策自己，於是現在，那小子被他以各種方式占盡便宜，還一聲不吭，一聲不吭，一聲不吭啊！！！

　　去他媽的隱忍不發！誰讓你隱忍了！！大好機會不曉得報復，放過以後呢，你能走去哪，能逃到哪兒！？

　　謝宇策沉聲說：“以後有吳駭的消息，立刻向我彙報，但是記住，你們任何人，誰也不許干擾他悟道！”

　　不朽等人立刻道：“是！”

　　謝宇策抬手一揮，浮屠和不朽兩人都倒飛出去，摔出門外：“以後誰再敢說他半句不是，絕不輕饒！”

　　“是！”不朽等人翻滾幾圈才狼狽地停下，一臉驚悚，主上怎麼突然轉變態度，以前是很自由散漫、隨心所欲的，很少刻意偏袒吳駭。

　　“他是我的。”謝宇策的表情冷峻得嚇人，一字一頓地說，“除了我，誰也別想坑他半分。”

　　他手上共有四顆星晶，當時自爆了三顆，如果他猜的沒錯，吳駭手裏至少也有三顆星晶。

　　也就是說目前的吳駭，本身擁有三倍初級真神的神力，防禦力堪比初級真神，不僅如此，還能讓星晶自爆，也就是說他至少擁有三次保命的機會。

　　而且一旦成神，便能擁有至少四顆星晶。

　　吳駭一定會將體內世界演化到極致，再成神。他若不儘快往前走，對方就有可能追上來。

　　謝宇策莫名反感自己用了龍族軀體，世界雛形已定，反而限制了他的提升……如果能用回人類仙軀就好了，龍身做某些事不方便……

　　“也罷。龍族也有龍族的修煉法，有機會去神龍古地走一趟。”謝宇策也是雷厲風行，當天便離開了大衍神朝皇宮。

　　只是離開人族領地之前，他特地去萬盟城轉了一圈。

　　獸族青龍王那一戰的熱度還沒散去，廣為流傳，為人津津樂道。在廣大法修們看來，謝宇策是神秘而遙遠的，死去的萬盟之主大公無私，除此之外能談起的也就是新任萬盟之主，而真正斬殺青龍挽救大局的吳駭，則難得聽到幾句。

　　“聽說吳駭神醫和萬盟至高層鬧矛盾，憤憤離開了萬盟。”

　　“吳駭醫聖還是萬盟的一員麼？”

　　“應該是吧，畢竟是半神醫，深得前萬盟之主看重，只是沒當成萬盟之主罷了，新萬盟之主說了隨時歡迎他回來……”

　　“不過離開人族疆域，只怕是凶多吉少。”

　　“吳駭醫聖不只醫術高超，實力也很驚人，前日還戰敗了獸族半神古犀，據說是繼月神子和冰厲半神之外，第三位最有望突破真神的強者！”

　　“不對吧，我父皇聽吳駭醫聖講道，說他是前老盟主之下，當今萬盟第一人！”

　　“我族老祖也這麼說，我認為吳駭醫聖會第一個成神！”

　　“不，先成神的肯定是新萬盟之主月神子！”

　　“你們忘了謝宇策真神的四位屬下了麼，既然都是九流血脈，如果吳駭醫聖能成神，只怕那四位，也會緊隨其後，甚至趕在他前頭。否則他們哪來的本事，入得了謝宇策真神的法眼！”

　　“就是！吳駭醫聖也曾入過謝宇策真神的眼，就有如此本事，可見從未被拋棄的那四個，一定更強！”

　　謝宇策嗤笑一聲，什麼叫入過我的眼，吳駭一直都在我眼裏。

　　這裏的人，提起四個屬下也是眉飛色舞，什麼“那四人中，實力最弱的浮屠醫聖，也是個極為可怕的人物，煉得一手好丹，想請都請不了！”“那四位年紀都比吳駭醫聖要小，可見天賦更高，只是平日隱在謝宇策真神的光輝下，讓人忽略了他們的逆天之能。”……

　　“謝宇策真神的追隨者，雷霓兒小姐，也不是等閒之輩！”

　　雷霓兒心說自己哪能和他們幾個比，忍不住小聲說：“看來吳駭確實是離開了萬盟城，否則關於他的流言，不至於到這一步。”她見謝宇策神情不快，不由道，“依主上看，誰會第一個成神？”

　　謝宇策道：“雪妖。”

　　雪姐姐果然厲害！雷霓兒美眸閃動：“不是不朽大哥，也不是月神子，而是雪姐姐？那吳駭呢……”

　　謝宇策說：“吳駭可能是最慢的一個。”

　　雷霓兒道：“怎麼會……”

　　謝宇策說：“因為他的道最複雜，也最難。雪妖的冰雪之道走到底，比較容易證道，我所得的星晶裏，有完整的冰雪之道，到時候傳給她，她若不是第一個成神，簡直白活了上百萬年。”

　　雷霓兒輕掩朱唇，托主上的福，她也得到了一條完整的火焰之道。不過雪姐姐，上百萬年壽命？？人族哪有這麼長的壽命，他們幾個不是都比吳駭年幼麼！！

　　貴為人族救世主之一的謝宇策真神，降臨萬盟總部，便受到了萬盟長老團的高度重視，月逐華親自接見這位尊貴的真神級馴獸師，只是關於萬盟總部的參觀，便止步于萬盟重地入口處。

　　月逐華並非重地認可的萬盟之主，並沒有隨意帶人進入的權利，事實上哪怕他能隨意帶人進去，這“人”也不能是初次前來的謝宇策。

　　這一處核心密地，佈局極其精妙，極目望去，大片重地都被覆蓋在莽莽混沌霧靄之中，基礎大道均有涉獵，乃是絕佳的閉關之地，謝宇策的大衍神朝皇宮與之毫無可比性。

　　謝宇策腳步一頓：“天殘棋局？”

　　月逐華道：“只要能解開殘棋，就能自由出入萬盟核心重地，也能動用神靈陣。據說是這樣，但迄今為止看懂棋局的都少之又少，如你所見，那便是棋盤。”

　　神靈陣乃是半神以上才能動用的寶物，強化體魄，乃是人族大秘，半神境用得，真神自然也用得。

　　只是神靈陣是為人族準備的至寶，謝宇策神龍之軀，也就無福消受了。

　　這都只是次要的，謝宇策好奇的是究竟是什麼棋，難倒了無盡歲月以來這麼多人。

　　“我去看看。”謝宇策道。

　　“請便。”月逐華見他能走到二老對弈處，也就意味著謝宇策也作為“人”被准許嘗試，也就沒理由阻攔了。

　　“你要挑戰天殘棋局？”那兩位護法長老上下打量了一眼，坦蕩直言，“以後再來吧，你境界還不夠。”

　　謝宇策心念一動：“要達到什麼境界才能挑戰？”

　　“你倒是有點機靈，”身穿白衣的護法長老挑眉道，“不過，無可奉告。”

　　另一位穿黑衣服的護法道：“首先得看懂棋。”

　　謝宇策見那石質棋盤上空無一物，什麼也沒有，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態度誠懇地說：“棋，我會下，只是要怎麼看？”

　　那兩位護法，穿白衣服的那位見他就搖頭，而穿黑衣服的那位對他稍微有點興致，兩人似乎商量了下，才鬆了口：“行吧，勉強能達到參悟門檻，就讓你開開眼界。”

　　“參悟”？謝宇策留意到這兩個字，只見那白袍護法長老抬手一揮，眼前景象大變，彷彿來到了一處新的天地，下方線條發光的棋盤延伸到無盡遠處，很是震撼。

　　謝宇策的臉色陡然變了：“無界之棋！”

　　和尋常的圍棋不同，普通棋盤擁有三百六十一處落子點，黑白棋子共三百六十顆，然而這一天殘棋局，生平第一次見，竟是沒有界限，落子點無窮，棋子無窮。

　　棋局無界，也就意味著沒有結束一說，下不完的棋，它的輸贏，只限於絕對的實力碾壓。

　　而眼下這一局棋上面僅僅擺放著上千顆棋子，彷彿沒有一步活路，又彷彿處處都是生機，極其複雜、艱澀，完全看不出來這棋究竟是怎麼下到這一步的。

　　謝宇策只看了一眼，但一眼就移不開了。

　　擺出了這一棋局，究竟是什麼“東西”！？之所以用“東西”來稱呼，並不是貶低，而是恰恰相反，鎮守這一方天殘棋異空間的兩位護法長老似乎不是人，而能擺出這般棋局、亦或是下出這局棋的……是人，是獸，還是什麼生靈，甚至達到何種層次。他看不出來！只能看出這兩尊的棋技勢均力敵！全都讓他感到深深的心悸。

　　彷彿有兩座巍峨到一眼看不見頂的高山，分列兩旁，一座在他旁邊，一座在他對面。而他站在棋盤之上，宛如一顆棋子大小。

　　著實太過可怕，謝宇策呼吸微滯，不對，沒這麼簡單，應該說解開這一局棋的獎勵，並非只是進入萬盟核心重地、獲得神靈陣灌頂這麼簡單！

　　因為這絕非是半神級，亦或真神初期所能參悟的一局。

　　“該你下了。”

　　誰！誰在說話！？

　　伴隨著棋子落地的清脆之音，傳到他耳邊的只有一句話，打斷了謝宇策的思索。

　　似乎是這兩尊強悍的生靈中的一個在開口說話，而這話的壓力猶如重重巨浪撲面而來，彷彿要把人壓垮，謝宇策看向周圍，眼裏露出深深的駭然之色，以及前所未有的振奮。

　　生靈竟可以達到這般高度，究竟如何才能達到這一高度！

　　那聲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有點悟性，至少能看出你我之間的差距。不過，要想勘破這一局棋，幾乎不可能。以後再來吧，目前是白費時間。”

　　“既然進來了，那就試試看！”謝宇策嘗試著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這一局棋之中。

　　身側的“高山”頂端，無盡星光緩緩凝聚成一道長髮飄飄的白衣身影，僅僅是一道白光，五官模糊看不真切。那位無上生靈所化的虛影站在極高處，俯瞰下方宛如棋子般大小的謝宇策，而謝宇策看不見他。

　　“奇了怪了。”月逐華見謝宇策一動不動，宛如入定，連喊了好幾聲也沒人答應，不由露出驚異的神情。

　　不可思議，居然真有人能勘破“空棋”之妙。整個萬盟核心重地，這兩位守護長老乃是鎮地之寶，而事實上真正厲害的卻是這局“天殘棋”，前老盟主意圖參悟此棋數千載，卻連門檻都沒踏過去，而謝宇策初來第一次見，就能入定，能見到真棋，不管破不破得了，都能有所收穫！

　　龍源界廣袤無邊，人族所在領地，確實只是大陸上的一小塊綠洲，除此之外，絕大部分寶地均在獸族的掌控之中。出了人族領地，方知龍源界的地大物博、廣袤無邊。

　　“你個棄卒！低賤的九流雜碎！”

　　“滾回你人族草圈去！”白龍在天穹之上扭動，翻滾，破口大駡！

　　吳駭拉著它頭頂的兩角，兩腳像是生根了般紮在它皮上，紋絲不動：“不行啊，我是專門來‘天淵’感悟水之法則的，長途跋涉不容易，見你一面也不容易，能贏你一次也夠不容易。你不告訴我，也拒絕帶我去，我只好讓你帶著我滿天飛，順便去各大龍族都走一遭，讓各大龍族觀仰一下你白龍王威武霸氣的英姿。”

　　那青年穿著隨意簡樸，臉上掛著頑皮的笑，玩得高興了還會啊哦叫上兩聲，傳說中人族半神醫的成熟穩重半點也沒見著，根本不知道“敬”和“畏”字怎麼寫！白龍王被他氣死。

　　要是被別的龍族看了，威武霸氣的白龍王，淪為你的坐騎，豈不笑掉大牙！

　　“等會，等等，我說，我帶你去！”白龍王怕了，暫且妥協。

　　它蜿蜒著飛向遠方，心裏卻在想：哼，天淵乃是白龍一族的聖地，也是它的主戰場，只要外族敢去，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老實說它就擔心吳駭逃了，這小子鬼靈精一個，身上寶物不少，殺了他，還能得到不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