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歐唐納站起來,走到卡拉房間的窗邊,他問:「我們現在有哪些線索?」
過去他們辦案時就常問這種問題,這是特調小組一個非常重要的標準作業程序,就像個改不掉的習慣。一直以來,李奇總是堅持反覆進行重點整理,把累積得來的資訊重新梳理,將它們複述、試驗,利用後來獲得的資訊,從新的角度檢視之前的東西。但這次除了卡拉之外沒人回話,她說:「我們只知道四個老朋友死了。」
房裡陷入一片沉寂。
法蘭西絲說:「吃晚餐去吧。已經死了四個,另外四個也餓死的話,還有什麼意義?」
晚餐。李奇回想起那間漢堡店,那是二十四小時前的事了。在日落大道上,店裡嘈雜的樂聲,濃醇多汁的牛肉餅,冰冷的啤酒。他們坐在四人座圓桌邊聊天,四個人輪流主導話題,總是一個人講話,其他三個聽,就像一座隨時轉動的三角錐,四個人輪流成為頂點。
一個人講話,其他三個聽。
他說:「不對。」
法蘭西絲說:「吃晚餐不對?」
「不是,想吃就吃,但我是說我們這樣不對,我們在概念上犯了個大錯。」
「哪裡?」
「都是我的錯,我做的結論是錯的。」
「怎麼個錯法?」
「我們為什麼找不到法蘭茲的客戶?」
「我不知道。」
「因為法蘭茲壓根沒有這樣一個客戶。我們的錯在於,因為他的屍體第一個被發現,所以我們形成先入為主的觀念,以為這整件事因他而起,好像他是主因,好像都是他在講話,其他三個聽他說,但假如他不是講話的人呢?」
「那誰才是?」
「我們一直在說,除非是為了某個特別的人,某個他必須負責的對象,否則他不會冒這種險。」
「但是,如果我們找不到他的客戶,我們還是必須把他當主因。」
「不是,我們把事件順序搞錯了。不一定是有個客戶去找法蘭茲,然後其他人去幫他忙。我想實際上法蘭茲應該是比較後面的,他不在樹的頂端。懂嗎?如果是其他三人之一找他幫忙呢?如果他只是個聽眾,而不是講話的人呢?如果這整件事其實是因歐洛茲科的客戶而起呢?或是桑切斯的客戶?如果他們需要幫忙,會打電話給誰?」
「法蘭茲和史溫。」
「一點都沒錯,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我們必須把整個程序反過來,如果是法蘭茲接到桑切斯和歐洛茲科在倉皇中打來的求助電話呢?他們對他來說當然是特別的人,而且他也覺得自己有責任幫他們。他們不是客戶,但他不能說不,他必須一頭栽進去,出手幫他們,他管不了安琪拉和查理有何看法。」
大家都不說話。
李奇說:「歐洛茲科打電話給國土安全部,那是很難的事,而且那是到目前我們看到唯一先發制人的行動,這似乎比法蘭茲所做的更重要。」
歐唐納說:「墨尼的人覺得歐洛茲科的死亡時間比法蘭茲更早,這裡面可能有文章。」
卡拉說:「沒錯,如果這是法蘭茲的案子,他為什麼大費周章,要歐洛茲科去查這麼重要的事?我想法蘭茲有能力自己來。這也可以用來說明事情的起因要從另一個方向看。」
李奇說:「有道理,但是同樣的錯可別犯兩次,也可能是因為史溫。」
「史溫沒工作了。」
「那也可能是桑切斯,而不是歐洛茲科。」
「這件事跟他們倆都有關的可能比較高。」
法蘭西絲說:「意思是,這件事的發生地是拉斯維加斯,不是洛杉磯,那些數字可能跟賭場有關嗎?」
卡拉說:「有可能,也許是莊家的勝率,因為某人發明出一個系統後,勝率就節節敗退。」
「賭場裡有什麼事是一天會發生十或十二次的?」
「什麼事都有可能,賭場裡的事沒有最少跟最多的次數限制。」
「牌局?」
「幾乎可以肯定,前提是我們所討論的只有一種賭局。」
歐唐納點頭說:「隨機贏了六百五十次,每次平均十萬塊。不管是誰都會注意。」
「他們不會讓一個傢伙在整整四個月裡贏六百五十次。」
「所以可能不是一個傢伙,也許是個集團。」
法蘭西絲說:「我們得去拉斯維加斯一趟。」
接下來卡拉房裡的電話鈴響起,由她接聽,因為這是她的房間,電話也該是她的。她聽了一下後把話筒拿給李奇。
她說:「柯提斯.墨尼,找你的。」
李奇拿了話筒,報上自己的名字,墨尼說:「安德魯.麥克布萊剛剛在丹佛搭上一班飛機。他要去拉斯維加斯,看你面子上先跟你說一聲。所以乖乖待在飯店,記得嗎?不要擅自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