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顧劭爸爸在拍攝仍進行著的期間接到電話， 提前離開曲青瑋家，去做公司的商談。

　他走前和蘇毅打招呼， 希望借一步說話， 蘇毅和他過去。

　也都是些親家之間，招待有所不周，希望以後能坐下來談談之類的話。

　蘇毅這邊的情況複雜，不能怪顧劭爸爸，看顧劭爸爸對他的誠意和重視， 更不會說他什麼， 只讓他有事先去忙。

　顧劭爸爸一走，蘇毅被記者纏住， 他和顧劭爸爸一樣，都是習慣了這種場面的人， 記者隨意問出個問題，他都能侃侃而談。

　但可能在這裡有別的顧慮，就顯得沒有以往那麼自在。

　顧劭陪在他身邊。

　老實說他親爸在時，他也沒這麼陪。

　顧淏見沒自己什麼事， 就出來待會兒，在院子裡拿根棒棒糖逗顧在那個小傢伙。

　在在那麼小的孩子，哪兒經得住棒棒糖的誘惑？伸手跟叔叔搶， 可他叔叔也是個被慣壞的主，可不會像他爸爸一樣讓著他， 直接當著他的面， 把包裝拆掉， 塞自己嘴裡。

　顧在氣不過，眼圈立馬紅了，看他的樣子像是要大嚎，顧淏怕把他惹哭了再引來蘇酥，趕緊又拿出個撕開塞他嘴裡。

　一會兒又小聲對在在凶道：“你個祖宗。”

　顧在哼唧哼唧兩聲，才忍住哭。

　顧劭媽媽在他們身後看著，先斥顧淏一頓，“你三歲啊你，看把在在惹的。”

　在在那俏似顧劭的包子臉，鼓一鼓嘴巴都招人疼。

　但同時她又有點擔憂，“這孩子氣性太大了吧。”

　顧淏個光棍發表一番見解，“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肯定是他以前一哭蘇酥和曲阿姨就依著他，久而久之讓他知道了哭管用，就老哭讓大人妥協，是不是顧在？”他戳了戳在在的小胸脯，已經拿到糖的在在不介意叔叔欺負了自己，只轉過身去在小凳子上坐下，不理這個壞叔叔。

　媽媽皺眉，“喊什麼蘇酥，那是你嫂子，你不會喊嫂子啊？”

　顧淏眉間又浮上陰鬱之色，道：“我喊她蘇酥喊多少年了，習慣了，以前怎麼來現在還怎麼來，我可喊不出嫂子。”

　……

　記者和攝影師在家裡的取材到下午一點才結束，顧劭下午有會議，他們會跟過去拍攝顧劭下午的會議。

　顧劭向蘇酥走來走過來，給蘇酥打聲招呼再離開。

　蘇酥看見他眉間的不耐和疲乏，知道他大概不喜歡應付這種活動，嘆聲氣，幫他裝一些精緻的小點心，“本來想讓你吃點東西再走的，沒想到你們這麼急，但也不能餓到，帶上在車上吃。”

　待蘇酥走近，顧劭托住她的後腦勺，在她嘴邊親一下，把她放開，接過她手中的東西，道：“爸爸突然過來，媽媽可能不太適應，一會兒你要辛苦了。”

　蘇酥點頭。

　顧劭又道：“爸爸和媽媽的事不要插手太多，讓他們自己處理，他們都很愛你，你無論怎麼做，都會傷到一方。”

　蘇酥點頭。

　顧劭能對她說這些，她感到暖心，雖然這是她自己的家事，但她並不太會處理，原主也不太會處理，所以顧劭的幫助和安撫難免讓她倍感心安。

　顧劭還有一個要交代的，說這句話時，眼神也比之前更認真兩分，“如果爸爸問起範婧安的事，你就說什麼都不知道。”

　按理說這事顧劭原本也不打算讓蘇酥知道的，但怕不對她說幕後人是誰，她會一直提心吊膽，就告訴她了。

　但是，這種事還是知道人越少越好，尤其爸爸和範婧安的媽媽有過一段婚姻關係。

　蘇酥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回道：“不會的，我誰都不會說。”

　她可能沒有多大出息，幫不了顧劭太多，但無論何時，她不會拖他後腿，也不會害他。

　哦，纏著他不想讓他去上班除外。

　顧劭沒什麼要交代的了，和蘇酥打個招呼，避開兩個孩子的視線，出門。

　在在和菀菀都挺黏人，如果讓他倆看見顧劭走的話，他們會鬧個沒完，在在還好些，菀菀尤其纏顧劭，一看見顧劭出門，準得扒在他身上，奶聲奶氣的哭喊：“爸爸，爸爸。”不讓他走。

　顧劭又不是鐵石心腸，哪兒受得了這個，每次都只好偷偷離開。

　蘇酥等顧劭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意識顧劭離開前並沒有額外交代一句關於顧淏的話。

　眉間一挑，眼裡閃過詫異，心道這可不符合顧劭的作風。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顧淏時，他佯裝不在意的樣子，心底比誰都計較。

　第一次見顧淏時，他比誰都緊繃，還凶巴巴的說了她好幾句。

　最狠的應該在去年的同學聚會後，那時候顧劭的樣子簡直嚇死人。

　可今天他卻一聲多餘的交代都沒有就離開了，蘇酥嘴角勾起個淺淺的弧度，眼裡劃過暖意，心道恐怕他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擔心顧淏了。

　顧劭對他們的感情多了份信任，這是件好事。

　……

　顧淏也留意到哥去找蘇酥說話，留意到獨屬於他們兩人間的溫情。

　他看見蘇酥很開心。

　蘇酥很開心就再好不過了不是嗎？

　顧淏逗弄著顧在，嘴角也輕輕勾起，心裡和眼裡依然是落寞的，但倒是明白了幾分不可強求。

　擡頭問媽媽：“媽，爸走了，你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怎麼了？你想走了？”她看了看時間，也才不過下午一點多點兒，現在走有點早吧？

　“走吧，今天蘇酥爸爸過來了，我們再待下去也不合適。”

　顧劭媽媽一想確實如此，蘇酥爸爸和蘇酥媽媽之間不太愉快，他們這些外人在，只會徒增尷尬。

　她蹲下身和可愛的小孫子說句話，又進房間去看看睡著的小孫女，在菀菀睡的紅撲撲的臉蛋上親一口，有些不捨，還是起身，給曲青瑋打聲招呼，說離開，有時間再過來看。

　顧淏也要去給蘇酥告別。

　記者已經離開，顧淏沒有再表演的必要，神色變得沒那麼自如，話說的也澀很多，“我看見哥剛剛來找你。”

　蘇酥不知道他要說什麼，就淡淡的“嗯”了一聲。

　顧淏揉揉鼻子，“挺好的。“他說他們之間那種別人插不進去的溫情挺好的，說這話時他眉眼斂了斂，看起來說這種話讓他不太自在。

　蘇酥聽他說話無頭無尾的，沒明白他什麼意思，但她也不打算深究，反而注意到一個小細節，顧淏不自在時的樣子和顧劭真像，都會不自覺的摸鼻子。

　顧淏又重複一遍，“挺好的。”

　蘇酥點頭，“來這兒一趟沒吃上飯，想留你們在這兒吃頓飯再走，可看你們好像很急，我也不好再挽留，你開車帶媽媽，路上注意安全。”

　這話說的親近也疏離，她的態度卻表明得清楚，他們之間沒有緣，但如果放下芥蒂，他們還是親人。

　顧淏沒想到她還能軟下聲音對自己說話，頓時心頭熱熱的，讓自己儘量揚起個笑，朝她“嗯”了一聲，“等電影上映後，我應該會離開，離開前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照顧孩子很勞累，你要保重身體。”

　蘇酥笑一下，“我當然會啦，放心吧，我雖然懶了點，對養生還是很感興趣的，你才要照顧好自己才是。”因為他是單身，除了他自己可沒人再去照顧他，這是蘇酥未盡的話，但儼然他們之間不適合再說這種敏感的話題。

　顧淏看她眉間語氣都變的輕鬆，自己也鬆一口氣。

　從客廳裡走出來的顧劭媽媽看見顧淏和蘇酥，眉皺緊，卻沒出聲，默默地站在遠處看他們，那個位置聽不到兩人說話的聲音，但能看清他們的神色和姿態的變化。

　兩人從緊繃變的放鬆，顧劭媽媽看在眼裡，心底也鬆一口氣，最後才出聲喊道：“顧淏。”

　顧淏回頭看一眼，是媽媽，沒有任何被抓到和嫂子說話的窘迫，回頭對蘇酥說一句，“我走了。”

　蘇酥把他們兩人送到門口，看車子離開才牽著在在轉身回去。

　……

　人一波一波的離開，家裡又安靜下來，只剩睡著的顧菀，在顧菀房間裡陪她的曲青瑋和阿姨，在院外跑著玩的顧在，照看顧在的蘇酥，還有在客廳裡坐著的蘇毅。

　蘇酥哄在在進房間，一進去正看見蘇毅揉額頭的樣子。

　“爸爸。”

　蘇毅調整下自己，掩去疲態，“你婆婆走了？”

　蘇酥點頭。

　蘇毅又朝在在笑道：“在在過來，來外公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