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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與半山》第11章
第11章 十年

  寶塔山一戰,最終以岑深的妥協落下帷幕。

  岑深本可以不理會的,桓樂也不會真的拿把勺子給他餵飯,可他見岑深不理會,乾脆捧著碗往他腳邊盤腿一坐,唱起了空城計。

  此空城計由桓樂的肚子演唱,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所以唱得格外響亮。

  岑深被煩得不行,低頭看他,他就仰起頭看你,寸步不退。

  「走不走?」

  「不走。」

  「不想吃就餓著。」

  「我可以七天不吃飯也不會餓死。」

  少年固執而倔強,捧著寶塔山唸唸有詞:「肉冷掉了就不好吃了,多可惜啊。夫子總說我不知人間疾苦,可他不知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娘叼著丟進了山裡。山裡什麼都有,也什麼都沒有,野果子很難吃,野兔子太可愛。殺生是個大問題,我們妖怪比人類的君子更應該思考,我是吃呢?還是不吃呢……」

  岑深選擇吃。

  他覺得自己這十多年來從沒吃這麼飽過,放下碗筷的時候,他看著玻璃牆外沐浴著日光輕輕搖晃枝丫的椿樹,整個人忽然進入了消極怠工狀態。大腦運轉的速度變慢了,困意漸漸湧上來,就想這樣靜靜地坐著,什麼都不管。

  甚至覺得可以這樣一直坐到老死。

  如果某人能現在、立刻、馬上就滾回大唐的話。

  「阿岑!」收拾了碗筷跑路的桓樂,又從廚房裡探出頭來:「這個灶怎麼用?肉冷掉了,我想熱一熱。」

  岑深往椅背一靠,閉上眼睛,無視了他。

  被迫自力更生的桓樂又找到了阿貴,一陣手忙腳亂後,終於找到了燃氣灶的正確用法,把肉和魚又回鍋加熱了一下。

  他足足吃了三碗飯。

  吃完飯,阿貴又攛掇著桓樂煮紅棗茶。彼時桓樂正琢磨著怎麼洗碗,聞言轉過頭來,問:「為什麼要煮紅棗茶?」

  「補血啊,你沒看他嘴唇上都沒什麼血色嗎?」阿貴道。

  「那以前為什麼不勸他喝?」桓樂又問。

  阿貴隨即舉起自己又短又毫無威懾力的爪子,像在課堂上回答老師提問一樣,說:「你覺得我勸得動嗎?」

  桓樂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嗯,有道理。」

  此時桓樂終於摸索出了現代洗碗事業的正確步驟,捋起袖子忙活開了。年輕人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把廚房恢復整潔,看看時間,正好是飯後半小時,適合喝茶。

  他在阿貴的指導下拿到了放在儲物櫃裡的茶葉、紅棗等必需品,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但桓樂嘗了嘗,還能吃。

  桓樂是煮茶的好手,雖然他並不愛喝這種苦澀的東西。但他爹愛喝,平兒後來也漸漸地有了喝茶的習慣,於是他便跟著學了一手,沒成想今日還能派上用場。

  可是等桓樂端著煮好的茶走進工作室時,卻發現一地春光裡,坐在木椅上的岑深已經熟睡了。他看起來睡得特別安穩,輕輕搖曳的樹影也溫柔得很,如水波蕩漾。

  桓樂不禁放輕了腳步,把茶放在一邊的茶几上,靜靜的、仔細的看了他好一會兒。微風把他的劉海掀開,露出不同以往的平和面容。

  良久,桓樂輕手輕腳地退出工作室,在遊廊碰到了剛從廚房爬到這兒的阿貴。他立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他睡著了。」

  阿貴點點頭,兩人便在遊廊上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驀地,桓樂俯身看著阿貴,說:「我覺得你這兩天怪怪的。」

  阿貴曬著太陽,舒服得瞇起了眼睛,反問:「有嗎?」

  桓樂雙手後撐,把腿放下遊廊晃蕩著,說:「當然有啊,你們倆都不怎麼說話了,當然有問題。」

  看著萬事無憂的少年,其實有著一顆玲瓏心。阿貴意識到這點,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說真相是什麼,一定重要嗎?」

  「重要啊。」桓樂回答得不假思索。

  「如果那個真相最終並不像你想的那樣,甚至知道比不知道更好呢?」阿貴又問。

  桓樂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可如果不知道的話,你就永遠也無法判斷,究竟是知道的好,還是不知道的好。真相就是真相,失望也好,滿意也罷,都是我們強加在它身上的,不是嗎?」

  阿貴沒想到自己活了那麼久,竟然被一個十七八的毛頭小妖怪給說服了。老了老了,晚節不保。

  「所以你在追查什麼真相?」桓樂好奇地問。

  「跟你有關係嗎?」阿貴氣定神閒,他怎麼也不可能被一個小妖怪給套路的。

  桓樂不擅長套話,但他會推理啊,眼珠子一轉,道:「你追尋的真相一定在從前對不對?小繡球是你帶來的,所以你想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真相就在那裡!」

  阿貴怔了怔,沒點頭,卻也沒否認。他斜眼瞅著桓樂,說:「你倒是聰明,那你猜猜我跟小深深是因為什麼不愉快了?」

  「夫子說我是頂頂聰明的,聰明可不是精明,非得掛在臉上。」桓樂語氣明快,略帶驕傲,卻並不讓人覺得討厭,「我猜啊,阿岑不會介意你追尋真相,他心裡明白著呢,肯定是你騙了他,或者隱瞞了什麼不該隱瞞的事情,對不對?」

  阿貴這下承認桓樂是真聰明了,看問題看得賊准,這讓他忽然有了一種傾訴的欲·望。

  「你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撿到我的嗎?」他問。

  桓樂老實的搖搖頭。

  「那是十多年前了,那時候他也才剛成年沒多久,一個人在西北的深山裡闖蕩,要不是我,他就要被大蛇吞了。」

  「不是他撿到了你嗎?」

  「互幫互助、互幫互助你懂不懂?」

  阿貴翻了一個白眼,繼續講:「反正我們就這麼認識了,他把我帶出了深山,我作為報答就把小繡球給了他。回到北京以後他搬了新家,我們就到了這兒,一晃也十年過去了。」

  十年啊,對於人類來說,甚至對於半妖岑深來說,都是一段漫長的光陰,可對於阿貴來說,這就只是指間流逝的沙子罷了。

  「可我真的很喜歡這十年,這兒雖然安靜了點,小深深的脾氣暴了點,但住著很舒服。」阿貴微微瞇起眼來,抬頭迎接著陽光:「有時候真想一輩子就住在這裡啊,曬曬太陽逗逗金魚、聽隔壁老頭老太太拌嘴的日子也不錯……」

  「你會走嗎?」桓樂眨眨眼。

  「妖生路漫漫你懂不懂,少俠,老夫叱吒四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與其想我以後會去哪兒,你不如思考一下怎麼才能活得比我長。」

  哇,真是好大的口氣。

  但是在壽命這方面,一隻狼狗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一隻龜比的,桓樂暫且接受了阿貴的這個說法,然後說:「反正只要阿岑在這兒,你不會離開的對不對?你那麼關心他。」

  阿貴沒說話,他確實關心岑深,希望他能好好的。這種感情很純粹也很複雜,不是友情、愛情,也不像是親情,對於一個活得太久的老妖怪來說談感情太累贅了。

  只是心疼吧。

  不管是人還是妖,到老了都喜歡大團圓結局,哪有年輕人那般的心力去品味悲傷。這可是旁觀了一片葉子的落下,就會感到大限將至的年紀呢。

  對於阿貴的沉默,桓樂就品不出什麼意思了。他可年輕著呢,秋天的葉落在他眼裡,那就是一場華麗的謝禮,尤其是西山的銀杏一塊兒謝秋風的時候,金色的葉子落了滿山,在夕陽裡像一片金紅色的海,美不勝收。

  如果阿岑願意去大唐玩兒,桓樂一定會騎著馬帶他去西山走一走。

  一人一龜望著院中的椿樹,漸漸的都沒了聲音。

  工作室裡的岑深卻緩緩睜開了眼,眸中一片清明。他也望向了椿樹,不知在想什麼,但表情還是像剛才睡著時一樣平和。

  下午兩點的時候,小院裡又恢復了往日的秩序。岑深午睡醒來,喝著紅棗茶繼續手頭的研究,阿貴依舊趴在遊廊上曬太陽,而桓樂忽然想起來跟隔壁王奶奶有約,又出門去了。

  最近電視上在重播《大明宮詞》,桓樂沉迷於此,並對劇中的人物如數家珍。

  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劇裡的人物那都是跟他一個年代的人,他也許見過、也許聽說過,他心中的故事跟電視裡的故事一定有不一樣的地方,但他對此並不討厭。

  富貴人家都愛聽戲,桓樂打小也聽了不少戲,可沒有一場是像電視劇一樣,如此生動地展現著他人的人生。

  就像活的一樣。

  劇裡的人們,會不會料想到有一天自己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在這鐵盒子裡呢?

  大明宮的建造者,會不會想到數百年後,這片他們深愛著的土地上會誕生另一個王朝,它的名字就叫「大明」。

  真好啊。

  桓樂想,他現在大概正在體驗夫子口中所說的那「萬年難尋的奇遇」吧。

  作者有話要說:

  樂樂:來都來了,玩個盡興再走。

  岑大王:……

  樂樂:所以你要跟我談個戀愛嗎!

  岑大王:不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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