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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與半山》第44章
第44章 耳墜

  岑深以為桓樂說要給他買耳墜是在開玩笑, 沒想到是真的。第二天,桓樂就拉著岑深出門, 非要跟他去買東西。

  大唐的少年愛美啊, 私下裡看了很多時尚雜誌,比岑深一個現代人更懂流行。

  岑深拗不過他,便只好跟他一起出門。這次桓樂準備的很充分,不光暖心的戴上了裝著養生茶的水杯, 還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一輛自行車,可以載人的那種。

  他拍拍綁著一層軟墊的後車座, 笑得陽光燦爛,「上來, 我載你。」

  「你會騎?」

  「那當然。」

  桓樂頗為自信, 事實證明這點小事確實也難不倒他,他甚至一邊騎一邊還能揮手跟路過的鄰居們打招呼。

  「喲,樂樂帶小岑出去玩兒啊?」

  「是啊,陳叔早啊!」

  「樂樂啊!」

  「王奶奶早!」

  「樂樂這是去幹什麼呢?」

  「去約會!」

  聽到「約會」這兩個字,岑深扶著桓樂腰部的手緊了緊, 但沒吭聲。於是桓樂就這麼帶著岑深招搖過市,一點都不收斂。

  好在胡同雖深, 但也有限,不一會兒桓樂就拐上了外邊的大道, 周圍都是陌生人,岑深的態度也就愈發淡然了。

  第一站是理髮店,桓樂沒有選擇岑深常去的那家君君理髮店, 因為這家店滿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感覺,看起來一點都不時尚。

  但桓樂打工得來的錢所剩無幾,根本去不起什麼高大上的造型工作室,他今天又不想花岑深的錢,所以只好折中選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

  岑深本來就瘦,近來更是掉了不少肉,眉宇間更是有一股繚繞不去的病色,但他長得好,誰看了都得在心裡誇一句「病美人」。

  理髮師仔細打量了他半天,建議說:「這頭髮還是別剪短了,我稍微修一修,再把劉海剪短就好了。他瘦,臉又小,正適合這個長度,好看。」

  岑深的頭髮已經快要及肩,平時雖然懶得打理,但髮質很好。他對於長髮短髮也無所謂,反正,理髮師根本沒問他的意見。

  他問的是桓樂。

  桓樂的主意可大著呢,手機裡還下了一堆參考圖片,跟理髮師掰扯了半天,差點沒把人逼瘋。

  岑深就靜靜看著他倆說,不動如山。

  兩個小時後,岑深的新髮型終於做好了。半長的頭髮打薄打碎,劉海剛過眉毛,露出一雙漂亮細長的眼睛,頭髮的整體長度雖然沒變,但給人的感覺卻很清爽。

  理髮師說這是森系的,桓樂堅持說這叫「美人梳」,雙方各持己見。

  剪完頭髮,桓樂又帶岑深去買耳墜。耳墜的價格可大可小,每家店裡都不一樣,第一家的價格就看得桓樂心驚肉跳。

  「這是真鑽。」服務員這樣告訴他。

  桓樂憋半天,憋不出一句「我買不起」,那模樣,落在服務員眼中就是活脫脫一個「買不起貴重飾品給女朋友而萬分委屈內疚的年輕小帥哥」。

  哦,不對,是給男朋友。

  看漂亮男朋友的臉色,估計身體還不大好,這小帥哥是想哄他開心吧?

  服務員微微笑,「您有信用卡嗎?可以刷卡分期付款的。」

  桓樂搖搖頭,他連信用卡是什麼都不知道。岑深在一旁看著,他當然可以直接把耳墜買下來,但他沒那麼做。

  「謝謝,不用了。」桓樂牽著岑深的手走出店舖,低著頭,毛都蔫了。但他又很快轉過頭來看著岑深,認真的說:「我以後會努力賺錢的。」

  岑深垂眸看著兩人牽著的手,沒拒絕,便算是答應了。

  最終他們在路邊一家小飾品店裡找到了幾對價格合適、樣式也好看的耳墜,說是純銀的,但岑深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假的。

  「阿岑,這個好看嗎?」桓樂拿起其中一對。

  岑深看過去,只見桓樂拿了一副左右不對稱的耳墜。一邊是羅盤樣式的耳釘,深海藍的底盤上綴著碎鑽,一邊是鎖鏈樣式的長耳墜,頂部還有一個船錨的形狀。

  你……是我航行的方向麼?

  岑深愣了會兒神,這才拿起其中那個羅盤,問桓樂:「戴嗎?」

  桓樂眨巴眨巴眼,「我戴嗎?」

  胖乎乎的中年店老闆立刻跟了一句,「我這裡提供打耳洞服務啊,很快的,一點都不痛,而且價格絕對公道。」

  幾乎是瞬間,桓樂明白了岑深的意思,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刻點頭,「那老闆給我打一個,我就戴這個羅盤。」

  老闆樂呵呵的應下,他可不管倆小年輕幹嘛要戴同一對耳環,反正有生意做就好了。

  打耳洞的過程很快,桓樂幾乎沒感覺到痛,耳朵上就多了一個洞。他對著鏡子照了照,左看右看,相當滿意自己的造型,然後拿起了剩下那個耳墜。

  「我給你戴好不好?」桓樂心情雀躍。

  「戴吧。」

  桓樂略有些激動的撥開他的頭髮,把墜子戴在他微紅的耳垂上,虔誠得彷彿完成了一個什麼重要的儀式。

  店老闆全程樂呵呵的在旁邊看著,結賬的時候還好心的給他們抹了零頭——現在的小年輕真有意思,看著怪好玩的。

  不過儘管店老闆給抹了零,桓樂走出飾品店的時候,錢包也已經空了。想要賺錢的念頭像首魔性的曲子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裡,以至於他看到路邊有人賣唱,都覺得萬分羨慕。

  岑深花巨款請他吃了一個煎餅果子,好歹堵住了他的嘴。

  其實桓樂心中很糾結,一方面他想賺錢給岑深花,不想總是花岑深的;但另一方面,岑深需要人照顧,萬一又出現那天晚上的情形,桓樂一定後悔莫及。

  他現在哪怕離開岑深一會兒,都覺得心裡發慌,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給岑深治病,至於賺錢……

  佛祖保佑,他以後會努力的。

  「阿岑,我只有九塊錢了。」桓樂吃著煎餅果子,語氣荒涼。

  岑深沒跟上他的思路,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桓樂繼續說:「你先養我好不好?我給你洗衣服、做飯、拖地,還可以暖被窩。我以後一定努力賺錢,絕對不吃白飯。」

  岑深:「……」

  難道不一直是我在養你麼?

  岑深從口袋裡拿出一塊錢遞給他,道:「湊個整吧。」

  桓樂:「阿岑你這是嫌棄我嗎?」

  「嗯。」

  「我可傷心了,我娘和阿姐要是知道我在現代吃軟飯,哪怕穿越時空也會過來打斷我的腿的。」

  岑深就靜靜看著他作妖,路過炒麵攤子時停下來問他:「吃嗎?」

  桓樂聞著炒麵濃郁的香味,重重點頭,「吃。」

  於是兩人又打包了一大份炒麵,回去可以分著吃。至於為什麼不買兩份,那當然是岑深現在吃不下那麼油膩的東西,能吃幾口就不錯了。

  而且在桓樂的觀念裡,岑深是個窮人。

  岑深無意扭轉他的這個錯誤觀念,反正,也挺有意思的。

  單車再度起飛,帶著岑深回到午後的西子胡同。

  天越來越熱了,雖然這大半天在外邊並沒有怎麼勞累,岑深的額頭上還是出了一層薄汗。隔壁吳先生的院裡有口井,桓樂就跑過去借了幾桶水潑在院裡的青石板上。

  「嘩啦啦」一陣清爽氣息鋪散開來,再有個冰西瓜就近趨完美了。

  可南英說,岑深體寒,最好少吃這些寒性的食物。桓樂是個秉持「有難同當」的人,自然不能拋下岑深一個人大吃大喝,於是只好也忍著。

  岑深又去看書了,沉迷匠師事業不可自拔。

  桓樂便躺在屋外的遊廊上,一邊玩手機一邊看他。岑深的側臉是真的很好看的,線條分明,長長的墜子垂下來,隨著他翻書或提筆書寫的動作微微晃動,忽而閃爍。

  「卡擦、卡擦、卡擦。」十二連拍。

  長安羈旅客:【圖片】【圖片】【圖片】

  四海昇平:誰?

  長安羈旅客:你哥。

  四海昇平:你的馬賽克有必要打這麼厚嗎?

  長安羈旅客:薄了不就被你看到了?

  四海昇平:……

  正在開會的褚元平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揮揮手讓下屬們加快報告進度,然後一隻手還放在桌下快速回復。

  四海昇平:我哥怎麼了?

  長安羈旅客:病變。

  看到這兩個字,褚元平眉頭微蹙,立刻抬頭道:「大致情況我都瞭解了,都下去吧,把提案再精簡一點,明天上午十點交到我辦公室。」

  待所有人離開,他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邊看著外邊的繁華都市,沉默幾秒,撥通了桓樂的電話。

  桓樂見手機屏幕亮起,回頭看了眼還沉浸在書中世界裡的岑深,一個騰躍翻上了屋頂,盤腿在屋脊上坐下,接通電話。

  「情況嚴重嗎?」褚元平聲音低沉。

  「嚴重。」桓樂單刀直入,「一年時間,研究所能出成果嗎?」

  「不能。」

  「那就另想法子。」

  「單這個法子就實驗了那麼多年,臨陣換槍,絕不可取。」

  「這不叫臨陣換槍,這叫背水一戰。」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道:「問題是,我們沒有第二個方法。研究所目前的辦法是運用現代醫學,從基因入手,再甫以古方調養,這是最穩妥也最有可能成功的法子。」

  「等你成功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桓樂聲音微冷。事實上他的培元決也是固本培元的一套修煉法決,如果岑深打小就開始練,一定會有不小的成效,可他們最缺的恰恰就是時間。

  穩妥,就是最大的不穩妥。

  生存需要冒險。

  「那你有什麼辦法?」不知不覺間,褚元平已經把桓樂放到了與他平等的位置上,甚至隱隱從桓樂的語氣中感到了一種壓迫感。

  「中西內外,上下千年,總有辦法能解決困境。」桓樂雙眼微瞇,「你們去國外打聽過嗎?」

  「國外?」

  「對。每一個文明都有自己的深度,答案不在此處就必定在彼處。」

  褚元平不由陷入沉默,他一直默認為現代醫學就是西洋人的東西,因此從未想過去國外探尋什麼秘方。畢竟老祖宗都治不好的東西,那些外國妖又能有什麼狗屁法子?

  不過現下的情形,似乎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好,我去打聽。你照顧他。」

  掛斷電話,桓樂抬頭,任斑駁的陽光灑在臉上,久久沒有動彈。驀地,「叮咚」聲響,喬楓眠發來了信息。

  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你從哪兒聽說的摩羅葉?

  長安羈旅客:秘密。

  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那我很遺憾的告訴你,那東西已經被一把火燒掉了。人心多貪婪,你以為這種神藥能安然活到現代嗎?

  長安羈旅客:你又從哪兒知道的?

  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因為我聽過那個縱火犯的故事,他現在就在往生塔那口井裡關著呢,你要去看他嗎?

  桓樂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每一個字,仔細看了許多遍,良久,又回復道——那這場火災發生在幾幾年?

  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燒了就是燒了,你問什麼時候有意義麼?

  長安羈旅客:有。

  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那你等著吧。

  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講故事的人還沒回來呢。

  說完這句話,喬楓眠就下線了。

  桓樂又獨自坐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揉了把臉,跳下樹去奔向屋內。

  「阿岑!」他從背後隔著椅子抱住他,笑著提醒道:「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該休息了。」

  岑深把書拿得遠一點,「我不累。」

  可桓樂手長啊,而且法力高深,打個響指就把書給拿了過來,「那可不行,從現在開始阿岑就聽我的了,你去看我做飯好不好?你看著我做,我就能做得特別好吃。」

  岑深滿臉寫著拒絕,但還是抵不過桓樂的堅持。兩人走過傍晚的遊廊,一個推著一個,不小心踩到了正在補眠的阿貴。

  阿貴抬頭看他們,「我跟你們說,打情罵俏遭雷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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