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快遞那簽收了剛從台灣寄來的資料文件,皇甫爵不解地看著文件袋裡那張B5大小的婚紗照。
這張照片是什麼意思?若是他老爸要寄婚紗照給他,應該會選一張合照不是嗎?怎麼會只有新娘的獨照?
而且,照片裡的女子,他記得應該不在之前他老爸寄來的成堆候選照片裡啊!
她的笑容柔而不媚,靈秀的雙眸彷彿會說話,而那垂肩的烏絲襯得她的肌膚如雪般細緻。
皇甫爵心想,若不是這張照片修片修得太過,就是攝影師的技術太好,再不然就是他眼花了,才會覺得這張他「繼母」的照片迷人。
爵:
這是寧盈翾,此刻應該正在飛往意大利度蜜月的飛機上。我晚些才會到,翻譯與照顧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隨婚紗照附上一張短得不能再短的信上頭是皇甫霽寧的筆跡,要求皇甫爵在寧盈翾到達意大利時權充翻譯。
寧盈翾……是他繼母的名字?
不知怎地,皇甫爵凝睇著手中綻放甜笑、迷人至極的寧盈翾的照片,一股沒來由的厭惡感倏地湧上心頭。
他應該是不在乎的,怎麼會在看到這張婚紗照之後,突然覺得他老爸可惡了?
事到如今才想替他母親抱屈是不是太晚了?
可為什麼一見到照片上的笑顏,他就會沒來由的怒火中燒?
要他照顧她、當翻譯是吧?
很好!那他就好好「照顧」一下他這個繼母吧,不論她是為了什麼嫁給他老爸,他一定會讓她明白,笑得那麼甜,可不代表就能讓他認為她無害。
若她是為了錢而接近他老爸,他也要她知道,他可沒有她老爸那麼好擺平。
飛機上的廣播響起請乘客做好落地的準備工作。
寧盈翾睡意正濃,整個人在頭等艙放平的座位上翻了個身,繼續夢她的周公。
「抱歉,小姐,我們就要降落了。」
空服員十分禮貌的喚醒一臉睡意的寧盈翾,希望將平放的座椅恢復原狀以策安全。
寧盈翾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伸展雙臂,打了一個呵欠,瞥向窗外。
這就是意大利的天空?
怎麼感覺比台灣還要藍?
寧盈翾陶陶然望著窗外的天空,完全忘了自己該把座位收回原貌以防降落時危險,整個人幾乎要貼上窗戶了。
「小姐。」
空服員上前來替寧盈翾收好座椅,喚了她一聲,並指了指安全帶的警示燈,以身體語言告知她飛機即將降落機場。
興奮的正襟危坐,寧盈翾待飛機降落,待空服員起身恭送乘客下機之後,她拉起了隨身的夜市版L牌包包,追不及待的奔了出去。
出了海關,寧盈翾靈眸輕巧的轉著,四下找尋那個阮富巍說會來接機的翻譯兼地陪。
「你好,我叫寧盈翾。」
拉著兩大箱行李,寧盈翾十分輕易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個俊美非凡的翻譯,於是連忙上前去打招呼自我介紹。
「你好。」
看著寧盈翾飛奔至眼前,皇甫爵嘴角輕揚,淡淡的回了一句。
咦?不會吧?他說的是意大利話?
他不是應該是她的翻譯嗎?不可能不會說華語吧?
「請問大名?」
寧盈翾黛眉不安的顫了兩下,再次迎上眼前男人的目光,希望他用她聽得懂的語言回答她的問題。
「你自己看。」
又是一句意大利話,皇甫爵遞出那張父親寫的請托信,臉上的笑更深了些許。
接過他遞來的信,寧盈翾杏眸長睫眨了幾眨,一臉的哀怨。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明明就聽得懂她的話,怎麼硬是要跟她說意大利話?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翻譯!
而且,她問他姓名,他給她看這張紙是怎樣?是告訴她,她只需要知道他叫爵,這樣就夠了?
還是說,她根本沒必要知道他的名字?
「先生,你可以跟我說華語嗎?」
寧盈翾明眸帶笑,一朵好甜的笑花在她小臉上綻開。
他這個繼母笑得這麼迷人是怎樣?
以為裝可愛他就會放棄讓她好看的念頭了嗎?
寧盈翾的笑讓皇甫爵的心臟用力跳了兩下,只見他眉心一擰,什麼話也沒說,便兀自旋身離去。
「等……等等我!」
這個翻譯是怎樣啊?她哪裡惹到他了?
拉著兩個大皮箱追在他身後,寧盈翾儘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仍是追不上邁開大步將她遠遠拋在腦後、懶得搭理她的爵。
皮箱太重,寧盈翾又跑得太急,一雙眼直瞅著前方,就怕一個不留神,眼皮多眨幾下,會把那個糟透了的翻譯給跟丟。
因為只看人沒看路,寧盈翾拉在身後的兩個皮箱其中之一勾到了身旁紀念品商店門口陳列名信片的旋轉架。
匡啷一聲巨響,旋轉架應聲倒地,連帶著肇事者也跟著往前飛撲,熱情擁抱了機場的地板。
這麼一撲,寧盈翾原先背在肩上的產牌包包也跟著飛了出去,只見包包裡的私人物品因為寧盈翾粗心大意忘了拉上拉鏈而全部趁勢結伴「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的物品五花八門,重要的護照,無用至用完的空面紙袋,全都四散一地。
「痛死人了!」
吃痛的撐起身子,寧盈翾揉著方才擁抱地板時最先著地的下巴,嘟嚷了一聲。
「小姐,你沒事吧?」
店員從店內飛奔出來收拾殘局,將旋轉架拉回原位之後趕忙上前關心這個連走路都能製造災難的觀光客。
「啊?失禮!」
對方說的是意大利話,這讓寧盈翾一時間慌得忘了該說英語還是華語,居然直接用台語道歉。
這小妮子,若是在演戲,也太誇張了一點吧?
因為身後傳來的巨響而停下腳步的皇甫爵怎麼也沒想到,那巨大聲響的製造者居然是讓他甩在背後的寧盈翾。
隱在人群之中冷眼睇視著寧盈翾與店員雞同鴨講的慌亂模樣,皇甫爵的嘴角不覺地彎起了一道如弦月的弧。
驀地,他感覺自己似乎踩上了什麼,彎腰一看,居然是一本「一百句意大利會話入門」。
一百句?看這個樣子,她一句也沒學會不是嗎?
彎下身,皇甫爵大掌一撈,將那本印上他些微鞋印的會話書撿了起來。
寧盈翾不斷的鞠躬道歉,整個人慌得把所有她會的語言全輪流說了一次,狼狽的在地上又抓又撈的,企圖將離家出走的物品全抓回包包裡。
這又抓又撈的動作持續了兩分鐘,倏地,寧盈翾像是想起了什麼,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張小臉驟然滿佈風雨欲來的愁容。
她都忘了她是在追人,才會追得連路都沒看,這下不好了,那個翻譯的人呢?
慌亂的站起身,寧盈翾也不管自己東西才撿了一半,兩大箱行李還被她丟在後頭,整個人急得瞪大了眼,四下張望了起來。
沒有,不是這個人……眼睛掃過一個又一個路人,寧盈翾的眼眶泫然盈淚。
她該不會把人跟丟了,而後必須認命面對自己被拋棄在機場的事實吧?
那個黑心翻譯,哪有接機接到把人弄不見了也不回頭找的!
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又沒有任何那人的聯絡方式,更不用說她根本沒有能力買機票送自己回台灣,寧盈翾的小臉苦得讓人好是心疼,眼眶裡的淚水眼看就要漬堤而出了——
「爵!」
小腦袋完全當機停擺,寧盈翾提嗓大喊,是希望自己這麼一喊,那個黑心翻譯就會像神燈精靈一般出現在她眼前,免去她被拋棄的窘境?
寧盈翾這麼一叫,叫得機場裡大半的人都回頭張望,也讓泰然坐在一旁翻閱寧盈翾那本義語會話入門的皇甫爵倏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個女人是怎樣?有沒有一點基本常識!就算她不會說意大利話,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廣播」他的名字吧!
寧盈翾的叫喚引來了航警,四周圍觀的人更是覺得這個觀光客是個神智不大正常的危險人物,因而紛紛走避,就怕等等這個大喊大叫的東方女人一時凶性大發,不知道會發生多可怕的事。
幾個航警靠了上來,自然是以意大利話詢問,這可讓寧盈翾原就慌亂的精神完全崩潰,整個人蹲了下來,眼中的淚有如珍珠般不斷滾落。
這個笨蛋,是想讓人遣返嗎?
合上手中的書,皇甫爵邁步走出人群,直至航警身邊不斷道歉,並且解釋寧盈翾是以為自己走失了,才會這麼大喊大叫。
身旁的騷動逐漸平息,圍觀的人群逐漸散去,寧盈翾仍舊蜷縮成一團,抱著雙腿死盯著地板落淚。
還以為接下來自己會讓人銬上手銬還是拖去什麼可怕的地方,寧盈翾的淚怎麼也停不下來,這一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委屈全在這一瞬間如洪水猛獸似的撲咬上她。
「好痛!」
驀地,一本書重重敲上她的腦袋瓜,讓她痛呼了一聲,揚起小臉,淚眼對上那個拿著書的男子。
淚眼迷濛,卻遮不去皇甫爵俊美的輪廓。他輕搖著頭,一把抓起她手中的包包,替她將地上剩餘的物品丟了進去。
她沒有被拋棄?他發現她不見,所以回來找她了?
鬆了一口氣,寧盈翾的淚水霎時漬堤,怎麼也止不住。
這個女人到底怎麼了?
他丟下她,她哭;他替她解圍,她哭得更慘!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對她做了什麼呢。
從懷中掏出一支筆,皇甫爵翻開寧盈翾那本義語會話入門,翻了幾頁,圈起了一個單字,還在旁邊寫了幾個字遞到她眼前。
對不起?這是什麼?是在跟她道歉還是……可是這幾個字又是什麼?
寧盈翾瞪著他圈起的單字旁的幾個中文字,有些惱怒。
醜死了。
寧盈翾氣得站起了身,從他手中抓回自己的包包,一把將那本會話書塞了進去,擦掉眼角的淚珠,回頭拉起兩個大行李箱就往外走。
這個翻譯真是有夠黑心的!
明明就會說華語,就連中文字都寫得那麼好,為什麼偏偏就是不願意跟她說一句她聽得懂的話?
她是哭得很醜,可是這是誰害的?
他也不想想,她這一陣子有多倒霉,還需要多加他一個來整她嗎!
手上還拿著寧盈翾的護照,皇前爵無奈的搖了搖頭,凝視著她拉著行李離去的身影。
他的這個繼母還真是有趣,剛才哭得一如淚人兒是因為他丟下她,現在卻忘了自己人生地不熟,更是語言不通,拉著行李是想要上哪去?
歎了口氣,皇甫爵跟在寧盈翾身後,想看看她這樣二話不說的轉身就走,到底能持續多久才會回頭來求他。
拉著行李箱跟著人群走出機場,寧盈翾這才再次意識到自己人在意大利,她身上只有一張阮富巍交給她的信用卡,還有幾張歐元,而她要去哪裡、又該怎麼去,她完全沒有想到。
皇甫爵一語不發的在寧盈翾身旁站定,噙著笑打量著她。
「我們要坐計程車嗎?」
雖然十分不服氣,但寧盈翾還是懂得妥協的。她菱唇一扁,眼角還閃動著幾許殘存的淚光,細如蚊聲的問了他一句。
假裝沒有聽到她的話,皇甫爵挑眉望著她,嘴角的笑更迷人了些。
真是夠了!他分明就聽到她說的話了,笑得那麼燦爛是想要怎樣?
好啊,要她再問一次她就問,不說華語的又不是她。
「我們要坐計程車嗎?」
又問了一次,這一回,她的聲音大了一些。
他確實是聽到了她的問句,但仍舊挑著笑凝視著她,一語不發。
這個翻譯是哪裡有問題?不說華語也就算了,現在是要跟她裝聾作啞到底?
見他笑得迷人,卻半天沒有反應,寧盈翾兩頰氣鼓鼓的脹成了酒紅色,就連耳根子都跟著發起燙來。
「拜託!請你動一動嘴好嗎?我知道你聽得懂。」
小嘴微嘟,寧盈翾雙手環胸,怒意全寫在臉上。
「請這個字,永遠有效。」
又說了一句意大利話,皇甫爵揚笑,旋身走回機場,半晌後拿著一個帆布提袋走了出來。
寧盈翾被這句她聽不懂的話與他沒來由轉身離去的動作氣得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再走回自己身邊,寧盈翾還沒來得及開口抱怨,她扣在肩上的L牌包包卻一把讓他給抓了去。
「你做什麼?」
動作不及他快,寧盈翾才問了這麼一句,就見到自己包包裡的東西被他一古腦兒的全倒進了那袋帆布袋裡。
「這種仿冒品,你敢背出來,我還不想丟臉呢。」
當然,這句也是意大利話,皇甫爵迷人的笑容漾在俊顏上,語畢,只見他一把將空下來的夜市版L牌包包一把塞進一旁的垃圾桶中。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為什麼要把我的包包丟掉?」
伸手上前想要將包包從垃圾桶中拉出來,寧盈翾整個人急得跳腳。
沒讓寧盈翾的企圖得逞,皇甫爵一把抓住她手腕,接著不由分說的解下了她手上夜市版的雙C腕錶,同樣的一個動作,那支同為仿冒品的錶就這麼進了垃圾桶跟L牌包包作伴去了。
「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莫名其妙!那些都是……啊!」
寧盈翾扯開嗓門才要抱怨,卻讓他猛地一拉,不但忘了自己要罵些什麼,還因為重心不穩差些又要跌個狗吃屎,整個人急忙抓上他的手臂。
靠上他,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香味迷得她頭昏眼花,心頭小鹿不知怎地開始亂闖亂撞了起來。
他怎麼可以這麼迷人?
就算行為討人厭,但不能否認的,實在是迷人得可惡!
——不對!她在想什麼啊!她已經嫁給了一個可以當她老爸的人了不是嗎?
可能是因為意大利的空氣太過浪漫了,機場又有一堆因為送別而擁吻的情侶,才會讓她有這種錯亂的感覺吧。
坐在車子的引擎蓋上,寧盈翾生氣的瞪視著正在處理她行李的爵。
「你對行李箱也有意見嗎?那個不是我買的,要丟的話請便!」
反正她又不是沒有用垃圾袋當過行李箱。
一想起自己被迫躺在機場垃圾桶長眠的包包跟手錶,寧盈翾整個人幾乎氣得要冒煙了。
「沒意見。只是,你要一直坐在引擎蓋上替我擦車嗎?」
皇甫爵挑笑,斜倚在駕駛座門邊,同樣以意大利話回應寧盈翾。
「我說過,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這是哪門子翻譯啊?」
開口閉口都是她聽不懂的話,她要是想聽意大利話,還需要他這樣故意裝傻不說華語嗎?只需要把自己丟在路邊就成了吧?
粉拳緊握,寧盈翾氣憤的一拳往引擎蓋上撾下去。
他這個繼母,當真以為他會乖乖當她的翻譯?
彷彿沒有聽到寧盈翾的抱怨,皇甫爵逕自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鑰匙一扭,發動引擎。
屁股下那讓她當成椅子的引擎蓋微顫,讓坐在上頭的寧盈翾整個人跟著抖動起來。
「不上車?」
依舊是意大利話,而皇甫爵臉上的笑仍舊燦爛迷人。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去幫我把包包跟手錶撿回來,你就休想我會上車!」
她簡直要氣炸了!但從爵指了指身旁座位的動作看來,寧盈翾猜想,他應該是要她上車。
撿回來?他瘋了不成?
要他去翻垃圾桶把丟掉的垃圾撿回來給她?
他看起來像是這麼命苦的人嗎?
「你高興的話就在這過夜吧。」
語畢,皇甫爵打上了倒車檔,油門一踩,寧盈翾就這麼從引擎蓋上滑了下去。
嗚……她的屁股……整個人滑坐在停車場的地上,寧盈翾秀麗的小臉擰得好似包子一般;手中環抱裝著她隨身物品的帆布袋,可憐的撫著自己著了地的臀部。
這個翻譯是上帝派來毀滅她的?怎麼可以這麼可惡!
到底是誰說他迷人的?誰這麼沒眼光?
咦!不對,車呢?
盤據心頭的抱怨還沒來得及繞完一圈、罵個痛快,原本低著頭、一臉哀怨的摩挲自己臀部的寧盈翾這才發現,爵連人帶車外加她的行李全不見了蹤影。
不會吧?難不成她遇上強盜了?
寧盈翾站起身,四下張望,希望爵只是把車停到了哪一個停車格裡嚇她;但,不管她怎麼看怎麼找,爵那輛寶藍色的藍寶堅尼就是不在任何地方。
她又被拋棄了?那個翻譯在機場大廳沒有丟下她,只是為了要搶走她的行李箱?
驟然,一個念頭閃過,寧盈翾趕忙抓起帆布袋翻找了起來。
沒有!怎麼會沒有?該不會連著包包一起被丟進垃圾桶了吧?
這下可好了,她被拋棄在機場的停車場,結果行李沒了,又不會說意大利話,就連護照也丟了,她有沒有這麼倒霉呀!
不爭氣的眼淚再次盈滿眼眶,寧盈翾惱怒的跺著玉足。
這個黑心翻譯,怎麼就有本事弄哭她!
她就連被相戀六年的男友洗劫一空都沒掉半滴眼淚了,怎麼才到意大利不到一個小時,她就讓他丟了兩次、哭了兩次。
雖然意大利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地方,但不代表她願意死在這裡讓人當無名偷渡客處理啊!
抱著帆布袋,寧盈翾一邊落淚一邊走著。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啦,或是能去哪找願意幫助一個不會說意大利話又弄丟了護照跟行李的台灣人處理眼下窘境的好心人或機構,只是下意識的邁開腳步離開停車場。
該死!人呢?
皇甫爵繞了一圈,把車開了回來,原以為寧盈翾不是跟在機場大廳一樣大聲「廣播」自己的名字,就是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大哭耍賴,卻不料回到原地時,已完全沒了她的身影。
她人生地不熟的能上哪去?
她連最基本的對不起都不會說,居然有膽子亂跑?
她沒聽過迷路時要待在原地嗎?
雖然在技術上來說,她並不算是迷路,但就是有她這麼傻的人,在語言不通的陌生國度居然掉頭就走,且還是在他視線之外,現在他該去哪找人?
他是不在乎自己弄丟了他老爸的年輕老婆,卻不知怎地在乎起她像孩子似的怒容與淚顏。
皇甫爵下了車,直奔機場大廳,他希望她不會傻到被丟在機場的停車場,卻不走回大廳找人幫忙。
「寧盈翾小姐,聽到廣播請到機場大門口。」
他投降。現在找人重要,不是他堅持惡整她,不說華語的時候。
握著廣播的麥克風,皇甫爵一連重複了三次,希望寧盈翾人真的在機場裡,而且聽到了這個廣播。
然後,在機場大門外枯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依舊等不到寧盈翾,皇甫爵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這個傻女孩,非得要在他認識她的第一天就讓他這樣膽戰心驚嗎?
不管她是不是他的繼母,這個女人怎麼就是有辦法讓他心神不寧?
飛奔回停車場,皇甫爵仍舊沒看到寧盈翾的身影出現在當初拋下她的地方,心一急,他跳上車,發動引擎準備用最傻最無用的方式找人。
將車駛至出口,一個蜷縮在角落啜泣的身影讓皇甫爵那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大笨蛋!你不知道迷路了不能亂跑嗎?」
下了車,一把抓起蜷縮在出口處的寧盈翾,皇甫爵早已忘記自己堅持惡整她不說華語的決定了。
讓人猛地拉起,又聽到了熟悉的語言,寧盈翾霎時放聲大哭,一對粉拳不管三七二十一、更不管眼前拉著自己的人是誰,不由分說的就是一頓連環槌擊。
「我又不是迷路!我是被人拋棄!」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亂跑啊!
她只知道等自己回過神來時就在這個地方了,來來往往的都是車子,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會蹲在這裡的。
拋棄?他要真有心拋棄她,還需要這樣心急的找人?
拉著驚魂未定的寧盈翾上了車,皇甫爵那不知為何洶湧翻騰的心緒才平穩下來。
他老爸娶這個女人,還送她一個人來意大利度蜜月是想毀滅他不成?
才短短的幾個小時,他卻有如一連坐了幾千次自由落體。怎麼他這個繼母就是有這種過人的本事能讓他為她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