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何家的客人
那何武錫何許人也,敵人在前也能八風不動。
與何懼對峙兩句,該說的話說完,便不再理會。
那蘇錦和根本不配被他放在眼裡,更謬論對他有所影響,一個可笑的丑角罷了。
所以從開始直到現在,他都未曾看他一眼,他惱火的,只是何懼罷了。
何棠一身軍服,帥氣颯爽,不輸男兒,她頭頂軍帽,一頭長髮整齊盤起,乾淨俐落,襯得一身漠然之氣。
何家人都一個模樣,秉性相差無多,冷漠的很。
所以這何棠不聒噪,偶爾和父親閒談幾句,那語言也是簡單扼要,十分乾脆。何棠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何懼不把老爺子徹底惹毛了,她就不管,能消消停停吃了這頓飯便好。
蘇錦和也知道,自己今兒是個不討喜的角色,何懼剛才那番舉動莫名的讓他定了心,其他的他不管,也管不了,就安安靜靜的做他的陪襯,期待著這場宴席早早結束。
如是過了片刻,何懼推來一個酒壺。
蘇錦和狐疑抬頭.正對上何懼那雙淡漠的眸子。
他瞬間明白了何懼的意思。
今兒這場開的尷尬,他連句完整的話也沒來得及說,於情於理,他也得敬何武錫一杯。
可是……
「我不會喝酒。」蘇錦和無聲道, ‘你也知道我喝完酒什麼樣……’
這一壺酒他不至於醉倒,但難免不會失態。
「還需在意嗎?」何懼淡淡問道。
他讓蘇錦和一噎,是的,也沒什麼可在意了,在何武錫眼裡,他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好印象,差也不差這一點了。
於是他攏袖而起,衝著何武錫輕輕一躬,「不知您來,沒有什麼準備,照顧不周,何大帥莫要見怪。」
「伯父即可。」何懼淡聲糾正。
蘇錦和看他一眼,再去看何武錫,這聲伯父剛要喚出,就聽那邊何棠低聲呵斥,「小弟!」
何棠秀眉微蹙,滿眼警告。
「沐猴而冠.貽笑天下。」
八個字.讓蘇錦和定在原地。
他學識不多,但也知道,何武錫在罵他。
何武錫說他不知身份,不知深淺,自取其辱。
何懼目光一凜,剛要發難,蘇錦和反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須臾,他再次舉杯。
「何伯父,不知你誤會什麼,別處我管不得,何伯父在我蘇府一日,晚輩就有義務將您照顧好,如有不周,先行賠罪。這杯酒,我敬何伯父。」
蘇錦和說完,也不需何武錫反應,仰頭便飲。
他今天坐在這裡,全因何武錫住在他蘇家,作為蘇家家主,他不可避而不見.要盡地主之誼。
換做別處,他蘇錦和自然不會來。
蘇錦和敬完,也不用人回應,經自坐下。
何武錫今晚第一次將視線落在他身上,何棠也是詫異的看來,可蘇錦和這會兒卻沒空理會他們,甫一落座,就湊到何懼邊上,耳語道,「兌酒了?」
他以為那是杯烈酒,可喝下去才發現,那就是杯水。
裡面有著一點酒味,不知道是兌的,還是酒壺裡原本的味道。
古勁這樣.何懼這樣.他們對他的酒量都很清楚。
「嗯。」
蘇錦和挑眉看他,嘲笑道,「不還是怕我喝多。」
怪不得何懼那麼鎮定的讓他敬酒,看樣子是早有打算。
他也不想讓他在他老子面前丟人。
「幹的漂亮。」何懼沒理那話,反倒將他腰一摟,輕聲讚道。
蘇錦和淺淺抽氣,佯裝驚訝的看著他,須臾,唇線一崩,向上挑起,他結自己倒了杯水酒。何懼見狀,也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蘇錦和笑呵呵的吟下,酒杯離口的時候,何懼突然親了他一口,遂才將那杯酒一吟而下。
何懼很高興。
蘇錦和卻是哭笑不得,他這算是得罪他老子了,他有什麼可高興的。
現在倒好,蘇錦和已經不敢想離開這香滿飯館後他的未來了。
「何巨巨,你可得保護好我啊。」蘇錦和半開玩笑的呢喃了句,何懼未應聲,走廊遠處傳來腳步聲。
何武錫那陰沉的模樣一變,仿若從未發生。
何棠起身,剛走幾步,來者恰巧進門。
蘇錦和想起,剛來的時候何棠似乎說有客要到,當時過於慌張,就沒想那麼許多,如今見有人進來,就下意識的張望一眼,這是何家的家宴,難道何懼還有什麼親戚也跟著過來了。
他帶著好奇,可這一眼看去,蘇錦和整個人猶如雷劈,瞬間僵硬。
「抱歉抱歉,路上耽擱了,讓大帥久等著……」那人雙手抱拳,和眾人打了招呼,落座時看到蘇錦和,沖他一笑,頷首道,「蘇老闆,又見面了。」
蘇錦和回過神來,由於震驚過度,表情只有茫然,他嗯了一聲,沒了下文「你認識?」何懼問他。
頓了分秒,蘇錦和的臉色才開始難看起來,他扯出個牽強的笑容,還未等答.就聽對面那人道……「前陣子岳父生辰.見過蘇老闆一面。」
再看蘇錦和,他只是跟著點頭,沒再說什麼。
何懼沒有再問,何武錫也因這人的到來將注意力全放在對方身上,蘇錦和一個人垂著腦袋,滿頭的思緒擰成一團。
為什麼.唐仕勉會來?
為什麼.他會和何懼的父親在一起?
亂了.徹底亂了。
宴席結束,何武錫與唐仕勉有話要談,他們幾個小輩現行離開。
離開香滿飯館樓時,已經臨近十一點,街頭巷尾靜悄悄的,就他們這裡燈火通明。
蘇錦和與何懼先上了車,何棠走到門口突然停住,她瀟灑的轉身,正對上後方的紀延。
倆人來了個面對面,差點撞上。
紀延一看她,腿都軟了。
「大、大姐……」他下意識喚道。
「怎麼叫我大姐,不是該叫夫人麼?」
紀延汗立馬嚇出來了,他快哭了,「大姐你別逗我了……」
「怎麼,想悔婚?那我要去找紀世叔好好問問。」
「別……」紀延連忙道,然後哭喪著臉說,「你放過我吧,求你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豈是兒戲,我再問你,這婚,你打算悔了?」
何棠一板起臉,紀延立即兩腳一攏,敬了個軍禮,大聲答道,「不敢!」
何棠看他一眼,冷著臉上了車。
留著擺著軍姿的紀延,寒風為襯,淒涼無比。
蘇錦和茫然的看著這幕,他問何懼,「你大姐……」
「閉嘴。」
蘇錦和:「……」
果然何家人都一個死德性。
車子揚長而去,紀延一屁股就坐到了臺階上,他怕何武錫,因為那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也怕何棠,因為那是個得罪不起的大瘟神。
從他還沒出生起,就被瘟神纏住了。
「紀延!」
「是!」
那一聲呵斥,紀延猛然起身,他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可回頭一看才發現是蘇護。
他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不是要時時刻刻跟著你家蘇爺嗎!」怎麼還沒滾啊?!
「車滿了。」蘇護無辜道,他也想一起走,但走不了。
紀延:「……」
沒心情和他鬥嘴,紀延轉身要上樓,蘇護看著車子離去的方向,「你媳婦兒?」
「你媳婦兒!」紀延想也沒想的就吼。
「她回來了。」
「我媳婦兒!我媳婦兒!就是我媳婦兒!」紀延白著張臉連說了 三遍。
蘇護看著他那沒出息的樣兒,「騙你的。」
「我草!」紀延掏槍了。
蘇護看了一眼抵著自己心臟的槍,「咋回事,說說,被逼良為娼了?還是你是何家的童養婿?」
被他一問,紀延又蔫了,他煩躁的扒扒頭髮,道,「這是孽緣啊……」
他家和何家也算故交,這個悲劇發生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
那一年,何棠十歲,她來到紀延家裡,看到紀延媽媽的肚子十分好奇,於是道,如果這是個男孩兒,就給我罷。
就這樣.還沒出生的紀延就被指腹為婚了。
「你見過有人給自己指腹為婚的嗎?」紀延問他,遂又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那個悲劇的產物。」
從小到大他就被何棠欺負,好不容易混到軍中,又跟了何懼,他不情願,但是他爹說了,跟著何懼安全,他也沒得選,就像他的婚姻一樣,所以他就來了「你不想娶?」
「你想娶一個從小就扒你褲子用石子兒打你丁丁的女人嗎?」紀延悲憤的問。
蘇護點頭。
紀延上膛了。
「求我吧,求我,我幫你脫離苦海。」蘇護說。
蘇府。
何懼在洗漱,蘇錦和坐在床邊,他的心情從沒像現在這麼惶恐。
他滿腦子都是問號,他有很多問題想知道,可當他看到穿著背心的何懼走過來,霎時間所有的問題全不見了。
「他打你了?!」蘇錦和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