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 蘇錦的手藝
古二爺炸毛了。
人沒炸.頭髮炸了。
他引以為傲的髮型,亂了。
倒沒變成蜂窩,就像起了靜電一樣,雜毛叢生的感覺,再沒了往日的垂順蘇錦和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以前他女朋友洗完澡犯懶沒有吹頭髮,第二天頂著一頭不忍直視的髮型起床,古勁這個充其量算是亂,他女朋友那個就像被逆風吹過的長毛貓一樣,沒有一根頭髮是落下來的。
就有種滿腦袋都是頭髮臉都找不著的感覺。
所以這真沒什麼。
可是古勁不這樣想。
昨晚兒上光顧著和蘇錦和閒扯,扯完就睡了,他把頭髮的事情都忘了。引沒晾乾.這下可好了。
古勁一起床就感覺腦袋上面不對勁,這一摸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說……古二爺,咱不至於吧……」見他那麼糾結,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樣.蘇錦和納悶道。
衣裝打扮是顏面,古二爺的講究蘇錦和永遠不懂。
古勁轉身就要下去,蘇錦和連忙拽了他一把,「你不是要去洗頭髮吧?」
「不然呢?」他實在無法忍受那過份蓬鬆的感覺。
蘇錦和好笑的看著他,他真沒見過哪個男人像古勁這麼臭美,不就是頭髮麼。
「現在三月份,一大清早的你要用井水去洗頭?古二爺,會激成傻子的。」手呈梳狀,在古勁的頭髮裡輕輕穿了穿,蘇錦和看著指縫間穿過那黑色的髮絲,古勁的髮質很好,稍微一擺弄就順了,「其實也還好,梳梳就順了,不用洗了。」
指腹掠過頭皮,那溫柔的觸感讓古勁的喉結動了動。
「我幫你梳梳吧,別洗了,真能洗出人命。」
蘇錦和真小瞧了他,以古勁的體質來說,哪怕是數九寒天用冷水洗頭都不會有問題。
蘇錦和還在擺弄他的頭髮,古勁回頭,看了他分秒,點了下頭,「那你梳。」
沒想到他這麼痛快就答應了,蘇錦和笑,「你捨得?」
這可是古二爺最寶貴的頭髮。
「嗯。」
蘇錦和腿不方便,古勁就拿了個馬紮坐在炕前。
其實他的頭髮不難打理,古勁的髮質好,根本不存在什麼粘連,一梳就能落底。
從發頂到髮梢,乾乾淨淨,順順利利。
這讓蘇錦和恍然想起一句話,「一梳梳到頭,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髮齊眉……」
古時女子出嫁前,一襲紅衣,一頭黑髮,銅鏡中映襯著緊張嬌羞的面容,喜婆拿著紅梳在耳畔高唱。
「古二爺。」
「嗯?」
「古時,丈夫給妻子梳頭髮,是不是有什麼講究?」
「娥眉參意畫,繡被共籠熏。」
古勁沉吟,蘇錦和停下,側目看去,前者回首,四目相交。
「綰發畫眉,」古勁道,「乃為疼愛。」
古時男尊女卑,綰青絲,畫秀眉,那是男人對女人疼愛至深的表現。怔然分秒,蘇錦和突然笑了出來。
清淺笑容,幾許柔和。
「所以,待會兒我再給古二爺畫個眉?」
「所以.你打算把我也娶回去當媳婦?」
牛角梳搭在唇邊,蘇錦和做沉思狀,須臾正色問道,「你和東路不分大小怎樣?」
古勁轉回去,胳膊搭在膝蓋上,「他比我早入門,我是不是還得敬杯茶,喊一聲‘姐姐’?」
「自家人不必拘泥細節,」蘇錦和一本正經的說,「你且記得,入我蘇府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耕田而食?」
蘇錦和咳了聲,好像這麼說不對。
於是又調整好狀態,嚴肅道,「孝敬公婆,疼……」
「你有嗎?」
蘇錦和再次一噎,他和古勁都屬於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類型,公公婆婆,岳支岳母這四大件全沒有。
「少廢話!我不是還有個二娘還有個四娘麼!好好聽我說話!」沒原裝的他還有配件!
古勁做了然狀哦了一聲,「您家親戚還真全。」
「嗯……都說了少廢話了!」蘇錦和一吼,然後頓住,「我剛說到哪兒了?」’
「孝敬公婆。」
「啊,反正就是那一堆,你明白的,三從四德遵守婦道什麼的。你倆不分大小,誰先誰後無所謂,這些牢記了就行,能做到麼?對了,我最討厭的是爭風吃醋,不要因為我寵誰了沒寵誰就跟我鬧,看了心煩,沒那閑功夫搭理。要想好好的在我蘇家,就要懂得安分守己,懂嗎?」
蘇錦和問的煞有介事,古勁也答的煞有介事。
他鄭重其事的一點頭,「夫君,奴家記得了。」
這句話把蘇錦和逗的心花怒放,他忍著笑,繼續道,「如是便好,夫君日後定會好好疼你的。」
古勁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他問蘇錦和,「咱倆還用來個交杯酒什麼的嗎?」
「額……」
「接下來,洞房花燭了吧,夫君你溫柔點,我第一次。」
「額……」
「奴家這就伺候夫君就寢。」
古勁扭身就要撲上來,蘇錦和一掌橫在他胸前,「蘇家還有一條家規!那方面的要求不能太強!」
古勁…「……」
看到古勁眼中的挪揄,蘇錦和臊紅了臉,「老實坐著!你還梳不梳了!」
古勁重新坐好,「夫君啊……」
「什麼?」
「要不要給你開點滋陰補陽的藥?」
「閉嘴!」
「你現在就擔心這個問題,我們以後的生活可怎麼辦啊?」
「都說了閉嘴!」
「夫君……」古勁的聲音低了低,帶著一絲嬌媚,還有羞赧,「我的要求強烈著呢……」
蘇錦和終於忍不住,一掌拍到了他的腦袋上。
在古勁的笑聲中,他這頭髮顫顫巍巍的梳完了。
滾了一宿,這頭髮自然不能像平時一樣整齊,所以蘇錦和給他梳了個辮子,那種很松垮的,這樣就看不出頭髮的亂,古勁照了照鏡子,沒想到蘇錦和還有這麼一手,「呵,大少爺厲害啊。」
蘇錦和美滋滋的一伸懶腰,「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豐城縣的美容顧問啊,我這是要走國際路線的。」
古勁揉了把正臭美的傢伙,「行了,二爺今兒稿勞你,給你做點好的。」
「所以今天可以吃三頓?」
「我打算包餃子。」古勁道,「一鍋煮出來,你什麼時候餓了就抓兩個吃,想吃幾頓都行。」
蘇錦和瞪眼,咬牙,轉而怒吼,「你大爺啊——」
就不能讓他好好吃個飯麼!
這樣的媳婦兒不能要!
他還是休了他吧!
晚上,洗漱之後,倆人又趴在炕上閒扯。
有了前一晚的經驗,他們也沒坐起來,都抱個枕頭在隔著褥子烤肚皮。
蘇少爺說,「古二爺,睡不著,聊點什麼?」
古二爺說,「要嗎二爺給你講個故事?」
蘇少爺趕忙點頭,故事好,睡前故事有利於睡眠。
古二爺想了想,就開始講……
從前有個人家,家裡面只有相依為命的母子二人。
母親年過七十,已是古稀。
兒子也有四十,系老來得子。
這二人家境貧寒,兒子尚未娶妻,有天,老太太突然對兒子說,說這屋子住的越來越不舒服,兒子也沒當回事兒,卻不想,沒多久母親就撒手人寰了。
母親年事已高,兒子草草辦完喪事,就一個人住在那小草屋裡。
說到這裡,古勁還特意描述了下,「他們的屋子就和咱們現在住的差不多,荒郊野外的一個破草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蘇錦和也沒多想,腦子裡就大概模擬了一個場景,然後讓古勁繼續說。引就是這麼偏遠的小屋,有天夜裡,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兒子嚇了一跳,轉念想可能是娘家親戚,這些親戚平日裡不怎麼走動,但也有血緣連著,母親的喪事他們也沒少幫著忙活。
兒子就去開門。
可是門打開,外面一人沒有。
兒子以為聽錯了.就回去睡了。
可是躺下沒多久,敲門聲又響了。
反復幾次,他也沒見外面有人,兒子嚇壞了,躲在被窩裡不敢出來,那聲音持續到天明雞叫,他忽然想起,昨晚是他娘的頭七。
當晚,他在屋子門前給他娘燒了些紙錢,正燒著,一陣大風吹來,帶著火星的紙錢飛的漫天.兒子嚇的屁滾尿流的回了屋。
他忘了關門。
這時,敲門聲又響了。
那聲音不是隔著門板,就像是有人站在門裡,看著他,禮貌的等他邀請一樣。
他縮在被窩裡.死活不敢看一眼。
他能感覺到有雙眼睛在盯著他。
那敲門聲持續了一夜。
那眼睛盯了他整整一夜。
那之後.每晚如此。
再後來,有一天,兒子帶著不少東西,挨個親戚走了一遍,大家都安慰他不要太難過,兒子什麼都沒說,就是一個勁兒的笑。
親戚走完了,天也黑了,他往家走,就在將要到家的時候,腳下一滑,臉沖地就倒了。
他死了。
把地上砸出個炕。
由於他家的房子太遠,被人發現的時候他已經爛了。
親戚們葬了他,那屋子就空下來了。
這事兒到這裡本該結束了,可卻不曾想,有個逃荒的女人帶著娃途經此處,看到那荒廢的小屋後,就住進去了。
住進去後沒幾天,那小孩兒突然對他娘說,「娘,你後面那人是誰啊?」
「古勁你大爺啊——」
他給他講鬼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