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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伽利略》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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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聽說又發現死屍了,草薙連奔赴現場的心情都沒有。不用說,他的那些同事們也是這麼想的。每個人的表情都彷彿在說:罪犯也該節制點吧。

 案發現場是在杉並區的一棟六層公寓的一間屋子裡。這棟公寓是專門出租給那些單身的,除了最頂層的房子是兩居室結構外,其他都是一居室。屍體在205號房間。這間房的格局是,進門後先過一條狹窄的走廊,裡面是廚房和歐式臥室。

 死者是個女人,倒在狹小的走廊裡,身穿黑色T恤杉和棉質迷你裙,臉上沒有化妝。她臉朝下趴著,頭朝門的方向。見此睛景,其中一個刑警馬上開口說,或許是她纏上哪個男人,被他殺了。草薙覺得這不一定是胡思亂想。

 死者身份很快就被查明了,因為房間裡有個手提袋,裡面有個汽車駕駛執照,照片上的人和死者多半就是一個人。執照上寫著的名字是長塚多惠子。很快又得到證實,她的確就住在這間屋子裡。根據她的出生日期記錄,她上個月剛滿二十八歲。

 首先發現異常的,是住在隔壁的一個白領。她幾乎每天都要經過205號房間,但昨天晚上回家時,她聞到了一股噁心的氣味。她知道住在205號的是一個女孩,覺得這可能只是什麼偶然的味道,沒太在意,直接回到了自已房間。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今天早上,那臭味變得更刺鼻了。管理員並不常住在這棟公寓,沒辦法,她在上班途中只好用手機向公寓管理員匯報了這件事。

 接到投訴的物業公司在下午兩點鐘派出了管理負責人。他在來之前曾經給205號打過電話,但是長塚多惠子好像不在家,電話被轉入語音留言信箱了。

 管理負責人猜她去旅行了,或者因為什麼事外出了,長期不在家。這期間如果生活垃圾腐敗了,自然會很臭。大熱天,這種事情是常見的,所以他在拿到這間房的鑰匙的同時,還預備了垃圾袋和口罩。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必要帶鑰匙和垃圾袋。205號的房門根本沒有鎖,那腐敗的惡臭也不是垃圾發出的。

 他戴著口罩開門卻是個明智的舉措。要是沒戴,他一定會當場嘔吐的,那麼後來的搜查工作也一定會受妨礙。即便如此,在大家把屍體往外抬的時候,管理負責人還是找了個地方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個一乾二淨。

 雖然搜查一科的刑警們已經看慣了死屍,但面對這種狀況,他們還是覺得驗屍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為了盡可能不接近死屍,草薙直接跑到裡面的房間去搜查。即便如此,那腐臭味仍然一直追隨著他,讓他時不時地想吐。

 死者的脖子上有被掐過的痕跡,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外傷。據調查,室內沒有什麼爭鬥的痕跡。

 「肯定啦,就是男人幹的。」戴著白手套正在翻房內垃圾箱的刑警說,「男人來到她家,想和她分手,她不想,哭著央求『別這樣』,可人家已經把她玩膩了,很可能那傢伙還有老婆、孩子,跟她就是瞎玩。她一直哭著糾纏不放。人家煩了,說出『我和你已經結束了』之類的話,她也狠狠地說『你要是真的那麼想分手就分手吧!回到你那個母老虎身邊去吧!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會把咱們這點事全抖摟出來,跟你老婆說,跟你公司說…… 』男的著急了,『你等等!千萬不能這麼敲啊!』『你不知道嗎?我說到做到!』女的歇斯底里地喊,『我不會再聽你的啦!』你看她臨死的姿勢,不是在給那兒打電話嗎?男人把她的電話切斷了,又把她殘忍地勒死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這位比草薙年長一歲的刑警名叫弓削,他有個毛病,就是喜歡這樣快言快語地把心裡想的事全都抖摟出來,而聽他說話似乎也成了同事們的樂趣之一。連特別討厭別人說廢話的間宮長官,此時也在苦笑著聽他高談闊論。

 但他說的不無道理。一旦單身女性被殺,警察首先要做的就是對她的異性關係展開調查,這已經是偵察常規了。就連草薙也一直在翻看她的往來書信,因為他想知道她有什麼特定的男性朋友沒有。

 突然,草薙的手停住了。在信袋裡,他發現了一張名片,名片的主人是一個名叫栗田信彥的保險公司推銷員。這之所以能引起草薙的注意,是因為在名片空白的地方寫著「22日再來見你」。

 「頭兒!」他召喚間宮,把名片遞給他看。

 胖墩墩的間宮用那短而胖的手指捏著名片。

 「哦,保險公司的推銷員,在22日……」

 「死者不就是22日左右死的嗎?」草薙說,「今天是25日。」

 「有必要和他談談。」說完,間宮把名片還給草薙.發現屍體第二天的傍晚,草薙和弓削一起走訪了栗田信彥的工作單位。沒有立刻去找他,是有緣由的,因為事後他們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栗田在名片上所寫的22日這個日期,的確有很重要的意義。

 在22日的上午,死者長塚多惠子和住在附近的妹妹在咖啡店裡見面了,她們來商量給馬上要退休的父親買什麼禮物。姐姐還開玩笑說,這真是一筆計劃外的支出。

 妹妹清楚地記得,姐妹倆當天吃的是豆沙水果涼粉,這是兩個人都特別喜歡的食物,一定不會記錯。

 司法解剖的時候,在長塚多惠子的胃裡的確發現了小豆,可能就是放在豆沙水果涼粉裡的小豆。根據它們的消化狀態可以推定,她在下午1點多,和妹妹分手之後不到三個小時,就遇害了。也就是說,推定的犯罪時間是在22日下午1點到4點。

 在咖啡店和妹妹分手前,長塚多惠子好像還說「一會兒還有人要來找我」,這個人會不會就是栗田信彥呢?

 此外,長塚多惠子公司的同事也說了些意味深長的話。據說,長塚多惠子的上司曾經介紹她和栗田信彥相親,而惠子好像並不滿意,這事就算黃了。但是機緣巧合,惠子恰好在栗田信彥所在的保險公司投保,聽說他也給了她很多好處。

 她的同事們估計,可能是栗田對長塚多惠子依舊念念不忘,才一直想方設法和她保持聯繫。

 栗田的工作單位就在九段下車站的旁邊。一進去,站在前台年輕的女職員就微笑著打起招呼。弓削自我介紹說是警察,有點事想跟栗田談,女職員毫不遲疑地說了聲「請稍等」,就進去了。

 幾分鐘後一個穿套裝的男人出現了。他個子雖矮,但衣著非常整齊,頭髮三七開,滿臉都堆著職業笑容,甚至連眉毛都精心修飾過,草薙看到他光滑的皮膚,就馬上聯想到他剛洗過澡。

 「那個,在下就是粟田信彥。」粟田看了看草薙他們。草薙察覺到他的眼神裡明顯有要給客人劃分等級的意味,雖然笑容可掬,卻心懷戒備。

 弓削一邊笑,一邊走過前台,湊到他面前說:「我們是警察,有點事想問問你。」

 或許天生就是個膽小的人吧,這一句話把栗田的臉都嚇白了。

 他們出了保險公司,來到附近的咖啡店。弓削把事情大致描述了一下,栗田嚇得渾身抽搐起來。他說根本就不知道長塚多惠子死了,想詳細地瞭解一下情況。他連眼睛都充血了。草薙心想,如果這都是裝的,他的演技也太了不起了。

 「你最後一次見長塚小姐是在什麼時候?」弓削問。

 「這個,那是……」栗田拿出工作日誌,手微微顫抖地打開了那一頁,「是21日,星期五的傍晚,因為要和她辦理汽車保險的更新手續。」

 「要是星期五的話,她應該還在公司上班吧!」

 「不,我問過她,她那天放假。」

 栗田說的是事實。長塚多惠子就職的那家化妝品公司,由於在7月20日的海洋紀念日沒有休假,就在21日補假,這樣一來,週五、週六、週日三天連放。雖然他知道這個情況,但也不能完全信任他。

 「真的是21日嗎?難道不是22日嗎?」弓削又盯著他問了一遍。

 「是21日,絕對沒錯。」粟田看著自己的工作日誌說。

 「你能給我看一眼這個嗎?」

 「啊,好!」粟田把日誌交給弓削。

 草薙在旁邊也跟著看,發現雖然在「7月22日」一欄裡寫著長塚多惠子的名字,但又被改成了21日。當草薙指出這點疑問的時候,粟田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狼狽的樣子。

 「開始是打算在22日去的……原來約好是15日的,但是我15日去的時候她不在家,我就把寫有我22日再來的名片,扔進了她家的信箱,但是第二天長塚又給我打了電話,說想讓我21日去。」

 他說的話裡沒有什麼太矛盾之處,不過如果他早料到警察會登門,事先準備了這些合乎邏輯的台詞,也絕非難事。

 「根據你這個計劃表,」弓削問,「你在22日的白天好像沒有什麼約會啊,那麼你在哪兒?」

 「22日啊……」粟田用手摀住嘴想了一會兒,「我在狛江。」

 「狛江?」

 「嗯,那個 」粟田頻繁地搓著臉,「頭一天我喝得酩酊大醉,醒來後心情不太好,上午去了客戶那裡,順便把車停在了多摩川的附近,休息了一下。」

 「什麼時候?」弓削問,「在那裡從幾點待到幾點?」

 「嗯,大概是過了中午之後,休息了三個小時,這個事你們能替我對我的公司保密嗎?」

 「嗯,這是當然。」弓削邊說邊看了眼草薙,表情好像在說這裡面有詐。

 「車是公司的嗎?」草薙問。

 「不,是我自己的。」

 「能告訴我車的型號和顏色嗎?」

 「紅色的Mini Cooper……」

 「哦?那是很漂亮的車型啊!一會兒你能讓我們看看嗎?」

 「當然可以啦……」雖然粟田這麼回答,但是他的黑眼珠一直在不安地震顫。

 第二天粟田就被通知要他隨時等待傳喚,因為從附近的居民那裡獲得了更加重要的證言。

 那個居民就住在長塚多惠子家的斜對面,是賣雜樣煎菜餅的。平時,這個公寓裡的人都把車停在她小店門口的馬路上,這讓她非常不滿。她發現從21日到22日連續兩天,都有一輛車停在那兒,她本想等車的主人出來後好好抱怨一通,但因為有時候要招待客人,一不留神車就不見了。

 刑警問那是什麼樣的車,這個年過四十八歲的女人馬上十分自信地回答道:「雖然我不知道名字,但它是輛小型車,形狀特別像以前的老式車。」

 刑警找出各種車的圖片,她毫不遲疑地挑出了Mini Cooper車,而且還斷言道:是一輛紅色的。

 刑警們開始對粟田輪番進行轟炸式的審問,所有人都深信,他就是兇手,也相信在多次的審問中,他一定嘗露出什麼馬腳。

 但是粟田一直不承認這個罪行,面對刑警們的進攻,他差點都哭出來了。他一直矢口否認,並聲稱自己向草薙和弓削所提供的自己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明屬實。

 沒辦法,草薙他們只好決定去狛江實地調查一下。如果粟田真的在狛江停車休息過,一定會有目擊者的。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個案件就要重新調查了。

 「哎,可能這是徒勞。」弓削等人都異口同聲地說。

 看來這些老刑警們的預言是正確的。

 整整兩天,在粟田所說的那個停車地點,刑警們來回徘徊,都沒有遇到見過紅色Mini Cooper車的人。這個地方被一條河夾在中間,除了一家食品加工廠外,到處都是死角。

 粟田的確是在撒謊,他就是兇手,這種想法再次在刑警當中蔓延。這時,一封奇怪的信來到了搜查本部的杉並警察署,寄信人是住在狛江的一個男性。

 信的內容讓人震驚得達到了足以引起整個搜查本部混亂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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