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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偵探的枷鎖》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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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停了,風卻更大了,猛烈的暴風雨勢頭不減,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家用發電機發電,不能要求太高,宅子裡一片昏暗。

 我們又回到客廳。男人們把木部的遺體抬進他的房間。現在聚在一起的,有日野市長、月村博士、土井直美、金子和彥、富米小姐、門衛和我一共七人。小綠在房間裡休息。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看見屍體了,一時接受不了是很自然的事情。

 發生了殺人事件,我們卻無法聯係警察。電話線斷了,不知是剛才遭了雷擊,還是被人為破壞。我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發生這種事,不可能是偶然。

 「我想先判斷殺人方法。」我坐在水島雄一郎刻著「WED」和「×」的椅子上。一一看著大家。

 在我們返回客廳後,我馬上對木部的椅子進行了確認。不出所料,「THU」的上面也畫著「×」。大概是我去木部的房間時,兇手伺機刻上的。說「刻」有點誇張,實際上只是用前端比較鋒利的器物畫上去的,幾秒鐘足矣。當然,我已經知道那是什麼器物了。我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冰鑿,上面沾有些許木屑。

 小綠剛才坐在火田俊介的椅子上,「TUE」上也刻著一個「×」。

 「是毒殺吧。剛才你不是已經說了嗎?」土井直美圓乎乎的臉上泛著紅暈,說道。

 「是的,可兇手是怎麼投毒的呢?」我指著木部手中的平底大玻璃杯。

 「不可能是放在蘇格蘭威士忌裡的,我一點事都沒有啊。」土井直美看著面前的兌水蘇格蘭威士忌說道。雖然這麼說,但我發現,事發後,她就沒再碰過那個杯子。其他人也一樣。我已經完全不想喝果汁了。

 「水和冰塊中也不可能有毒。」金子說,「我加了冰塊,也有人往酒裡兌水。」

 「我直接喝的水。」月村博士說道,「什麼事也沒有。」

 「將毒摻在某種東西中的想法,是不是應該捨棄了?」市長看著我。

 「無論是酒、水還是冰塊,如果兇手的目標是木部先生,命中率就太低了。」

 「我同意。兇手的手段可能更為巧妙。」

 「有可能在飯菜裡投毒嗎?」金子急急地吐了一個煙圈,問道。

 「若是在飯菜裡,倒下的應該更早。」市長馬上反駁。

 「不,這個應該能夠做到,藥力發作的時間可以調節。比如,使用膠囊。」

 「晚飯中有膠囊類的東西嗎?」土井直美嘲笑道。

 「只要像膠囊的東西就可以。比如,往沒有剝皮的雞胗裡注射毒素。因為雞胗太硬,沒有嚼碎便嚥了下去。在胃中消化之後,毒藥慢慢開始起作用,這樣會延長時間。」

 「晚飯中沒有雞胗這類東西啊。」月村博士說道。

 「我只是舉一個例子而已嘛。連我都能想出這樣的方法,兇手稍微動一下手腳,不就可以讓毒物延遲發作嗎?要是在吃飯時下手,命中率也會更高。比如,牛排的煎烤程度不一,哪個盤子會放在木部先生面前,大體上提前就知道。」

 「那麼,您是說毒藥是我放的嗎?」一直一言不發在聆聽的富米小姐終於忍不住了。

 金子慌張起來。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滿臉堆笑道,「我只是說,吃飯的時候,人多手雜,兇手有可能就是在這種時候找到了機會。」

 金子慌忙辯解,但是很明顯,他剛才是這個意思。富米小姐雙眉倒豎,怒意毫無消退。

 「在飯菜中投毒的可能性很低。」我說道。

 「哦,為什麼?」市長饒有興趣地問道。

 「如果兇手採用某種方法延遲毒效,就不會在報時石英鐘裡留言。因為,消化程度因人而異,無法保證木部先生會在報時前死去,不是嗎?當然,時鐘先報時,毒效再發作,木部先生死去,這樣也可以,但不符合兇手的本意。按照紙條的字面意思來看,兇手是在預料到被害人在報時之前會死掉的基礎上寫的。所以,兇手沒有採用延遲毒效的手段。而且,即便木部先生是在吃飯時倒下的,我們不是也無法斷定誰是兇手嗎?」

 「有道理。」市長點了點頭,看著金子,「你有什麼反論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兇手是怎麼往兌水威士忌裡下毒的呢?而且,只往木部先生的兌水威士忌中下毒。」

 「雖然很難,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我說,「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在木部先生拿威士忌的時候,往玻璃杯中下毒。」

 「很簡單,但是不可能。」市長說,「木部先生好像一直都將玻璃板拿在手中。」

 「所以說,兇手就是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

 「也就是說,若非坐在木部先生旁邊是不可能得手的嘍。」

 聽了金子的話,土井直美豎起一邊的眉毛,怒道:「哎喲,這麼說,是我了?我就坐在他旁邊。」

 「我只是按照天下一的說法表達自己的推測而已。」金子看了我一眼,說道。

 「只是說有這種可能性。」我向土井直美解釋。

 「那麼,其他可能性呢?」

 「在兌水的材料中下毒。」

 「不,這不可能。」市長說,「不管是蘇格蘭威士忌還是水和冰,其他人也都喝過。」

 「的確。但是有一樣東西,是不能和他人共用的——冰。向蘇格蘭威士忌或水中投毒,會有多人喝下、不能指定被害人的危險。但是,如果只往一個冰塊裡下毒,就只可能有一個被害人。」我說道,晃了一下眼前的玻璃杯。裡面有一塊幾乎融化的冰塊和已被稀釋了的果汁。

 「但是,兇手不可能知道木部先生會拿哪一個冰塊啊。」月村博士的疑問,在我意料之中。

 「您說得對。所以兇手必須提前動手腳,讓木部先生拿那個冰塊。」

 金子驚訝得直往後仰。

 「這不是輕易就能做到的。」

 「但也不是不可能。比如,在木部先生要加冰時,把加了毒的冰塊放在冰槃最易拿去的位置,成功率就能接近百分之百。」

 「木部先生好像是第一個去加冰的。」市長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那就是說,加了毒的冰塊放在最上面。」金子說,「但是,誰又能預料到木部先生一定會取最上面的冰塊呢?」

 「以前是怎樣的?聽說木部先生酷愛蘇格蘭威士忌,只要預備好了酒,他就會迫不及待地加冰,是這樣嗎?」我問道。

 「是有這麼回事,但也不一定總拿最上面的冰塊啊。他今天是加了冰塊,但有時他什麼也不加,是吧?」土井直美說。句末的「是吧」,是在徵求他人同意。月村博士和市長都衝她點了點頭。

 「看來冰塊的說法也不怎麼準確。」金子撇嘴道。或許那是一種挖苦的笑容。

 「不管怎麼說,」月村博士抱著胳膊,慢悠悠地環視了一下大家,「兇手就在我們中間,對吧。」

 誰都知道,但誰都沒挑明的話,被月村博士說了出來。全場忽然鴉雀無聲。沒有人提出反論。金子伸手去拿盛著波本威士忌的杯子,又似乎想起了什麼,縮回手來。

 「可能的話……」市長首先打破了沉默,「希望那個人能自首。範圍這麼小,我們最終會弄清誰是兇手的。」

 「說這話的人可能最可疑呢。」月村博士低頭看著桌子說。

 市長輕輕攤開雙手,說道:「我沒有動機。」

 「我也是。」

 「我也是。」

 金子和土井直美也不約而同地說。月村博士看著我說:「我想聽聽偵探先生的意見。」

 「我還在思考。」我答道。

 「就這麼幾個嫌疑人,還無法斷定兇手是誰嗎?」

 「問題就在這兒。我無論如何也不明白,兇手為什麼偏偏在這種狀況下殺人。的確,現在通訊中斷,天氣惡劣,無法通知警察,但是警察總會來調查的。在警方查明真相之前,我們都要被困在這裡不能隨意離開。這對於兇手,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兇手卻這麼做了,為什麼呢?」

 「會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嗎?」市長問道。

 「不像。兇手在作桉後留下了信息,從這一點判斷,他是有計劃的。」

 「說來也是……」市長咬著嘴唇說道。

 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一時陷入了沉思。但是,其中至少有一個人,與他人的想法完全不同。

 實際上,我想起了兇手在這種狀況下作桉的原因。但那太不吉利,會引發恐慌,所以我按下不說。

 「對了。」我對大家說,「關於木部先生書中的那張書籤,各位有什麼線索嗎?好像是這麼寫的:他被詛咒迷惑了,成為禁忌之書的俘虜。」

 市長首先搖了搖頭。

 「不知道。禁忌之書……到底指什麼呢?」

 「月村老師呢?」我問女考古學家。

 「據我所知,沒有被稱為禁忌之書的書,也可能是關於宗教或性的書吧。」

 「您二位呢?」我又問金子和土井直美。

 二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搖了搖頭,答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哦……」我點了點頭,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大腦迅速整理發言內容,「禁忌之書,很可能就是被盜物品。」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沒有人說話。

 「水島先生被殺之前,曾在日記中寫道:『最近一直睡眠不足。都是因為那個東西,我每天都睡不著。今天晚上肯定也會失眠。說實話,我沒想到會這麼煩惱,這麼痛苦。』水島說的那個東西,很可能就是禁忌之書。也就是說,水島先生也是因讀了那本書,成了它的俘虜才失眠的。」

 「成了它的俘虜,什麼意思?」市長問道。

 「從字面上講,是被它迷惑了。也就是說,禁忌之書具有非常強大的吸引力。」

 「可真厲害啊。那到底是什麼書呢?」市長又問。

 我逐一看著正望著我的人,再度開口。

 「我覺得很可能……」我停頓了一下,在成功地令大家感到著急之後,接著說道,「是被稱為本格推理小說的東西。」

 一瞬間,燈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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