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蔣衍去C市治療這件事情對蔣毅來說不是什麼秘密，或者說整個蔣氏高層都知道，蔣衍走的那日，半個董事會的人都來了，當然也包括了蔣毅和蔣曉曉，蔣家大哥蔣龍。

　　這天下起了小雨，蔣衍被抬上飛機。

　　穿著一身灰色西裝的蔣毅來到飛機前，助理為他撐著一支黑傘，傘很大很寬，細密的秋雨無法沾染他一絲一毫。

　　他面容俊美，背頭，油光華亮的黑色髮絲下是飽滿好看的額頭，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病態的蒼白，讓他本就清減的身影看起來更為瘦削。

　　蔣毅面前，站了姜哲。

　　相較於蔣毅的一身正裝，姜哲要隨意許多，休閒簡單的黑衣長褲，外搭了一件同色系的長款風衣，他黑色碎髮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吹著落在額前。

　　他的身後，同樣有人為他撐了一支黑色大傘。

　　蔣毅：“那就有勞姜總幫忙照看家弟了。”

　　他伸出一隻手，平靜而沉穩的看著姜哲，姜哲勾唇淡笑，伸手，和他握了一握。

　　“當然。”姜哲道，“相信不久之後會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弟弟。”

　　蔣衍能離京並不容易，這是姜哲和趙二幾人交涉許久之後才得到的結果。

　　蔣毅含笑：“曉曉擔心五弟一人在遠方治療會孤單，這次想和你們一同前去，應該不介意吧？”

　　姜哲：“當然。”

　　蔣衍人被帶走了，當然要派個親近的人過去看著，以便隨時報告情況。何況蔣曉曉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她是蔣五同父異母的妹妹，以關心的名義看望哥哥，是在合適不過的。

　　蔣曉曉走到人前，她微笑著有些緊張的模樣：“姜哲哥，以後還請多多關照了。我知道你們是五哥的好兄弟，謝謝你們這麼關心他。”

　　服務生已經將蔣曉曉的行李搬上飛機。

　　姜哲看她一眼，眸光平穩不帶任何波動：“蔣小姐可以稱呼我的名字，我雖然認了蔣衍做兄弟，卻沒有認他的兄弟姐妹。”

　　蔣曉曉被說得臉瞬間就紅了，她看看蔣毅，又看了眼站在姜哲身後的趙宇，帶著些匪氣得男人靠在樓梯扶手處，而他的腳邊，林成風像個街頭混混似的坐在那兒，十分不正經，他們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可他們的冷漠讓她感到難堪。

　　陶然不在，他去安排蔣衍了。

　　“對不起，姜先生。”她低頭。

　　姜哲：“嗯，下不為例。”

　　蔣曉曉：“……”

　　蔣毅笑了一聲，“那祝姜總一路順風。”

　　姜哲：“後會有期。”

　　他轉身，大步流星，毫無留戀。姜哲之後，趙宇和林成風也相繼走上飛機，頭也不回的，也沒人理會要和他們一起回去的蔣曉曉。

　　蔣曉曉摳了摳指甲，嘟囔：“哥哥，他們都不喜歡我。”

　　蔣毅斂笑，眯了眯眼睛：“曉曉，你的目的只是看著蔣衍，別想太多。”

　　“可是我……”

　　“如果你做不到，我會另外再找人。”

　　蔣曉曉知道蔣毅的性格，說一不二，偏執，也絕情，就算對她也是一樣。在蔣毅掌權之後蔣曉曉才發現，原來藏得最深的是她三哥，這個她原以為只是長得過關卻毫無作為的男人，她點點頭：“哥哥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淡淡的點頭：“嗯。你該走了。”

　　蔣曉曉頷首：“知道了。”

　　她原想說些關心的話，可看見蔣毅望著天空出神的模樣她就閉了嘴，轉身離開。

　　帝都到C市區的距離不遠，然而坐飛機也需要足足倆小時，蔣衍由專業的醫護人員照顧，蔣曉曉找了個離趙宇較近的位置坐下，她偶爾也會悄悄打量他，覺得他比上次見時還要迷人。

　　上次在蔣衍舉辦的酒宴上，她第一次見到他，就感覺自己被他深深的吸引了，可惜他們走得急，她連認識的機會都沒有，不過這一次不著急，他們有很多的時間。

　　所以，她沒有急著上前和趙宇套關係，而是決定自然發展，像他那樣的男人，巴結著往上趕得女人太多，他一定見怪不怪，並且還十分厭煩，她不會那麼蠢。

　　想要得到喜歡的東西，總要付出許多的心思和努力的。

　　*

　　黑色卡宴高速公路上疾馳。

　　蔣毅翹起二郎腿，他一手大大咧咧搭載一側，一手食指支在額頭，隨性極了。他的表情很平和，沒有父親剛剛去世的悲傷，也沒有弟弟送去外地治療很可能一睡不醒的擔憂。他的平和，讓人感到幾乎殘忍的可怕。

　　他的旁邊還坐了一個人，蔣龍。

　　相較於蔣毅的瘦削俊美，蔣龍大概是遺傳自父親，他身材高壯健碩，肌肉噴張，古銅色的肌膚，臉頰輪廓極為粗狂，只是看著人，就覺得害怕。

　　蔣龍道：“我沒想到你真的把老五交給姜四，姜四最護犢子，老五出事，他現在肯定記恨你了。”

　　蔣毅笑道：“大哥，這麼說不對了，五弟出事，警方的調查結果還沒出來，我清清白白的，可沒對不起任何人。”

　　蔣龍看了蔣毅一眼：“我們現在這兒坐的可是自己人，董事會那邊可也有我的一票，沒什麼好隱瞞的。”

　　“當真不是我，我做不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兒來！我和五弟關係不好，到底是我五弟，父親在世時最怕兄弟相殘，我怎麼可能忤逆他老人家的遺願呢？”

　　“哦？”蔣五歎息著，“這麼說來，老五還真是倒了血黴了，好好出門上班，居然就遇到了車禍！”

　　“還算幸運了，當個植物人總比死了好，植物人，總有機會醒來的不是麼？”

　　“三弟說得對，死了，就只剩下一把黃土了。”

　　心懷各異的兩個人，說話也是一句一個套。

　　*

　　蘇櫻是在蔣衍已經轉C市醫院之後才知曉他們已經回來了，至於同行還有蔣曉曉這事兒，她是在之後才知道的。

　　林成風和她說：“別看那姑娘是蔣五的妹妹，倆人的性格是完全不同，何況蔣曉曉和齊悅走得近，嘖嘖，奇葩湊堆了！”

　　他叮囑蘇櫻，“以後如果碰見蔣曉曉，你可小心點兒，免得被算計。”

　　在蘇櫻的記憶中，蔣曉曉給她的印象很少，她只記得她很多時間都是站在齊悅身側，笑容和藹可親的對每一個人表露善意，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最善解人意、無辜單純的可人兒，何況她身後還站著蔣三，那份量自然極重。

　　當然，她肯定是不只有這般姿態的，那個女人才是最聰明的。

　　其實蔣曉曉在上一世也來了C市，在蔣衍去世後不久，她喜歡趙宇，這在很久之後是圈裡公認的秘密。

　　至於趙宇有沒有回應蘇櫻並不清楚，她只知道他一直風流韻事不斷，和蔣曉曉倒沒什麼特別的關係，只是不知道她死後有沒有了？

　　其實現在一個小小的蔣曉曉倒不是困擾姜哲和趙宇幾人的所在，他們更無奈的，是經過警方對事故現場的勘測，以及幾輛出事轎車的一一排查，排除了有人在車上故意動手的可能性，這是一場意外事故，不是人為。

　　事件的起因是計程車司機疲勞駕駛，而那個司機已經當場死亡。

　　警方調查了他出事前後的人際交往關係和金錢流向，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這起車禍將要被定義為重大交通意外事故。

　　可姜哲會信麼？當然不會，連林成風都不信。

　　“這麼巧？”趙宇冷笑，“下午就是遺囑公證，早上出門上個班就車禍了？”

　　陶然：“我還是應該去帝都一趟，這邊的事情你們看著辦，我不親自過去查探清楚不會放心，總不能讓某些人逍遙法外。尤其是蔣毅，我懷疑是他動的手。”

　　姜哲：“如今看來，獲利最多的就是他了。”

　　林成風說：“如果是蔣三的話，那有沒有可能蔣曉曉知道些什麼？不是說蔣三身邊最親近的人就是蔣曉曉了麼？”他看著趙宇，上下打量他幾眼，果然身體結實有肉，是有本錢的男人，“趙二，你去使個美男計，保準兒蔣曉曉什麼都交代給你！”

　　趙宇一腳踢過去：“操！你小子最近找死是不是？”

　　陶然挑眉，難得站到林成風那邊，附和道：“小林子好像終於說了句人話？”

　　林成風：“……我怎麼覺得你這話不像是在誇我呢？”

　　趙宇指尖敲了敲桌面，威脅道：“你們都別做夢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還有醫院那邊要小心看著，對了，攝像頭安裝了吧？”

　　陶然說：“這個放心，兩明兩暗，保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蔣曉曉如果真聰明，她就不敢亂來！她要敢亂來，哼！”

　　姜哲近來挺煩的，他點了支煙站到窗口，眸光幽幽的看著窗外黑夜，“兇手要抓，蔣毅也不能小覷，這人心思極重，夠貪，到手的鴨子，沒道理會飛了！”

　　陶然立刻：“放心，我會萬事小心。”

　　如此，陶然便去了帝都，親自追蹤蔣衍的車禍事件。

　　*

　　蘇櫻見到姜哲是在一個下午，離她上次見他已經過去七八天了，他當真是忙這忙那，也因為蔣衍的事情而操心，許久不見，竟然清減了些。

　　她知道的，蔣衍還沒醒。

　　他靠在車前，掐了煙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蘇櫻從店裡跑出來。

　　“櫻櫻。”

　　“阿哲。”

　　她小跑著靠近了：“你要過來怎麼不提前告訴我？”

　　蘇櫻在家擺弄她的那點兒花花草草，上次種下的奇怪種子已經發芽長大，並且特別長得特別快，如今已經有蘇櫻小手臂那麼高了，比她前一批種下的花種長得還要好，像個奇跡！

　　所以她此刻真的是有些髒兮兮的，背帶褲和長袖衛衣，身前還綁了條圍裙。

　　姜哲揉揉她臉頰，眼睛落在她唇瓣上：“嗯，等會兒和我去個地方。”

　　蘇櫻便問：“去哪兒？”

　　姜哲：“見我一個兄弟。”

　　蘇櫻便明白了姜哲口中的兄弟是誰，她說：“那你等等我，我要去換身衣服。”

　　男人的聲音淡淡的，眼神深邃：“嗯。”

　　蘇櫻和姜哲進到鮮花店，蘇櫻讓姜哲在這兒坐坐，她很快下來。然而她話未說完，已經被男人攔腰抱住放在小圓桌上，他站在她細長的腿間，幾乎是不容她拒絕的，薄唇壓了下來。

　　男人的唇齒在她唇瓣上激烈的撕吻，滾燙的鼻息呼在她臉頰。

　　女孩兒很甜美，是讓他著迷的可口，唇瓣柔軟，舌尖稚嫩，軟綿綿的像塊豆腐，一碰就會碎掉。他眯著眼睛，看見女孩粉嫩氤氳的臉頰，似睜未睜的眼神兒嬌態可掬。

　　心中壓抑許久的暴戾在瞬間平息了，反而升起了另一種欲念。

　　他的拇指在女孩已經紅腫的唇瓣上摩挲，“櫻櫻。”他嘴唇勾出一個笑，在她眉心親了一下，“還想繼續的，不過要去醫院了。”

　　蘇櫻雙手撐在他胸膛，低垂著眼眸，臉頰和耳朵都是紅的：“……我去換衣服。”

　　聲音有些啞了。

　　姜哲淡淡嗯了聲，抱著女孩一個轉身，落了地。

　　他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不過片刻，他眼底所有的情緒消失不見，他眸光平靜，仿若一面看看不見邊際的冰冷寒潭。

　　*

　　蘇櫻和姜哲去到醫院的時候，林成風和蔣曉曉兩個在蔣衍病房門口對峙。

　　蔣曉曉生氣又難過的說：“成風哥，我除了小時候不懂事欺負了五哥，我還做過什麼壞事嗎？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握當成壞女人！”

　　林成風抖著腿：“反正我不管，你欺負了蔣五你就是壞女人！”

　　姜哲擰眉走近了，不怒自威：“病房門口，吵什麼？”

　　林成風委屈辯解：“我也不想，就是這位蔣小姐要和我辯解她其實是個好人。”他看到蘇櫻，委屈的臉色一變，沖她眨了眨眼睛，一看就是裝的。

　　蘇櫻正經臉，當做沒看見。

　　蔣曉曉也很委屈的，她有點怕姜哲，感覺這個男人深不可測的冰冷和可怕，不像趙宇，他冰冷外表下給她的感覺像團炙熱的熊熊烈火。

　　她只禮貌的：“姜先生。”倒不言語了，一下就顯得林成風在欺負女孩子。

　　“嗯。”姜哲：“人也看到了，你可以回了。”

　　“我……”

　　姜哲已經推開病房的厚重木門，一手牽著蘇櫻，進入病房。

　　這個時候，蔣曉曉才注意到姜哲身邊跟著個女人，那女人淺色長裙，白色株花平底鞋，青絲半挽，瓷白小臉粉嫩清麗，是個明朗盈盈可人的美人兒。

　　而她唇瓣紅腫嫣然，一看就是被男人疼愛過了。

　　……眼前的女人就是蘇櫻？

　　不會錯。

　　果然像朵小白花兒。

　　蔣曉曉揚起唇角，對她笑了笑，“你好。”

　　對方似乎有些意外的，隨後也是一個溫柔笑容，彎著眼睛的模樣看起來確實是無害的，頷首：“你好。”

　　果然啊，蘇櫻和齊悅當真是兩個極端了。

　　難怪姜哲那樣不喜歡齊悅，可她偏偏一點兒不改，固執自我，那肯定是看不到希望，無法成功的。

　　蔣曉曉準備離開醫院，林成風鼻孔朝天看也不看她，她也哼了一聲，走了。

　　到了醫院外面，蔣曉曉給蔣毅打了電話過去，一一說了近來幾日蔣衍的情況，還順口還提到了姜四有個很看重的小女人。

　　關於蘇櫻的事情蔣曉曉從未和她三哥透露過什麼，因為她覺得這些都太女兒家了，何況蘇櫻關她什麼事兒呢？她不過是齊悅的情敵罷了，沒有必要在三哥面前說道，何況這些事情她三哥根本不愛聽。

　　但是如今姜四因為蔣五的事情要和她三哥對上，那麼蘇櫻的事情就必須要提了，姜四越看重的，或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刻成為打擊他的切入點。

　　雖然她不認為蘇櫻有多麼大的魅力，有備無患不是麼？

　　*

　　蘇櫻還是第一次見到蔣衍真人，她記得上一世見他，是姜哲手中捧著的黑白遺像。

　　真人和照片比起來，果然還是有所差別的。

　　姜哲站在窗前，問：“今天如何？”

　　林成風攤手：“唉，還不是老樣子。”醒不過來，死不過去，活受罪。

　　“蔣曉曉呢？”

　　“她啊，之前每天上午下午的查看，最近就只來一次了，不就是為了確認蔣五是不是還活著嗎？”

　　姜哲便沒再多問什麼，他拉過蘇櫻，道：“這是蔣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