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林成風身體奇跡康復，他是坐不住的，這就嚷著要出院了，卻被林母一巴掌拍回床上，不准，說什麼也不准，林成風怏怏的。

　　又問：“櫻櫻呢？”

　　他已經問過好幾遍了。

　　林母還是生氣的，“你誰都別操心，給我好好休息！”

　　林成風知道這次嚇壞他們了，乖乖閉了嘴，私下裡卻悄悄問趙宇，“櫻櫻呢？”

　　趙宇擰眉：“蘇櫻不舒服，姜四送她回去了。”

　　林成風：“不舒服就該待在醫院啊！”又賭氣，“這小沒良心的，居然不來看我！”

　　趙宇笑了聲，目光憂慮。

　　他剛才去見了蘇櫻，在病房裡。

　　她的狀態看起來很好，對他的態度也很好，甜甜的微笑和關心，何況醫生也說她身體沒有大礙，就連輕微腦震盪的狀態也都消失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就是不安，陶然說他是擔心過度，想太多，可他依然不放心，好像要失去什麼了……

　　他甚至沒來得及和她單獨說說話，安慰她，讓她別怕。

　　*

　　天色大暗，黑色的瑪莎拉蒂停在鮮花店前。

　　昏暗的車廂內，姜哲深邃的目光落在一側女孩兒的身上，她安靜的坐著，看著窗外，眼睛一眨不眨，面上的表情是出乎人意料的冷靜溫和，冷靜溫和到讓人擔心。

　　“蘇櫻，我給你派輛車，你要去哪兒，就讓他送。可以嗎？”

　　“嗯，謝謝。”她點頭，說，“阿哲，謝謝你送我回來，要上去坐坐嗎？”

　　姜哲眸色一深。

　　蘇櫻歪頭看他。

　　司機察覺不對，小心的下了車，不知道躲什麼地方去了。

　　姜哲面無表情，聲音低沉：“櫻櫻，你在怕我？”

　　蘇櫻笑笑，搖搖頭：“怕你什麼呀？”

　　“不要怕。”他說，“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會把我知道的埋進墳墓裡。”

　　她依然搖頭：“沒關係。”

　　姜哲知她可能是不信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回去吧，好好睡一覺。”

　　蘇櫻看他，問：“你來麼？”

　　姜哲垂眸，目光微涼：“蘇櫻，立刻下車，回去。”

　　蘇櫻眉頭微微蹙起，眨巴眼睛看了看姜哲，姜哲突然湊到她身前，暗聲低喝：“蘇櫻，不要為了別的男人邀請我！就算你不是真心，我也怕自己忍不住把你辦了！到時你再讓我放手，除非我死！”

　　蘇櫻抿唇，理智而認真：“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一直為了真相在尋找，什麼都看不見，也不願去看、去探究什麼，無論是你，還是旁的什麼人，我只想知道真相，只想報仇，如今機會就在面前了，我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姜哲驀然退後：“蘇櫻，你連和我出海都不願，如今卻願意和我上床？為什麼？”

　　她笑笑：“以前我想找到真相之後，遠離你們好好生活，就不想和你多糾纏，而且我覺得你在算計我。”

　　“……現在呢？”他喉間微啞，“蘇櫻，我知道今天的事情讓你恐懼了，但成風已經沒事，你別怕。我會找到真相，會為我們的孩子報仇，我也會放你走，你就算喜歡趙二，想和他在一起，都可以，只要你想，我都能滿足你。”

　　他終於沒忍住摸摸女孩兒的頭，“以後，無論你想要什麼，要做什麼，我都幫你。好不好？”

　　蘇櫻搖頭：“我沒時間了。”

　　姜哲身體一僵，他心中升起的慌亂竟然比聽說蘇櫻又出車禍時還要多上許多，“什，什麼沒時間？”

　　蘇櫻看看他，點頭。

　　男人面色鐵青，薄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你做了什麼？”

　　她抿唇笑笑，“上去坐坐？”

　　姜哲眼神兇狠，仿佛真要把她給吃了。

　　*

　　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姜哲站在門外，他點了煙，半眯著眼睛，神色莫測。

　　其實他借由夢境接近蘇櫻，甚至是邀請蘇櫻出海，都是心存算計的，他想和她繼續發展下去，最好能結婚。可是如今，當蘇櫻真的願意和他更進一步，他卻開始猶豫起來。

　　他不是好人，管蘇櫻是因為什麼願意和他在一起，只要她在他身邊，其他都無所謂。

　　可……

　　他終究不捨得她不快樂。

　　彈了煙灰，姜哲走去陽臺，清冷的夜風吹來，讓他混沌的腦子也變得清醒起來。

　　蘇櫻說，她時間不多了。

　　姜哲想起蘇櫻倒在林成風病床前的虛弱模樣，她額上的汗水和白色繃帶，咬破的嘴唇，幾近透明的蒼白臉龐，無一不在說明她的痛苦！

　　他開始後悔，為什麼僅僅是因為蘇櫻喊了他“阿哲”，他就多給了她三分鐘！

　　蘇櫻揉著半濕潤的頭髮來到客廳，她頭上的繃帶已經被取下，額上的傷口也消失了。男人掐了煙，壓抑的聲音傳來：“蘇櫻，你還有多少時間？”

　　“不知道，明天？後天？一月？兩月？”

　　“你能救人，不能救己嗎？”

　　“因為我太弱了，只能將生命力轉化成能量去救成風，而生命力和一般的傷口不一樣。”

　　姜哲猛地轉過身來，厲聲喝道：“你他媽急傻了？你就不能像蔣五那樣慢慢來？你就一定要拼著自己去救人？”

　　蘇櫻搖頭，依然是冷靜的模樣：“成風等不了，他的傷太重，我去看他的時候，他的情況很不好，雖說手術成功了，但他的生命力一直在降低，反而沒什麼好轉，我感覺他隨時都會沒命……我更不想他醒來後變成傻子，也不想他成為一個瘸子，那是什麼感受，我最明白。我希望他和以前一樣，他不該受這些罪！”

　　姜哲：“那我是什麼感受，你明白嗎？”

　　蘇櫻看著他，抿唇笑了笑，平靜的說：“姜哲，我相信你會過得很好，姜夫人很愛你，姜老爺子對你抱有厚望，你有兄弟朋友……這樣的你怎麼會不好？”

　　姜哲眸光晦暗，他垂下眼簾，嘴角勾起，笑容諷刺，“你說的對，我怎麼會不好？誰他媽在乎你？”

　　蘇櫻驀然也有些難過，她歪歪腦袋，看著姜哲。

　　他煩躁的背過身，揉著眉心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少有的暴躁，都因為蘇櫻而爆發了。

　　蘇櫻扒拉著頭頂的毛巾擦拭頭髮，柳眉微蹙，說：“前世的你們找了那麼久，也沒有找到謀害蔣衍哥的人，直到我死，一切好像都沒什麼變化，齊悅、蔣曉曉、蔣龍……他們都好好的，三年啊，我等不起，太久了，久到可以再出幾次車禍，如果他們再來扔炸彈，誰能保證自己可以活下來嗎？被火燒死的痛，我不想再承受。”

　　姜哲知道，他知道蘇櫻是等不及了，他也等不了了，多等一分都是危險，那些人瘋狂的殺人計畫讓人頭皮發麻！他做了那麼多，到底敵不過有心人，何況那些人為了達到目的都不要命的！

　　他走近了，單膝蹲在蘇櫻面前，“蘇櫻，無論你剩下多少時間，讓我陪著你。”

　　蘇櫻搖搖頭：“你誤會了，我只是需要你完整的夢境。”

　　姜哲：“所以把你自己送給我？”

　　蘇櫻笑，白了他一眼：“你之前做的那些，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姜哲坦然：“是。今天之前，我確實算計你，但是今天之後……蘇櫻，真的，我真的決定放了你，無論你想和誰在一起，我都不會再插手。但如果我得到了你，你要我怎麼放手？”

　　“我快死了。”

　　蘇櫻看著他，眼神清透而純然。

　　又是這種奇怪的感覺，他感覺蘇櫻不僅失去了時間，甚至連感情也在變得淡漠，她連面對死亡都無比從容。

　　她原來堅持的原則在車禍之後統統不見了，就連對他的排斥和憎惡似乎也在消失，她好像什麼都不在意，曾經連和他出海都要拒絕的人，卻要和他上床……

　　如今她滿心滿眼，只想著把那些人抓住，繩之以法！要保護她想保護的人，要保護自己，要報仇，為了曾經失去的一切……

　　姜哲突然無比懊悔又心疼。

　　“對不起，蘇櫻。”

　　他自大又自負，他害了蘇櫻兩世。

　　蘇櫻扔了毛巾，“姜哲，你好婆婆媽媽啊！說了這麼多，到底做不做？”

　　姜哲：“……”

　　他咬牙：“你別後悔。”

　　她搖頭：“不。”

　　姜哲：“好。”

　　他將女孩兒抱去臥室，昏黃的床頭燈亮著，溫順躺在床上的女孩兒不用做什麼，就能讓他升起一種渴望和衝動。

　　他半跪在床前，拉起女孩兒柔若無骨的小手親吻。

　　蘇櫻眨巴眼睛，看著他。

　　他去親吻她的嘴唇，她微微仰頭，向前世那般，張開嘴唇和他接吻，柔軟乖順得讓他呼吸一下就重了……他卻忽然退開！

　　深吸了口氣，轉身在床邊坐下，手臂搭在膝蓋上，從包裡摸出一支雪茄抽了起來

　　蘇櫻：“阿哲？”

　　姜哲眉眼間有了鬱色：“蘇櫻，如果趙宇也能夢見，你會選誰？你對他……很珍惜。不像我。”他笑了聲，有些沙沙啞啞的苦澀：“你把我當什麼了？回憶前世的工具？”

　　蘇櫻撐起身，奇怪的看著他：“……可明明是你說只有我能讓你夢起前世的全部，我不也是你的工具麼？”

　　姜哲呵的冷笑，睨著她道：“我算計你，是想你留在我身邊。而你只想利用我，利用完就扔。能一樣？”

　　蘇櫻又躺回去，縮進被子裡，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姜哲，你太婆婆媽媽了！如果你能記起來，我們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姜哲：“……”

　　他氣得火直往腦門兒沖，只覺得這一輩子的氣都在這一晚上受夠了！

　　他起身，離開臥室之後一夜都沒再進來，蘇櫻卻聽老梧桐說他在樓下車裡待了一宿，她也沒有睡意，揉了揉腦袋，在窗臺站了一夜。

　　一晚上都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可當她想到姜哲提起的趙宇，如果趙宇也有了前世的記憶，她會如何？

　　蘇櫻想，她應該不會去找趙宇吧，那個男人的喜歡隱忍又洶湧，直接而猛烈，無論她如何，他的感情就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無論夢裡還是現實，她喜不喜歡他，他都像現在這樣喜歡她。

　　她想她應該是有些喜歡他的，她的那些心軟裡還有心動，無論是他惡狠狠的說要打斷她的腿，還是每次用力的擁抱……

　　經歷一次生死和失去，她終於開始正視身邊的人，他們和她看見的前世不一樣。

　　在天際漸明的時候，姜哲回來了。

　　他從後面抱緊她。

　　“你真的快死了？”

　　“嗯。”

　　“沒有辦法？”

　　“沒有吧？我還不知道。”

　　“你別後悔，蘇櫻。”男人的聲音冰冷，一字一句吐在她耳邊，“我沒你想的那麼大度，就算你死了，你的屍體也是我的，我們這一世也註定糾纏不清。”

　　可是當他解開女孩兒衣服，吻住她胸前的柔軟時，看見女孩兒閉上了眼睛。

　　他停了下來。

　　他額上的汗水低落在女孩兒白瓷一般的肌膚上，肌理分明的寬闊胸膛壓著她，拇指楷過眼角，“後悔？晚了。”

　　手指濕潤，像是潤進了他心口，有點澀。

　　她依然搖頭：“不。”

　　姜哲：“那哭什麼？”

　　她睜開眼睛，“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

　　她幾乎是推著姜哲，從床頭的抽屜裡一陣翻找，姜哲深吸了口氣，翻身躺到一邊。

　　蘇櫻從抽屜裡翻出一張黑色手帕，那被她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她抖開了，果然見到手帕的角落寫了兩個字母：JZ，姜哲。

　　她喃喃：“我媽媽葬禮的時候，有個男人給了我一張手帕，他說：有的人死了，卻是活著；有的人活著，卻早已經死了。”

　　蘇櫻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原來那人是姜哲，他話中的人指的是她母親和他父親。

　　姜哲怔了片刻，背著光的地方，他緩緩地，緩緩地，勾起嘴角。

　　蘇櫻茫然：“原來我們早就見過？”

　　姜哲：“是麼？”

　　蘇櫻：“……”

　　他笑：“傻櫻櫻。”

　　蘇櫻只覺得前世的記憶越發清晰起來，她甚至有點分不清前世還是今生，她是死了，還是活著，“……姜哲，你為什麼要出軌呢？為什麼……”

　　姜哲埋在女孩兒後背，掐著她纖細的腰肢擁緊了她，薄薄的汗水黏糊糊的膩在一起，他有氣又有怒，隱約又很心疼，咬著她耳垂道：“蘇櫻，你答應過會相信我，結果你還是信了齊悅的話。”

　　“不是齊悅。”她搖頭，“是趙先生。”

　　姜哲驚訝：“趙先生？趙崇山？”

　　蘇櫻：“嗯。”

　　姜哲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難得沒了風度，爆了句粗：“操！”

　　蘇櫻疑惑：“怎麼了？趙先生他……”

　　姜哲：“趙崇山有問題！”他陰森森的，“老子居然被他陰了，果然深藏不露！”

　　他拿過手機，極快速的發了一條資訊出去。

　　蘇櫻沒看見。

　　他道：“給趙二。”

　　他翻身覆在她身上，點了點女孩兒鼻尖，道：“我們可以為了你大打出手，卻不會這麼算計，他也不會做這事兒。”

　　蘇櫻點頭：“我知道。”

　　滾燙的手掌握住她腿彎，像前世那般撫摸移動，輕柔小心怕弄疼了她一般，隔著睡褲，她也能感覺到男人肌膚的熱度，像是能燒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