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陳越舟篇（四）

　　陳紹寬經此一事，漸漸領會到自己和妹妹動手是非常錯誤的行為，而他從來都沒有不喜歡陳寶櫻。因此兩個人順利和好後，關係倒是比過去更加親密了。

　　後來趁著他們放假的時候，陳越舟和葉暖暖都騰出空來，帶著陳紹寬和陳寶櫻飛至港城旅遊放鬆。這次出來只是他們一家四口，沒有帶任何的保姆傭人。

　　陳越舟以前在港城便置辦過幾處房產，這次也挑最方便出行的那一處住。因為沒有人幫忙，在照顧陳紹寬和陳寶櫻上，兩個人便須事事親力親為。

　　他們到達港城時已是下午，兩位小朋友一路還算是乖巧，幾乎沒有吵鬧。待輾轉抵達住處，陳越舟和葉暖暖分別幫陳紹寬和陳寶櫻洗澡，之後才收拾了下自己。

　　晚上帶孩子在外面吃過飯，回到住處已七點多，興奮了一天的陳紹寬和陳寶櫻一起玩了會樂高就困了，早早被葉暖暖帶著去了洗漱休息，也沒別的心思。

　　好好休息過一晚，第二天，葉暖暖和陳越舟一起幫陳紹寬和陳寶櫻梳洗好了，再帶他們吃過早飯，才收拾了東西，帶著他們出門去玩。

　　幾天下來，迪士尼、海洋公園、兒童遊樂場……凡是兩位小朋友會喜歡的地方統統轉個遍。第一天逛迪士尼時，陳寶櫻玩得格外高興，樂呵呵非要穿公主裙。

　　葉暖暖不忍心打擊她的小公主夢，陳越舟向來寵女兒，更是順著她的意。於是最後陳寶櫻便美滋滋穿上美人魚的小裙子，梳了公主頭，還戴上鑲滿碎鑽和愛心粉鑽的小公主皇冠，美美的留下一串照片。

　　去遊樂園的這天，陳紹寬和陳寶櫻一左一右牽著葉暖暖走在前面，陳越舟稍微落後了幾步。他們走過去時，有位肥頭油耳的中年保安視線一直落在葉暖暖身上。

　　陳越舟看在眼裡，等經過那保安身邊時，他腳下步子頓了頓，寒著一張臉，卻似笑非笑的問了聲：“好看嗎？”

　　中年保安不過一米七出頭的個子，站在面前的陳越舟便尤顯得高大，兼之他氣勢太過攝人，叫人無端的感覺被壓了一頭，自個又不占理，便訕訕不敢吱聲。

　　陳越舟慢慢收回視線，沒再開口，抬腳直接一勁兒往前走了。葉暖暖帶著陳紹寬和陳寶櫻在前面，對身後發生的事半點都不清楚。

　　白天帶著玩一天，陳紹寬和陳寶櫻玩得盡興，等洗過澡、吃過晚飯就睡了。葉暖暖雖然不怎麼困，但累也是真累，這樣帶孩子在外面玩，實在是個體力活。

　　哄著他們睡下了以後，回到主臥，她就看到洗過澡的陳越舟已經興致滿滿開了一瓶香檳，正坐在沙發旁邊慢慢喝。她走過去，親親他的臉頰，便去了洗澡。

　　她洗過澡在沙發上坐一會，陳越舟整個人放鬆的在抽一支煙，和她說起白天的事情。這些年來，他抽煙的頻率變得很低了，她也不會次次見了都非提醒。

　　聽過陳越舟的話，葉暖暖只是笑：“合著這些年，看你的人還少了？”她回想了下今天那些眼神亂飛的路人朋友，又笑了笑，“陳先生魅力不減當年。”

　　陳越舟笑了一下，什麼話也沒有。

　　兩個人就著落地窗外的一大片海景喝一點酒。

　　後來不知怎麼聊到了以前的事情。

　　或是性格使然，這麼多年，葉暖暖和陳越舟都甚少談及兩個人剛認識時候的事，包括過去的一些什麼。今天也是陳越舟自己主動提起來。

　　他望著黑漆漆的海面，帶著點兒感慨說：“這麼一晃眼，你已經這麼大了。有時候看著你，會覺得自己老了。”

　　這樣的話，倒是有些不怎麼像他的風格。葉暖暖靜靜的聽完，反而笑了笑，佯作正經，說：“還好，我昨兒個仔細檢查過了，沒長白頭髮呢。”

　　陳越舟聞言轉過臉來，可憐的看著她：“你還是嫌棄我老了。”

　　葉暖暖笑望他一眼，無所顧忌的回：“真嫌棄，哪兒能和你結婚？那會兒，你三十多了，我也就二十幾歲。不過那個時候，你脾氣挺不好的。”

　　陳越舟略想了想，說：“你小時候，也要比現在可愛得多了。”見葉暖暖瞪圓了眼睛，他笑笑又說，“那會兒，你多聽話，什麼都肯順著我。”

　　葉暖暖微笑著答：“不是聽話，是實在招惹不起你這位大爺。就你那一身臭脾氣和壞毛病，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陳越舟一聽就樂了：“這不是變著法子承認你小時候就喜歡我了嗎？”

　　葉暖暖不滿橫他一眼，看不慣他這幅得意的樣子，咬牙否認：“並！沒！有！”

　　陳越舟早不耐聽，整個人橫躺到沙發上，攤直兩條長腿，似笑非笑，抬眼意味深長望向她。葉暖暖喝完杯中最後一口酒，陳越舟拍拍身旁位置，示意她躺過來。

　　她擱下了高腳杯，認認真真的說：“那時覺得你特別凶，還不講理，印象實在是不怎麼好。後來接觸多了點，就發現不是那樣，可也沒有過別的什麼想法。”

　　其實現在想起來，葉暖暖自己都覺得自己當初太過清醒。那個時候，自己到底都怎麼想的，如今只覺得十分模糊，但她仍明白記得，感情之事上，她不敢奢求。

　　一直以來，她都不大清楚那個時候的陳越舟對她是什麼看法。剛剛從他口中聽到了一句“可愛”，反而覺得異常的玄幻。印象裡，她也有過不肯給他臉的時候。

　　因為葉暖暖的話，陳越舟垮下臉，滿臉的不高興。見他這樣，葉暖暖笑笑，反而主動湊到他跟前。親了親他的臉頰，她帶著笑意說：“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陳越舟並未因此而臉色好轉，他握住葉暖暖的手，卻垂著眼皺皺眉：“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好了。”

　　葉暖暖怔了一下，多問一句：“真的？”

　　陳越舟沒有看她，卻握著她的手不放，手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

　　隔了半晌，他淡淡的說：“可不是，很奇怪，但看到你心裡頭就覺得舒坦，聽你說話就覺得有趣。”

　　葉暖暖想起來那時系統亂飆的好感度，聯繫陳越舟的話，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終於撲到他的身邊，抬手抱住了他，安撫的說：“你再說下去，我要膨脹了。”

　　陳越舟撇了下嘴角，分外囂張的回：“慣著你，我樂意。”

　　葉暖暖頓時笑起來，手腳並用爬到他身上，捧住他的臉賣力的親吻。陳越舟手輕輕搭在她的腰間，眉眼舒展開來，一種安靜享受的姿態。

　　兩個人在沙發上吻作一團，衣服全都亂了。陳越舟伏在她身上，手掌一寸一寸往下游走，身下的人早已意亂情迷。然而門外突然響起一聲啼哭，理智瞬間回攏。

　　聽到孩子找媽媽，葉暖暖手忙腳亂推開陳越舟，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便趿了拖鞋過去了開門。陳紹寬正哭哭啼啼站在外面，手足無措，臉上滿是茫然之色。

　　陳越舟在她身後臉都黑了，葉暖暖顧不上多看，連忙把陳紹寬抱了起來。從睡夢裡驚醒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媽媽，被哄著心情漸漸平復，乖巧靠在她的肩膀上。

　　門是虛掩的，葉暖暖溫柔哄陳紹寬的聲音傳進房間裡面，又慢慢的遠了。她把兒子重新哄睡，等他稍微睡熟一點，才折了回來，衣服上不覺蹭到了好些的眼淚。

　　陳越舟仍如葉暖暖離開時那般躺在沙發上，臉色不怎麼好看，即便聽到她回來的動靜，也只管閉著眼。回想之前一瞬慌亂，葉暖暖憋不住笑。

　　她慢慢走回了沙發旁，自顧自坐下，拿手推了推陳越舟，聲音溫柔的說：“馬上十二點了，裡邊睡吧。”

　　陳越舟動也不動，當自己沒有聽見，葉暖暖就知道他這是真的鬧彆扭了。孩子好幾歲的人，還有這樣愛使小性的幼稚時候。可人是因為這樣，才能稱得上鮮活。

　　她倒不覺得他煩，反而很多時候都覺得他炸毛的樣子挺有趣，也總是會很好拿捏他的情緒，又很容易就能哄好了他，畢竟不是真的生氣。

　　葉暖暖不知道別的人，但她自己是這樣的，和陳越舟在一起以後，會越來越覺得喜歡他，和他在一起也從來都不覺得無趣。爭吵的時候不是沒有，卻從不妨礙。

　　她沉默的坐著等了會，陳越舟既不動作也不吭聲，葉暖暖終於不再坐著乾等。她躺到陳越舟的身邊，和他一起擠在沙發上，陳越舟立刻自覺的往裡邊挪了挪。

　　葉暖暖頓時又無聲的笑了。她側身躺著，身體緊貼陳越舟的後背，手從後面穿到他的胸前，緊緊抱住了他。陳越舟不肯轉過身來，她唯有自己更加主動一點。

　　從外邊折騰到裡邊，擔心她不小心摔了的人先抵擋不住睜開眼睛，一手主動扶著她的胳膊。葉暖暖擠到裡邊躺好了，終於正對他，嘴邊一點甜美的溫柔笑意。

　　陳越舟硬邦邦的一張俊臉，她笑著親吻了一下他的嘴角，抬手輕撫他的臉頰，嘴唇碰著他的嘴唇，輕聲問：“我陪你到裡邊睡覺好不好？”

　　“不好。”陳越舟口氣冷淡的拒絕，略微停頓了下，帶著點兒委屈說，“你沒有抱著我，也沒有好好哄我，我不睡。”

　　葉暖暖哭笑不得，想他竟然和自己兒子生起氣來了，卻沒法子不覺得他可愛。她抱著他的手臂越收緊了些，耐下來性子，慢慢說：“舟舟，該睡覺了。”

　　陳越舟不配合的答一句：“不想睡。”

　　葉暖暖瞪一瞪眼，佯怒：“舟兒，你今天不乖。”

　　陳越舟眼底漸漸溢出幾分笑意來，卻揚一揚眉，張狂的說：“你的錯。”葉暖暖親親他的耳朵和臉頰，直接應承：“是我錯了，今天早點兒休息，嗯？”

　　她準備起身先下去，再應對陳越舟。只是她起身剛起身到了一半，就被人拽住了胳膊，重心一個不穩，頓時跌回去。

　　陳越舟雙手抱住她，讓她趴在自己的胸前，一面說話，一面手中動作不停，不甚滿意的說：“光知道錯了有什麼用？”

　　再下一刻，他笑了笑：“總得給些補償。”察覺到他的動作，葉暖暖伸手去制止他，卻被擋下來，想說話又被封住嘴巴。

　　還想做點什麼時，陳越舟已經不客氣的撞了進來，葉暖暖頓時癱軟在他的胸前。

　　眼神如何的控訴，卻再沒有了一點用處。

　　被陳越舟狠狠折騰過了一番，她也不知道這人今天怎麼這麼有興致。床頭一盞黯淡的床頭燈散發著光亮，兩個人躺在床上，絮絮叨叨說點話。

　　或許是談及過去，葉暖暖回想起不少的事情，多是和陳越舟有關的。那個時候和現在，這麼多年，記憶真正變得有些模糊了，可卻仍會記得住細節。

　　後來很多東西也看得很明白了。陳越舟對她的那些心思，不是從沒有流露過，是她自己不肯正視，可是那些也稱得上是回憶。

　　她不知是怎麼了，忽然很好奇，便握住陳越舟的手，問了一句：“如果那時候，我拒絕了你呢？”

　　陳越舟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看著她：“我那時以為你不會答應，已經準備好了改簽飛機票去找你，要你對我負責任。”

　　葉暖暖怔了一下，她記得當時陳越舟到三藩市找她，是到倫敦忙完工作上的事才轉機過來的……合著她答應下來，他就安安心心了？

　　陳越舟見她呆了，翹著嘴角把人往懷裡攬。他低頭碰了碰她的嘴唇，低聲說：“我不想隨隨便便放棄，就算拒絕也要你當著我的面說。”

　　葉暖暖回過神來，忽而歎了一口氣：“難怪我栽了。”

　　那時候，再怎麼下了決心，也沒想過真能走到今天。如果人人都可望得見結局，便不會有人做出錯誤決定。不過，她總是運氣很好，做出了一個不後悔的決定。

　　葉暖暖依偎在陳越舟懷裡，心裡湧上來絲絲的甜味，不自覺臉上帶了點笑。她慢吞吞的說：“想一想，還是說你栽了才比較對，我占盡便宜。”

　　陳越舟聲音低低的，卻透著認真：“得之我幸。”

　　兩個人在一片溫情裡睡了。

　　等到隔天清早，一如既往是被吵醒的。

　　陳紹寬頻著妹妹陳寶櫻，拿著他新入手的玩具，將一扇門敲得砰砰作響。

　　一點動靜，陳越舟已經就醒來了。看一眼時間，還不到到五點鐘，外面天還是黑漆漆一片，葉暖暖還在睡著，他連忙掀了被子下床。

　　走到門口，他從裡面打開了房門。立在外面的陳紹寬和陳寶櫻仰起小腦袋看他，卻只看到自己爸爸烏沉沉一張臉，不知自己是哪裡做錯事，陳紹寬頓時往後縮。

　　陳越舟沉聲問：“這麼早，你們睡好了？”

　　陳寶櫻從沒有覺得自己爸爸可怕，主動走上前去抱住了他的長腿，依舊仰著自己的小腦袋，奶聲奶氣的回：“爸爸，我睡飽了。”

　　陳越舟冷靜了下，把人抱了起來，斜了陳紹寬一眼：“你手裡拿的什麼？”

　　那一瞬間，陳紹寬只覺得自己爸爸對自己和妹妹的態度不大相同，他委委屈屈丟開了手裡的玩具，捏著衣角可憐巴巴的用小奶音問：“爸爸，你怎麼這樣？”

　　兒子過分委屈臉，繃不住的陳越舟：“……”

　　葉暖暖也被吵醒，人走到了門邊，正聽到這麼一句。見她看向了自己，陳越舟輕咳一聲，意識到是自己語氣太凶，唯有道歉：“Sorry，言言，是我態度不好。”

　　陳紹寬十分寬容的笑了笑，走過來牽他的手，軟糯糯的說：“沒關係沒關係，爸爸，I love you，forever！”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