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拐賣兒童事件屢見不鮮。
這些年,錢局見過太多嚎啕大哭的家長們。
起初他還會義憤填膺、會同情,迫切地想要替他們找回孩子,但到最後,連他自己都有些麻木。
因為能找回來的,少之又少。
太難了。
就連這一回好友的請求,錢局心裡也並沒有半分的觸動,僅僅安排了人手大肆調查而已,給足了情分。
不是他冷血,也不是他無情,是有些無可奈何。
畢竟人販子能潛入社區,以這麼光明正大的手段帶走孩子,說明他們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孩子找回來的可能幾乎為零。
就算真的找回來了,誰也不能保證孩子毫髮無損。
錢局仰坐在辦公室內。
這種有組織、有計劃轉移孩童的團夥,還不知已經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
想到不少新聞上出現的無辜孩童的眼神,錢局有些心煩意亂。
既然有些一些線索,也不能輕易地放棄這個機會。
良久,他直接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打電話吩咐道,“查,一定要好好查,找不到孩子,我也要端了這個拐賣團夥。”
*
任天怕電話裡說不清楚,當即和妻子交代了一聲,便心急火燎地回了家。
因為提前通過電話的緣故,任佳琪早已把門打開。
任天看也沒看任佳琪,大步走入,環視了四周,最後才把視線落在沙發上的簡攸寧身上。
即便有心裡準備,他還是怔了怔,焦急道,“簡大師,事情發生了意外。”
“那拐帶孩子的婦女與小女孩倒是找到了,但是她們的動作快,孩子早已交給了上家,現在線索又中斷了。”
短短幾句話,任佳琪聽得心驚肉跳。
可當她想到簡攸寧所說的‘字形多交叉之筆,有騰蛇勾陳之形,好事多磨’這一句話時,心中的忐忑逐漸消失。
不管如何,她都相信攸寧。
簡攸寧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
任天低聲哀求道,“我知道簡大師本領通天,能夠算出孩子的大致方向,如今孩子被轉移,可否請簡大師再算一次。”
見簡攸寧神情有些不好,他又補充道,“我知道這要求有些唐突,但此事著實迫在眉睫。”
簡攸寧與任天對視,無奈道,“恐怕不行。”見對方急了,她連忙解釋道,“同一件事六爻占卜不可多用,否則準頭會大打折扣,並不是我不願意幫你。”
任天愣。
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心裡剛燃起一些希望的火星,轉眼間被一盆冷水撲滅。
“那——簡大師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其實說到底,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這整件事情是女兒惹出來的,也無怪乎他會著急上火。
簡攸寧心裡快速地盤算著。
師傅說過,能夠算出一個人所處的大概位置已是極限,同一手段施展兩次以上會失準頭。
除非有新的線索。
但就算依靠別的手段算出那孩子的下落,指不定孩子會被再一次轉移,一次一次時間的拖延只會加大尋找的困難。
“能不能帶我去醫院見見那孩子的親人?還有那被抓住的犯人?”
簡攸寧想試著看能不能靠微信解決這件事情,如若不能,那多一些資訊也好方便師傅判斷。
任天不假思索地點頭。
簡攸寧心中松了一口氣,對方毫無保留的信任倒是讓她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見一旁的女兒木愣愣的站著,神情憔悴無比,任天有些心疼,但仍嚴厲道,“你先在家中呆著,你舅媽暫時不想見到你,等孩子找回來了,你再去向你舅舅一家賠罪。”
任佳琪眼眶有些泛紅,手握成拳。
她低聲喃喃自語道,“一定能夠找回來的。”
*
任天與簡攸寧到醫院之時,楊慧已經清醒。
縱然身體虛弱,她仍大吵大鬧。
“我一個好好的孫子說不見就不見了,這讓我怎麼活下去?”
“孩子從小就是我一個人照顧大的,你們一個個當爹當媽的都不上心,現在孩子丟了,到知道裝模作樣地流眼淚了?”
“任佳琪呢,告訴她,我孫子不見了,她要負所有的責任。”
任天不由得沉默。
但他十分理解楊慧的心情,誰家孩子丟了,不是痛哭流涕的。
撥開人群,他上前一步,“嫂子,你放心,人我一定會給你找回來。”
見到任天,楊慧的情緒更加激動,“找回來,說的輕巧,那你倒是把孩子完完整整的送回我面前來啊。”
說著,她又開始痛哭,“我可憐的孫子從小在家就沒受過累,也不知現在究竟怎麼樣了?萬一被人虐待,他一個人害怕怎麼辦。”
“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任天深知是自家不對,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複雜的情緒,連忙替簡攸寧介紹道,“嫂子,這是我特地從天海市請來的簡大師。”
“那婦人和小孩就是有簡大師的提點才能這麼快的抓到,你放心,有她在,一定能找到人。”
這話說完後,病房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簡攸寧的身上。
頓時七嘴八舌地紛紛開口。
“大師,求你一定要找到我兒子,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回報你。”
“簡大師,求你繼續算一算,我兒子現在在哪裡,想著他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受苦,我……”
“是啊是啊。”
因著先前已經小露一手,雖然簡攸寧年輕,倒是沒有人不相信她的本事。
病床上的楊惠眼裡也迸出了希冀的光芒。
她頓時停止了吵鬧,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簡攸寧,“大師,求你想想辦法。”
說著她的眼裡滾出了淚水。
簡攸寧佯裝電話響了,面露歉意,“不好意思,我先去接個電話,馬上回來。”
接電話是假,查看朋友圈是真。
簡攸寧雖不知這一群人的身份,但她憑藉著頭像從附近中的人一一找出。
首先看的,就是楊惠的資料。
可看到楊惠的歷史資料,簡攸寧的臉色立馬變了。
這——
簡直是喪心病狂。
旋即她點開了楊惠的朋友圈。
未來七天的朋友圈內,幾乎每一天發生的事情都一模一樣。
連標題語都是一樣的。
簡攸寧隨意的點開了一個,看完了之後,心情更加複雜。
視頻的地點就在楊慧所處的病房內。
每到夜深人靜之時,她都會小聲的哭泣,哭得肝腸寸斷。
一邊哭一邊唾駡自己。
僅僅看了楊慧的朋友圈,就耽擱了不少功夫。
簡攸寧匆匆地按了返回,可再也生不出看其他人朋友圈的心思。
此刻她終於明白了那句話。
人不可怕,因為看得見,心才可怕,因為猜不透,有好面相的人不一定有好心腸。
在門口緩和了許久後,簡攸寧才再次踏入病房內,她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楊慧身上。
楊惠被對方複雜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
但憂心孫子的下落,仍面露期待道,“簡大師,需要我們提供一些東西嗎?”
她的手不自知地拽緊了被子。
簡攸寧眼瞼低垂,眼中情緒複雜,她並不曾回答對方的話,反而意味深長道,“人在做,天在看,耍的伎倆,一時之間可以騙過大家,但等揭穿謊言的時候,那你就是害了自己。”
說完這句話後,簡攸寧再也不看楊慧一眼,只偏頭和任天開口道,“這裡我已經看過了,該瞭解的情況已經瞭解,咱們走吧。”
楊惠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
她的一顆心驀然被揪緊,七上八下、忐忑無比,她很想把對方叫回來問一問,她究竟知道了什麼?
可是楊惠又不敢。
病房內的人聽到這話後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待簡攸寧的身影消失後,七嘴八舌地看向病床上的楊慧。
“媽,剛剛大師什麼意思?”
“媽,你究竟做什麼被人家知道了,有事情就說出來,聽得我心裡怪難受的。”
楊惠臉色愈發難看。
細看之下,她的身體正在輕微的顫抖,好半天她才抬起頭,“這些你們應該去問大師,我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哪知道。”
“要我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孩子,你們一個個杵在我床前幹什麼,快去找孩子。”
說完這話後,她再度躺下,合上雙眼。
安靜的模樣和剛才判若兩人。
此刻簡攸寧已經與任天走出醫院門口。
醫院中人來人往不方便交流,任天憋了一路,待上了車後,才忍不住問道,“簡大師,你剛剛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楊惠做了什麼?”發動引擎,任天繼續開口,“難道和孩子有關?但怎麼可能呢?”
簡攸寧沒有瞞著任天的想法,她斟酌了一下語言,旋即開口道,“沒錯,就是和孩子有關。”
任天才剛發動的車子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他面露匪夷所思之色,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簡攸寧,“平時楊惠是最疼孫子的。要我說,她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孩子的事情。”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簡攸寧想到方才看到的視頻,聽到的喃喃自語,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是,她是沒有想過要傷害孩子,可世界上意外那麼多……”
任天還沒有從話中的衝擊緩過神,“簡大師,你不要再賣關子了,求你說清楚。”
“最近楊惠是不是有求於你們一家?”
任天點頭,“是的,有關於生意場上的事情,但他們所提的要求太過於刁鑽,我就拒絕了。”
不知不覺間,任天已經信了一半。
畢竟楊惠開口央求一事,連他妻子都不知道。
“雖然你拒絕了,但是她可沒有放棄。”
“這一次孩子被拐本就是她自導自演,想要把這鍋甩給任佳琪,一旦你們家有愧於她,那所求之事必然迎刃而解。”
簡攸寧眼裡的嘲諷不加掩飾,“可楊惠自己都沒有想到,她會陰溝裡翻了船,找到的那婦女本就是拐賣團夥中的一員。”
“聯繫不上對方,楊惠心急火燎,照我說她痛哭流涕的不僅僅是孩子的消失,還有她自己的過錯,你聽懂了嗎?”
任天一巴掌拍到了方向盤上。
臉上的憤怒之色不加掩飾,平日裡脾氣溫和的他甚至於爆了一句粗口,“艸。”
“這也太過分了。”
想到這幾日佳琪臉上的憔悴,任天的心抽抽的疼,再度一巴掌拍到了方向盤上,“簡大師,你在這裡等一等,我要上去討個說法。”
簡攸寧連忙攔住了對方,蹙眉道,“你現在上去幹什麼?無憑無據地還會被人家反咬一口,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任天惱火極了。
但心底深處還是挺心疼那個莫名丟失的孩子。
“簡大師,讓你見了家醜,真是不好意思。大人的事暫且不提,但孩子無辜,還請大師施以援手。”
聽到這話,簡攸寧心裡對任天的好感更多。
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這一點。
“走吧,去警局,我想見見那犯人。”
任天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向警局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