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鬥琴風波
「葉玲絮?」
謝珞吐出這三個字,眉頭收復更緊了。
葉玲絮卻彷彿沒聽到似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她拉著李閒親暱道:「想必你還不知我是誰吧?」
「確實不知。」
葉玲絮掩嘴輕笑,眼神卻很明淨:「你這姑娘還真實誠!」
李閒隔著幕離笑笑,沒有回答。
「如果我沒記錯,你就是西湖歌坊司的葉大家葉玲絮,善舞。十四出道,以一支《流塵》名動天下。而後一直遊走於各地,行蹤不定。」
謝珞雙手抱胸,緩緩將葉玲絮的事跡如數家珍般搬了出來。
「原來我竟有這麼出名!」葉玲絮語帶意外,神情卻十分鎮定,好似完全不意外,
她細細打量著一派閒適的謝珞以及旁邊安靜聽著他們說話的李音白,眼底閃過瞭然,緩緩收起了笑容。
「想來是玲絮得遇貴人了。」
謝珞揚了揚眉,沒有吭聲。
李音白也只是朝她點點頭,溫雅一笑。
葉玲絮偏過頭,繼續和李閒搭話。
「妹妹今日怎麼穿上紅妝了?不過上次我便期待著看看你的真面目,沒想到今日真的又相遇了!」
李閒微微點點頭,卻並未說話。
葉玲絮眉眼彎彎,「不知我該如何稱呼妹妹呢?」
「李閒。」
葉玲絮還想再說些什麼,亭子下邊一陣喧鬧,抬頭望去,原來開始賽詩了。
這次詩會來的人多不僅是因為李音白背後操縱,更是因為此次評比的人裡有桓山書院的院長——杜鶴。
桓山書院作為全唐最負盛名的書院,誰都希望自己能破格進入,就算不能進入,得到院長的肯定或者僅僅只是一句評價,眾人也都心滿意足了。
賽詩的規則很簡單,隨意抽選一個主題,以此在規定時間內作詩一首,寫下匿名交上去即可。
共兩場主題詩賽,每場選出前六名,最後一場決定前三名,並分別給予相應獎勵。
「妹妹,該下注了,有人選了嗎?」葉玲絮拍了拍李閒的手。
「沒有,你呢?」
「我瞧著那位紫衣公子挺有趣。」
李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頓時被驚艷了一把。
紫衣男子與周圍的人都有些格格不入,蒼白的膚色,落寞的眼神定定地落在旁邊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上,水裡清晰地將他瘦削的臉頰映出。
他背著一隻手愣愣地臨湖而立,似乎隨意要跳湖離去……
「葉大家好眼光!」
李音白嘴角悠出一絲讚賞,他見李閒幕離紗帳輕晃,便解釋道,「那是江州才子柳青楓。」
「公子謬讚,玲絮不過是覺得他氣質迥然,便想到一句古語『腹有詩書氣自華』,恐怕說的正是這樣的人吧。」
「那就買他!」
李閒轉頭看向若有所思的謝珞,見他似乎並沒聽他們說話,伸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拍了拍,喚回他的神。
「嗯?」他一臉懵地抬起眼。
李閒指指柳青楓,說:「不是要下注嗎?就買他吧!」
第一場賽以西湖美景為主題。
謝珞忽然笑瞇瞇地朝李閒問道:「不如你也來一首?」
李閒沉默,葉玲絮好奇,李音白則微笑點頭贊成道:「我也很期待。」
「詩詞不會,琴倒是可以試試。」
李音白眼神一亮。
「要鬥琴嗎?」
「有何不可?」
江嶼心無旁騖地彈著一支無名的曲子,他不認為在場的會有什麼人能真正聽懂自己的琴聲。
所以當另一支帶著試探,略顯青澀的琴聲和上來時,他不以為然地扯了扯嘴角,滿臉不屑。
李閒漸漸找回感覺。
雖然她是第一次彈古琴,但剛才她一直留意他的手法,基本的音律卻已經瞭然了。
寫詩作詞她興致缺缺,也沒那個能力,但鬥琴倒是可以有。
宮、商、角、徵、羽,現在的音樂理論中只有五音階,並未將半音階區別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李閒忍不住答應試試古琴。
半音階在古琴中需要先進行調試,因而每試出一個音調,江嶼的眉便跳一跳。
對方要做什麼?
調好音後,李閒試著彈出一支簡單的曲子,琴聲中再無澀意,流暢而新奇的曲調連亭下的一眾文人也都好奇地投來各色目光。
江嶼疑惑地抬頭看了眼這邊,訝異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手指上的動作慢慢變快。
他一改原先的隨意,開始認真對待這抹突然出現的琴音。
李閒褪去剛才的澀意,不急不徐地緊隨其後。
兩道琴聲如同相互追逐的蝴蝶,輕舞飛揚。可越到後面,江嶼的神色便越加凝重。
「錚——」
一個轉折的長音符彈出,琴弦繃斷跳起,江嶼的手上被劃出一條細長的口子,鮮血立時湧出。
他愣愣地瞪著膝上的琴,滿臉的不可置信。
「啪啪啪……」
不知是誰先鼓起的掌,大家這才回過神來。
葉玲絮雙目含笑:「果然精彩!妹妹可真是深藏不露,讓我五體投地!」
「深藏?」李閒微微一笑,「你我今天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又瞭解我多少?」
說罷,她搖了搖頭。
葉玲絮饒是再伶牙利齒也無言以對。
謝珞深深地看著李閒,桃花眼幽深如潭,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詩賽照常進行,柳青楓已經提交了詩卷。
眾人的注意力這才轉移到詩賽上來。
一首首詩被吟誦出來,果然,柳青楓不負江州才子之名,拔得首冠。
「一會兒記得把本金還我,贏來的留著你自個兒就成。」
謝珞手指敲打著桌面,似笑非笑地望向李閒。
「那我可就多謝謝兄的好意了!」李閒頗為正經地回答道。
詩會結束,李閒登上馬車正要回去,卻被一個聲音攔下。
「請問是剛才鬥琴的小姐嗎?」
文硯拿著剛剛幫她取下的幕離,偷偷往外瞧了瞧,對李閒說:「主子,是剛才主持詩會的許景生。」
李閒沉吟片刻,揚聲回答:「正是。請問公子攔我馬車有何要事?」
「在下撫州許景生,這幅畫是在下剛才為小姐所作,還望小姐能收下。」
李閒沒有立刻答應,倒不是因為怕被說閒話,而是在思索著他的目的。
「畫給我就行了!」
一道霸道的氣勢迅猛地從柳青楓手中掠過,畫頓時落在謝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