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內賊了
與柳興路隔著兩條街道的復富路盡頭有段青石鋪就的小路,小路兩旁楊柳依依。
青石路的盡頭有座兩進的宅院,紅木牌匾上龍飛舞地刻著「李宅」兩字,從外頭看,他人只能瞥見隱在眾林間雕閣畫棟的一角飛簷。
整個杭州城裡像李宅這樣的宅院還有許多,因此李宅裡走了什麼人住進了什麼人誰也不清楚。
李宅後院圈著大片的荷園,園中有座小巧玲瓏的樓閣凌駕於湖面上。
水榭的一樓四面只有幾根圓柱支撐,沒有牆壁,只掛著蘆葦編織成的草簾。二樓則一分為三,有書房有會客室還有間臥室。三樓則是四面開窗,站在那裡能閱盡半個杭州城。水榭佔地不大,可也費了三年時間才落成。
想要踏入水榭,沒有輕功就只能划船,為此從建成到現在,文硯一直在抱怨……
「文知姐,你看見我哥沒?」
文知頭也不抬:「你哥不是在店裡麼,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不在店裡,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安叔有急事四處找他呢。主子呢?這會子可在水榭?也不知道主子非要建那麼個什麼榭是為了什麼,一天到晚窩裡面也不讓咱們過去陪她,要上去還得划船,也不嫌麻煩!」
文知無奈地放下手裡的大剪刀,伸出手指戳著她的額頭氣道:「就你這聒噪的嘴,還怎麼讓主子閉關養身子?」
文硯翻了個白眼:「我才不聒噪呢……」
文知歎了口氣,沒理會她,繼續操起手中大剪修理著這盆新進宅的迎客松。
六年前唯一的一顆引魂丹給了少爺,而主子就算得到了及時的醫治,身體卻體弱氣虛一直不見好轉。
萬幸安叔的師傅炎老收了主子為徒,聽他建議又在這西湖之上建個水榭,每日在裡頭閉關調養身子,即使炎老不在這裡,主子也可以自行休養。
「主子身體不好你可別到處亂說,如今咱們的店被人盯著呢,雖說他們並不知道主子才是背後的東家,可難保不被人發現。少爺又不在,小姐再怎麼說也是個姑娘,到時候若是有心人那麼一利用,只怕會氣著她。」
文硯連連點頭保證道:「這我懂!放心吧,我又不傻!」她晶亮的眼眸咕嚕咕嚕轉了轉,嘿嘿一笑,「文知姐,你現在和我哥可真是越來越像了,說的話也相差不離,難道這就是主子說的夫妻相麼?」
說完,掩嘴直樂呵。
文知想起文墨那張俊逸的臉,羞紅一片,故作鎮定道:「你胡說什麼?!」
「嘿嘿!」文硯挑了挑眉,完全一副看戲的模樣。
正當文知無奈之際,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麼?」
文知文硯一喜,忙回頭看去:「主子你出來了!」
李閒棄船踏上岸,十四歲略顯身姿的她被青色的紗羅廣袖衣衫包裹著,衣衫下擺輕盈地滑過地面,如影隨行。
她腳下蹬著雙白色軟鞋,披散著一頭及膝的烏黑髮絲緩緩朝她們走去。
見文知和文硯有些呆愣,李閒不禁揚了揚眉。
「怎麼不說話了?剛剛我在遠處都聽到文硯咋咋乎乎的聲音了。」
文硯回神迅速竄了過去,高興地抱著李閒的手臂嘟囔道:「主子,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吵,我不過是太久沒見你,想你了嘛!」
李閒微微笑著,沒有說話,眼神定定地望著文知。
文知扶著她,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的臉瞧:「小姐身子瞧著倒是大好了!」
「主子,你身子好了?」文硯瞪圓著雙眼,滿臉驚奇。前幾天回水榭閉關時,她還記得主子的臉色發白著,不曾想,她只在水榭裡呆上那麼一段時間臉色竟白裡透紅,健康著呢!就是太瘦,握在手裡的手腕丁點兒肉感都沒。
李閒點了點頭:「應該好了。」
一年前水榭落成之後,她便隔兩日進了裡頭閉關一個月,一直到現在才真正結束。一年前她的身子動不動便出現問題,這幾個月來,倒是完全沒出現任何問題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好了。這還是要請個大夫來看看才行。
文知溫柔道:「小姐,炎老還未回來,但我們還是要請其他大夫來看看。」
「對對對,一個大夫不行,咱們就把城裡的大夫全請來!正好,我去找我哥,他最能幹了!」
李閒皺了皺眉:「不必如此大張旗鼓。」
平日溫柔的文知此時卻和文硯同一陣地:「小姐——」
李閒無奈:「罷了,隨你們吧!」
她偏頭掃了眼興奮的文硯:「你來這兒難道就是為了討論給我請幾個大夫?」
文硯一拍腦門,跳了起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主子,安叔正在四下尋我哥,看樣子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李閒應了聲,抬腳便向前院走去。
柳安為了不引人注意,又換回之前的姓名許安,蓮芝則改為文知。
六年前從宣州出來後,偶然救下奄奄一息的文墨文硯兩兄妹,後來幾人一直住在西子湖畔。炎老一邊幫李閒調養身體,一邊教導她和李宇學文習武。
一年前炎老覺得時機成熟便帶著李宇出外遊學,而李閒則著手創辦玉妝樓。
外人只知道安叔是玉妝樓的大掌櫃,文墨才是他背後的東家,否則誰肯相信其實真正的東家只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丫頭呢?
當安叔正眉頭緊皺一臉沉重時,還沒見著人便聽到文硯的嚷嚷聲。
「安叔安叔——你看看誰來了!」
「姑娘,你怎麼出來了?身子好點了沒?」
「剛出水榭,就聽說您回來了,就過來看看。」李閒見他起身,忙安撫他坐著,「想來這一次出關,以後都不用再進去了。」
安叔驚喜地看向李閒,才發現全然不見她以往的疲倦。小臉嫣然,透著健康的紅潤,帶著一絲嬌衿,正是豆蔻好年華。
「小姐的氣色當真是大好了!如此我就放心了。」
「對啊對啊,安叔,自從主子住進水榭,就沒再發過病了,臉上也有點血色,不像以前,白得跟紙一樣!」
「文硯,」李閒打斷她的話,「你去找找你哥現在在哪。」
文硯嘴一撇,咕噥了聲,嘟著小嘴朝安叔做了個鬼臉便竄了出去。她現在是越來越怕小姐了,明明自己和她差不多大嘛……
「呵呵,這丫頭這麼大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李閒暖暖一笑,提起茶壺倒了杯遞給安叔,這才不急不徐地問:「有他們的消息嗎?」
「昨天收到的信,說是剛到京城。」
李閒唔了一聲,炎老頭雖然有時不大靠譜,但對她和宇兒都是真心以待,有他的話,她可以完全放心。
「那麼,您回來是因為店裡出事了?」
安叔放下杯盞,神情肅穆:「咱們的圖樣洩露了!」
「嗯?怎麼了?」
安叔沒有立即回答,只見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給她:「店裡出了內奸,如今這圖樣已不再是秘密。」
「查出是什麼人哪一家派的嗎?」
「店裡的人就那麼幾個,是誰我都瞭如指掌,只是沒想到他竟是個忘恩負義之人!至於他背後的人……哼,是柳興路的魏家!」
李閒雙眼微瞇,冷哼一聲:「真是好手段!」
「現在離玉面賽只有二十天,就算晚上設計出來,也難以打造出太過複雜的飾品了。」
李閒沉默半晌,忽然勾了勾嘴角:「誰說要重新設計重新打造?一切按原計劃進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