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破案

　　平田村大多姓黃，周家是頭幾年搬到平田村的，家裡的上等田是村裡最少的，其他田地多是開荒出來的。

　　他們搬來時還帶了一頭牛，是周好一家分家所得。

　　村子裡牛不多，太貴，買不起。待到忙時，牛就成了搶手貨。因著周好夫婦都是溫良好說話的人，只要得空，牛都會借出去，也因此村子裡的人對周家都很友好客氣。

　　如今馬上就要收稻子了，周好家的牛每天都有人排著隊借。這樣一來，牛的工作量一大，周好就吩咐了傍晚時拉去河岸給牛鬆泛鬆泛，也好緩緩勁頭。

　　一直以來都是周好的女兒巧兒將牛墩子打在河邊，她則去旁邊打豬草，誰知昨日傍晚那牛竟掙脫了韁繩，跑到岸上糟蹋了黃生家的青苗。

　　「你是草娃？」林姝苑朝那男孩微微笑著招了招手，讓他站出來。

　　草娃警惕地瞪著她，手裡緊緊捏著微胖婦人的下衣擺，硬是不肯往前踏一步，只半擋著躲在後頭。

　　林姝苑也不強求，轉頭看向周好身後那婦人旁邊站著的孩子。

　　「你是巧兒？」

　　那個女孩瘦瘦高高的像根麻桿，胸前編了兩隻小辮子，身上的衣衫明顯是大人穿過了的，袖子太大，褲子也大，只有邊角被捲起用線稍稍縫著。

　　她垂著下巴，眼睛卻亮亮地看著那個笑得和氣的大姐姐，稍稍走前，低低應道：「我是巧兒。」

　　這般大膽，立即得到林姝苑的誇獎：「真是個好姑娘！我這兒有個小玩意兒，就當作是表揚你乖巧聽話的獎勵好嗎？」

　　林姝苑變戲法似的隨手一抓，再次張開手時，手掌心裡靜靜躺著一個布頭繩，鮮艷的紅色花點綴在白底上，如同梅花點點，漂亮動人。

　　巧兒的眼神立馬亮了，但卻沒有動作，而是咬了咬乾澀的嘴唇，眼巴巴地說：「我、我很喜歡……」她將眼神投向自己身旁的婦人，眼巴巴地模樣，煞是可憐。

　　那婦人微微點了點頭，巧兒欣喜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走到林姝苑跟前，雙手接過，細聲細氣地道了聲謝便退了回去。

　　她這般乖巧懂事，愈是襯得草娃沒教養，黃生的臉色極為不好。

　　「林姑娘還是盡早給我們主持出個主公道吧！這種小孩兒家家玩意兒放到這兒，也太不嚴肅了些！」

　　林姝苑抬起頭，冷冷瞥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

　　「巧兒，你能告訴姐姐，牛是怎麼跑上岸的嗎？」

　　巧兒手裡緊緊抓著那個獎給自己的頭繩，心裡喜滋滋的，這可比村裡的任何姑娘的頭繩都漂亮呢！

　　心裡對林姝苑更是消了不少害怕，乖巧地回答道：「昨天我把牛放在河裡後，就去打豬草了，待草娃尖叫時，我跑去過拉牛，才發現牛繩斷了。我只好趕著牛到一旁等著爹娘過來。」

　　「牛繩帶來了嗎？」

　　一旁的周好連忙搶著答道：「帶了帶了！」

　　接過他取出的牛繩，林姝苑細心查看了下，卻按下心中的發現，抬起頭目光直直投向草娃。

　　「草娃，你看這位巧兒姑娘年紀與你差不多，卻這般乖巧懂事，還得了我的獎賞，你是不是也能跟她一樣好好回答我的話呢？」

　　剛才巧兒拿到獎賞時，草娃眼裡全是嫉妒。只不過是好好地回答了一個問題她就能得到這麼漂亮的東西，要是自己剛才也好好答話，是不是也有好看好玩的獎給自己呢？

　　這般想著，他從微胖婦人的身後站了出來，巴巴地望著林姝苑。微胖婦人皺著眉，但想著剛才巧兒都有獎賞，自己家的寶貝兒子是不是也能拿些獎賞呢？如此一衡量，便沒有阻止。

　　「草娃真乖！你能告訴我你今年幾歲了嗎？」

　　除了草娃，其他人都愣了愣，沒有料到她會問這麼簡單的問題。

　　「我今年九歲！」草娃字正腔圓地回答道。

　　「真是個好孩子！你平時會經常和巧兒一起玩嗎？」

　　「不會，她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不跟女人玩！」

　　這般稚聲稚氣的話，立馬引來整個屋子裡的人的大笑，緊張的氣氛緩了緩，草娃似乎覺得自己這個回答能逗大家都開心便非常自得，小小的胸膛挺得更直了。

　　林姝苑含笑點頭，眼裡都是讚賞：「昨天巧兒放牛時，你在玩什麼？」

　　「我在田里捉蛤蟆！」

　　林姝苑緊接著問：「牛跑上來時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我當時在田里放了這個之後，那牛就猛地衝了上來，嚇得我一撒手就跑了，那牛還追著我，把我家青苗都給糟蹋了！」

　　林姝苑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追著問道：「放了什麼？能給我看看嗎？」

　　黃生家的人似乎察覺出不對，想要阻攔，可惜為時已晚，林姝苑接過草娃遞上來的細沫細細聞了聞，臉色頓時一變，問道：「這個你是哪兒來的？」

　　「從我奶房間裡拿的！」

　　「娃兒，拿的什麼東西？」微胖婦人旁邊一個頭髮半小眼緊瞇的阿婆站起，伸著脖子往林姝苑手裡瞅了瞅，無奈看不分明，只得問出聲。

　　草娃嘟著嘴白了一眼：「我哪知道！」

　　林姝苑將手裡的細沫伸出，冷冷道：「這是紅葉粉。」

　　這一聲回答頓時讓整個屋的人都嘩然了。

　　紅葉粉可以致人興奮，也能讓牛興奮。草娃拿了紅葉粉出來逗蛤蟆，也把河岸邊的牛引了過來，一路跑，粉便一路灑，那青苗便是這般被糟蹋的。

　　這樁小案很快就被林姝苑斷完，周黃兩家人離去後，李閒不禁失笑：「你懂的東西還真多！小孩兒被你忽悠地道出了真話，這什麼粉，你怎麼也識得？」

　　林姝苑這會兒沒人了卻紅了臉，抱著還沒離開的小金寶說：「那紅葉粉……以前見過，那般烈性的東西，我自然認得出。」

　　烈性的東西？李閒蹙眉略一思索，頓時明白過來，有些尷尬地輕咳了咳，說：「那你也不錯，見多識廣。」

　　她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糾結下去，便指著外頭玩著泥巴的小金寶問道，「他家大人呢？他住在附近嗎？這般可愛，胡亂跑出來玩兒，難道也不怕被人抓了賣掉？」

　　林姝苑聞言，臉色一黯，看了眼兀自玩耍的小金寶，低低道：「他父母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