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群混蛋！」

德雷克氣憤不已， 卻也沒有辦法脫身，畢竟自己的背後還有老人和小芋頭，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喪屍將男人撕成碎片。

「專心點！別管他們了！」路西亞用力將鐵釺插進面前喪屍的眼眶，十分頭疼越來越多的喪屍， 大聲提醒德雷克不要分神。

四人跑向顧遠幾人，卻發現那裡也圍著不少喪屍，腳步一轉， 立馬換了個方向，跑向沒有喪屍的那邊。

這就意味著喪屍要想攻擊他們， 必須經過顧遠幾人的位置才行，他們就這樣不遠不近的， 袖手旁觀著四人浴血奮戰。

除了強哥和少年滿臉劫後餘生的慶倖， 另外倖存下來的兩人見幾個小孩始終都在奮力砍殺喪屍，臉漲得通紅， 神色羞愧， 其中一人捏緊手中的刀， 上前兩步準備幫忙。

「你想幹什麼？！」強哥猛地拽住他胳膊，將他拉了回來，「你不要命了？！」

「這一路上要不是他們， 我們早就沒命了！我個大老爺們兒， 總不能連幾個小孩都不如！」

男人眼睛裡有對喪屍的恐懼， 但還是甩開了強哥的手，舉起刀子，向著正在圍攻路西亞的喪屍撲過去。

另一個男人也跟著離開， 頭也不回地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跟著你吃了那些人的肉，雖然我活了下來，但我已經不算是個人了。」

強哥惡狠狠地盯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睛裡滿是怨毒：「呵呵，現在後悔了？吃的時候也沒見你們少拿點啊？！」

「強哥……我們現在怎麼辦？……」少年抖抖索索地靠近，如同驚弓之鳥。

怒從心頭起的強哥回身一腳，將少年踹倒在地：「什麼怎麼辦！你是不是也要過去找死啊？！」

「不……不是……」少年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來，看著強哥咬牙切齒的猙獰表情，連哭都不敢哭。

「哼，既然他們想找死，那我就送他們一程。」

「……」少年驚恐地看著強哥向兩人背後靠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強哥佯裝加入一起殺喪屍的樣子，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刀，卻只在週邊砍傷了幾隻喪屍。

那幾隻喪屍的注意力很快被他吸引了過來，此時強哥卻慢慢後退著，向著「背叛」他的兩人背後靠近……

被保護在中間的老人注意到幾隻喪屍和強哥不尋常的動作，大聲呵斥：「你在做什麼？！」

「小心背後！」

然而為時已晚，強哥一個閃身躲開了喪屍的攻擊，對背後毫無防備的兩人被撲了個正著。

「啊！！！」

喪屍一口咬在了其中一個男人的手臂上，另一個男人見狀，上前替他將喪屍解決，自己卻因為作戰經驗不足，後背被另一隻喪屍趁虛而入，抓出了幾條長長的口子！

「該死！」男人暗罵，轉身對準喪屍的頭顱狠狠捅了幾刀，誰知這只喪屍剛倒下，又有幾隻喪屍撲了過來。

「王八蛋！老子今天和你們拼了！」男人大吼著，向喪屍撲了過去。

被喪屍咬傷手臂的男人見狀，想著自己反正已經被感染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哈哈大笑起來：「哈哈！衝啊！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賺一個！」

兩人破罐子破摔一般，衝到喪屍面前拚命砍殺著，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又添了多少道傷口。

「殺啊！」

「有種再來咬老子啊！」

「媽的！還敢抓老子！看老子不把你的爪子卸下來！」

「……」

「……」

漫長的鏖戰過去，天已經微微亮了，最後一隻喪屍倒下時，長久以來躲在灰色雲層後的太陽微微露出了半張臉，金色的陽光撒在荒草地上，驅散了夜間的寒涼，給人帶來絲絲暖意。

累極的顧遠顧不上休息，連滾帶爬地跑到倒在地上的兩人身邊，擰開自己隨身攜帶的礦泉水瓶，想要給幾人灌上兩口靈泉水。

「大哥你撐住啊，趕緊喝兩口……」 人命關天，此刻他已經顧不上會不會暴露自己的靈泉水了。

「算了……」男人無力地擺擺手，「小兄弟，別浪費水，我們已經活不了了……」

兩人身上的傷口不計其數，黑色的病毒已經順著脈絡蔓延到了全身，就算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了。

顧遠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

「小兄弟，能不能幫我個忙？」

「你說。」

「對於在圖書館的事，我一直很後悔，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算是我的報應了吧。你能不能等我變成喪屍後，給我個痛快？活著的時候吃人，死了就別吃了吧……」

顧遠猶豫良久：「……好。」

「咳咳……」躺在旁邊的另一個男人咳出一大攤烏黑的血，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歪歪扭扭的香煙，給自己點上，「別忘了我啊，我也不想死了還到處跑……」

「好，我答應你們。」顧遠哽嚥著別過臉，不想讓兩人看到自己泛紅的眼眶，「你們有沒有家人在安全基地？需不需要帶個話什麼的？」

「家人？他們早在病毒爆發的初期就死了……」

「抱歉……」

「沒什麼好抱歉的，我這不是要去見他們了嗎？……對了，小兄弟你要小心點。」男人突然壓低聲音。

「小心什麼？」

「強哥是個同性戀，最喜歡年紀不大的少年，搞了一個還不夠，路上一直想要把你也搞到手，和我們念叨了好幾回，只是你旁邊有男朋友守著，他沒機會下手。之前還讓那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去勾引你男朋友，還好你男朋友不是個花心的主，你要小心啊，他這個人做起事來不擇手段的！」

顧遠不知該如何解釋伯森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也被強哥的無恥程度和少年的百依百順震驚到了：「我……我知道了，謝謝你。」

他沒想到，這個強哥竟然對他有那種噁心的心思……

抽著煙的男人此時也插嘴道：「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會幹這種禍害未成年的缺德事。你們幾個小孩都長得不錯，到了基地要小心點，千萬別落單，特別是你……外面的世界魚龍混雜，成年人的心思複雜著呢……」

「在這個秩序已經崩壞的環境裡，什麼道德、仁義、法律，在某些人眼裡全都是狗屁……」

兩人闔上眼睛，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呼吸也越來越微弱，最後漸漸停了。

「謝謝你們。」

願你們來世投個好人家，做一個好人。

沒一會兒，兩人的身體開始不自覺地抽搐起來，喉嚨裡也發出了含混不清的嘶吼，顧遠想退後，又想起自己答應過兩人的事，咬牙抓起刀子，準備履行自己的承諾。

「我來吧。」伯森上前，二話不說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洞穿了他們的大腦。

兩人抽搐幾下，不再動彈。

「唉，走吧。」老人拍拍跪坐在一旁的顧遠，嘆息道。

顧遠神情恍惚地點點頭，站起身，隨後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到自己的包裹裡翻了半天，找出兩條還沒用過的乾淨手帕，蓋在兩人滿是塵土和汙血的臉上。

「走吧。」

幾人背上行囊，準備出發。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老人回頭一看，發現少年和強哥已經收拾好東西，跟在他們後面。

「你！你們！」老人被氣得直哆嗦，連話都說不出來。

「之前說好了要把我們帶到安全基地的，你們不能出爾反爾。」

「無恥！還不滾！」德雷克恨不得直接殺了他們。

強哥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我就跟著，你們能拿我怎麼樣？

伯森面無表情，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不介意殺人。」

強哥臉色霎時難看起來，又不敢和伯森起正面衝突，最後罵罵咧咧地拽著少年走了。

從顧遠身邊經過的時候，他陰狠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我們會再見面的。」

顧遠狠狠地瞪了回去：「再讓我看見你，我就殺了你。」

直到看不見兩人的身影，幾人還是怒火難平，德雷克一邊走一邊氣哼哼地說：「早知道就不殺喪屍了，我帶著大家跑開，讓他們被咬死算了！」

路西亞卻有些左右為難：「但是那兩個死掉的叔叔……」

為了活下去殺人、吃人肉，但又豁出性命幫他們殺喪屍……從小在民風淳樸的迦南鎮長大，路西亞完全不能理解他們的行為。

顧遠摸摸兩個小孩的頭髮：「這個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也有一些行走在灰色地帶的人。你們要明白，人類是很複雜的動物，這個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我們能做的，只有保護好自己，擦亮自己的眼睛，懂嗎？」

德雷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路西亞卻有些失落地問道：「我們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夠了嗎？」

「在保護好自己的同時，也不要忘了守住自己的底線。對自己失去約束的人，和外面那些喪屍又有什麼區別呢？」

微風拂過，吹起幾人額前的短髮，即使前途未蔔，即使這個世界已日漸崩壞，但顧遠相信，只要堅持下去，人類就一定還有希望。

因為正義終將戰勝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