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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氣娘出嫁(候補相公上位之一)》第9章
第九章

 提筆寫完最後一個字,錢來寶將信收進信封裡,把信擱在桌上後,她默默起身,拿著已收拾好的包揪,走向房門。

 房門外,李伯等在那裡,見到她出來,朝她欠了個身,說道:「馬車已備好,請錢姑娘隨我來。」

 「勞煩李伯了。」她低聲說了句。

 李伯無聲輕歎了口氣,他一個下人也不好說什麼,默默的領著她往大門而去,在她登上馬車要離開前,這才說了句,「錢姑娘一路保重。」

 錢來寶朝他頷首,坐上馬車,離開尤府,返回重風縣錢家。

 原本尤不休與她說好,待送她回去時,要一併上門向她爹娘提親,可此時只有她隻身一人回鳳林武館。

 在她隨著尤不休前來尤府時,她以為這次定能順利出嫁,沒想到又再橫生枝節,她嫁不成了。

 她抬手捂著嘴,阻止自個兒哭出聲。

 她滿腹酸澀委屈,但卻無法怨恨尤家人,因為是她自願離開尤家,並不是尤不休辜負了她。

 當時尤康平將她領進書房裡,私下對她說道——

 「錢姑娘,你可知道那何淑宛為何會住進我們尤家?」

 「不是說她爹和兄長都不在,所以她才暫時住進來嗎?」這話是她先前親耳聽他所說的。

 「這只是藉口,她之所以住進來,是因為我在這之前,已替不休與何家訂下親事,沒想到不休竟會帶你回來。不休想讓我退了何家的親事,但何家不願,這才要求讓她住進來,想與你爭上一爭。」

 聽了他所說的話,她這才明白,尤不休離開前為何會讓她防著何淑宛。

 「您先前不說,此時告訴我這事,是為什麼?」她雖不夠聰明,卻也明白,他在這時將這事坦白告訴她,定是另有目的。

 「我想請你離開尤家,離開不休。」

 「這是……他的意思嗎?」她不敢置信,他不要她了嗎?她又要再被辜負一次?!

 「不,這是我的意思,不休並不知情。」尤康平神色凝重的接著道:「我明白這麼做很對不住你,但就當是我求你,你不能嫁給不休,不休必須娶何淑宛為妻。」

 「為什麼?」

 觀察了她幾天,尤康平看得出她是個品性敦厚的姑娘,為了讓她離開尤家,他將那守了二十幾年的秘密告訴她。

 「……所以為了他娘,他不得不娶何家的女兒。」

 而知曉了秘密的她,為了尤不休,最後選擇離開尤家。

 雖然娘為她議了那麼多次的親,但她從沒有像這次一樣,這麼、這麼的想嫁人,她想嫁給尤不休,想成為他的妻子,想與他白首偕老、恩愛一生。

 可這個願望再也不可能實現,被她親手斬斷了!

 她眼裡的淚沿著指縫無聲的滑落。

 而另一邊,在送走她後,李管事回去向主子覆命。

 「老爺,錢姑娘走了。」

 尤康平沉默須臾,臉色沉重的說了句,「我這麼做,不休日後定會怨恨我吧。」

 「您這麼做也是為了夫人和四爺好。」回答了這句,李管事接著說道:「若是當年老爺能夠狠得下心的話,這個秘密就不會被洩露出去了。」

 「那畢竟是一條人命,且她當時已親口答應,絕不會把那事洩露出去。」祖上留下的家訓,要後代子孫行善積德,他豈能為了一己之私害人性命。

 「但她卻不知感恩,還是把這事洩露了出去,以致如今老爺進退兩難,不得不受何家的要脅。」李管事覺得主子太仁慈了,才會留下如今的禍端。

 尤康平歎息一聲,「事情既然都已成定局,她也死了,如今說這些也無用,只盼不休回來,別恨我這個做爹的狠心。」

 這兩日何勝宏又再拿那事來逼迫他,威脅他若再不趕走錢來寶,他就將那件事傳得滿城皆知。

 為了妻子,他不得不狠下心來。

 鳳林武館。

 得知女兒回來了,孟海菁滿臉笑容的出來見她,眉開眼笑的迎上前去。

 「來寶你總算回來啦,可想死娘了。」她抱了抱女兒,接著朝她身後瞅了瞅,疑惑的出聲詢問,「咦,人呢?」

 「娘在找誰?」

 「還能找誰,這尤不休呢,先前你三哥來信,說他送你回來時,要一併提親,要明媒正娶,風風光光的把你娶回去,這人呢,怎麼沒瞧見他,上哪去了?」

 「他先前接到消息,說二哥他們護送往京城的玉器,在半途遇到山洪暴發,所有人都失蹤了,他和三哥趕過去找人。」

 聽見老二失蹤,孟海菁關切的急問:「什麼,那你二哥他們呢,可找到人了。」

 「在我從尤家回來前一天有傳回來消息說,二哥他們趕在山洪暴發前繞道而行,因此所有人都平安無事,玉器也沒事。」尤不休和三哥已與二哥見過面,很快就會回來,可她等不到他們回來,先一步回了武館。

 得知老二無事,孟海菁放下心,「那就好,你怎麼不等他和你三哥回尤家,再一塊回來呢?」

 「他不會來咱們家提親了。」錢來寶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孟海菁一怔後,這才發覺女兒神色有些不太對勁,以為尤不休想毀婚,登時勃然大怒。

 「當初是他親口對老三說要來咱們家提親,如今他敢反悔不娶你,他拿你當什麼,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不娶嗎,我這就去打斷他的狗腿!」罵著,她擼著衣袖就要往外走,想替女兒去教訓那負心漢一頓。

 錢來寶及時攔住母親,「娘,不是他不娶我。」

 這陣子孟海菁一直在家裡等著尤家來提親,如今這期待落了空,氣得都要冒火了,見女兒還攔著她,脫口罵道:「不是他不娶你,難道還是你不想嫁給他不成?」

 「沒錯,是女兒不想嫁給他。」

 孟海菁楞了楞,懷疑自個兒聽錯了,「你再說一次。」

 「娘,您別去為難他,是我不想嫁給他,不是他不想娶我。」

 孟海菁不敢置信的瞪著女兒,「你說是你不想嫁給他?!」

 錢來寶默然點頭。

 見狀,孟海菁忍不住罵道:「你傻了嗎?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不想嫁給他?」

 「因為、因為我不喜歡他。」她垂下眼,望著自個兒的鞋尖說道。

 「你不喜歡他?」孟海菁狐疑的瞅著女兒,抬起她垂下的臉,「你老實告訴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三哥來信,明明說你同尤不休是情投意合,所以你才會同他一塊去尤家不是嗎,這會兒怎麼會說不喜歡他了?」她性子潑辣卻不笨,看出女兒另有隱情。

 「我……不喜歡他爹,也不喜歡他娘,所以不想嫁進尤家了。」錢來寶從小到大沒向母親撒過謊,說完她轉過身子,哀求道:「娘,您就別問了,總之我不想嫁給他了。」她答應過尤老爺,不將那個秘密洩露出去,因此連娘都不能說。

 孟海菁見女兒說完,便跑向她住的小院,心裡更加肯定,必是在尤家出了什麼事,才會讓女兒說出不嫁給尤不休的話來她一時猶豫著,是要親自到尤家去問個清楚,還是等老三回來再問他。

 剛好見到丈夫過來,她將這件事告訴丈夫,並詢問丈夫的意思。

 錢永時向妻子表示,「咱們也不知她在尤家發生什麼事,貿然上尤家未免唐突,不如還是等老三回來再問問他。」

 一路上尤不休緊趕慢趕,終於在入夜前趕回尤家,錢鎮在與錢安會合後,兩兄弟決定一塊護送玉器上京,因此這趟錢鎮沒與他一塊回來。

 回到尤家,尤不休最想見的是闊別數日的心上人,不過還是按規矩,暫時按下相思之情,先去爹娘住的跨院拜見他們,但他絲毫沒有料想到,會從母親那裡聽見——

 「這來寶也不知怎麼回事,前天突然留下一封信給你就不告而別了。」

 「她不告而別?!」尤不休驚愕的站起身。

 「是呀,那信還是李伯在她房裡發現的。」俞心蘿對於錢來寶突然不告而別一事也很納悶,吩咐婆子將那封信拿來遞給兒子。「這信封了起來是要給你的,所以娘也沒打開來看,你瞧瞧她信裡寫了什麼,怎麼突然說走就走呢?」

 尤不休接過信,心急的拆開來看,信裡只寫了簡單的幾句話——

 尤大哥如晤:我仔細思量,深覺我不適合尤家,也不是尤大哥的良配,我們的婚約就此做罷,望尤大哥珍重。

 一眼看完,尤不休又驚又怒,「這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她怎麼會留下這樣的信!」

 下一瞬,他抬眼望住一直未曾開口的父親,想起在他離開前,父親突然讓何淑宛住進尤府的事,出聲質問,「爹,是你趁我不在,逼走她的嗎?」

 不待丈夫開口,俞心蘿輕斥道:「不休,你怎麼同你爹這般說話!來寶信裡說了些什麼?」

 他陰沉著臉將那封信遞給母親看。

 看完,俞心蘿也滿臉訝色,不明所以,想了想說道:「莫非是這幾日我冷落了她,她生悶氣,這才會離開?」

 「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來寶性子靜,所以娘便常與淑宛說話,興許是因此忽略了她,讓她覺得受了委屈,這才鬧脾氣走了。」俞心蘿將這幾日的事簡單告訴兒子。

 「來寶不是會鬧脾氣的人,斷不會因為這樣就不告而別。」尤不休明白她的性子,不相信她會因為這原因而離開。「娘,她離開那天可有發生什麼事?」

 俞心蘿回憶起那天的事說道:「那天早上淑宛也過來想同娘一塊練如意功,來寶在教她,娘自個兒就在一旁練,不慎滑了一跤,扭傷了腰,大夫來瞧過後,娘睡了會兒,醒來後,就聽說她走了。」

 「那天何淑宛也在?」

 「她見娘練了那如意功氣色有好些,所以也想一塊練。」

 尤不休看向父親,來寶之所以離開定是與何淑宛有關,他不願當著母親的面說什麼,沒再多留,離開了跨院。

 問了下人何淑宛所住的廂房,他尋過去,吩咐婢女將她叫到一旁花園的亭子裡。

 花園四周掛了數盞紅燈籠,亭子裡也點了一盞,何淑宛徐徐走進亭子裡,瞧見立站著的尤不休,柔聲啟口,「不知四爺這麼晚找我來這兒有什麼事?」

 「是你把來寶逼走的?!」他一開口便指責道。

 何淑宛那張明豔的臉龐一臉莫名,「四爺何出此言,錢姊姊突然離開,我也很意外,這段時日我與錢姊姊相處和睦,我也不知她為何會忽然離去。」

 想起他馬不停蹄的趕回來,想見之人卻已不在,尤不休神色冷峻的對何淑宛道:「我不知你用了什麼手段趕走來寶,但我告訴你,我絕不會娶你為妻,你別白費心機,以為討好了我娘,就能嫁進尤家!」

 聞言,何淑宛靜默了下,羽睫低垂,面露一絲委屈之色,「四爺誤解我了,錢姊姊離開真的與我無關,我沒有使任何手段逼走她,而我與夫人一見投緣,因此才會時常前去陪伴夫人說話,並不像四爺所指責那般,是為了嫁進尤家而有意討好她。」

 她這番話聽在尤不休耳裡,無異是狡辯之辭,他語氣冷沉道:「你若不想嫁進尤家,明天一早就離開,我會去迫回來寶,等我回來後,不希望再見到你還在尤家。」

 「四爺誤會了,我並未說我不想嫁進尤家,我適才所說,是我不會為了嫁進尤家便刻意去討好夫人。夫人待我極好,我是真心拿她當自個兒的母親般孝敬,並非虛情假意的奉承她。」她幽幽解釋。

 「拿我娘當你自個兒的母親孝敬?你來尤府才幾日,這種話虧你能面不改色的說出來,我真是低估了你厚顏無恥的程度!」他毫不留情面的嘲諷她。

 被他這般諷刺,何淑宛淡然一笑,「我明白四爺不想娶我,可我真沒騙四爺,我確實敬夫人如自個兒的長輩,再說這樁親事我也是身不由己,一切只能聽從父親的安排。」她有些羨慕錢來寶,能遇上一個對她如此鍾情的男子。

 聽她將事情全都推給她父親,尤不休不再與她多言,決定去找父親,要與他把話說清楚。

 「爹,我以為您在見了來寶後,已經停了要我娶何家小姐的心思,我沒想到您竟然趁我不在,將來寶趕走。」

 在他看來,來寶會走,除了何淑宛,爹必定也從中做了什麼,才會讓她毅然決然的離開尤家。

 「她留給你的信你也看了,是她自個兒走的,並非是我趕她。」坐在書房裡,看著兒子臉上流露的那抹不忿之色,尤康平神色冷靜的表示。

 即使看了她所寫的信,尤不休也絲毫不信她信上所寫的那幾句話。

 「我離開前,她分明答應要等我回來,再一塊回錢家,向她爹娘提親,又怎麼會突然改變心意呢,來寶這人心眼直,一旦認定一件事,便不會輕易改變,她不可能是自個兒離開的。」

 「不論你信不信,總之爹沒有逼她,確實是她自個兒走的。」

 「為什麼您就見不得我與她好,非要拆散我與她不可呢?兒子一輩子的幸福,難道比不上您一個承諾嗎?若我真如爹的願娶了何淑宛為妻,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活,這就是爹想見到的嗎?」尤不休沉痛道。

 「爹何嘗願意這樣,若不是、若不是……」尤康平差點脫口而出,最後他及時打住了話。

 他早就懷疑父親的異常定有原因,尤不休緊咬著他的話不放。

 「若不是什麼?爹究竟有什麼難言的苦衷連孩兒都不能說嗎?孩兒不信爹您會狠心置兒子的幸福不顧,強逼我娶一個我不愛的女子為妻,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事?」

 「……」尤康平幾度啟口欲言,最終仍是什麼都沒說。

 為了逼出父親的話,尤不休再道:「爹,咱們是父子,父子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不管發生什麼天大的事,咱們父子一塊想辦法,總能解決的,您告訴我吧,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您非逼著我娶何家小姐不可?」

 「沒辦法,這事沒更好的辦法可以解決。」尤康平搖著頭,緊皺著眉喃喃道。

 「您不告訴我,怎麼知道沒辦法呢?您說吧,不管發生何事,孩兒都會與您一塊承擔,因為咱們是父子啊!」

 望著站在眼前,一臉關切的望著他的兒子,尤康平沉默良久。

 為了讓父親說出他的苦衷,尤不休緩了神色,溫聲再勸,「爹,不管什麼事,一定有辦法能解決,您就告訴我吧,別再一個人藏在心裡,我是您的兒子,本就該為您分憂解勞,我相信天大的事,只要咱們父子倆同心,沒什麼解決不了的。」

 尤康平在兒子殷殷的勸說下,猶豫半晌後,終於卸下心防,徐徐向他說起二十幾年前的一段往事。

 「二十幾年前,一日,我貪杯多飲了幾杯酒,回了房裡,恰好那日你娘她回娘家去,我一時忘了這事,見有個婢女身形很像你娘,於是糊裡糊塗便與她發生了肌膚之親。而後我清醒過來,怕你娘得知這事,將那婢女送到別莊去。」

 那丫頭原本不肯走,在他給了她一大筆銀子後才肯離開。去了別莊後,她卻當自個兒是主子,仗著他的名義,在那裡頤指氣使的使喚別莊的其他下人。

 他何嘗不知,當日是那丫頭蓄意趁著他酒醉引誘他,他才會一時情不自禁,錯把她當成妻子,而與她發生了關係,可都已做下那事,再迫究也無用。

 妻子身子骨素來不好,尤其在一連生下三個孩子,都一出生不久便夭折,更讓她的身心備受打擊。

 在第三個孩子也夭折後,她抑鬱寡歡,因此他更不願讓她知道他做下的錯事,擔憂她會胡思亂想,因此才隱瞞下來。

 不想兩個多月後,被送到別莊的丫頭傳回消息,說她懷了他的孩子,就在這時,妻子也被大夫診出,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

 為免妻子的心情受影響,他極力瞞下那丫頭懷孕之事。

 而後妻子生產時,生下了個死胎,那孩子一出生便沒了氣息。

 當時她生產後便昏迷了好幾天,他擔憂妻子醒來會傷心,正想著該怎麼做才能安慰她,同時得知那丫頭產下一子的消息,但他沒想到的是,那丫頭生下孩子便因血崩而死。

 當時,那丫頭身邊有個婢女將孩子送來府裡,見兩個孩子是在同一天出生,他索>性便把那孩子充當妻子所生的兒子。

 在妻子醒來後,他將孩子抱給她看。

 說完這段多年前的秘辛,尤康平歎口氣,「這些年來,你娘一直不知情,把那孩子當成親生兒子扶養長大。」

 聽完,尤不休一臉震驚,「那孩子就是我?!」他從未想到,他竟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而他的生母只是母親身邊的一個婢女。

 「沒錯。」

 尤不休很快從自己的身世中回過神,明白了所有的事,他問道:「何家也知道了這個秘密?」

 尤康平頷首,「當年那個將你抱來的婢女,後來不知怎地嫁給了何家老二為妾,還在她死前把這秘密告訴了他。」

 當時為了封住那婢女的嘴,他給了那婢女一大筆銀子,她發誓會將這秘密爛在肚子裡,永遠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得知了原由,尤不休立刻明白了前因後果,「他是不是拿這事威脅爹,要我娶何淑宛為妻,否則就要將這秘密告訴娘?」爹與娘恩愛多年,娘身子骨又一向虛弱,爹定是不想讓這樁他隱瞞了多年的秘密被娘知曉。

 為了娘,所以爹才非逼著他迎娶何淑宛為妻不可。

 「你現在明白爹為何要你娶何家小姐的原因了,還會怨爹嗎?」尤康平望著兒子,冀望能得到兒子的諒解。

 「來寶……究竟為何會離開?」尤不休抬眸問。

 見他執意要迫問這事,尤康平坦白告訴他,「我把這秘密告訴她了。」

 「所以她是為了替爹守住這秘密而離開的?!」

 尤康平自責的頷首。「她是個好姑娘。」

 來寶是為了他而選擇離開尤家,她不想讓他爹為難,也不想讓他娘傷心,才會決定犧牲自己,默默離去。

 想到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離開,尤不休胸口便一陣陣的揪疼,神色陰鷙脫口道:「何家如此無恥,竟拿這事來要脅您,只要他們都不在了,就沒人再能……」

 見兒子竟動了殺念,尤康平喝道:「住口!先祖留下的家訓,要行善積德,尤其不能造殺孽,你都忘了嗎?」

 尤不休不平的反駁,「何家都欺到咱們頭上來了,咱們還不能還擊嗎?先祖們可沒要求讓咱們受人欺負不能還手。」

 「予以還擊自是可以,但這事要有分寸,不能傷人性命。」不想兒子因為此事起了殺心,讓仇恨蒙蔽了他的理智,尤康平神色嚴肅的告誡道:「你要知道咱們尤家能積累數代的富貴,這都是因為咱們行得正,坐得端,無愧於心。一旦你的心滋生仇恨,心偏了,便會在不自覺中走上邪路。」

 沉默須臾後,尤不休恢復冷靜,「何家欺人太甚,孩兒只是一時氣不過才會一時偏激了。爹放心,孩兒定會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解決這事。」

 「若能如此自然最好,不過何勝宏近日一再逼迫我,要我將你與何小姐的婚事儘快定下來,我怕無法再拖下去。」

 「爹先與他們虛與委蛇,假意答應穩住他們再說,孩兒會想辦法解決。」他絕不會任由何家拿捏他的婚事,膽敢覬覦他們尤家,他會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自家閨女回來後,原本就木訥的子變得更加沉默寡言,鎮日裡不是練武,就是指點武館弟子武功,不少弟子都被她給打得唉唉叫,現在見了她就躲。

 看著女兒這樣,可讓孟海菁愁死了,卻又撬不開她那張嘴,問清她在尤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只好讓孫女和幾個兒媳輪流去陪著女兒,同時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

 這日錢如熏和錢濤一塊來練功房找她,她正練著一套拳法,看見她一拳一拳打在木樁上,那勁道讓錢濤臉上那對細長的眉眼都跟著皺起來。

 錢如熏在一旁等了半晌,見自家姑姑打完一套拳,接著再打一套,似是沒完沒了,渾然不知累,眼睛一轉,狠狠抬腳踩了堂弟一腳。

 錢濤疼得頓時慘嚎了聲。「啊,二姊你做什麼踩我?」

 「我不小心的,踩疼你了嗎?我瞧瞧。」她假意說著,瞥見姑姑終於停下手,她朝堂弟使了個眼神。

 錢濤機伶的會意過來,朝自家姑姑跑過去,一頭撞進她懷裡,控訴堂姊的惡行。

 「姑姑,二姊踩得我好疼,你幫我打回來。」

 錢如熏沒好氣的瞪了堂弟一眼,這個胖子,竟敢借機唆使姑姑替他報仇,她連忙也走過去喊冤。

 「姑姑,我是看你打拳看得太入迷了,才會不小心踩到濤弟。」

 「你分明是故意的。」

 「我沒有。」

 「你是。」

 「我不是。」

 見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吵起來,錢來寶抬手摸了摸兩人的頭,「好了,別吵了。」

 兩人順勢一人一邊的挽住她的手,錢濤嘴饞的撒嬌著,「姑姑,你練了一早上拳也累了,咱們出去走走吧,聽說胡陽街那兒新開了間糕點鋪子,裡頭賣的糕點可好吃了。」

 錢如熏嘲笑了他一句,「你這小饞鬼,再吃都要變大胖子啦。」

 「哼,你敢說你不想吃嗎?」錢濤抬起胖嘟嘟的臉用鼻孔瞪她。

 「就去那家糕點鋪吧。」錢來寶不讓他們倆再吵下去,牽著他們的手往外走。

 兩姊弟高興的咧著笑,也不吵了,歡呼一聲,「姑姑最好啦。」

 想到另一個侄女,錢來寶說道:「把如雲也一塊叫來吧。」

 錢如熏回道:「大姊一早和紅珠表姑出去了。」

 提起自家姊姊,錢濤說了句,「姑姑,自你回來後,我大姊可要愁死了。」

 「為什麼?」錢來寶不解的問。

 「因為姑姑又嫁不成,她的婚事又要往後挪了。」錢濤心直口快的說道。

 聞言,錢來寶垂下眼。

 錢如熏沒好氣的捏了堂弟一下,「瞧你怎麼亂說話。」

 錢濤不滿的回了句,「我才沒亂說話,我說的都是真的。」說完,瞅見姑姑的臉色,他也約莫看出多半是自個兒適才說的話讓姑姑難過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錢如熏連忙轉開話題,「對了,姑姑,三嬸這兩天胃口不好又常吐,奶奶今早請了大夫過來看,說三嬸這是肚子裡有了寶寶,三嬸可高興了。」

 「三嫂有身孕了?太好了。」聽見這喜事,錢來寶低落的神色回暖了幾分。三哥與三嫂成親四年多,一直盼著有個孩子,等三哥回來,得知這事定會很驚喜。

 而在一旁安靜的錢濤終於想到有件事也許能讓姑姑開心,連忙說道:「要不姑姑你再丟一次包子吧,上回奶奶說姑姑砸到了個金龜婿,這回說不得能砸個狀元郎回來。」

 他這話一出口,錢來寶方才在得知三嫂有孕時,臉上微露的一絲笑容又旋即隱去,她低聲說了句,「不砸了,以後我都不會再砸包子了。」她從衣袖裡掏出十幾文錢給兩個孩子,讓他們自個兒去買糕點吃。「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你們自個兒去吧。」

 錢如熏見姑姑將錢交給他們就走了,瞪了堂弟一眼,「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你看你又惹姑姑傷心了,真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錢濤被罵得一臉無辜,不太明白自個兒說錯了什麼。

 回到房裡,錢來寶垂眸看著戴在手腕上的那枚玉鐲,這枚玉鐲本該隨著那封信一塊留在尤家,可她捨不得,因為這是他送給她的訂情信物,她想留個念想,因此沒有一併歸還。

 算算時間,這會兒尤不休應已回到尤家,看見她留下的那封信了吧。

 她不想離開他,可她若執意留下來,何家要是揭露了尤老爺守了那麼多年的秘密,他母親若得知真相後,將情何以堪,尤大哥又該如何自處?

 想到在她離開後,他將會迎娶另一個女子為妻,陪著他度過朝朝暮暮,與他一塊白首偕老,她心口仿佛被誰捏住般,窒息得發疼。

 這回不像當年在得知表哥另娶他人時又怒又傷心,這次她只覺得整顆心都仿佛泡在苦汁裡,整個胸腔都彌漫著說不出的苦澀。

 何淑宛剛離開俞心蘿住的跨院,在廊下遇見尤不休,她溫婉的朝他微微欠身。

 「四爺。」

 尤不休眼神如霜刀般冰寒,凜冽的直刺向她。

 「我爹已派人向何家正式提親,你來何家的目的已達成,怎麼還賴在尤家不走,想做什麼?」聯姻之事雖是何淑宛父親的意思,但恨屋及烏,連帶地也讓他恨上何淑宛。

 他不會讓何家的陰謀得逞,他會讓他們高高被捧起,接著再重重摔落,之後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他們以為有那秘密就能威脅得了他嗎,既然明白根源所在,只消釜底抽薪,就可讓他們的計畫全盤落空。

 現下他在等待的只是一個時機。

 對於他的冷眼對待,何淑宛明豔的面容上並未露出一絲不悅,淡淡解釋,「夫人前次練功扭傷了腰,尚未完全痊癒,我放心不下,想等夫人完全復原後再回去。」

 「你能將虛情假意說得像真的,怪不得能討得我娘歡心。」尤不休沒再提要她走之事,留下這句嘲諷便拂袖離去。

 何淑宛目送他離去的身影,臉上面無表情,微垂的羽睫掩住她眸中的思緒。

 父親終於如願以償讓尤家與自家訂下了親事,然而她心中卻如明鏡般清楚,日後她若真嫁給尤不休,只怕是永遠得不到他的心。

 因為他的心早已留在錢來寶身上。

 求不得的苦,會讓他永遠將錢來寶銘記於心。

 可父親不會管她嫁得幸福與否,他只想替兩個兄長安排尤家這樣的一個靠山,讓他們日後能夠憑藉那個秘密,向尤家需索無度的勒索。

 然而尤家能成就如今這般偌大的家業,絕不會肯如此任人拿捏。

 若是尤家開始還擊,只怕何家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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