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朴晶敏悔婚的消息，雖然不至於造成全台轟動，但畢竟之前有發佈，記者自然會繼續追這條消息。

　為什麼門當戶對的天作之合，女方會突然反悔？厲碩岩可是個體面又多金的金龜婿啊！

　有些記者為了搶新聞，居然直接就殺到厲碩岩的辦公室裡來，別說保全了，連樊貞瑋這個秘書都無法用公事或任何理由攔下他們。

　“厲先生，請你談談這是怎麼回事？”一名記者率先問。

　“由於我和朴小姐後來發現我們愛的人不是彼此，為了不增加臺灣的離婚率，所以我們都決定懸崖勒馬，緊急踩了煞車。”厲碩岩大方地侃侃而談。

　“是劈腿問題嗎？”

　“不是，我們只是理智的發現彼此不適合。”

　“請問朴小姐愛的人是誰？”

　“無可奉告。”

　“那請問厲先生你又是愛誰？”

　聞言，厲碩岩的視線來到一群記者身後、站在角落裡的樊貞瑋身上，他的眼神火熱，但一接觸到她暗示、警告他別那麼明目張膽的目光後，他微笑的把頭側了個方向。

　有些敏感的記者回過頭，可一看到不苟言笑且嚴肅的秘書臉孔時，他們又轉回頭。

　“厲先生，可以透露你的愛人是誰嗎？”

　“無可奉告。”厲碩岩冷肅的表情明顯表示他不想回答，這是他自己的事。“反正婚禮會照常舉行，只是新娘換了人。”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一陣騷動低語，消息太出乎意料，大家更想追了。

　樊貞瑋的小小無奈呻吟聲，已被記者們的鼓噪給掩蓋。

　“請問新娘的名字？”

　“是哪個企業的千金嗎？”

　“你們交往了多久？”

　“厲先生，你有沒有腳踏兩條船？”

　一連串問題丟來，厲碩岩不自覺又看向樊貞瑋的方向，他那沉浸在戀愛中的幸福男人氣息是遮不住的。他目光掃過一個個的記者，要保密真的有點困難。

　“我從來沒有腳踏兩條船，我只是太遲鈍、太大男人主義，以致很多在我身邊的人我反而忽略了。這是一般人的通病，通常要到快失去了，才會清楚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麼。”他有感而發的說。

　“給個人名吧。”

　“你的准新娘是誰？”

　“對方和你有共識嗎？”

　“有。”他喜上眉梢的微笑著。“她和我當然有共識，我們兩人幾乎是繞了一圈、回到原點之後才發現彼此都在等待對方。”

　又有敏銳的記者微微轉頭，想要去看剛才站在角落裡的秘書，卻發現那個秘書已不見人影。

　“該公佈時，我自會通知各位。”看到樊貞瑋已悄悄閃人，厲碩岩也覺得記者會該結束了，他可不是那麼閑。“各位請回吧。”

　“你的秘書知道嗎？”那位元敏感的記者忽然有些狡詐的提出一個炸彈般的問題。“她知道你現任的新娘子是誰嗎？”

　“別去煩她。”厲碩岩嚴正警告。“她既然是你的秘書，那她一定什麼都知道。”

　“不是每個人都想出名。”他冷冽的眼神掃過眾人。“我可不希望因為你們的追逐打擾，害我失去一個得力的左右手。不會有獨家，我會統一發佈消息，請各位耐心等待。”

　“不會是有夫之婦吧？”

　“厲先生，痛快一點，我們也好交差。”

　“婚禮前一定讓各位知道。”厲碩岩表情寫著“到此為止”。“抱歉，我十分鐘後有個會議。”

　知道樊貞瑋的脾氣和個性，所以他說什麼都要保護她，都要小心守著這段感情，不能讓她這麼早曝光，當名人不見得是好事。

　“到時一定請各位喝喜酒。”他站起身。“禮金全免，人到祝賀就行了。”

　厲碩岩來到了公司的茶水間，是在工讀生小妹的眼神暗示下，他才找到這來的。

　“你躲在這幹什麼？我需要你。”

　“現在是上班時間，請你小心一點。”樊貞瑋的模樣有些不自然和害羞，她真的很怕被記者或公司同事知道他們的事後，成為大家討論注目的焦點。

　“我是怎麼了？”他語氣無辜的問道。

　“你剛剛在那些記者面前和我‘眉來眼去’……”她抗議。“都有記者回頭看我了！”

　“我可沒有把你抖出來喔。”他邀功似的說。“雖然我很想，但我管住了自己的嘴。”

　“厲碩岩……”這會，她已不再把他當是她的老闆。“我不是那種喜歡出風頭的女生，所以如果我們真要在一起，就請你低調一點。況且雖然朴小姐不會傷心，可你多少也給她留一點面子。”

　“你真的不想f風光’一下？你未來老公是厲碩岩喔。”他幽默的問。“又不是金城武或周傑倫。”樊貞瑋失笑，伸出手去推著他。

　“我馬上就過去了，你先回辦公室吧。對了，是誰告訴你我在這裡的？”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工讀生小妹。”

　“那她……”她露出“不妙”的眼神。“她看出了什麼嗎？”

　“小樊，你就別擔心了。”厲碩岩親吻了下她的額頭。“紙包不住火，你順其自然吧。當我厲碩岩的女人，不會讓你沒面子。”

　“我只是不想引人注目。”

　“你放心，就算引人注目，風頭一過，日子還是我們的。記住我愛你就好。”

　厲碩岩的車子經過電影院門口時並沒有停下，本來他們討論過了是要看一部槍戰動作片，卡司是大群的巨星，影評也非常捧場。

　“電影院過了。”以為他沒有注意到，樊貞瑋拉了拉他的手提醒他。

　“不看電影了。”他性感一笑。

　“那要做什麼？”

　“去誠品吧。”厲碩岩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喜歡看書、買書，而且這種二十四小時都營業的複合式書店一向是你流連忘返的地方。我沒有弄錯吧？之前常聽你說你在誠品買了什麼書。”

　樊貞瑋愣了一下，她知道他不常上書店，看槍戰片則是為了放鬆及發洩自己的壓力，可他現在卻願意為了她去書店消磨時間……

　看來，他真的有把她放在心中。

　“還是看電影吧。”同樣的，樊貞瑋也願意陪他做他喜歡的事。“看電影可以抒解身心的壓力。”

　“你喜歡書店！”

　“我要陪你看電影！”

　“小樊，其實我也愛看書，我還是有點內涵的好嗎？”他開著玩笑，不想她處處遷就他，她現在不只是他的秘書，更是他的情人、他的女人。

　“那麼……”她有了折衷的辦法。“我們先去書店，然後再去看電影？”

　“你不必事事都為我著想，我知道你比較愛文藝片。”

　“但我更在乎你愛的是什麼。”她回他一記深情的眼神，柔聲道：“反正今天是週末，我們不必擔心明天要上班早起，就兩樣都做吧。”

　厲碩岩終是順了她的意。

　以前樊貞瑋總是得自己提著一袋厲碩岩一星期換下來的襯衫、西裝以及西褲送洗，然後再提著乾淨的、一星期分量的衣物回他家。那些衣物並不輕，她不管晴天、下雨都得這麼提著，然而現在……髒衣服正放在他的車上，他們會一起將衣服送洗，再一起拿乾淨衣服回家。

　就像是一對平實的夫妻一樣，衣服有時一人拿一半，有時則厲碩岩全拿，而樊貞瑋只要負責走路、負責說話。

　“真的有點重量耶。”因為上星期多洗了件皮衣和風衣，所以今天提在他手中的衣服重量不輕。

　“我拿一些好了。”她想分擔他的重量，伸出手卻被他閃過。

　“是不用。只是……”他好像有點良心發現的說：“你以前都自己一個人這麼拿嗎？”

　“不然我找誰幫我拿？”她笑了。

　“你可以告訴我……”

　“拿這種小事煩你？”她沒有那麼遜，她可是他的萬能秘書。

　“碰上下雨天呢？”

　“撐傘啊。”她理所當然的說。

　“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我家耶。”他有些訝異她的吃苦耐勞。

　“習慣了。”

　“你不會嫌煩？”

　她微笑搖頭，愛一個人時就不會覺得煩。她暗戀了他三年，所以願意為他做這些生活瑣事，那令她感到自已和他很接近。她可以假裝自己是他的妻子，幫他送洗衣物、幫他買內衣褲，她都無怨無悔。

　“小樊，我到底欠了你多少？”他歎了口氣。“以後你好好折磨我吧。”

　“我幹麼要折磨你？”她失笑地拍了下他的肩。“這是很好的運動啊。又可以練臂力。現在不用出力了，我反而很不習慣呢，我看我八成是傭人命，如果你讓我拿，我搞不好更開心。”

　“是嗎？那你現在可以開始試試過女王命了，因為我不會再讓你拿太重的東西。”他唇一抿，非常男人的表示。

　她揚起眉望向他。

　那家秘密當鋪真神……

　真的是太神奇了。

　不只是送洗衣服，樊貞瑋同樣再也不必一個人上超市或大賣場去買東西填滿厲碩岩的冰箱，現在他們倆會利用下班或假日的時間一起去採購。她總能很精准的選出每一件他需要的東西、他愛吃的食物、愛喝的啤酒品牌。

　“小樊，你真瞭解我。”他看了看她推車裡的東西。“簡直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我在你身邊三年了啊。”她推著推車。來到大賣場的水果區，知道他愛吃香瓜、蘋果和奇異果，而這裡的歐巴桑會照她吩咐的先處理好。

　“可是……我卻不知道你的習慣和會買的東西……”他不禁有些懊惱。

　“你最愛吃哪種水果？”

　“葡萄。”

　“飲料呢？”

　“可樂。”她忽然像是個孩子般的急著告訴他。“你一定會說可樂對身體不好，會造成骨質疏鬆，而且又有太多糖分。可是偶爾痛快的來上一罐可樂，真的是非常過癮喔。”

　他笑著點點頭。

　“蔬菜呢？”

　“菠菜。”

　“肉類？”

　“牛肉。”

　“你不太喝湯？”這一點厲碩岩倒是有把握。和她三年來一起吃過無數次飯，他注意到她很少喝湯，除非那一頓的湯特別又好喝，不然她一向早早就放下碗。

　“對，我覺得那會把胃撐大。”樊貞瑋很開心他對她不是一無所知。

　“對了！你愛吃豬肉幹！”他忽然大喊一句。“有次客戶送了我一大盒豬肉幹，我轉送給你，你笑得很開心，沒有跟我客氣便獨享。但若是你不愛吃的東西，你就會當場分給辦公室裡的其他同事。”

　“沒錯。”她甜蜜的承認。“我超愛吃豬肉幹，各種口味的都可以。”

　“還有，你不愛穿長褲。”他又說。愈用力想就發現愈多，原來他多少也是有在注意她。“你覺得長褲沒有女人味。”

　“對啊，都當女人了，為什麼不好好享受穿裙子的樂趣與權利？”她可是有一雙美腿呢。

　“你愛吃壽司，喜歡Guess的包包。”

　“你注意到了……”她不會盲目的追逐名牌，她有她自己愛的品牌，哪怕不是人人知道。她很高興他是真的有在關注她。

　“小樊，我或許後知後覺，但我可不是瞎子。”他走過來和她一起推著推車。“而且，我似乎不該再一直叫你‘小樊’了。”

　“還是叫我‘小樊’吧。”她朝他眨了一下眼。“我習慣‘小樊’了，而且辦公室裡的同事耳朵都很尖，如果你改口了，那……”

　“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厲碩岩的女人。”他故意擺出一個兇狠的眼神。“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跟我搶你！”

　“低調一點嘛，拜託……”她撒嬌。

　“但我真的很想昭告天下。”

　“我還想繼續當你的秘書，叫我小樊啦。”

　“喔？那你想當到什麼時候？”他口吻寵溺的問。

　“一輩子。”

　“對不起，不行。屠忠炫，我……不是，公司最近事情多……”

　樊貞瑋邊講手機邊看著厲碩岩的手勢，他一直在做割脖子的動作，意思是要她趕快結束通話。

　“下個星期也沒有空耶……我不是在找理由拒絕……”

　厲碩岩在一旁已經忍耐不下去了，他走到樊貞瑋的面前。

　雖然想過直接把手機從她手中拿走，替她結束通話，但這樣的話那個姓屠的一定會鍥而不捨再打，總不能叫她永遠關機。

　樊貞瑋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厲碩岩，臉上有著甜甜且求情的笑容，她希望他能“體諒”一下。

　“我真的不行……”她這麼對屠忠炫說道。

　結束通話。厲碩岩無聲的用唇語表示。

　“有空我再聯絡你吧。真的很抱歉。”

　在厲碩岩的逼視、監督下，樊貞瑋終於把電話講完了。他明知她是在和屠忠炫通話，所以才故意搞破壞、讓她說不下去，想要她和對方連一般朋友都做不下去嗎？

　“你是怎樣嘛？”她有點撒嬌似的發睥氣了。以前她沒有這個機會，但現在她小小的發脾氣可以吧？

　“現在是上班時間。”他嚴肅的回應。

　“我只講幾分鐘而已。”

　“不可以。”

　“那下班之後呢？”她問著，想看他有多在乎她，有多不放心她。

　“更不可以。”他理所當然的說。

　“下班也不行？”她下巴一揚，不以為然的說。

　“因為你會和我在一起。”他十分篤定。

　“是嗎？我沒有一點私人時間？”

　“反正你會一直很忙、一直和我在一起。不用想別的男人了，因為你沒空。”他堅持道。

　在辦公室裡的上班時間，厲碩岩當她是“小樊”、是他的秘書，他不會對她有毛手毛腳的舉動。但是下了班之後，她就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准新娘，他可以摟她、抱她、親她——在不會逾矩的情形下。他不打算在婚前壞了她的規矩，既然三年都過了，也不差那一點日子。

　他明顯的佔有欲讓樊貞瑋的心裡很甜蜜，有時她也不禁會想，這到底是天註定的，還是那當鋪的力量真有那麼神奇？明明她都已經覺得自己和他無望、他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誰知依然可以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樊，你到底想不想嫁給我？”他只問她這一句，才不管有幾個男人在追她，他們一個都別想靠近她。

　樊貞瑋當然想。但這一切令她覺得很不真實，她真的是他的真愛嗎？這好像一場夢，而她害怕自己有天會在突然之間醒過來。

　“回答我。”他輕捏著她的下巴，非要有個答案不可，她這輩子的選擇應該只有他了。

　“想。”她很誠實的說。

　“那你愛不愛我？”

　“愛。”

　“愛多久了？”他揚眉追問。男人就是有這點虛榮跟小幼稚，一定要大獲全勝，而不只是小小的勝利。

　“你為我工作超過三年了喔。”

　“……一陣子了。”她沒有坦白自己暗戀他三年的事，因為她不可以，要擁有幸福就必須守密。

　違反了自己不在上班時間，不在辦公室裡對她動手動腳的原則，厲碩岩忍不住伸出雙手摟著她的腰，臉上是一副幸福男人的滿足表情。

　“小樊，你知道我有多感謝朴晶敏悔婚嗎？”

　“那我也要謝謝屠忠炫嘍。”

　“你謝他？！”厲碩岩蹙起眉，又吃醋了。

　“如果不是他的出現，你會瞭解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嗎？”她就事論事的說。

　“沒有他，你還以為我只是個永遠不會有人追的小秘書。”

　“那你罰我……”他想了一下。“一輩子愛你好了。”

　“這叫‘罰你’？！”她抗議。

　“小樊，我犯了很多男人都會犯的錯，以為你永遠不會離開，以為你會一直在我身邊，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敢說什麼補償，但未來我會盡我所能的對你好，你讓我證明給你看。”

　樊貞瑋不需要他證明什麼，她從來不敢奢望能走到這一步，老天已經夠眷顧她、對她夠好了。而且她將成為他的妻子，和他一起建立一個家庭，每天晚上睡在他身邊，和他一起迎接早晨的太陽、每一天的新開始……

　什麼都不需證明，她有他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