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17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 風和日麗， 萬里無雲。

　天上的白雲彷彿棉花糖一樣拉拉扯扯綿延至看不見的盡頭。

　喬伊開著自己的奧迪尾隨在一輛銀灰色的凱迪拉克後面， 她已經這樣了一上午了， 跟蹤前面那輛凱迪拉克。

　此時，那輛凱迪拉克進入了一座大廈的停車庫，然後停在某個停車位上， 喬伊也跟著他停在他的不遠處。

　隨後，休斯從那輛凱迪拉克上走下來， 他將車門鎖好， 然後抖了抖深藍色大衣的衣領，直接走到喬伊的奧迪那兒， 打開車門冷冷地注視著喬伊，「你打算跟到我什麼時候？」

　喬伊揉了揉自己腦袋，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嘿嘿， 好巧啊……休斯。」

　休斯撩開身前的大衣，從內衣口袋裡抽出一支菸， 吊兒郎當地咬在嘴邊，「說說，你跟著半天了，打算做什麼？」

　喬伊確實從一早就開始跟著休斯， 原因是因為她記得前世，就是今天，休斯在洛杉磯K22附近街頭發生了一場車禍。

　但是因為前世雷石東家族封鎖了具體消息， 所以喬伊也不知道具體的事發時間，她只好一整天都跟著休斯，一旦他什麼時候打算靠近K22地區了，她就要阻止他。

　只不過一上午，休斯都在各個電影片場跑動，並未去過K22地區。

　喬伊有些汗顏，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呃，也沒打算幹嗎，就湊巧看到你啊……」

　休斯靠在車門上，露出一個輕佻的笑容，眉頭微微上挑，似乎對喬伊這個說法覺得很有趣，「是麼？那我等下就走了，你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的後視鏡裡。」

　喬伊咧著嘴笑了笑，「呵呵。那你今天，等下有什麼打算嗎？」

　休斯依舊撇著嘴一副將她都看透的樣子，「我能冒昧地請問下，你是想約我嗎？」

　喬伊依舊只能用「呵呵」來應對，想了想，她還是約他方便點，這樣可以隨時掌握休斯的動態，她坦白說：「沒錯，我是想約你，你意下如何？」

　休斯意料之中地笑了，「那就上我的車吧。」

　隨後，他往自己的車那兒走去，喬伊也下了車鎖好之後就上了休斯的車。

　休斯將車重新開上了公路，喬伊心裡想著，這下他應該是要去K22了吧，她得想個辦法阻止，她說：「呃……休斯。最近有什麼不錯的電影嗎？」

　休斯蹙眉，「你想看電影？」

　喬伊用手在窗戶上叩擊了幾下，「算是吧。你下午難道有其他事？」

　「沒有。」休斯調轉方向盤，朝著另一個地方開去。

　太好了！喬伊心想，那就趕緊遠離K22那地方，「那我們去聖莫妮卡山谷那兒，我家旁邊的電影院，我有會員卡，打折……」

　休斯怪異地看著她，「打折那幾個錢還不如我的油費貴。」

　喬伊堅決否定，「不！就去那兒！」

　休斯不再說話，喬伊看著方向也確實是去聖莫妮卡山谷的。

　車輛開過日落大橋，在寬闊的高速上飛馳，你彷彿能看到遠處無盡的霞光。

　在這裡能夠看到杉磯每座稍微高那麼一點的小山頭，向遠處一望都是這樣溫柔得發光的夕陽。

　西岸總是這樣充滿了瑰麗和溫柔的風景，讓人忍不住想要在這兒揚名立萬，不像東岸，紐約太冷，大家都被凍得憤世嫉俗。

　忽然，休斯將車輛停在了日落大橋下的一處幽靜的河岸邊。

　停好車後，休斯二話不說已經率先下車走到了河岸邊，因為溫度太高，他脫下了外衣，剩一件單薄的白襯衫。

　河上的暖風拂過他的襯衫，衣袂微微飄動。

　喬伊有些愣，說好去聖莫妮卡海濱看電影的呢？怎麼跑日落大橋這來了……

　她走下車，也走到了河岸邊，可是此刻霞光的景色太美，她忍不住與休斯一同站在那兒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以及夕陽下所有的躁動和溫暖。

　「你還記得這裡嗎？」休斯猛然間開口，猝不及防。

　喬伊看著遠處溫柔的夕陽霞光，「我記得，這裡是我們確認關係的地方。」

　休斯的表情不是一貫的輕佻、也沒有那吊兒郎當卻傲慢的笑容，那口吻，彷彿在敘說一件陳年舊事，「喬伊，一轉眼，我們認識十三年了。」

　喬伊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休斯的語氣聽起來總有那麼一點兒……傷感。她說：「是的，十三年了，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

　休斯的眼睛忽然微微眯起來，他想起了過去，「那時候你說什麼來著？要麼不開始，要麼就白頭偕老，是嗎？」

　喬伊的手掌心微微用力蜷起，「是的，我曾經的想法還是比較天真的。」

　休斯淺笑著，卻並未看她，只是目視前方，「所以你現在改變主意了？」

　「我沒有改變主意，只是我的愛情觀改變了。」喬伊逆著河風微微揚起頭。

　休斯雙手□□褲袋，河面倒影出他修長筆直的雙腿，「現在，你的愛情觀是什麼樣的？」

　喬伊悠悠開口，「我只有先成為我自己，才有能力去擁有另一個人。」

　休斯回過頭看她，對她露出輕笑，「我記得我誇過你了，你長大了。」

　喬伊回以一個笑容，「那還得謝謝你。任何兩個人，能夠相識十三年，都是不容易的，我並不後悔認識你，你對我的影響很大，我很感激你，在各個方面。」

　休斯習慣性地點燃了一支菸，「你認為我不夠尊重你，那麼我想，我可以試著去尊重你。」

　喬伊點頭，「謝謝你尊重我的意見，但是……我想我也需要和你道歉。」

　他吸著煙，那是一種很瀟灑的姿態，收放自如，「道歉？」

　喬伊看著他，視線從他側臉的下顎骨劃過，「是的，為我之前認為你不尊重我的言論道歉。」

　休斯嘴角微微上揚，良久，一句話才緩緩從他嘴邊溢出，帶著點兒感慨，「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喬伊。」

　「我……」喬伊有些不好意思地挪開目光，「可能和你比起來，我也有點不尊重你，我自以為是地認為你是想探聽我的私事，其實，或許你是想保護我。」

　休斯抖落了菸灰，沒有回答。

　喬伊看著遠處山丘華燈初上，天邊玫瑰色的晚霞襯著整座城市閃爍的光，以及富人區開闊的大道上和宅邸。遠方一小段公路上來往的車輛就像是來回來去流動的光。

　她接著說道：「休斯，如果當時我真的錯怪了你，你為什麼不直接說，為什麼不但接受了我自以為是的責怪，不僅如此，還願意為了我任性的說辭而妥協？」

　休斯目光冷淡地注視著湖面，「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無法回答的事太多了，為什麼在分手後他依舊幫著喬伊，為什麼喬伊對他即使態度很任性他依舊能包容。他無法回答，因為一旦他回答了，不可避免就要牽扯出他與她分手的理由。

　他早已打算這輩子都不會告訴她的。

　他看著河風開始變冷，轉身朝著車那兒走去，「走吧，天冷了，我送你回去。」

　「不……」喬伊趕緊否定，「我不回去，我過了24點再回去……」

　24點，過了今天，她就能徹底放心了，休斯應該就沒事了。

　休斯轉身，怪異地盯著她，「所以呢？你這句話的意思，是讓我陪你到零點？」

　喬伊點點頭……

　休斯忽然笑了，那笑容略帶著點兒傲慢，「你知道這話的潛在的暗示意思是什麼嗎？」

　喬伊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掌，「呵呵……我知道，但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難得見面了，就多敘敘舊。」

　「你想去哪敘舊？」休斯問道。

　喬伊揉了揉頭髮，實在想不出，「我不知道，那麼晚了很多地方都歇業了。」

　休斯把喬伊重新帶上了車內，然後發動了油門，「那就去西好萊塢的威尼斯花園。」

　威尼斯花園是一件比較高檔的酒吧，但是喬伊立馬阻止，「不，那兒人太多……我怕狗仔隊……」

　休斯皺起了眉頭，然後很無奈地看了眼喬伊，「女士，別作了，你再這樣作我只能把你帶回我家了。」

　「好吧。」

　喬伊心裡想的是，只要休斯今天能安全度過，她也就不要求那麼多了。

　這輩子她和休斯早已注定是有緣無分的，但是她起碼可以看到他活著，算是對過去7年感情彼此真心相對的一場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