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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門歌》第85章
第85章

 外頭天色漸暮,不知不覺間,光線變得有些昏蒙。

 林嬤嬤輕手輕腳走至一旁,掌上了燈。

 亮澄澄的光如流水般傾洩開來,給屋子裡添上一層朦朦朧朧的暖意。

 屋子裡安靜如前,傅蘭芽眼睛盯著書頁,唇卻已暗暗咬了好幾回,她並不知道平煜之所以不說話,全是因為心猿意馬,只看平煜這架勢,一時半會是不打算主動開口了。

 若在往常,她多半會尋著話頭跟他搭腔,可此刻心境不比從前,他既不說話,她也不理會他,沉住氣,繼續若無其事地看書。

 平煜神遊太虛了好一會,好不容易回過神,往傅蘭芽一望,見她依舊專注地盯著手中的書,可書上內容卻分明仍是他進屋時的那一頁,始終未翻動過。

 他心裡先前還存著的幾分忐忑頓時煙消雲散,走到榻前,在她對面坐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望著她道:「李玟他們下午忙著旁事,一時未得空,晚上我過來時,再給你帶筆墨紙硯。」

 傅蘭芽正裝模作樣,聽得此話,怔了一下,沒想到他還記得曾經允諾過的事。

 抬眸看他一眼,見他鬢間有些細汗,念及他下午令人送來衣裳之事,臉色柔和下來,在他面前,早已無需言謝,便嗯了一聲,抿了抿唇,輕聲問道:「白日很忙麼?」

 不過一句柔聲細語,兩人之間微僵的氛圍便融洽不少。

 平煜心裡騰起一股暖意。

 他並不遲鈍,也清楚地知道傅蘭芽絕非容易心軟之人,之所以會如此,無非是因為所面對的人是他罷了。

 心中說不出是感慨抑或是滿足,只覺身上彷彿被她用絲絲縷縷看不見的線給牽引,掙脫全是徒勞。越跟她相處,越發泥足深陷。

 怔了一會,見她問起白日之事,定了定神,暗想,她這幾日為了她母親之事,雖臉上若無其事,晚上卻睡得並不安寧,夢中時時啼哭不說,白日裡精神也不濟,若是聽說昭月教之事,只會越發加重心思。

 可就算他不跟她說起外頭的事,以她的心性,難免也會在心裡推敲揣摩,不見得會鬆懈半分。

 猶豫了片刻,決定不再瞞她,道:「昨夜昭月教有位教徒試圖闖入府中,然而還未得手,便被旁人滅了口,今日我出府時,又被昭月教的尊主尾隨,故一回府,我便令人將昭月教去打聽這位尊主的生平。」

 傅蘭芽果然詫異道:「昭月教?是不是就是你上回跟我說起過的江南邪教?難道他們手中握有最後一塊坦兒珠?」

 平煜道:「未見得。金陵江湖門派眾多,情勢遠比在雲南和湖南時還要複雜,目前尚不能下定論。」

 「那昭月教為何要來侵擾?」傅蘭芽沉吟著道,「這位昭月教的尊主是何來歷?二十年前,他可曾去過雲南?」

 敢明目張膽打探平煜這等三品大員的行蹤,此人行事遠比尋常江湖人士來得無所顧忌。

 平煜並不想讓傅蘭芽知道昭月教的底細,只道:「此人姓金,名如歸。二十年前,金如歸血洗昭月教所在的杻陽谷,親手弒殺了昭月教當時的尊主及幾位護法,坐上昭月教的尊主之地。即位後,此人行事比從前的昭月教尊主更加殘暴無常,處處為人所詬病,江南一帶的武林正道雖有心除之,但因此人能力卓群,武功又奇高,二十年下來,昭月教非但未式微,反比從前愈加勢大,發展到如今,早已成為江南一患。」

 除此之外,他還知道,當年金如歸本是昭月教尊主收養的養子。養在當年那位尊主膝下十八年,因長相標緻,明面上備受其養父疼愛,實則自小被養父當作孌童褻玩,十八年下來,雖學得一身好本事,然而心性早已異於常人。

 二十年前的那場血戰,金如歸除了奪取尊主之位外,更多的恐是為了洩憤,聽說當年那位尊主被金如歸廢了武功後後,金如歸尤不解恨,活活將其千刀萬剮、虐殺至死,方肯罷休。

 與此同時,又將當年尊主的親信一個個凌遲,懸屍於杻陽谷中。

 經此一役,金如歸在江湖中名聲大噪,而江南武林也正式迎來了長達二十年的刀光劍影。

 然而這些話,卻不便在傅蘭芽面前細說。

 傅蘭芽想了想,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看著平煜道:「剛才你說,昭月教有位教徒試圖闖入府中,卻被旁人滅了口?」

 奇怪,那位教眾就算死在府外,難道就不能是昭月教內訌或是被旁的門派所殺?

 好端端的,平煜為何要用滅口這個詞。

 平煜默了下,將昨晚的情形和他的推測說與她聽,道:「此事做不得準,我們剛才金陵幾日,來時路上,雖詳細打聽過當地武林的情形,可真到了金陵,又是另一番光景,如果在昭月教之外,還有旁的門派覬覦,為了引蛇出洞,咱們也只能靜觀其變。」

 傅蘭芽想起洪震霆,眼中微亮,道:「洪幫主既是武林盟主,想來對江南一帶的各大門派知之甚詳,不知他對此事有何見教?」

 平煜牽牽唇,不置可否道:「洪幫主為人剛正,輕易不肯懷疑或揣測武林中人,在殺害昭月教教徒之人未露出蛛絲馬跡前,從洪幫主口中,打聽不到什麼消息。」

 傅蘭芽點了點頭,平煜先是在宣府前線歷練了三年,調回京中後,又在錦衣衛浸淫不少時日,想來早已見慣人心的黑暗與齷齪,無論行事手段還是辦案思路,都與洪震霆這等江湖義士大相逕庭。

 也正因如此,方能另闢蹊徑,於一眾表面上毫不相干的線索中找尋到破綻。

 難得的是,平煜處理起各類錯綜複雜的關係,算得上駕輕就熟,在讓這些江湖人士為他所用的同時,不忘求同存異。

 想到此處,她抬眸看他一眼,平煜的能力,這一路上,她早已看在眼裡,她對他的欽慕程度,一點也不輸於對父親和哥哥,心知他多半早已有了安排,便放了心。

 見他眉頭微皺,似在思量,暖澄燈光下,出奇的沉默俊美,臉不由一熱,眸光流轉,正要開口,平煜卻忽然想起什麼,道:「過兩日便是江南的武林大會,屆時,左近的江湖門派悉數會現身,當年奪取坦兒珠之人,也必定會在其中,我和秦當家他們會前去赴會,到時候見機行事,總能在與會之人中發現些許端倪。」

 傅蘭芽聽得隱含羨意。

 她倒並非對這個武林大會多麼有興趣,只是想到平煜和秦當家他們可以隨意走動,而她卻頂著罪眷的身份,別說出府,便是走出院落都會引來側目。

 又想起那位秦當家,雖是女子,行事卻與男子無異,連武林大會這等盛事,都能想去便去,絲毫不受拘束,真說起來,不知比她這等閨中弱質恣意多少。

 看秦當家的年紀,約莫二十出頭,早已到了婚嫁的年紀,不知她是否已定親?又是什麼樣的好男兒,方能配得起這位女丈夫。

 她一向對秦當家有好感,尤為讓她感觸的是,那回在對付林之誠時,秦當家雖然急於前去施援平煜,卻時時不忘照顧她,豪邁之餘,不乏女子的心細。

 念頭至此,她忽然想起那日的情形,心底泛過一絲疑惑,記得當時秦當家得知平煜獨自一人對於林之誠時,臉色突然變得極為難看。當時她不以為意,可此時回想,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

 或者說,她從前心思不放在平煜身上,對他周圍的人和事,自然渾不在意,可如今卻與從前不同。

 想了一回,她忍不住看向平煜,以他的眼力,應該早已知道秦當家是女子,也不知他與秦當家來往時,跟與洪幫主等人交往起來,可有什麼不同。

 平煜見傅蘭芽若有所思的模樣,先是納悶,轉念一想,莫不是方才他提起武林大會,勾起了她的心思?

 可惜的是,眼下形勢太過複雜,方方面面都需顧慮,不能由著性子胡來。

 如此一想,往窗外一看,心中一動。

 這時,門口有人敲門,卻是僕人前來送飯。

 按照平煜的囑咐,裡頭特加了兩道寧神助眠的藥膳。

 林嬤嬤看在眼裡,眸子亮得什麼似的,忙張羅兩人吃飯,一顆心卻如吃了秤砣一般,越發定了下來。

 等三人用過膳,林嬤嬤將碗筷放回食盒,去淨房洗衣裳。

 傅蘭芽也跟著起身,滿心期待地將那副金陵風物卷從床頭取出,打算趁平煜也在,問問他一些圖上看不明白的地名和風物。

 誰知平煜見房中總算沒有旁人,一等她走到近前,便低頭看著她道:「你等我一會,我去做些安排,稍後再來找你。」

 傅蘭芽詫異了一會,點點頭道:「好。」

 看著平煜出去,歪著頭想,他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做什麼。

 平煜到了院外,左右一望,剛到金陵時,他為了方便來見傅蘭芽,便只在府外設下固若金湯的防護,將李玟等人統統趕到府外,又另撥了暗衛日夜盯著王世釗。

 於內院處,卻並未設防。

 此時站在院門口一看,果不出所料,周圍寂靜無聲,一個人影也無。

 他放下心來,回轉身,準備回到院中。

 這所宅子位於熱鬧繁華處,院中屋簷又算得高聳,立於屋脊上,即便不能看得太遠,至少可以一瞥附近街上的流光溢彩。

 他打算一會將傅蘭芽抱到屋頂上去。

 照如今情勢,帶她出府,只能是天方夜譚,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法子既能哄她開心,又能保障她的安全。

 他自認為這個安排算得面面俱到,絕不肯承認自己之所為這麼做,除了滿足她的一個小小夙願外,同時還存了一份跟她溫存的心思。

 不料剛走到門口,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他飛快地四下里一望,眼見對方已越走越近,來不及迴避,只得硬著頭皮站在原處,戒備地看對方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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