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番外9：維斯特終篇：我學著去愛

　　這一年的秋天，大眾爆發全球性質量醜聞，德國工業受到重擊；義大利第一汽車家族因為在大眾的高額投資，因此也受到重大影響；加上全球經濟低迷，豪車銷量低迷，集團估值下跌的厲害。

　　維斯特推開父親的書房，站在那裡，沒有開口說話。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敲門，就這樣無禮地站在父親面前。

　　「為什麼？」他開口問道。

　　書房沒有開燈，看起來有些陰暗，維斯特的父親站在那裡，身軀有些佝僂，不若平時那麼高大。

　　「你鼓勵我追求晴安，為什麼要在路易斯集團收買高層和長老，還安插商業間諜？為什麼要阻止路易斯在義大利的發展？還有……為什麼要和柴爾德家族的吸血鬼合作，用他們的錢，趁著路易斯遇到危機的時候發動收購？」

　　「男人喜歡一個男人，可以。但是愛上一個女人……很危險。」老維斯特扭頭看向他，「我的兒子，你讓我失望。你那麼優秀，卻看不透愛情的虛假。」

　　「你一直很優秀，我很放心，我覺得家族對你來說是第一位的。」他開口道，「可是你讓我很失望。我希望你娶她，是因為這樣可以得到整個路易斯；而不是讓你嫁給他。」

　　「你太讓我失望了！」

　　失望……優秀……驕傲……

　　維斯特覺得心口有鹹的發苦的東西要溢出來，從小到大，他的人生裡就是這樣的字眼。

　　我為你驕傲，為了他的話，他拼死拼活，寧可成為別人眼中完美卻不願意一起玩的高冷少年；

　　你是我最優秀的兒子，為了他的話，他在背後付出的汗水和勤奮，不輸給任何出身的人，只為了，可以得到他的讚美。

　　他最怕看到父親失望的眼神，怕聽到他說，我感到失望……

　　哪怕，母親說，他的父親只愛自己，過於偏執，他也選擇跟著父親，留在義大利。

　　哪怕，其實他後來知道，父親娶她，只是為了她的王室身份，為了家族的事業。

　　可是，他是他的父親，他一直以來的偶像。

　　呵呵……

　　他眼裡的婚姻依舊是生意，而且還必須按照他的意思做生意——娶晴安，得到路易斯，由他來掌控一切，多麼完美。

　　路易斯的時尚帝國和在全球的良好產業布局，可以極大地彌補家族過於偏重汽車行業和歐洲經濟低迷帶來的風險。

　　至於為什麼不告訴他，是因為對自己失望了。

　　愛情，是個什麼東西——在他的眼裡，沒有什麼比愛情更好笑了吧。

　　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愛過除了自己和他族長身份以外的東西吧。

　　包括——他這個兒子。

　　他的價值，只在於可以成為驕傲，如果不是他的驕傲，也不過是隨時可以丟棄的一個人，不是麼？

　　他從小到大為什麼那麼辛苦，一樣是有家人的期望，晴安總給他生機勃勃的快樂和發自內心的努力，而他一直有持續不斷的痛苦在支撐自己。

　　也不是沒有快樂的時候，比如遇到她開始，有好幾年，他是快樂的，感覺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不用別人為自己驕傲，不用那麼完美無缺，不用設計和勾心鬥角……

　　「我會如你所願……我的婚姻也許會成為砝碼，因為我有你這樣的父親，我已經無權追求愛……你這次伏擊路易斯集團計畫全面失敗，損失慘重，我已經向家族議會提出剝奪你族長的身份。」

　　維斯特的父親臉色變了變，維斯特卻好像看不到一樣，露出了標誌性的完美笑容：「你可以退休了，父親，以後我會好好管理家族的。」

　　「長老們不會同意的……你太年輕了，維斯特……再說，我針對路易斯布局是為你好，你難道不想控制它麼……這樣，你也許可以得到你愛的人。」

　　原本已經轉身離開的維斯特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他，許久，眼裡的淚才滑落。

　　「我是那個女人生的對不對？」

　　老維斯特的身體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神情變得痛苦而扭曲，他大聲否認：「維斯特，你在說什麼？！」

　　說什麼？！

　　維斯特哈哈大笑起來。

　　「說我的親生母親啊……你根本不知道怎麼愛一個人，你只知道你要的就要霸佔，你想要族長的寶貴身份，又看不起你愛的人的平民出身，因此囚禁她綁在自己身邊……然後你又娶了出身王室的母親，卻在精神上虐待她，明知道她很愛你，卻棄她如敝履。」

　　「你不愛母親，為什麼要娶她？口口聲聲愛我的親生母親，又為什麼要囚禁她，讓她成為你黑暗裡的情人，飽受折磨，最後……」

　　最後自殺而亡。

　　他其實見過那個女人，她的眼神很溫柔，也很美，有種纖柔意碎的美感，她看到他，流下眼淚。

　　他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心疼。

　　後來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只是自從發現父親的一些異常之後，他從奧納西斯那裡得到了更多精準的情報，又去見了母親，母親告訴了她真相。

　　「她很可憐，我結婚後才知道她的存在，我很愛你的父親，總以為……我的婚姻還有改善的機會；可是……並沒有。你的親生母親被她囚禁，生下你沒有幾年之後就去世了，聽說，她的精神基本上崩潰了。」

　　「維斯特，他不懂得愛，更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甚至他不敢面對我的愛，他永遠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愛他。這個男人……我真的累了。」

　　原來母親，說的一切都沒錯。

　　她沒有生育能力，父親堅持娶她，讓她愛得更加真誠熱烈，結果卻是從天堂墜入地獄。

　　「我心疼你，維斯特，你太敏感了，你一直強迫自己成為他眼裡那個最好的孩子，可是這樣太辛苦了。你可以跟我回丹麥……」

　　「我想跟著爸爸，他好辛苦，我想幫他。」

　　少年時候的聲音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在愛上另外一個人的時候，維斯特才發現，他的思維裡會不自覺地模仿他的父親，他甚至想過佔有和囚禁。

　　只要在身邊，就好。

　　可是，這樣的想像讓他覺得沮喪和痛苦；他不會再看到那麼燦爛的笑容，也不會有人允許他以任何一個沒有形象的形象出現，而不會覺得他不夠完美。

　　她是散發著光芒的存在，黑暗一點都不適合她。

　　他哆哆嗦嗦顫抖著去學著愛一個人，不成熟，不完美，但是心甘情願。

　　甚至，在她拒絕的時候，他知道——如果她幸福，他可以放棄愛一個人。

　　儘管，這真的好難。

　　「也許，從今天起，我就是一個沒有弱點的維斯特了。」

　　因為不會再愛。

　　終於真的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