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這偽裝草叢有一個很明顯的缺陷,比起旁邊的正常青草要高出一截。劉浪手起刀落,給高出來的那截來了幾刀。
認真看還是能夠看出來不自然,不過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他已經做到了最好。
陳瀟和劉浪兩個動作迅速的鑽進了偽裝草叢當中,一個人可以很富裕的空間,兩個人就必須緊湊的擠在一處,還是蹲著的。
小八一直被陳瀟托在手臂上,全程沒有落地。之前在奔跑的時候,它沒辦法叫,劉浪和那個捉到金玉雕的人聊天時,小八叫過幾聲。
這會兒陳瀟害怕小八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出聲,就想要用手把小八的嘴先握住,等到安全了再放開。
劉浪看出了他的意思,卻沖他搖了搖頭,他從陳瀟懷中把小八接過來,輕輕的放到偽裝外邊。
陳瀟初時不明白劉浪的用意,還很緊張的看著。小八卻並沒有走遠,就在陳瀟附近徘徊,看起來就好像是跟羊媽媽分開,不小心走遠的小羊羔。
他們現在的位置,正處於野羊群的中間,有這麼一隻小羊近在咫尺的活動,更是連最後一點不自然也掩飾了。
陳瀟正在心中祈禱一切順利,一陣法術破空的聲音幾乎就在耳邊響起。
「轟——轟——」「啪啪」「嗤!嗤!」「咻、咻」,不同屬性的真元法術在攻擊時摩擦空氣發出的聲音有顯著的不同。
只憑著這些特點,劉浪就判斷出了有幾個人。
他沖著陳瀟示意,一個手比著一個指頭,另外一個卻豎起三根手指。這意思是說,有至少三個邪修在追著那個修仙者。
陳瀟神情一凜,緩緩的屏住了氣息,同時放鬆,減緩血液流速和心跳的次數。
如今以陳瀟的身體素質,已經能夠堅持小半個時辰不呼吸了。當然,是要在靜止的狀態,如果要活動,例如游泳,或許沒有這麼長的時間。
透過偽裝的草叢,陳瀟跟劉浪眼看著三個人追著一個人打打逃逃的跑到這邊來,三個邪修後邊,還有一個飛在空中,儼然掠陣的架勢。
陳瀟如今的眼界大有長進,不一會兒就判斷出來了這三個邪修都是築基初期或者是中期,個人實力比不上那個修仙者,卻因為一身詭異的功法和三個人互相配合嫺熟,那人被追的很是狼狽,甚至已經呈現敗相。
那人往這邊跑,確實是想要找剛才見到的兩個幫手。不過他卻不知道劉浪只是個樣子貨,陳瀟就算是想要幫他,也沒有那個能力。
只三個邪修,他都打不過,更何況後邊還跟著一個不知道深淺的。
一直跑到這邊沒看見到人,以為倆人已經走遠,他再也堅持不住,被三個邪修蜂擁而上,按倒在地。
鬥法分出了勝負,剛才還配合著的三個邪修卻爭搶了起來。他們修的是同一種功法,都需要吸收鮮活的血肉。一旦吸收就停不下來,每具屍體只能供給一個人使用。
他們停下的地方距離陳瀟和劉浪有數百米遠,這個距離以普通人來說足夠遠,可是以築基期的修為和耳力,稍微有點異動就能立刻殺過來。
這讓兩個人一動不敢動,還好三個人只顧著吵架,絲毫沒有察覺。
「憑什麼這次還是你,上一次是你,上上次還是你,連著三四次都是你,怎麼也應該輪到我了!」
「有沒有點上下尊卑?我這邊還沒有開口,你就直接動手?給我放手!」
「搶什麼?也不怕消化不及,撐死你!我看你才該放手才對。」
兩個人針對另外一個,對他過度霸道的行徑很有意見。
霸道的那個對另外兩個人的意見不屑一顧,「你們師父說了,這次出來是以我為主,我說我要這具屍體,你們就必須讓給我!還有,說話別那麼沖,態度放尊重點!」
「你讓誰放尊重?你搞清楚,不過是我師父的六世孫,按照道理應當稱呼我們一聲天師叔祖。你這狂妄的態度,好像你是我師父的祖宗一樣。明明是走投無路,求上門讓我師父收留,我們還得供著你?我呸!」
「就是,要不是我師父發慈悲,你現在還是個丹田被破的廢物。不感恩戴德的恭敬侍候著,還想跟我們平起平坐,忍你好久了!」
「好哇,你們敢這樣跟我說話。再怎麼說,我也是烈祖的直系後人,是他的血脈延續,對我不敬,就是對他老人家不敬!你們等著,看我回去不好好跟烈祖彙報,讓烈祖狠狠責罰你。」
「嗤——樊世明,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給你點顏面,就敢扯著做大旗。你想要告狀,那就去啊,你看到最後是誰被責罰!」
「你真以為我不敢?!」
樊世明。
樊世明?!!
怎麼會是樊世明?!
三人爭吵的越發激烈,到了要動手的地步。陳瀟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內心驚濤駭浪。
如果說名字可能是湊巧,那麼同樣丹田被破的經歷,就不可能是巧合了。陳瀟敢肯定,這百分之百就是當初在樊村誣賴他用邪法干涉重玄派選徒的那個樊世明!
他怎麼會在這裏?還是以築基期邪修的身份?
巨大的震驚讓陳瀟的呼吸了一下,氣息有點粗,立刻就被飛在空中掠陣的那個給察覺,他眼神犀利的向著這邊射來,厲喝一聲:「誰在那裏?出來!」
糟了!
陳瀟腦子裏根本就來不及細想,下意識喊了一聲「跑!」。
他沖出去,順手抄起小八,連連在身上用了幾個紙符。一邊跑,他還一邊甩手往劉浪身上拍紙符。
從來沒有這一刻,他慶幸自己提前讓李與周用一觸即燃的藥劑塗抹了符紙。快捷、高效率,為他和劉浪爭得了寶貴的時間逃命。
「站住!」飛在天上的邪修程錮沖著底下還不明所以的兩個師弟道,「別傻站著,那邊有兩個道修,趕緊追!」
他也看樊世明不順眼,雖然說這次出來是受了師父的叮囑,主要為他收集鮮活血肉。可是他也太貪婪了,不僅嘴臉難看,吃相還難看。二師弟和三師弟明明也出力不小,他吃肉也應當給他倆些湯喝。
他卻不管不顧,之前在濕地殺的四個人全占了,一點機會都不給二師弟三師弟。
師父槐蔭老祖並不打算讓樊世明入門,亂了輩分。所以,樊世明雖然跟他們學習一樣功法,對方既是師父的親戚又是他們師門的客人。對待的態度輕了重了,都不好。
偏偏樊世明還是一個自視甚高,擺不清自己位置的。那著雞毛當令箭,對著他們頤指氣使。
程錮礙於臨行時師父的交代,不過跟樊世明翻臉計較。只好暗地裏縱容兩個師弟,就算是吵翻了天,他也故意無視。
不過他也只能放縱他們口頭上爭吵,真要動手卻是不行。就是仗著這一點,樊世明越來越過分。
這會兒又發現了兩個,程錮當然要留給自己的師弟。至於樊世明,就讓他留在這裏吸收這具屍體好了。
卻沒想到,樊世明理所當然的把視線所及的道修視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他把地上的屍體一收,跟在倆人的身後就向著陳瀟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程錮發現之後,頓時內心湧起一陣邪火。
真恨不得立刻出現一個厲害點的道修,他佯裝失手,一個不小心讓樊世明丟掉了小命。
反正他師父收下樊世明,也不過是因為樊家用了最後的一個求助符,基於承諾而已。他就算不小心弄死了樊世明,回去之後也頂多是一場責罰。了不起傷筋動骨,也不想再受這個噁心。
程錮心裏翻滾著陰暗的想法,片刻後卻無奈的放棄了。只怪道修太不爭氣,送上門的兩個實力太低,連個像樣點的抵抗,說不定都不會有。
——不過,倒是挺會逃跑的。
陳瀟一直在進步,元氣的增長,精神力的長足提升,都讓他畫出來的紙符功效更強。雖然原材料沒有什麼變動,如今使用的神行符,卻明顯比起以前速度更快,持久力也更長了,有了質的飛躍。
陳瀟一邊欣喜這改變,一邊毫不猶豫的再一次拍上一張。
他們已經跑離了原地數百里,卻仍舊沒有甩掉飛在空中的邪修。
陳瀟還能堅持,劉浪卻氣息粗重,腳步變得開始發飄了。
倆人心裏明白,沒有真元,劉浪的極限就快到了。
又跑出了幾十裏,地勢的起伏變得明顯而劇烈,一座座的小山開始佔據視野。
在一塊露出大塊岩石的坡面上,劉浪的腳抬的慢了一點,在突出的石頭上一絆。
他的身體一歪,向著旁邊栽倒。
這一倒下,什麼後果不用想都知道,劉浪不由閉上了眼。
陳瀟在一旁,直接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扛到肩膀上。
「走!」他低喝一聲,腳下法力,使出渾身的力氣,連元氣也毫不吝嗇的源源遠轉到雙腿上,速度不僅沒有被拖慢,反倒更快了一點。
「陳瀟,別管我了,你趕緊走!」劉浪急聲道。
他比陳瀟有經驗多了,當然知道陳瀟這樣帶著他,根本就擺脫不了身後的邪修。遲早消耗完所有的修為,倆人落入到魔掌中。
與其這樣,還不如陳瀟獨自逃走,還能保存一線希望。
陳瀟抿緊了嘴唇,臉色發白的說:「別說話,保存體力!」他抓得劉浪更緊了,顯然不會同意劉浪的主意。
劉浪內心焦灼,臉上表情連連變幻,最後卻轉變為堅毅的神態。
是作為廢物拖累朋友的活著?還是以道修的身份拼死一搏,轟轟烈烈的戰死?
他選擇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