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微妙的感覺

　　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喃喃開口道：“你……你為何要這麼傻？沒了武功，你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朔風了……”

　　朔風笑笑，說道：“反正我也不想當殺手了，當殺手太累，需要擔心的太多，現在是個普通人了，就不用再去想那麼多的江湖恩怨，這樣也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沒了武功，我還是會好好活下去的。”

　　一股濃濃的酸澀湧上喉頭，顧緣仰起頭，看著頭頂開始泛白的天空，努力將眼中的液體逼了回去。

　　“你原本是可以逍遙自在當你的天下第一殺手……為何……為何要這麼傻……為何要這麼傻……”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如今，卻為了他落到這種地步，顧緣除了一遍遍的低喃為何要這麼傻以外，想不出任何的語言。

　　所有的語言，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只會顯得蒼白而已。

　　朔風笑了笑，他哪裡傻，這麼做是最好的辦法！

　　沒有人知道他對顧緣的執念！沒有人能明白他有多麼的無法承受再也看不到顧緣的哀傷！離開顧緣，就像是生生的從他身上刮骨挖肉，就像是把他的心摘出來那般的痛！

　　如今，即使一無是處，但至少能每天看到顧緣，這對朔風來說，已經是很完美的一件事了。只要能看到他好好的，就比什麼都重要！

　　他可以不要名、不要利，他要的，從始至終，只有顧緣。

　　只有他的寶貝而已。

　　回到落影門，顧緣服下解藥，然後叫來大夫給朔風看身上有沒有大礙。

　　除了武功全失造成身體一時的不適，朔風的身體並沒有大礙，服了藥後，兩人各自回房間休息。

　　朔風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才一直掛在臉上的笑終於消失。

　　慢慢走到桌邊，看著放在上面的那柄劍，顫抖著手去摸著劍身，眼中帶著濃重的哀傷。

　　拿起劍，卻再也無法使出以往那種淩厲的劍招，甚至連將這柄劍拿在手中都成了一件困難的事。

　　從今以後，他再也無法持劍了。

　　不舍地撫摸著劍身，沉默良久，將劍放到看不見的地方，從此以後，他的生活中再也沒有劍，也沒有繁亂的江湖。

　　這一切，顧緣全都看在了眼裡。

　　他跟在朔風的身後，站在窗口看著朔風孤寂的身影，看著他艱難地將劍塞到不起眼的角落裡，心口處泛上一股股的酸澀。

　　他有多瞭解這個男人以往的驕傲，現在就有多懂他的失落。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能在他身邊，看著他。

　　摀住胸口，顧緣靠在窗前，原本就已經被朔風打亂的那顆心，現在更是亂成麻。

　　自這事後，兩人的相處突然變的微妙起來。

　　朔風沒了武功這件事帶給顧緣的震驚不是一般大，開始的幾天時間裡，顧緣一直都處於不敢相信中，他一直安慰自己說這是幻覺，等到夢醒了，朔風還是以前那個朔風，武功高強，為人……流氓……

　　只是，當好幾次看到朔風到後山的果樹上給他摘果子時還要用梯子架著才能爬上去時，顧緣才從這份自欺欺人中醒過來。

　　“緣緣，這是我剛在後山摘的果子，你嘗嘗，又甜又脆。”

　　顧緣剛從外面回來，就看到朔風提著一籃子的果子走過來。

　　顧緣抬頭，看著朔風一如既往的笑容，看著他額上帶著的汗珠。

　　“喏，緣緣，這些我都洗了的，嘗一口看看。”朔風笑著拿起一個黃橙色的果子遞給他。

　　顧緣下意識地接過來咬了一口。

　　“怎麼樣？好不好吃？”

　　顧緣點點頭。

　　朔風臉上的笑又深了幾分，晃了晃籃子，笑道：“那我明天再去摘一些。”

　　“這些鎖事讓下人去做，你何必親自去……”想到那天無意中撞見他踩著梯子才夠到樹上的果子那一幕，顧緣心裡就萬分不好受。

　　他心疼朔風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

　　朔風笑著搖搖頭：“我喜歡為你做這些事。”

　　“可是……”

　　朔風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了，顧緣眼中的不忍、憐惜，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並不想讓顧緣因為他的付出而覺得對不住他。

　　“緣緣，我沒事，雖然我現在沒有武功了，但是能為你做一些事，即使是摘果子做點心這種小事，我也覺得很幸福。”朔風看著顧緣，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這輩子，若能這麼平平淡淡地守在你身邊，於我而言，就已是最大的幸福。”

　　這一刻，顧緣清晰地聽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一聲一聲，撞擊著他的耳膜，提醒著他，此時此刻，他的心跳有多塊。

　　夕陽的餘暉映在兩人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光，顧緣看著朔風，看著他眼中那執著的愛意，看著他身上柔和的淡金色光芒，此情此景，顧緣一瞬間有種天荒地老的感覺。

　　“笨蛋……”低喃一聲，顧緣走過去，抬手。

　　“緣緣？”朔風不明所以。

　　顧緣對著他笑了笑，然後輕柔地擦去他額前的汗珠。

　　朔風愣住了。

　　整個人呆呆地站著，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就把這個美夢給驚醒了。

　　“笨蛋，你這麼憋著不呼吸，不難受嗎？”顧緣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