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晚上的時候， 祁天瑞收到了陳妙給他發的一條微信。

　　陳妙說：你家小錦鯉手藝不錯啊， 便宜你了。

　　祁天瑞一頭霧水， 轉頭給張大力和楚秋一人發了一條消息詢問，卻都沒有得到答覆。

　　一看時間凌晨一點， 估計都睡了。

　　祁天瑞心裡還掛唸著明天跟楚秋約會，高高興興的做完了一整套的護膚，決定明天亮閃閃的去見楚秋。

　　但第二天一大清早， 他就收到了一個噩耗。

　　張大力帶著楚秋一大早就飛去了S市，要給《江湖行》錄一個宣傳節目。

　　本來沒有楚秋的份，但是因為另一個演員檔期沒調整好的緣故， 臨時通知的楚秋頂上。

　　祁天瑞：「……」

　　我日你個仙人板板哦。

　　追人難就算了，為什麼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機會還被橫插一腳！

　　祁天瑞看著自己充足的睡眠和保養之後bulingbuling幾乎閃著光的臉， 惡向膽邊生， 轉頭就直接一個電話訂了張最近飛S市的機票， 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楚秋坐上飛機的時候還有些困，但對於這種突襲的工作， 他也習以為常。

　　在熱度不夠高的時候， 他是沒有資格挑選工作的，很多時候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楚秋早些年的時候經歷過這樣的階段， 並不會感到不適應。

　　張大力看著楚秋揉著眼睛一副困頓的模樣， 有點心疼。

　　其實按照正常年齡上學的話， 楚秋現在還該在念大三呢。

　　張大力夫妻倆備孕狀態良好，做好了準備隨時迎接新生命的到來，現在看到小孩子就容易情緒氾濫， 楚秋雖然已經二十出頭，但因為性格的緣故，他在張大力眼裡照舊是個小孩子。

　　楚秋困得迷迷糊糊，習慣性伸手去扒張大力背來的背包，手法異常熟練的從夾層裡翻出了張大力給他打印好的台本。

　　張大力被他這熟練的動作驚到了，看著楚秋小小的打了個哈欠之後撐著眼睛看起了台本，想了想，決定去質問祁天瑞。

　　一定是祁天瑞那癟犢子洩密！

　　張大力翻出了手機，言辭激烈的質問祁天瑞。

　　大力出奇蹟：你跟楚秋到底瞞著我什麼事！

　　其實他最想問的是，你跟楚秋到底背著我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張大力心想祁天瑞彷彿什麼都能對楚秋抖出去，這絕對不正常。

　　就算陷入愛河了，也得有個度的吧？

　　但正開車去機場的祁天瑞並沒有理他。

　　之後直到飛機起飛，張大力都沒有得到祁天瑞的回覆。

　　張大力看著楚秋認認真真的看著台本，拿筆把自己需要注意的地方標了出來，然後仔細閱讀過台本上的一些關鍵性問題，摸出了手機開始給自己寫台詞。

　　寫著寫著，楚秋的睏倦便一點點褪去，偶爾會給張大力看看這樣回答合不合適。

　　讓張大力驚訝的是，看著並不這麼會跟人交流的楚秋，給那些問題寫出來的答案十分圓融得體，一看就是久經鍛鍊得來的圓滑。

　　張大力幾乎找不到應該提出更改意見的地方。

　　不正常！

　　這絕對不正常！

　　打小就對娛樂圈有所瞭解的祁天瑞當初都沒楚秋這麼熟練這麼妖孽！

　　張大力將楚秋手裡的台本抽掉，一臉認真的問楚秋：「小秋，這些都是祁天瑞教你的？」

　　楚秋疑惑的輕哼一聲，搖了搖頭：「我會。」

　　張大力頓了頓，「你怎麼會……你這樣也太熟練了。」

　　楚秋這才明白過來張大力是在想什麼。

　　他的確是太熟練了，不管是演技也好，面對鏡頭也好，遇到這些突發的工作也好，都太熟練了一些。

　　楚秋不知道怎麼跟張大力說，畢竟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說了張大力也不一定信，可能還會以為他是不是因為心理問題衍生出了臆想症之類的病症。

　　上一世張大力經歷過楚姨的離世之後，對於楚秋的心理問題就一直如同驚弓之鳥，恨不得把心理醫生隨身攜帶才好。

　　楚秋想了又想，最終這樣說道：「上輩子就會。」

　　張大力聞言，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手背貼上了楚秋的腦門，試試他有沒有發燒。

　　楚秋的身體很健康。

　　他讓張大力的手貼了一會兒，然後腦袋向後仰了仰，避開了。

　　張大力咂咂嘴：「難不成你還真是什麼錦鯉轉世啊。」

　　楚秋：「……」

　　大力哥你對這個設定是不是有點過於執著。

　　張大力看著楚秋微微皺眉，有些苦惱的樣子，乾脆轉移了話題，問他：「祁天瑞知道嗎？」

　　楚秋乾脆點頭。

　　「行，他知道就行。」

　　老子回頭就去問他！不說就把他摁在地上打一頓！

　　張大力把台本還給了楚秋，惡狠狠的想著。

　　這次的節目主要是電影宣傳，是事先錄好，回頭排個日期，在合適的時候連同大範圍的宣傳一起投放。

　　這是個純粹的談話節目，也就是通俗所說的脫口秀。

　　郭導很乾脆的把周熠星那個話嘮扔了出來。

　　周熠星比楚秋的航班晚一個小時，等他從機場到錄製現場，楚秋已經等了兩個半小時了。

　　張大力跑去跟導播嘮嗑去了，這種節目鏡頭什麼的多多益善嘛是不是。

　　周熠星一進化妝間，看到坐在那裡仰著臉給化妝師上妝的楚秋，活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

　　他兩步躥過來，跟正在化妝的楚秋執手相看，一開口就是：「秋啊，我跟你說S市那個醉蝦生煎包玉米烙蜜汁豬蹄鮮肉月餅本幫菜都超好吃的，步行街那邊有一家餐廳便宜實惠味道又好，最重要的是那裡的糖醋排骨限量只要五塊錢一份，我倆一起去可以點兩份簡直賺翻天了！」

　　祁天瑞也是這個時候進來的，還是喊張大力通知一下樓下門衛才放他進來的。

　　結果他一進化妝間，就聽到周熠星企圖勾搭今天本來應該跟他一起約會的楚秋出去吃飯，內心「噌」地冒出了一股火氣。

　　他一腳踹在周熠星屁股上，力道不重，卻嚇得周熠星給被火燎了一樣躥出老遠。

　　周熠星一扭頭就看到了祁天瑞，氣得跳腳：「臥槽祁天瑞，怎麼又是你！」

　　「對，就是我，一直是我，不服你打我啊。」祁天瑞理直氣壯，往楚秋身邊一坐，問他，「台本看過了？」

　　楚秋轉頭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另外拉了條凳子過來的周熠星，聽著化妝師的話抿了抿唇，然後點點頭。

　　祁天瑞特別喜歡楚秋這副安靜乖巧的樣子。

　　一看就特別想塞糖給他吃。

　　祁先生一臉沉穩的從他的口袋裡拿出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剛塞到楚秋手裡，還沒來得及摸摸心上人軟乎乎毛茸茸的腦袋，就被張大力拽到了一邊。

　　「祁天瑞你趕緊的給我從實招來。」張大力板著一張臉，把今天楚秋無比熟練的扒拉台本的事情說了，然後問道，「你倆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再不說我要發火了！」

　　張大力真的冒出火氣的時候，那張臉對他人的驚嚇度可不是乘以一乘以二那麼簡單，那恐嚇度根本是以幾何倍數在往上竄。

　　祁天瑞一看就知道他發小心裡是真有火氣了。

　　「還真有件事你不知道，說了你都不一定信。」

　　祁天瑞說著，把張大力直接拽出了門。

　　楚秋目送著祁天瑞和張大力離開了化妝間，又聽旁邊周熠星絮絮叨叨的唸著菜名，一臉「你不陪我去吃我死不瞑目」的表情。

　　楚秋猶豫不決，他還記著跟祁天瑞的約定呢。

　　要沒這事兒，他肯定滿口答應跟周熠星去吃飯了。

　　周熠星在一邊哼哼唧唧，企圖磨到楚秋同意。

　　直到張大力一臉恍惚三觀炸裂，一步三晃悠的走回來，坐在楚秋身邊滿臉深沉的盯著他的時候，周熠星才閉上了嘴。

　　張大力內心十分複雜。

　　重生這種事情，要是楚秋說出來，他肯定是不信的。

　　不但不信，他還會覺得楚秋的心理毛病是不是加重了。

　　但祁天瑞信誓旦旦的說了未來一二三件事，還特別篤定的表示張大力以後的崽是個女娃娃之後，張大力多少有點動搖。

　　他跟祁天瑞之間經常開玩笑，但在這種時候，這種問題上，實在是沒有開玩笑的必要。

　　而且，也沒辦法解釋楚秋的表現跟他那乾乾淨淨的履歷之間的天差地別。

　　還有楚秋表現出來的，對他那些習慣超出尋常的熟悉。

　　張大力心情複雜的凝視了楚秋半晌，最終抬手拍了拍楚秋的肩，「辛苦了。」

　　楚秋笑了笑，搖了搖頭。

　　張大力沉默了一陣，又說道：「重來一次，一切都會變好的。」

　　楚秋頓了頓，滿腹想說的話在舌尖翻湧著，又落了回去，最終只是笑得燦爛了許多，輕聲答道：「嗯。」

　　張大力走開了，帶著他破碎的三觀一起。

　　祁天瑞代替了張大力，正跟導播聊天打屁。

　　周熠星是見識過楚秋的小劇本的，張大力一走，他又嘟噥著湊到了楚秋身邊，問他要小劇本看一看，回頭方便他接梗。

　　楚秋把手機記事本打開，遞給了他。

　　周熠星拿到手機，還不死心：「等會兒跟我一起去吃嗎？」

　　楚秋十分的誠實耿直：「祁哥約我。」

　　周熠星「哦豁」一聲。

　　「我就幾天沒看著你們，你們就進展得這麼快了？」

　　楚秋對這話有些小驚訝，但隨即又覺得並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果然祁天瑞的朋友們都知道祁天瑞追他的事了。

　　他感覺有點怪怪的，這種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場面讓他回憶起了上一世。

　　楚秋頓了頓，然後搖了搖頭。

　　周熠星瞥見楚秋耳尖漫上的細微暈紅，收了話頭，拿著楚秋的手機仔細的看了起來。

　　楚秋的小劇本算是中規中矩，沒什麼爆點，周熠星也知道讓楚秋製造爆點不太可能，就跟楚秋商量著兩個人搭一搭小劇本，相互接接梗。

　　當然，說話主要還是周熠星來說，畢竟周熠星做MC多年，又是電影主角，這次的主要擔綱必然是他。

　　楚秋本身也不願意多講話，交給周熠星他求之不得。

　　楚秋和周熠星的配合很是愉快，周熠星願意多拋話頭給楚秋，楚秋自然也會跟著多說一點。

　　這檔節目是沒有觀眾的，坐在觀眾席上的其實都是工作人員，楚秋講著話的時候掃過台下，能夠看到觀眾台旁邊的通道口，祁天瑞正靠在牆上，專注而安靜的看著他。

　　那是怎樣的心情呢？

　　楚秋忍不住就會去想。

　　他心中並不是不渴求這樣特殊而熱忱的情感，但更多的是對這種有些異於平常的情愫的退避與恐懼。

　　楚夏說得對，楚秋對待感情是很認真的。

　　因為他的朋友很少，所以他會小心翼翼的抓住他所擁有的溫暖的親情。

　　他連友情都少有感受，更不用說愛情。

　　而楚秋唯一一個能夠抓緊的情感，曾經也隨著楚姨的離去而從他手中逃脫，這無疑讓楚秋更加的忌憚去付出些什麼。

　　或許他自己也沒有發覺，但他卻明白自己對於祁天瑞的那份情感，始終是踟躕不前的。

　　周熠星在節目結束之後就徹底陷入了「話說太多的賢者時間」。

　　他蔫噠噠的坐在後台喝著水，蔫噠噠的卸妝，蔫噠噠的哼唧著應和經紀人的問話。

　　周熠星安靜得不像周熠星了。

　　自然也沒有再纏著楚秋要去吃那個五塊錢一大疊的限量版糖醋排骨。

　　祁天瑞很高興，也很滿意。

　　他愛撫了一下周熠星的狗頭，然後給卸完了妝坐在旁邊有點擔心周熠星身體狀況的楚秋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在被張大力發現之前，拽著楚秋一溜煙跑了。

　　祁天瑞不論到哪都是不缺車的。

　　S市有很多能玩的地方，但這個國際大都市對於楚秋和祁天瑞而言都不算陌生。

　　人多，自然是不適合去景點的，這兩人也沒什麼興趣。

　　所以祁天瑞在認真的思考過之後，把楚秋帶去了地下商場。

　　地下商場人流量不算多，但也不少。

　　楚秋覺得祁天瑞瘋了才會跑來這裡。

　　「別怕。」祁天瑞把墨鏡摘了，卻還戴著口罩和帽子，「信我，你走自然點，不會有人特意去觀察你的臉的。」

　　戴著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眼睛的楚秋轉頭看了一眼同樣戴著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眼睛的祁天瑞，垂下眼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相信他。

　　「你不知道，我上次什麼偽裝都沒做，從人民大會堂走到天安門廣場，沒一個人認出我。」祁天瑞說，然後嘆了口氣，「我都覺自己是不是過氣了。」

　　楚秋沒吭聲。

　　他很少這麼正兒八經的逛街，進地下商場的次數屈指可數，那可數的幾次，還是拍戲的時候借用的場地。

　　楚秋黑溜溜的眼珠自己左右轉著，藏在帽簷後邊，好奇的看著周圍的店面。

　　好像跟普通的商場和街道也沒什麼區別，有吃的有喝的還有服裝鞋子，多了一些出售小東西的精品店和手作店，還有拍PIKAPIKA的機器，看起來充滿了少女心。

　　楚秋想著，轉頭去看祁天瑞的時候卻發現人不見了。

　　楚秋：……

　　楚秋：？？

　　「在這裡！」祁天瑞看到楚秋茫然的站在原地，端著兩碗冰激凌一路小跑就過來了。

　　他遞了一碗給楚秋。

　　楚秋那碗是蘋果牛奶雙球的，他的是抹茶雙球。

　　楚秋愣愣的接過那碗冰激凌，拿勺戳了戳，然後看向祁天瑞，指了指口罩。

　　忘記了這回事的祁天瑞：「……」

　　一人端著一碗冰激凌卻戴著口罩不摘的兩個大男人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楚秋率先笑出了聲。

　　「別笑啊，我是真忘了！」祁天瑞聲音中透出了不少鬱悶的情緒。

　　楚秋聞言，想了想，乾脆拉下了口罩，舀了一勺之後，叼著勺子光明正大的繼續往前走。

　　祁天瑞愣了兩秒，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兩個抹茶冰激凌球，瞪著眼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好像是反過來被楚秋照顧了。

　　祁天瑞「嘶」了一聲，煩躁的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今天也是這麼挫敗啊，祁先生。

　　但是沒關係！

　　依舊挫敗的祁先生今天是有備而來的！

　　沒錯！

　　他在飛機上順道做了小抄！

　　是什麼小抄呢！

　　是S市戀人遊玩地點集錦攻略！

　　楚秋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原地拿著張紙條，隔著口罩都能感覺到他那一臉苦大仇深的祁天瑞，叼著勺子的嘴角忍不住翹起來，眉眼彎成了月牙。

　　……

　　楚秋今天很開心。

　　從來沒有跟朋友一起逛過地下商場，這樣新奇的體驗讓他很開心。

　　祁先生總是蹩腳的做著一些不符合他形象的事情，同樣讓他很開心。

　　因為毫無遮掩的走在大街上，零零碎碎的被幾個粉絲認出來，簽了不少名合了不少影，也讓他感到開心。

　　遮擋得嚴嚴實實的祁先生似乎被當成了他的助理，有幾張合影還都是祁先生拍的。

　　就連玩累了之後跟張大力碰頭，張大力揪著祁天瑞的耳朵暴跳如雷恨不得把祁天瑞摁在地上瘋狂摩擦的樣子，都讓楚秋感覺十分開心。

　　原來這就是有朋友的感覺嗎！

　　楚秋想著，高興得連走路都帶著小跳躍。

　　回程的航班上，祁天瑞整個人都變得陰暗無比。

　　差點被張大力摁在地上摩擦摩擦是小事，大事是祁先生覺得他今天一整天都一直在楚秋面前出糗。

　　他無比沉痛而難過的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楚秋，發現難得在外邊玩一天玩到累的楚秋已經縮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祁天瑞內心一邊滴著血，一邊找空乘要了毯子，蓋在了楚秋身上。

　　張大力很生氣，一點都不想理把乖寶寶楚秋拐走了大半天的祁天瑞，悶聲悶氣的哼了一聲以示不爽，然後連上了飛機上的wifi。

　　他剛打開自己的微博，就看到了首頁上週熠星的熱門微博推送。

　　周熠星：恕我直言，這個助理小哥哥，怕是姓祁。//月月你會唱小星星嗎：哇今天路上遇到@楚秋了，素顏比本仙女化了妝還好看QAQ性格炒雞好！被我和朋友認出來之後臉都紅了，說話聲音小小的，特別好聽，還不停往那個助理小哥哥身後躲！但最後還是簽了名合了影！開心到飛起！[圖片][圖片]

　　作者有話要說：　　某知名不具的小星星：略略略不服吊死！

　　某知名不具的秋寶寶：啊！這就是朋友嗎！

　　某知名不具的祁助理：不是，你誤會了。[對方拒絕了你的朋友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