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楚秋跟著導演下樓去拍廣告了。

　　粉絲妹子認出了張大力， 把自己悄悄拍下來的楚秋的照片給他看， 問他能不能發。

　　張大力刪了其中幾張帶著建築背景， 明顯能夠看出在哪的照片，然後把手機還給了她， 順口問道：「你是楚秋的粉絲啊？」

　　妹子拿回手機，點了點頭，臉上笑容明媚。

　　張大力挺稀奇：「你怎麼知道他的？」

　　楚秋在此前就上過兩次電視， 還都是小節目，基本上都沒什麼鏡頭落在他身上，再加上本身也不愛說話， 別人丟梗他都接不上來，所以後期剪輯只給了他切了幾個鏡頭， 導致楚秋的存在感幾乎為零。

　　「他可能已經不記得了， 我其實跟他見過的。」

　　妹子笑著說。

　　「他那次通告是一個慈善活動的嘉賓， 我那時候剛好也在做志願者，我看他雖然緊張得要死， 但對那些性情孤僻， 有心理疾病的小孩子都特別有耐心。」

　　妹子說著，從手機裡翻出了幾張照片， 都是距離不算近的拍攝， 但楚秋的臉上毫無遮掩的， 看得還是十分清楚。

　　張大力注意到拍攝時間是六個月前。

　　「楚秋長得好看，溫柔又有耐心，我一眼就看上他啦。」妹子笑嘻嘻的說， 「我那會兒就覺得楚秋肯定會紅的，他跳槽風皇我可開心啦，天使娛樂一直不給他好一點的通告，不過我希望他紅了以後不要變吧。」

　　張大力聽著，點了點頭。

　　這種初期入坑又長情的粉絲十分難得，張大力和顏悅色的跟妹子聊天嘮嗑，字裡行間都是在賣楚秋的安利。

　　做經紀人這行，嘴巴皮子最是利索，不利索談不來合作。

　　要說談話是門藝術，那張大力那張嘴大概已經把這門藝術臻至化境，開出花了。

　　妹子跟張大力聊得很開心，跟張大力聊天和跟楚秋聊天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等到楚秋鏡頭終於被導演喊過，熱得滿頭大汗回來休息的時候，妹子已經跟著志願者團隊離開了。

　　張大力老懷甚慰的拍了拍楚秋的肩，感慨道：「天使娛樂的人還是有點用的嘛！」

　　一次估計只有一兩千塊收益的通告，換來一個有錢的老粉，這波完全不虧啊！

　　簡直賺大了好嗎！

　　楚秋一臉問號。

　　張大力擺了擺手，跟著楚秋一起走進了教學樓，找楚姨商量了一下，就笨手笨腳的試著跟小孩子相處起來。

　　看著那些分到了幾顆糖的小朋友歡欣雀躍的樣子，張大力笑著走過去，努力的擺出溫和的樣子，艱難的獲取著小朋友的好感。

　　——張大力那張臉，可是阿姨和哥哥姐姐們嘴裡形容的，最標準的壞人形象。

　　但院裡一批小孩子，總有幾個膽子大的。

　　他們把身材魁梧人高馬大的張大力當成了大樹，爬到背上的有，要騎大馬的有，兩邊手臂還一邊掛著一個盪鞦韆。

　　張大力還跑去嬰兒房裡呆了一個多小時，無比深刻的感受了一把帶小孩的艱辛。

　　「等你柳姐生了娃，我還是請兩個阿姨輪班照顧孩子的好。」張大力笨拙的給嬰兒換尿不濕，一邊沖楚秋說道，「這帶孩子也太難了。」

　　楚秋在站在一邊，動作熟練的抱著另一個小嬰兒，看著張大力滿臉崩潰的樣子發笑。

　　兩人連同導演和拍攝的工作人員一起在福利院吃了晚飯。

　　飯後，楚秋看著導演和幾個攝影打光的小哥背著器材高高興興的上了之前他感到陌生的那輛面包車。

　　張大力鑽進自己車的駕駛座裡，開了空調又鑽出來，然後跟楚秋一起走進傳達室裡享受空調，等著車裡溫度降下來了再上去。

　　張大力看了看手機上的日程，說道：「明天週末了，乾脆明天去我家吧？」

　　橫豎楚秋也沒事，乾脆的點了點頭。

　　「形體和聲樂課程不能丟，課程日程我發你了，你要是有興趣的話，舞蹈之類的也可以去上一下。」

　　楚秋點點頭，摸出了他一整天都沒怎麼碰的手機。

　　然後他發現四個小時之前，祁大老闆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楚秋將張大力給他發的日程表先保存了，之後才點開祁天瑞的消息。

　　祁天瑞：休息好了？

　　楚秋回了個嗯，就準備把手機收回去。

　　結果那邊祁天瑞秒回。

　　祁天瑞：週末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楚秋頓了頓，回覆道：

　　楚秋：明天去大力哥家。

　　祁天瑞看著楚秋發來的消息，覺得張大力要是在他面前，他肯定一腳就踹過去了。

　　成天就知道添亂！

　　祁天瑞惡狠狠的想。

　　然後他無比迅速的回覆了楚秋。

　　祁天瑞：我明天也去的，他也約了我。

　　祁天瑞：那麼明天見。

　　楚秋愣了愣，轉頭把手機交給了正在旁邊拿手機瀏覽著什麼資料的張大力。

　　張大力掃了一眼：「……」

　　你滾！老子並沒有約你。

　　內心這樣想著的張大力先生，在楚秋的注視下卻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約了他的。」

　　楚秋一向相信張大力，聽他肯定了，就收回了手機。

　　不過他覺得祁天瑞喜歡他這個事，張大力肯定是知道的。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楚秋低著頭點開了日程看著。

　　張大力問他：「喜歡吃什麼？」

　　楚秋答道：「土豆。」

　　張大力心說楚秋這孩子可真好養活。

　　第二天來接楚秋的是祁天瑞。

　　楚秋愣了兩秒，最終無聲的認下了這個事實。

　　他伸出手去準備開後座的門，手還沒碰到門把，副駕駛車門就彈開了。

　　楚秋：「……」

　　祁天瑞坐在車裡，笑著看他。

　　楚秋輕舒口氣，邁開腿坐上了副駕駛座。

　　「大力被柳姐留在家裡打下手了。」祁天瑞解釋道。

　　楚秋覺得祁天瑞並沒有特意解釋的必要。

　　他轉頭看了祁天瑞一眼，目光掃過他握著方向盤的手。

　　握得很緊，嘴唇也微微抿著。

　　祁天瑞在緊張。

　　「嗯。」楚秋點了點頭，拉上車門，扯過了安全帶。

　　祁天瑞趁著楚秋低頭，仔細看了看楚秋，見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開心之後，鬆了口氣，面上神情也放鬆了。

　　楚秋扣好安全帶，祁天瑞啟動了車子。

　　車內的十分沉默，氣氛卻並不僵硬。

　　楚秋看到了掛在後視鏡下邊的小瓶子。

　　他這才發覺車裡的香氣變了。

　　之前祁天瑞車裡掛著的是有些甜膩的綠茶香，今天的卻是蘋果香。

　　——是能讓楚秋感到放鬆的香氣。

　　楚秋看著那個綠色的小瓶子，愣了半晌，突然說道：「謝謝。」

　　祁天瑞專心開車，沒聽清楚秋說了什麼，「嗯？什麼？」

　　楚秋聲音提高了些，重複道：「謝謝。」

　　他頓了頓，補充道：「香。」

　　祁天瑞聞言，露出了笑容，「變敏銳了不少啊小秋。」

　　楚秋知道祁天瑞這是在跟上一世的他比較，想到之前的情況，楚秋不由的有點尷尬，抿著唇偏過頭去，不說話了。

　　祁天瑞卻很高興。

　　堵車也沒能阻擋住他的好心情，祁先生打開了車載音響，在堵車路上放起了歌。

　　祁天瑞收的歌大多都是陳妙的。

　　許多音樂人都說陳妙的聲音有股神奇的力量，能讓人感受到迸發而出的蓬勃向上的活力與朝氣。

　　陳妙不愛唱情歌，她的歌大多是人生感懷與鼓舞人心，有數的幾首情歌，都是金曲。

　　楚秋也很喜歡聽她的歌，在上一世疲累到感覺自己無法再支撐下去的時候，他就是聽著粉絲給他錄的鼓勁和祝福的音頻，以及陳妙的歌，硬生生熬過來的。

　　就像破繭，撕破阻礙雖然痛苦雖然艱難，但跨過這道檻，就是截然不同的新天地。

　　祁天瑞的心情很好，好到跟著音樂唱了起來。

　　楚秋放鬆了靠在椅背上，聽著耳邊的音樂，低頭翻閱著《太京》頁面底下那些原著書粉對人物角色的分析。

　　如果能夠一直這樣自在的相處也不錯。

　　楚秋想著，輕輕點了點屏幕翻頁。

　　但這種相處模式，似乎並不非得限定成愛情。

　　堵車的路段過去了，歌曲也陡然一轉，變成了陳妙有數的幾首情歌之一。

　　這首歌講述的是求而不得的暗戀。

　　楚秋想要繼續翻頁的動作一頓，忍不住轉頭看了祁天瑞一眼。

　　祁天瑞專心開著車，那眉眼間的愉快和溫柔沒有絲毫遮掩。

　　只是見面而已，就這麼開心嗎？

　　楚秋抿了抿唇，默默收回了視線。

　　張大力家楚秋早已去過很多次了，而祁天瑞去的次數更是多不勝數。

　　他倆到的時候是張大力開的門，糙漢子張大力圍著迎著一隻小黃雞的圍裙，圍裙上有些水跡和淡色的血跡，手裡還抄著刀，一開門就凶神惡煞的瞪了祁天瑞一眼。

　　楚秋被他這副綜合了人夫、黑道、殺人犯形象的打扮給嚇了一跳。

　　祁天瑞也有一瞬間的懵逼，然後迅速反應過來。

　　他從一旁的鞋櫃裡給楚秋拿了雙新的一次性拖鞋出來，自己也套了一雙，打量著張大力：「你這是干嘛呢？」

　　張大力沒好氣道：「剖魚！」

　　祁天瑞喜歡吃魚，要不是帶上了祁天瑞，他媳婦也不會買魚回來，他也不用剖。

　　張大力願意洗菜擇菜切菜做菜怎樣都好，唯獨不喜歡親手宰殺活著的食材。

　　用他的話說，就是：「一個活蹦亂跳的生靈被我親手扼殺了，感覺良心很痛。」

　　張大力帶著他倆進了客廳，柳姐從廚房裡出來，跟張大力圍著同款圍裙，圍裙中間印著一隻撅屁股的小黃雞。

　　「小秋是吧！大力經常提起你，隨便坐隨便坐。」

　　楚秋彎了彎嘴角，打招呼：「柳姐好。」

　　祁天瑞伸腦袋去廚房看了一眼，然後被柳姐推了出來。

　　「放寬心，有你的清蒸魚和米豆腐炒肉末。」

　　祁天瑞一笑，轉頭自己去泡了兩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楚秋。

　　楚秋聽到柳姐的話，愣了兩秒，想到上一次跟祁天瑞吃飯時對方點的菜，心道果然。

　　上一次祁天瑞完全就是在遷就他的口味。

　　楚秋接過杯子，又跟祁天瑞說了聲謝謝。

　　祁天瑞愣了兩秒，問：「這次是謝什麼？」

　　楚秋說：「上一次吃飯。」

　　祁天瑞一下子就笑了：「這你不懂，吃飯這種事情得看人的。」

　　「如果一起吃飯的對象是你，不管是什麼，都合我胃口。」祁天瑞這樣說道。

　　一腳直球踢完，祁先生只覺得通體舒泰，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人也不慫了。

　　他覺得這句話，他能跟噴他慫的周熠星吹一年！

　　楚秋端著杯子，傻愣愣的看著他。

　　能夠跟喜歡的人呆在一起，就這麼令人高興嗎？

　　他再一次在心中疑惑道。

　　柳姐的手藝雖然比不上週熠月那個專業的，但也是非常不錯了。

　　有家的味道。

　　楚秋安靜的吃著味道相當熟悉的土豆絲炒肉，一邊看著祁天瑞一口氣包攬了小半碗的米豆腐炒肉末。

　　柳姐看著楚秋，一邊熱情夾菜，一邊嘮著家常。

　　諸如多大啦？大學哪念的？談過戀愛沒有？有沒對象了沒有？

　　楚秋對這樣的關心十分受用，一一如實回答了。

　　說到找對象的理想型的時候，張大力和柳姐都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在一邊悶頭吃飯，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的祁天瑞。

　　他們的小動作被楚秋發現了。

　　楚秋眨了眨眼，心想自己如果說理想型是大白兔奶糖生產商，祁天瑞會不會嗆到，然後怒而進攻食品業。

　　出於好心，楚秋還是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祁天瑞聽到這個回答，心情十分微妙。

　　說高興也高興不到哪去，但至少沒失望。

　　柳姐沒深入問，見楚秋喝了小半碗湯又添了一大勺，笑著轉移了話題：「喜歡喝海帶排骨湯啊？」

　　楚秋有些靦腆，點了點頭。

　　「大力說你通過了《太京》的試鏡，回頭我跟組，煲湯給你喝呀。」

　　柳姐說什麼，楚秋通通都是好好好，並時不時附贈一個羞澀靦腆的笑。

　　楚秋的注意力並不全在柳姐身上。

　　祁天瑞偶爾出聲，楚秋都能看到祁天瑞碗裡總是有著幾塊魚肉，幾勺米豆腐。

　　楚秋打起了小算盤。

　　他不是不會做飯，福利院是打小就會教小朋友做飯的，畢竟上邊沒有父母寵著，學會基礎生活技能是必須。

　　祁天瑞不缺錢，自然是不需要楚秋用金錢來報答他的。

　　楚秋就想，如果他做祁天瑞喜歡的菜色給他吃，祁天瑞應該會很開心。

　　——畢竟只是來接他，被他發覺了小心思，祁天瑞就已經高興得眼睛都彎起來了，如果能夠收到他做的食物，應該會更開心才對。

　　要是祁天瑞沒有那麼有錢就好了。

　　要是祁天瑞沒那麼有錢，他就能努力工作，多掙錢來回報祁天瑞給他的投資。

　　張大力給楚秋算過賬，截止上一世楚秋拿到獎盃為止，他給風皇帶來的收益才剛剛超過前期投資——當然，這個投資是把祁天瑞的私人投資也算進去了的。

　　楚秋心裡盤算著，吃了一片海帶。

　　可仔細想想，給祁天瑞做吃的，又似乎太過於親密。

　　楚秋啃著骨頭想了又想，猶豫不決。

　　做飯給對自己有意思的老闆吃這種操作，難度係數還是有點高。

　　……還是賺錢還債吧。

　　這個難度係數比較低一點。

　　楚秋默默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祁天瑞：難度係數哪裡高了！我可以三百六十度螺旋升天接投食啊！[突然爆炸.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