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段凡眸子發紅,一再去撫影憑!兩人相互攙扶著……又是一起笑了,各自起身來。
「憑兒……也許,這是為父最後一次見你了。」段凡站在影憑面前,如今,她的女兒已經長到了他的鼻樑處,再也不是那個不到好腰高,可以隨時抱起來的姑娘了。
影憑知道段凡話裡的意思,連退三步……
堪堪撫住了椅子,這才沒有讓自己的摔落在地。「當真沒有迴旋的餘地?」
「沒有!」段凡神色溫和……又悲傷,他很想像小時候一樣,用他長著胡茬的下巴,用力地去刮她的小嫩臉。
「父親……不做權臣不行麼?拿個清閒俸祿,清清靜靜不行麼?」影憑上前幾步,用力地抓著段凡的衣袖。
「……」段凡眸中閉過不忍,並沒有立刻回答影憑,只一一輕問道,「憑兒,讓你父兄跪求免死,終日低頭狗行,如此行麼?讓你家姐受辱於宵小,如此,又可以麼?」終於把影憑攬在了懷裡,如同兒時一樣的緊抱著她,段凡哽嚥著,「傻丫頭……開弓沒有回頭箭!走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我們想收便可以收的……禍福榮辱,全都已經溶進了吉爾妮家的骨血裡了。如若沒有了庇護自已的能力……吉爾妮家任何一個人都沒法活得好,若是要吉爾妮家的後輩受辱於人,那麼……父親願為他們再博一博,哪怕到了最後……要我親手送他們終了,我也不會讓他們受活罪。」
影憑哭的雙肩顫抖……
「再說了……咱們的好陛下,一再相逼,他是要與四大家族做個終了啊。」段凡額際青筋直凸,走到這一步,又豈是他願意的?若無景楓推波助瀾,他們鬥了上百年的四大家族又怎麼會聯合起來呢?
不得不說,咱那陛下啊……真非常人!
他景楓若有一絲忌憚,就不會到現在不去抄他們任何一家,就是宗氏的家臣們也照舊上朝,景楓連抓審都不願意!
「憑兒,父親今日前來就是求你保護好宗家的幾個小孩,他們是宗氏的未來,無論結果如何,都不允許吉爾妮家絕脈。」段凡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殘忍了,但又有什麼辦法呢?同在不一一交待清楚,戰事一起,再無機會!
「父親……我發誓。」影憑帶著哭腔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我,吉爾妮影憑,在此以宗氏家族為名,有生之年必然護我宗族血脈安寧和樂,否則……」
沒等她說完,段凡便打斷了她,「憑兒,盡力便可……你也是宗族血脈,護你幼侄兒女的前提,是你自己無痛無災。」
影憑咬住下唇,「父親,霽兒,澤哥兒……玘妹,小宣他們,你準備把他們安置在哪裡?又如何瞞過陛下?」
段凡湊近影憑的耳朵,又用衣服把自己的唇型全都攔住了,使任何人都沒辦法讀唇語了,這才低聲道,「憑兒,他們每一個人,為父都準備了替身,若是萬不得已到了非死不可的時候,宗家血脈都會死一次……不過,真人父親已經送到四國了,地址和收養的人家都在這裡。」說著,段凡便把紙條塞到影憑手裡,又低語,「別打開……等為父離開了,你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它背熟,死記於心,然後燒了一點灰都不能留,記著……這些地段,唯有你與為父知曉,連茂兒他們的生身父母都不曉得……若你遇到危機,切記傳給信得過的人,莫讓我宗家血脈永存民間碌碌無為。」
「嗯!」影憑點頭,「父親,憑兒知道。」
手心裡那小小的紙片,突然變得像是烈火一般……
段凡了卻一樁心事,終於長嘆了一口氣。
「為父今日見你共有兩個目的。其一便是你幼侄弟妹之事。」段凡望著眼前這出落的如她母親般水靈的女兒,愛憐的說道,「為父其二……也是為你多謀一條生路!」
影憑肩膀一動,「父親此言何意。」
段凡拍著影憑的頭髮,「父親要做的事,你是知道的……你可還記得,為何伊尚果選擇離宮,而為父卻要你留下呢?」
影憑緩緩點頭,「憑兒知道!若到了非戰不可的地步……我與父親各在一邊,父親若勝於陛下,那麼女兒九死一生,九成可能會被陛下殺之以慰亡將之靈!可父親若敗,陛下卻反而無論如何都會留我一命……這也算是無論如何全了吉爾妮家血脈。」
段凡緩緩點頭,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在這裡……就要逼得她的小女兒直面著與自己有關的死與生。
「是啊!」微微嘆息,段凡眸子裡慈愛如母,「可為父……卻想再給你壓個籌碼,保你無論如何都能活下去啊!」
拉著影憑的手,段凡聲音幽幽傳出,緩緩從懷裡拿出一份血書,交到影憑手裡。
影憑展開一看,臉色煞白!
那血書寫上居然陳列著吉爾妮段凡的五大抄家罪行!
其一之謀反,清清楚楚地記載著段凡與其它三大家族意圖造反的書信往來,就連三大家族的宗族之長的印章都明明白白的摁著。
其二之謀大逆!以戰而亂,意圖毀壞皇陵,盜取皇陵中先帝祖輩之陪葬品!
「父親!」影憑大驚,手上有些顫抖,「這……這毀壞皇陵,你……」
「你放心!」段凡抿唇,「現在還沒來得及,但為父總會坐實這些罪條的,只是現在並非時機!」
其三之大不敬,吉爾妮宗家公然出現九爪金龍之袍子,又現白玉雕之玉璽,連國號都已經擬好……
「這個好辦,家裡面已經有了。」段凡閉著眼睛,他已經一點一點地把自己逼到絕路上了,已然再無一絲回轉之餘地。
其四之危言愚民,吉爾妮段凡其他三大家族密謀,偽造天之異象,四處炸山縱火,將有毀楓木藏於土裡,上書——景弟逆臣,弒父殺兄,奪兄之君,天理不容。
其五乃私造兵符,養以家臣以效已命。這血書上甚至繪著那兵符的模樣。
「父親!」影憑已經沒辦法形容心下的震驚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