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洛北嘆了一口氣,彷彿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答案。
夏櫻緊咬著下唇,拚命地抑制著哭泣,洛北從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夏櫻。
『我可以為了大夏,下嫁他人,我可以為了哥哥,放棄生命,可是……唯有他,溶骨入血,棄之不去,挖之不掉,逼我棄他、忘他,我生不如死!『彷彿沒有感覺到滿手的鮮血一般,夏櫻的指甲亦深入血肉,『他是我一次次在站場上活下來,是我一路走到今日的支柱,沒有他,不會有我,不會有大夏的靖安王爺。『
--我不要天下,天下不及他!
傲天濕了眼角……
洛北緩緩地笑了起來,復又保持著他那個流裡流氣的樣子,『好一個天下不及他!小爺算服了!他沐煜,好大的福氣。『
洛北吊兒郎當,剛才那魄人的壓力,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他淺笑著,又學女人聲,豎起蘭花指,『王爺,你怎麼就沒看上奴家呢?要不……王爺你收了人家做小吧。『
……
『管他身後風雨雷電……粉身碎骨,肝腦塗地,小爺隨你了。『洛北臉上的陰霾盡去,眼中全是傲意,『小爺一回大夏便到軍營,你放心……一年之內,小爺必將山地走勢摸個清清楚楚。『
……
『王爺,你且放心,你身後……有我們,有七十幾萬兄弟!『傲天把這話說出來的時候,一張臉已經紅的滴血了,這算是他今生說過最為煸情的話語了。
夏櫻猛然地背過了身子……
洛北和傲天只能看見她微微顫抖著的雙肩。
再次轉過身時,夏櫻已經恢復常樣,『傲天,到了軍營,你好好看著洛北,記得在他的鞋上綁些鐵塊,好生督促著他,莫給洛北任何投機取巧的機會……『
『喂喂喂……『洛北大驚,伸手指著夏櫻,『你,你這是在給小爺穿小鞋啊,叫誰監督我不好,非讓這大狗熊,你你……『
『王爺,屬下一定會看好洛北的。『傲天抱拳,一絲不苟。
夏櫻擺了擺手,『回去吧!傲天,軍營裡加緊訓練,有備無患總是好的,未雨綢繆方可長存……『想了想,夏櫻又加了一句,『傲天,許久不見鳳裡白,回到軍營後,替我問候他。『
『嗯!『傲天點頭,還要再說什麼時,傲天已經一把扯著傲手的手臂往外走了,『行了,咱耽擱的也夠久了,現在就回大夏覆命吧,唉喲……『
洛北只顧著拽著傲天出門,一時竟沒有留意前方,居然撞到了人,也把自己絆倒在地,與那人一同摔到了地上,『咦……你這人,怎麼生得這般軟軟的。『
話音剛落,洛北垂頭去瞧地上的人,這才嚇了一跳,與他一同摔倒,並且,此刻依然被他抱在懷裡的人,居然是景楓的女人!
『幽……幽貴人!『洛北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待看清楚懷裡的人後,又連忙鬆手,歸海溪黎還沒有站穩,因著洛北的突然放手,又結結實實地重新摔到地上。
一聲悶響,歸海溪黎摔得直皺眉,想必很疼,可是,她卻楞是沒有哼出一聲……
洛北見狀,又慌慌張張地去撫人,嘴裡卻數落著,『我說幽貴人……你,你怎麼這麼笨啊,自己不會小心些……摔壞了,景楓來找我索賠,我可賠不起。『
歸海溪黎一拂衣袖,拒絕了洛北的攙扶,自己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不言不語。
洛北聳了聳肩膀,摸了摸鼻子,壓著聲音在鼻尖甕聲甕氣地說,『真真個冷美人,可凍死小爺了!『說著還不忘打一個寒顫。
『洛北!『聽見聲響,夏櫻連忙追了出來,瞧見這般情景,喝罵道,『你小子說什麼風涼話呢!『
『誰說小爺說瘋涼話,你聽得見麼?『洛北習慣性地去摸身上的稻草,可惜,他的隨身草適才已經被他折斷了。
『你沒事吧。『夏櫻瞪了洛北一眼,小心地將歸海溪黎撫起,這才瞧見她的左腿腳踝處已經腫得高起來了!
『洛北!『夏櫻喘著粗氣,『你就不能……『
『得!打住!『洛北做了一個住嘴的手勢,也瞧見了歸海溪黎腫起來的腳踝,沒等人責罵,洛北便自給往臉上打了一下,『是小爺的錯,全都是小爺的錯!『一邊道歉,洛北一邊惡著神態去推傲天,又往傲天屁股上踢了一下,『看什麼看,你還不去太醫院找紅花油,沒個眼的笨狗熊。『
傲天實在,慣被洛北欺負,老老實實地找藥油去。
『抱歉!『夏櫻撫著歸海溪黎坐到椅子上,『洛北莽撞,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歸海溪黎依舊寒著臉,這是她一慣的樣子,倒不是因為她生了洛北的氣。
夏櫻對歸海溪黎很是客氣,一來她可以感覺到她並沒有壞心,二來也是因為歸海修黎的原因。
「我沒事。」哪怕親自來到昆華宮,可是,歸海溪黎對於夏櫻的示好,還是顯得非常不習慣。
洛北給歸海溪黎倒了一杯茶水,也找了個椅子坐到了夏櫻旁邊,「喂,幽貴人,你來這幹什麼?」
這一次,歸海溪黎居然喝了那杯水,哪怕周身依舊帶著寒意,卻也不似她一次到這裡時的那麼疏離。
她的指骨用力地捏著瓷杯的邊緣,一直捏到骨結泛白。
「他說……要我相信你。」頓了好一會,歸海溪黎說出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的。
「這……你們打的什麼啞迷啊?」洛北飲了一口茶水,「沒頭沒尾的,我怎麼聽不懂。」
歸海溪黎說的他,自然是指歐陽逸仙,這一點,夏櫻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是……她沒有想到,歐陽逸仙對她的影響居然如此之大……有了第一次的交道,夏櫻原以為,歸海溪黎對她的敵意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逝的,卻不料……
「那麼……歐陽逸仙現在在哪呢?」夏櫻淡淡地開口尋問,同時又撕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去包紮鮮血淋淋的手心。
一句話說出來,直把洛北嚇了個夠嗆,一口茶水全都噴了出來,嗆得直咳嗽,「不是吧,你……你怎麼把歐陽逸仙綁來了,那……那前些天花的銀子不都成了冤枉錢麼?」洛北做出一個肉疼的動作,直直地盯著昆華宮中,如今掛在正堂上的所有歐陽逸仙的畫作。
歐陽逸仙在四國中,是最有名氣的畫師,早被譽為天下第一畫師了,之前夏櫻並不知道他的畫風,然而,自從收集起他的畫作後,夏櫻突然現……他的所有畫中,山水畫居多,人物畫像卻只是偶畫幾幅,而且,歐陽逸仙畫中的人物通通都只有一個背影,他從沒有畫過任何一個人的肖像畫……
歸海溪黎也仰頭看了看那些畫像,眼神之中帶著淡淡的哀傷,「這裡九幅畫裡……只有二幅是老師的真跡,其餘的……大概是那個人臨摹的。」
「那個人?」夏櫻停下正在包紮著的手心,微微蹙眉。
歸海溪黎做了個深呼吸,這才道,「是……淳于夢娜!」
「……」洛北張大了嘴巴,「淳于夢娜?守皇皇后?」沒等任何人開口,洛北便又接著說道,「小爺雖沒有見過她,可是……這個女人確實是個人物。」
夏櫻敏銳地現,當洛北說出淳于夢娜幾個字時,她的瞳孔不自覺地收縮了幾分。
歸海溪黎是守皇的公主,按理說,無論年紀大小,從輩份上來說,歸海溪黎都應該喚淳于夢娜一聲母后的,然而……她卻直呼其名,可見,她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並不要好。
淳于夢娜最開始的時候是守皇三王爺顏衛的妻子,可是後來,不知因何,打動了守皇國王歸海皓的心,居然上演了一出父奪子妻的醜事,其實……在皇室中,這樣的事,實屬平常。
只是可惜了顏衛……守皇的皇姓本為歸海,然而,顏衛卻自小跟了母親的姓氏,一直不曾冠與皇姓,這其中有什麼原由,也並非外人可以知道。
夏櫻聽說,在當時歸海皓只是想把淳于夢娜招進皇宮當個貴人……
顏衛是個好丈夫,當他聽說了自己父親想奪妻之後,當日裡便拋棄了所有的榮華富貴,決定與淳于夢娜隱居田園,可惜,縱然平日裡他們夫妻再如何的恩愛,淳于夢娜卻始終不願放下王妃的身份與顏衛一起離開。
她甚至主動找到了歸海皓,十日裡讓歸海皓徹底地迷戀上她,淳于夢娜答應留在皇宮,唯一的要求便是要歸海皓廢棄舊後立她為新後。
當時的顏衛怎麼都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會做出這種事,他一直以為是歸海皓逼迫淳于夢娜的,直到她的妻子淺笑嫣然地走入了地牢,讓他喚她一聲,「母后!」顏衛這才死心。
縱那女人百般不好,可顏衛倒是一個痴情種,這麼多年了,王妃之位一個虛空,連個侍妾都沒有。
歸海溪黎離開了椅子,緩慢地走到了那九幅畫面前,一幅一幅看得無比仔細……
恍然間,她一閉眼,竟有眼淚從眼眶中掉了出來,歸海溪黎大驚,五年了……她五年不曾落過一滴淚,便是初初見到歐陽逸仙的那一刻,她也可以忍住淚意,如今……卻是哭出來了麼?
「喂,你不是吧,真有那麼疼?」洛北看了看門外,「傲天這笨狗熊拿個藥怎麼還不來?小爺都道歉了……」
慌慌張張地去抹眼角,歸海溪黎不去看洛北,只是伸出指尖指著牆壁上那幅畫的一個背影,「這幅畫是老師的真跡……而他畫中,所有的女子都是傾歌姐姐!」
「淳于傾歌?」夏櫻凝眉,「那個已經死掉的人?」
歸海溪黎點頭,「是的,淳于傾歌!」歸海溪黎放柔了聲音,甚至雙手合十地做了個祈禱的動作,可見,對於淳于傾歌,她是由衷的敬佩的,「最初與顏衛皇兄訂婚的人本就是傾歌姐姐。」
打量著畫上那女子的背影,夏櫻對于歸海溪黎此行的目的越地茫然起來了,她告訴她這些守皇秘聞,究竟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