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冷風不停地從窗口往柴房裡面灌,夏櫻簡潔的黑衣被風吹的鼓鼓的,她卻絲毫不覺得冷。
閉緊了雙眼,懷裡還死死的抱著龍淵寶劍,這是夏櫻多年來一直不曾改變的睡覺姿勢……
百里鳳燁一身紅裝,狹長的鳳目中微微有些心痛……僅管夏櫻的這種睡姿他已經太過熟悉了。
月華灑滿了紅衣,鳳目輕輕閉起,百里鳳燁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夏櫻早已知道有人在窗外看著自已,但她一直沒出聲,想著也不過是梅月,這回聽見那聲低低的嘆息之後,才驚覺不是,猛然睜開眼睛,戒備的快速轉身朝柴房門口看去,見外面站著的人是百里鳳燁後,夏櫻握龍淵的手微微鬆了一鬆,語氣卻十分地排斥與冷然,「你來幹什麼?」
將臉上的心痛與無奈掩飾過去,百里鳳燁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在想……你不要新房,跑到這裡……可還好。」
夏櫻楞了一楞,片刻後便又恢復了冷漠,「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很好!」
「是很好。」百里鳳燁拍了拍紅衣上落下來的灰,「可是……這麼好的地方,鳳燁也想佔。」
「……」夏櫻沉默著沒有說話。
百里鳳燁走到夏櫻身邊,往她那簡易的地鋪上躺去,雙手枕著頭,狹長的鳳目輕輕閉起的時候,夏櫻從側面可以看見百里鳳燁又黑又長地睫毛,如此小小地變化使得這個男人看起來是那麼的柔和。
夏櫻哪裡肯讓百里鳳燁與自已躺在一塊?百里鳳燁躺下去的那一瞬間,夏櫻便已經從地上直起了身子。
皺了皺眉頭,好像百里鳳燁一來,自已那身肅殺的黑衣便被沾染了不乾淨的東西一般,夏櫻使勁地拍了拍與百里鳳燁碰到一起的衣服,道,「回你的房間去,這裡很好。」
鳳目猛然睜開,那種凌厲的目光把夏櫻微微鎮住,不由的握緊了龍淵!夏櫻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天生的直覺告訴夏櫻,她面前這個表面有些陰柔,名喚百里鳳燁的男人不僅不簡單,而且更加不會如傳言那般,是個無所事事,只會花老爹錢財的世家公子。
「夏櫻。」百里鳳燁壓低了聲音,「這裡是你的王府,名譽上雖說你是嫁給鳳燁,但你倒底是大夏王爺,實則上只是鳳燁搬進你府裡住著。」
「那又如何?」百里鳳燁的解釋讓夏櫻心裡一疼,那道白色的身影又一次闖到她的心裡,死死地攢住夏櫻的呼吸,讓她難受的幾欲跌倒,許久之後,夏櫻將雙後死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臉色慘白的說道,「你我夫妻之名已是無法更改了!」
「沒錯。」百里鳳燁點頭,「可是,鳳燁是一個男人,鳳燁有男人的尊嚴,總不能讓自已的妻子住這種地方。」
「我不是!」幾乎是咆哮,夏櫻在聽了百里鳳燁說自已是他的妻子時,比一般女子多了幾分英氣的臉上寫滿了不甘。
百里鳳燁冷笑了一聲,「不是便不是吧,成親當日鳳燁已經說過,只有心甘情願穿上那喜袍才好看,你不屑,鳳燁自當不會當真。」
「……」
沒給夏櫻喘息的機會,百里鳳燁繼續說道,「更何況……你的目的只是不想與鳳燁同居一室,只要沒跟鳳燁在一起,在哪裡你都無所謂,不是嗎?」
百里鳳燁躺在地鋪上,一頭黑髮披散在紅衣之上,背對著月華,夏櫻看不見百里鳳燁說這話時那種……悲傷到了極至的表情。
夏櫻很清楚的知道百里鳳燁說的不錯,她的目的,的確只是遠離這個與她有著夫妻名譽的男子。
看見百里鳳燁眼底的堅持後,夏嘆了一口氣,「你大可不必如此!」說著,夏櫻的腳步已經開始往柴房之外邁去了,沒過多久便連腳本步聲都聽不到了。
「可是,鳳燁必須如此啊!」知道無人之後,百里鳳燁這才開口,「因為……你是,夏櫻啊!」
柴房門口已經沒有任何人,百里鳳燁的笑容很安恬,可若看得仔細,便會發現那極薄的唇邊蕩著的安恬微笑其實是有著濃得化不開的苦澀的。
百里鳳燁站起身子,透過破舊的窗口看向天空,滿天星斗何其繁密?百里鳳燁微笑著,將手伸出窗口,似是在擁抱星輝一般,喃喃自語道,「所以……便是沒有必要,鳳燁還是會去做。」
百里鳳燁的語氣是那麼理所當然,微微透著幾分執拗。
正在他時,暗辰的突然出現打亂了百里鳳燁的所有沉思。
「少主。」暗辰對著百里鳳燁的背影恭敬的頷了頷首,「無風已經辦妥了,屬下也查清楚了。」
「嗯。」隨意點了點頭,百里鳳燁從紅衣袖中伸出比女子還要白上幾分的素手,將暗辰遞來的信函接了過去,片刻之後,那信便在百里鳳燁的手中燃燒了起來,看著燃燒著紙章,百里鳳燁唇邊的笑容異常寒冷,「什麼情況?」
「國可是分為四:大夏,華褚,守皇,玉沉。然而江湖卻是四國一家,如今江湖上九大門派,八大世家,七大組織,我憶冰樓算是七大組織的佼首,然而……近兩年來媚殺閣與空錫樓發展的極快,屬下發現……自燈燼大師圓寂後,不只七大組織盯上的北冥玉,便連九大派,八大世家以及不少名門要開始秘密調查此事……少夫人的處境極其危險。」說著,暗辰扶摸著自已手背上那精緻的黑蝴蝶紋身,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才又一次在百里鳳燁面前開口說起了任務之外的事情,「少主,可否……可否留紫琉一命?」
百里鳳燁眼睛一眯,那一身的冷冽氣息,激的暗辰渾身一抖,雖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暗辰已知百里鳳燁生氣了,趕忙往地上跪去,連頭都不敢多抬一下。
百里鳳燁微微一笑,紅衣與月華的映襯下,那素白的手被印的妖冶無比,便是那淡雅的笑容,落入暗辰眼裡也多了幾分冷意。
見暗辰跪下,百里鳳燁蔥根般的指頭把玩著腰上的佩件,很是隨意地問道,「憶冰樓上任閣主手刃親兄之事,你可知曉?」
暗辰聽百里鳳燁這麼一說,渾身的冷汗都出來了。
他該說什麼?
知與不知都是罪,暗辰尋思著,餘光瞟見手背上的黑蝴蝶之後,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往地上叩了幾個頭,「少主,暗辰沒有上代閣主的修為,暗辰做不到閣主那般,便是少主生氣,暗辰也不得不再為紫琉求情,她好歹是暗辰的師妹,是師傅的親生女兒啊!」
百里鳳燁看著暗辰,指尖微微往上一翹,暗辰只覺得隔著空氣,一股強大的氣流將自已膝蓋往上托起……
沒多久,暗辰便由跪站了起來。
百里鳳燁沉默著看向暗辰,被那種目光盯著,暗辰便連一秒鐘也呆不下去,不知熬了多久,百里鳳燁才道,「回去自領八鞭,鳳燁自有定論。」
暗辰鬆了一口氣,作了個揖,剛要從柴房中退去時,梅月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聽見腳步聲以後,暗辰想也沒想便往房樑上一跳,躲在了柱子後面。
才剛藏好,梅月的前腳便已經踏了過來!
待梅月走到百里鳳燁面前的時候,臉上已經全是淚水了。
「怎麼回事?」能讓梅月哭成這樣的,這世上目前還只有夏櫻吧,百里鳳燁心裡一緊,「夫人怎麼了?」
「小姐,她……」因為焦急,梅月一時忘了該在百里鳳燁面前稱夏櫻為少夫人,百里鳳燁也沒如上一次那般怪罪,只用眼神示意梅月別急,慢慢說來。
抹了一把眼淚,梅月才道,「小姐回房以後說頭暈,奴婢尋思著不過前些天受了凍,得了風寒,便去府中找大夫,可待奴婢與大夫回房後,卻見小姐吐出一口黑血,奴婢嚇的半死,叫人進宮去找太醫,可小姐不讓,說怕皇上擔心,又說自已休息一會就好……」說到這裡,梅月哭的更傷心了,「小姐一向體健,可是這回……奴婢實在沒有辦法,這才打擾少主的。」
黑血?中毒?
百里鳳燁一驚,那毒是何時所中?昨日她回來之時臉色尚好,便是百里鳳燁剛才從柴房中離開,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尋思間,紅衣已經朝著本該是他們共同的新房,如今卻只有一個居住的新房邁去。
見百里鳳燁出去了,梅月知道他是去見夏櫻,亦匆匆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