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景瀾的語氣裡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我以後再也不會留下你一人了!再也不會了……」景瀾用發誓一般的語調衝著菀清承諾。
菀清輕扶著景瀾的背,一下又一下,終於讓這個男人恢復了原本的平靜。
看著景瀾的眼睛,菀清嘆息了一聲,「景,永遠不要為了我而放棄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景瀾用一個手指點住了她的唇角,阻止菀清再繼續說下去。
「好好睡吧!」在妻子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景瀾看著菀清的容顏……他知道,自己必須要給她全世界最幸福的生活,否則,他誰都對不起。
此生……唯一要謀劃的一件事便是讓菀清無憂無慮,無擔無懼。
皇宮裡擔心受怕的日子,處處的防的日子!
這些,都不適合菀清……
菀清看著景瀾的眸子,在那雙眼睛裡唯有自己,她突然覺得很安心……他總想著給她過最好的日子,卻不知道,從成為她妻子的每一刻,她都是幸福而驕傲的。
菀清閉上眼睛,「好,景,我信你。」
她是真的想睡了,大夫說她的身子不好,要懷上孩子必須要好好調理身子,所以,她有什麼理由不對自己好些呢?
景瀾悄無身息地退出內閣。
司白的二十四紫骨桃花扇已經抵在了且玄的動脈之處。
「菀清怎麼樣?」司白提起自己的雙生妹妹,不由的也有些緊張了。
淺安此刻也已經把阿鬧的雙手給卸了。
「小桐還好!」景瀾低聲答了一句,隨即便往門外走去!
看了司白一眼,景瀾低聲道,「都出來吧……到小桐睡覺的時間了,誰都不許打擾她。」
司白摸了摸鼻子,這男人也真是出了名的寵妻。
悠悠收回二十四紫骨扇,司白一雙桃眼裡滿是逼迫……
且玄嘆息了一聲,略帶著些嬰兒肥的臉上還帶著些笑意,「玄武公子,你別發那麼大脾氣……我走還不行。你這麼看著我,在下冷得滲人啊!」
且玄也是故意壓低了聲音的,似乎害怕任何一點聲音都會驚到屋裡那位一般。
出了屋子,院子裡的屍體還在流著血,景瀾皺了皺眉,一一從那些侍衛身邊把他們的牌子收了起來……
那牌子上映著這些侍衛的名字,他記得前些日子,其中一個侍衛才娶了妻子,如今……又有一個女人將要變成新婚寡婦。
這天下啊……
景瀾苦笑著……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太平,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出現幾百年前的華然盛世?
哪國的老百姓們不都是只想著過自己的小日子麼?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想過自己的日子呢?
牙關咬的緊緊地,景瀾望著且玄,「你即是要見我,又何必把他們全都殺了?」
且玄聳了聳肩膀,雙目裡沒有一點對生命的尊重,明明外表還是個孩子,可是,他又哪裡有一點孩子的純真呢?
且玄淡笑著,「他不讓我進去!我只能殺光他們,可我……沒有傷害菀清公主,不是麼?」
說話的同時,且玄又開始動著自己的手指,很快,那阿鬧便掙開了淺安的桎梏,一跳一跳地回到且玄的身後。
傀儡阿鬧的手現在也又被安裝好了,逃開的時候順便給了淺安一掌……
淺安自空錫樓逃跑之後內力便不及以前了,傀儡的那一掌竟將她的身子都打飛了。
用力地閉上眼睛,她恨這樣累贅的自己……呆在司白的身邊,她也想為他分擔一點憂愁的,可是……
不行啊,她好像,處處都是累贅。
想像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她也沒有落到地板之上……
腰上是司白寬厚的大手,鼻尖處是那淡淡地桃花香味,淺安睜開眼睛,那著離她那麼靜,又那麼遠的男子……轉瞬之間便濕了眸子。
將淺安放在地板上之後,司白又走到了景瀾身旁。
且玄喃喃道,「王爺啊,你和景淵以及景楓都相差太大。」
當今天子以及前朝皇帝竟被他連名帶姓地叫了出來……這可是死罪!
「想是和菀清公主呆的久了,王爺的心都變軟了!」且玄幫阿鬧整理了一下衣服,「你的父兄可都是殺人如麻的主呢!王爺怎生了這般菩薩心腸?」
「你想幹什麼?」景瀾不想再和且玄說下去,「如果你想找梅易之,那麼對不起……你可以走了!如果你只是來為司徒無敵傳話的,那麼……煩請轉告司徒無敵,我很快會回京!」
且玄聽著,緩緩點頭,復又沖著景瀾丟了一個捲軸。
景瀾接住,緩緩打開捲軸。
司白也將頭湊了過去,見到那字,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是景淵的傳位聖旨!
可是!當初這東西不是被景楓和他一把火燒了麼?
「傳位詔書?」司白眯著眼睛,手上輕搖著二十四紫骨扇,衝著景瀾問道,「你不是說這東西已經被燒了麼?」
當年景淵死前,一共兩份詔書,一份是命人殺景楓的,一份是景瀾的登基詔書。
「事實上……不止這一份!」且玄悠悠地淡笑著,「這些年來,司徒無敵找人臨摹了不止一萬冊……」
司白一聽就樂了,反正一切能給景楓找不痛快的東西,他都是喜樂見聞的。
「司徒無敵這老傢伙可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司白的桃花眼裡帶著笑意,「他以為他四大家族之首的位子做的很穩麼?要不是司徒青憐……景楓會容他這麼多年?」
「可不是!」且玄也點了點頭,「我家老爺,也實在是個蠢貨,爛泥扶不上牆!」
司白和景瀾一起打量著這個如同孩子一般的傀儡師,從沒想過,有哪個謀士會對自己的主上做這樣的評價。
「你們這是造反!」景瀾隨手將那份詔書丟了,「蓄意臨摹先帝字樣,連玉璽的硃砂也一併模仿了,你們這罪死一百次都夠了!」
且玄慢悠悠地動著自己的手指頭,聲音裡滿是不以為意,「造反就造反吧……反正,這就是司徒無敵找你的意思!」
司白倒吸了一口涼氣!
京都……事態已經這麼嚴峻了?
「司徒無敵準備把他抄錄的那一萬冊詔書發放到各個地方……」且玄讓阿鬧不停地翻著跟頭,時而打個滾,時面轉個圈圈,若不是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一個傀儡,否則,遠遠地看去,那傀儡的動作靈活,分明就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他要讓華褚有人遵先帝旨意,殺景楓,迎景瀾……」
景瀾按了按太陽穴,「我要想要那皇位,還論得到景楓?」一聲嗤笑,景瀾接著道,「是華褚太平過份了吧,四大家族都活的不耐煩了,巴巴地從死路上撞!」
司白桃衣帶香,桃花眼裡不知道再想些什麼,唇角卻抿了起來……
「景楓稱帝已經有幾年了,頭幾年聲討他弒父殺兄的不少,那時候你們不下手……現在好了,景楓如此得民之心,你們倒要造反了!」景瀾皺眉,「有意思麼?」
「你慢些玩,摔著了的!」且玄衝著了阿鬧吼了一句,方才正視景瀾,「有沒有意思,和我也沒多大關係……且玄只是司徒府的一個謀士,司徒無敵想做什麼,我幫他完成即可。」
這個長的像個孩子的人,分明就是一隻饕餮,司白不知道他想要些什麼,卻感覺得到,他有永不滿足的味口。
「景楓是得民心,不過……王爺你也不差吧!」且玄似笑非笑地說道,「有人為你鑄造廟宇,可好像……沒有人給景楓帝造像蓋廟啊!若是有人在這方面做些文章,你知道的……而老百姓們又是個耳根軟的!」
司白見景瀾頭上隱隱有青筋暴起!
「當年的離雪奚不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反夏帝麼?可是……他手上的將士不服!非把他放到那個帝王的位置上,你說,那離雪奚最終稱帝又是為了什麼呢?」且玄一身黑衣,把他的臉襯的更加白的可怖,「王爺以為你與陛下如今唯繫著平和的關鍵是什麼?」
司白打了一個哈欠,也不插嘴……
起風了,帶著一院子的血腥味!
「我之前說過,景楓帝是一個弒父殺兄的主!縱是他這幾年朝政不錯,可是……這份血腥是他這一輩子都躲不開的!」且玄的聲音緩緩的,像是一隻蜘蛛,一點一點地纏上獵物,「也許景楓不殺你是懼你之才,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卻是你真的不想當一個皇帝!」
景瀾當然知道,用不著別人替他分析!
「可是……王爺啊王爺,您覺得,我們那雄才偉略雄的景楓帝會容許華褚再推起一個離雪奚麼?」且玄望著昭昭青天,「五百年前有大夏離雪奚和葉華然,五百年後,為什麼不能有華褚景瀾和菀清?畢竟,你的妻子可是含玉出生的,生時天邊之霓虹驟生,邊關之瘟疫急散,這些,可是數百萬百姓親眼可見的……那玉沉的術士不是曾經說過誰娶了菀清誰便會得天下麼?」
「誰要敢拿小桐做文章,我跺了他的頭!」此刻的景瀾終是被激怒了,這才了有一絲和景楓類似的樣子!朝廷的骯髒手段,豈是可以髒了他家菀清的衣角呢?
菀清出生時的傳奇色彩這已經沒法改變了,至今依然被百姓們津津樂道著,甚至越傳越奇特。
至於那什麼術士之言……當年雖確有其事,但說了一堆好聽話,無非是為了多得些賞金而已,哪能叫真?
且玄淡笑著,望著一邊蹦蹦跳跳的阿鬧,淡笑著吩咐道,「你一個傀儡不好好看著自己,擔心身不由已。」
景瀾衝著且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回去告訴司徒無敵……本王與陛下,手足情深!」言罷,景瀾一拂潮藍色的錦服,不再看且玄。
「也罷!也罷!」且玄一收手指,把阿鬧重新抱到了懷裡,慢慢地離開著小院,沒有回頭,卻說道,「當年眾人讓離雪奚稱帝,他手下大將三跪三叩,離雪奚三次拒絕,甚至二迎幼帝,鞠躬盡瘁……而後葉華然親自出馬懇求離雪奚稱帝,他這才沒有推辭,如此幾次三番,出師有名,這才堵盡了天下悠悠眾口……想來王爺對離雪奚可是看得很透啊,且玄對王爺可是佩服得很呢!王爺如今算是第一次拒絕吧……但請王爺放心,我們家老爺可是有三顧茅廬的決心!」
景瀾捏著白玉蕭的指骨一點一點的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