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那個白衣白的男子早已經匆匆地跑遠了,魚傾歌知道,他一定是躲進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那地方,除了冰冷的磚塊泥土外,連枯草都沒有一顆。
那個男子,他便是偷偷地躲在那樣的地方,一個人……蹲下身子,藏在角落裡,然後孤單地蜷縮起來,只這麼一想,她便已經難受的要窒息!
為什麼會遇見這樣的人呢?那一天,她為什麼就偏偏闖進了紅鸞閣呢?
「公子!」她喃喃著,漁家女按住了心口,臉上再也沒有之前的那種喜悅之情,不由地咬住了唇角,沒一會,魚傾歌的下唇已經出了血,可惜……她自己並不知道。
「你怎麼在這?」碧娘突然出現,從後面拍了拍魚傾歌的肩膀,「傾歌,公子呢!」
魚傾歌回頭,碧娘剛一瞧見她的樣子,不由的便驚了一下,整個人都有些哆嗦起來!
碧娘轉頭看了一眼夏櫻和景楓呆的那個閣樓,帶著幾分顫音地問道,「他……他……」
「見著了!」淚珠兒一下子便滾了下來,在遇見那個男子之前,除了小姐去世的時候她從沒有哭過,可是現在……她所有的眼淚都要為了他流盡嗎?魚傾歌有些哀怨地嘆了一聲,只覺得身子很軟,朝著碧娘便倒了過去。
她只是想倚靠一下,不管那個人是誰,她真的只是想要倚靠一下!
緊緊地抱住了碧娘,就好像曾經抱住姐姐一樣,魚傾歌開始嚎啕大哭起來,「他只見過她兩次,只見過兩次而已,可是是……他說她不會娶我,他說不管與我有過怎樣的婚約,他也不可能娶我!」
碧娘回抱住魚傾歌,不時地嘆了一口氣,好半天之後才說道,「謊話說多了,連自己都會相信。傾歌……他們不只見過兩次。」
魚傾歌驀然止住了哭聲,好像被雷驚了一般,腦子裡翁地響了一下,,臉色変得寡白!是啊,她為他們編織一個謊言,她說,她是他的青梅竹馬,是他的未婚妻。她說,他們早有婚約。她說,他們郎情倩意……
她相信了,她甚至覺得是他負心了,是他不願履行婚約,不願意娶她。
可笑……可笑……
她自己的謊言,沒騙著別人,卻把自己騙得團團轉。
碧娘瞧著魚傾歌那樣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正要開口解釋什麼,卻見景楓和夏櫻從閣樓裡走了出來。
這一剎那間,夏櫻手上的龍淵突然亮了一下,幾乎想要懸空護在夏櫻的身前!
四目相對,夏櫻半眯起眼睛來,她打量著魚傾歌,「是你?」
她記得這個女子,上次聽石小哥說林子裡有什麼白衣白的男子,當時夏櫻便潛入深林去找過,可惜沒有找到,半途上還遇見這個漁家女和她的主子。
「……」景楓拉了夏櫻一把,這個女子的眼神不對勁。
魚傾歌長吸了一口氣,再沒多看夏櫻一眼,轉身便走了。
「這個人你得小心一些!」景楓看著魚傾哥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說道,「她看你的眼神裡有……刻苦的恨意。」
景楓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用了「刻骨」這個詞。
夏櫻凝眉,認認真真的想了好一會,唯有的印像依然是在深林處的那一幕。
「手上沾過鮮血的人就必須做好被人恨的準備!」夏櫻緊緊地捏著龍淵,「我對這種眼神不陌生!」
「……」景楓扯了扯暗藍色的衣袖,「你不怕嗎?那樣的恨意往往能開出最恐懼的毀滅之花!」
「怕!」夏櫻嘆息了一聲,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怎麼可能不怕呢?」
「午夜夢迴,到處都是血……」夏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閉著眼睛的,唇色也有些白,「可是,這又如何?一個人的恨,兩個人的恨……若真是細細算起來,恨我的不下千個百個,我能怎麼樣?把所有的人通通殺光,再招惹更多的恨意嗎?」
「什麼都不做又會好嗎?」景楓反問,或許,他和她的不同便在於這裡,同樣沾了血的手,他便不會有那樣的內疚。
「可是,也不是都是壞的。」夏櫻淺淺的笑了笑,也許是因為她今天喝了一整壺烈酒,所以,她的話好像比以前多了一些,不,應該只是對他說的多了一些,「只要我想到……我手上的血是為了哥哥而沾,我所有的殺戮都是為了大夏,那麼,也不會有多麼可怕了,我可以做盡一切的惡人,只要哥哥開心。」
景楓的喉結微微動了一下,喝過酒的夏櫻比往常更脆弱了一點,臉頰也是泛著紅潤的。
碧娘咳了兩聲,衝著景楓擺了擺手,便去招呼紅鸞閣裡的其他客人去了。
「走吧!」景楓朝前先走了,「我帶你去看傲天。」頓了頓,景楓又接道,「夏櫻,這一次你猜錯了,傲天不是我特意去抓來的,衛子羽他們現他的時候,他全身都是傷口,所以我才把他帶到華褚。」
景楓從來不屑於解釋任何事情,哪怕被人誤會的再深,可是……對於夏櫻,他居然解釋了,而且,他現……解釋一件事,好像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
夏櫻的眼神有些錯愕,景楓知道,現在……夏櫻並沒有完全相信他解釋,「也罷,等你見了傲天一切便都清楚了。」
離開紅鸞閣的時候正好午夜,天上早已經架起了滿滿的銀河,漫天的星星是景楓從來不曾注意過的美景。
整條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一點點地蔓延過去,在深秋即將入冬的季節,即使沒有下過雨,到了午夜,地板上也會起出一層淡淡地霜水,潮濕的青石板在夜裡安安靜靜地散著一股冷洌而無法形容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極盡了人類所有的感觀,景楓有意地放慢了腳步,嗅著那樣的空氣,聽著那樣的風,一步一步地走著。
夏櫻跟景楓的身邊,安靜極了,一句話不說……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景楓的心卻一點點地寧和了,所有的紛雜通通都在這一瞬間忘記了,彷彿如今,他最神聖的使命便是陪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他看著遠處閃爍的星星,唇邊緩緩扯開了微笑,「你我若是每天都這麼走一遭,豈非天下美事?」
離開了紅鸞閣街道是便是空的,連一隻野貓都沒有……
景楓居然萌生了一種——全世界只有他與她的錯覺!而且,他竟覺得這樣……很好!
輕風微微地吹了過去,屬於夏櫻的氣息和一股淡淡的酒味不時地闖入景楓的鼻尖,抓住了他所有的嗅覺 ,或者,便是在此時此刻,他把她的味道記住了,牢牢地記住了,就好像獵犬記住主人的氣息一般。
一路無話,等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客棧時,景楓停下了腳步。
夏櫻眨了眨眼睛,正好看見景楓往身後一摸,這便拿出了一張面具!那張鬼面夏櫻認得,第一次在大夏的那個石道里,她便是這樣撞見景楓的。
沒等夏櫻再好好看看那張臉色,剛才還像個死城的客棧突然便亮起了燈火,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從裡面走了過去,「尊上!」
少年瞧著夏櫻,欲言又止。
「沒事!」景楓回頭,透過面具,用那雙幾乎可以稱得上溫柔地看了夏櫻一眼,至少,這個少年之前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眼神與目光的尊上,「你說吧,空錫樓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告訴她。」
「是!」少年一點頭,這才道,「請尊上責罰,三日期滿,我們……我們還是讓天浱逃走了。」
夏櫻眼睛一亮,唇角的笑意一點點地擴大,「我就知道他不會被抓,不過,我倒有興奮聽聽天涯是怎麼從你們手上逃開的。」
這樣的消息對於景楓來說,卻並不是一件好事!
腦子裡驀然想起他定定地看著他的目光說,是的,他喜歡夏姑娘的情景。
「廢物!」景楓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少年已經嚇得連忙往地上跪了下去,「十分之一的人都抽了過去,你們居然還有本事人給我放跑。」
「除了他之外,還……還有另外兩個人。」少少哆哆嗦嗦地解釋道,「那兩個高手一直在幫他,所以……所以才……」
景楓咬緊了下巴,手指時不時地在鬼面上輕輕拍打著,每一次出的聲音都好像是以少年的心做鼓一般,他只覺得整個心都在不停地跳動,「尊……尊上,我們抓了其中一個女的!」
景楓倒吸了一口涼氣,冷冰冰地說道,「把在雪山上的所有人都給本尊徹回來!」
「是是是!」少年躬著身子,緩緩地退走了。
夏櫻把玩著龍淵,唇角帶笑,「若三天沒有殺了他,你說過,會放他一條生路。」
「我從來沒想過要他活著,只不過不相信,他真能活過空錫樓十大殺手的連夜追殺。」認命一般地搖了搖頭,「也罷,這一次放過他,你放心,我會把他身邊所有的監視的勢力通通召回。」
景楓又撫了撫鬼面,抬腳踏進了客棧。
夏櫻也跟著走去,穿過了幾個暗閣與暗道,夏櫻瞧見了那個軍人的背影。
「傲天!」輕喚了一聲。
少年將士的肩膀微微一抖,下一刻,他似是不相信一般地試嘆性地喚了一句,「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