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隻反派

　　當時衛氏企業創辦基金會，所資助的人員名單和背景是沈晴親自核實過一遍的，當看到席睿淵的資料時，確實是心疼得不行，可她想到那孩子已經不小了，具備了獨立人格和自我意識，真得能養熟嗎？

　　衛騁建議她選一個年齡小的領養，可沈晴卻堅持選擇了席睿淵。

　　自家兒子為人單純，性子驕縱，將來繼承衛氏企業的過程中，難免會碰上磕磕絆絆，而那時候如若是有一個哥哥可以為他保駕護航，一心一意地為他和衛家付出，是最好不過的。而席睿淵出身在軍人家庭，家風教養自不必說，衛家若是施以點滴恩惠，必然會百分百得到他的衷心。

　　沈晴不是一個聖人，她也在接席睿淵回來的那一天，就把自己的私心明明白白地說給他聽：“阿姨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但你必須對弟弟好，成為一個可以輔佐他繼承家業的人。”

　　那時候的席睿淵猶如一隻無處發洩的困獸，他迫切地想要瞭解自己父親所經歷的一切，迫切地想要為席涵報仇。然而福利院不允許。他們只會頂著心理創傷輔導的頭銜說一些無關痛癢的事，而沈晴的出現，給了他一線希望。

　　席睿淵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沈晴的要求，而他也在來到衛家的這段日子裡，悄無聲息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當然，這些事他誰也沒有告訴。就比如此刻，好奇的小孩兒正眼巴巴地望著他，逼著他說出和爸爸媽媽的“小秘密”。

　　席睿淵軟硬不吃，深沉地凝視了他幾秒鐘，轉身去撩撥小布丁，並且成功地轉移了姜萌的注意力：“這東西……不能放在臥室吧。”

　　姜萌一聽就炸了，小臉一黑就開始嗷嗷嗷叫喚：“小布丁又沒惹你！你幹什麼和它過不去？”

　　席睿淵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怕它晚上練鐵牙功，你睡不好第二天又鬧人。”

　　姜萌現在處於長身體階段，起床氣又特別大，席睿淵怎麼可能讓一個外來客打擾他的衛小豬睡覺呢。

　　姜萌怒其不爭地瞥了一眼正在“咯吱咯吱”咬木棒的小布丁，悶聲道：“那你要把它放哪裡？”

　　席睿淵覺得小孩兒可比倉鼠可愛多了，唇角的笑意一直不減：“放在書房吧。”

　　於是小布丁算是安安穩穩地在這裡安了家。

　　除了上學，姜萌每天都和小布丁形影不離，偶爾還會捧在手心去小花園裡，指使席睿淵在土堆裡挖出一條跑道，一邊溜倉鼠，一邊嘮嘮叨叨著成長的小煩惱。

　　沈晴已經對他的學習成績不抱什麼希望了，眼看著姜萌長大了，會給他買一些淺顯易懂的企業管理書籍，或者帶著他參加大大小小的聚餐應酬，希望可以潛移默化地瞭解一些商業運作，順便激發一下他的上進心，對自己的未來有個規劃。

　　然而姜萌對此嗤之以鼻，表示自己只想當一條帥噠噠的米蟲，或者和小布丁一樣，吃吃喝喝，跑跑輪子，有事沒事欺負席睿淵消遣一下。

　　席睿淵一直不和他計較，任勞任怨地幫他應付著沈晴，在完成高中學業的前提下，已經提前選修了大學金融和企業管理課程，不知不覺間竟然可以和衛騁正兒八經地聊一聊公司的發展和規劃，業界精英范兒十足。

　　與自己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唔……又是男主光環，可以理解嘛。

　　雞小胖翻看了一下原世界的劇情線，冷靜地說：“老大放心，衛子軒的人設就是醬紫。”

　　姜萌點點頭，日子悠哉悠哉地過了幾年。

　　等到他終於成年的時候，進度條慢吞吞地長到了30%。

　　然而就在這一年夏天，小布丁卻離開了他。

　　其實小布丁已經生病很久了，姜萌眼看著它從一個活躍的絨球變成了皮包骨。儘管席睿淵為它找了不少醫生，可那些白大褂都搖著頭說聽天由命。

　　這天清晨，姜萌一骨碌從床上翻坐起來，昨晚他夢見小布丁死了，心裡越發不安，連拖鞋也顧不得穿，憂心忡忡地跑到書房，卻發現小籠子裡空蕩蕩的。

　　小布丁不見了。

　　他著急地喊了幾聲席睿淵，沒人應，雞小胖還睡得跟只死鳥一樣，姜萌瞬間預料到了什麼，一陣風似的跑下了樓。

　　一直跑到別墅門口，就看到管家老伯站在小花園裡，而席睿淵則用他之前挖土玩兒的小鏟子埋著什麼。

　　“席睿淵！你在做什麼？”姜萌的聲音有點發顫，小臉一瞬間慘白。

　　席睿淵沒想到他醒得這麼早，看到姜萌光著兩隻雪白的腳丫站在泥土裡，微微皺起了眉。

　　姜萌有多麼喜歡小布丁他是知道的，而當他早上看到小布丁涼透發僵的屍體時，他心裡突然有點自責，小動物的壽命遠遠沒法和人類相比，而他當時只顧著姜萌高興，卻沒有想到分離時他能不能接受。

　　現在看到姜萌慌亂無措的樣子，他的心裡揪了一下。

　　管家老伯心裡也不是滋味，低著頭去給小主子拿拖鞋，將安撫的重任交給了席睿淵。

　　姜萌一步一步地走到土坑前，眼角泛出令人心疼的粉紅色，他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胸口感覺悶悶的。

　　從前因為身體抵抗力弱，家裡人從來不讓他養寵物，而小布丁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飼養的小動物，甚至是比馮珂還要親密的小夥伴，一想到它昨天還用小黑豆眼睛望他呢，今天卻被埋進了土裡，姜萌心裡就酸酸的。

　　席睿淵歎口氣，默不作聲地將姜萌抱進懷裡，任憑他炸毛小獸般胡亂撲騰，靜靜聽著他斷斷續續地哽咽聲。

　　姜萌放肆地哭鬧了一會兒，漸漸安靜下來，睫毛上還沾著一顆顆水珠。

　　他瞥了一眼席睿淵被自己的鼻涕眼淚弄花的襯衫，甕聲甕氣地說：“喂，席睿淵……放我下來。”

　　席睿淵穩穩地抱著姜萌，聞言乾脆改成了公主抱，晃了晃他那雙髒兮兮的小白腳，笑起來：“地毯都要被你踩髒了。”

　　姜萌哼唧了一聲，剛才也確實折騰累了，便溫順地讓他抱著，還扭了扭身子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將哭花的小臉埋進對方的胸膛。

　　這是他第幾次在這傢夥面前丟臉，他已經記不清了，可現在心裡難受著呢，也不顧不得那麼多了。

　　席睿淵緊了緊手臂，眼底無比柔和，像是抱著什麼稀世珍寶般走進了別墅。

　　管家老伯拿著拖鞋迎上來，看到自家作天作地的小祖宗被哥哥抱著，乖巧得猶如一隻小白兔，畫面竟然毫無違和感。

　　他幽幽歎了口氣，衛小少爺只比席睿淵小了一歲，每天吃得飯菜也沒差別，可如今席睿淵已經成長為一個氣質沉穩的大小夥子了，而衛子軒仍舊身高不足一米七，體重不過百，一張娃娃臉更像個小學生一樣。

　　這樣子將來可怎麼辦呀，哪裡有姑娘喜歡這樣的小弟弟呀。

　　廚房的保姆探出頭來問他中午的食譜，管家老伯滿臉憂愁，幽幽道：“做點有助於長個子的。唉。”

　　……

　　席睿淵直接把姜萌抱到了浴缸邊緣坐好，調試好溫度放了水，然後幫他把褲腿兒卷上去，熟練地為他洗著腳。

　　這不是第一次了，幾年來姜萌一直沒有找到將席睿淵趕出衛家的辦法，只好奴隸主般要求席睿淵為他服務，伺候他洗澡是常事。

　　姜萌從小被嬌生慣養，也不覺得哪裡不對勁，只是覺得席睿淵天賦異稟，按摩手法相當不錯，每次給他抹潤膚露的時候，都讓他舒服得直哼哼。

　　浴室裡涼涼爽爽的，席睿淵抹著沐浴液的手指滑滑的，溫柔地在他的腳背和腳心間摩挲，神情特別認真，透明的小泡泡一個個鼓起來，又一個個破掉。

　　姜萌被癢得“咯咯”笑起來，剛剛哭紅的眼睛彎彎的，像是彙聚了所有皎潔的月牙兒。

　　笑了一會兒又想起小布丁，小孩兒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我覺得小布丁有點可憐，以前都有我陪著它玩兒呢……”

　　席睿淵抬起頭看著他，口吻帶著點親昵的調侃：“攤上你這個小霸王，小布丁也怪不容易的。”

　　姜萌不贊同地撇撇嘴，用腳揚了席睿淵一身水：“才沒有！我只是欺負你，什麼時候欺負它啦？”

　　席睿淵一聽瞬間樂了，他順勢捉住那只光溜溜的小腳丫，看著小孩兒因為怕癢而微微弓起的腳背和圓嘟嘟、粉嫩嫩的腳趾，心裡喜歡得不行，實在沒忍住低下頭親了一下。

　　觸感軟軟的，酥酥的，像是有小蟲子在爬，姜萌如遭雷劈一樣僵硬了幾秒，大驚失色地把自己的腳抽出來，雙臂抱住膝蓋靠在牆上，仿佛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你……你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