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姜肅文來得很快，他進來時就感覺到這莫名尷尬的氛圍，為了緩解這種尷尬，他讓丁澄出去了。

　　可齊陵卻為此皺了皺眉，雖然不明顯，可姜肅文能感覺到齊陵對丁澄已經有些不同了。當然，這種不同估計齊陵自己都還沒多少感覺。

　　一番檢查之後，姜肅文又和丁澄到談了許久，大抵意思是齊陵醒了，但留有後遺症，估計要在輪椅上坐上一段時間，至於這個時間長短姜肅文也沒給，說要看齊陵的恢復情況。

　　丁澄聽完後，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看向姜肅文，「這個消息暫時不要對外公佈，齊家那邊我要看看他們到底要幹嘛。」

　　其實這樣對齊陵的計划來說，才是最恰當的，現在醒來，純粹是齊陵不想讓丁澄那麼擔心，至於腿傷則是為後續的計劃鋪墊，只能先瞞著丁澄了。

　　「齊陵那邊我會和他說，」丁澄說著站起身來，和姜肅文點頭致意，便從他的科室離開，回到齊陵的病房裡。

　　齊陵沒有睡著，他看過來的目光，給丁澄一種他在等他回來的錯覺，丁澄嘴角輕輕揚起，給了齊陵一個相當久違又相當迷人的微笑，他是真的高興。

　　「齊陵，你還……認得我的吧，我是……」

　　「丁澄，」丁澄的話沒說完，齊陵就先道了他的名字，丁澄這個名字在他的記憶裡，其實並不是那麼沒有存在感，只是曾經他也覺得他們分開是對丁澄好。

　　「嗯，」丁澄點點頭，又悄悄眨了眨眼睛，將那些突然氾濫酸酸甜甜的滋味都眨掉，他重新坐下，視線和半躺著的齊陵齊平，丁澄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丁澄對著齊陵特別容易臉紅這點，齊陵是知道的，只是以前他甚至很多人都覺得丁澄是怕他，緊張到臉紅，聽了他的告白之後，齊陵就不能再這樣覺得了。

　　丁澄的臉紅就是羞澀，對著喜歡之人的羞澀，那不是害怕，是不能控制的喜歡。

　　「姜醫生說，你的腿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好，」丁澄稍稍移開目光，看向了齊陵的腿，他臉上倒沒多少憂色，他相信齊陵能醒來，就也堅定地相信他能完全康復。

　　「至於你醒來的事情，我讓姜醫生和何力繼續瞞著，等合適的時候我們再公佈。」

　　可以說丁澄是相當瞭解齊陵的性情的，他知道的齊陵絕對不會想被隱瞞，即便是他生病虛弱的時候，所以丁澄直言相告，見齊陵點了點頭，丁澄又繼續說話，聲音卻是輕快不少。

　　「另外，姜醫生說我可以一整天都陪著你了。」

　　這對丁澄來說是絕對的好消息，他現在是沒那麼擔心了，可那是他看著齊陵，他一走出病房心就是掛著的，更不用一天幾個小時的探視，其他時間對他來說就是折磨了。

　　他說著想起什麼，指尖在自己的唇上點了點，他放低聲音道，「我會儘量保持安靜，你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

　　齊陵的目光隨丁澄的指尖落到他的唇上，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之前那個感觸過於奇異的吻，他的目光稍稍偏開，「沒關係，你可以說你想說的。」

　　「哦，哦……」丁澄應了，可他之前能絮絮叨叨個不停，這一下子他就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了。他想說什麼……他想告訴齊陵他喜歡他啊，可是現在似乎不是什麼好時候。

　　他的手不自覺在病床的白褥上撓了撓，他看向齊陵的眼睛，「我給你說我在國外的事情吧，我之前也和你說，不過你應該沒聽太清楚。」

　　齊陵點點頭，「好。」

　　他心中莫名鬆一口氣，可這之餘還有些許無法錯辨的遺憾。

　　這一天丁澄都在給齊陵說他在國外的經歷，有驚險也有感動，那是齊陵錯過的屬於丁澄的成長，他認真聽著，平日裡過於冷灩的眸光，是從未有過的柔和。

　　「丁澄……」

　　「嗯？」丁澄拿著小勺子，小心地給齊陵餵水，他眸光微微抬起，逆著斜照的夕陽，溫柔卻又執著，很是驚艷，這便是丁澄，認定了就不會改變的丁澄。

　　「做你想做的去吧，你可以的。」

　　齊陵說完這話，微微偏過頭，喝下了那勺子裡的水。

　　然而丁澄再次為齊陵這話紅了臉頰，甚至他抬著湯勺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他眸光低下又再抬起，他和齊陵對視，紅霞蔓及耳邊。

　　但這一次丁澄沒有再偏開目光，他和齊陵對視著，眸中的炙熱一眼可見，他輕輕地道，「齊陵，我聽你的。」

　　姜肅文再次覺得自己來得不合時宜，這滿病房的粉紅泡泡，都要把他給亮瞎眼睛了。

　　「咳，你該吃藥了，另外嫂子可需要我讓護工在這裡再放一張床？」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看丁澄的架勢就要留下來陪夜，齊陵還病著，他們同睡一張床不大合適，關鍵這裡是醫院，更加不合適了。

　　「不用，他明天早上再過來，」齊陵先開口幫丁澄應了，他和姜肅文說完，看向丁澄語氣緩和些許，「你需要好好休息，先回去吧。」

　　丁澄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卻還沒有起身，他抓住齊陵的手，語氣放低，「那我等你睡著了再走吧，好不好？」

　　姜肅文也看向齊陵，正琢磨著該怎麼緩和齊陵繼續拒絕之後的尷尬，就見他稍稍遲疑就點了點頭，「那就留下吧，如果睡不好，明天就必須回去睡。」

　　「嗯，」丁澄眸光抬起，他的高興根本藏不住，他抿了抿唇對齊陵笑了又笑。這完全意料之外的縱容，讓丁澄意外又欣喜。

　　姜肅文心中不由得搖頭，這兩個人都奇怪得很，但有一點一樣很清楚，他們根本不需要他瞎摻和些什麼，順其自然便好。

　　齊陵吃下藥，何力就送進來晚餐，他送來的食物很豐盛，齊陵和丁澄都吃了挺多，晚飯後，齊陵在丁澄問過姜肅文後，開了電腦，查看一些資料，丁澄坐在沙發那邊，也在看一些郵件。

　　上次他去熱帶海島是拍一組水下照片去了，難度比較大，郵件發過來的照片看，他的辛苦並沒有白費，他仔細看過一遍，提了點意見，順便囑咐盧克伯爾不要忘記他的酬勞。

　　他現在是要養家的人，關於錢方面不能繼續之前那般大手大腳了。

　　丁澄只給齊陵一個小時工作的時間，時間一到，不等丁澄提醒，他就自己合上電腦放到一邊兒去了。

　　丁澄眸光抬起，和齊陵看過來的視線撞上，他的胸口的小鹿再次撒歡，「這樣才對，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其他什麼都沒有你的健康重要。」

　　丁澄努力讓自己說話的聲音正經些，可他過於濕潤的眸光還是將一切都暴露了，他低眸看看電腦上的照片，想起今兒給齊陵說過他海島一行的事兒，他抱起電腦向齊陵走去。

　　「你看看，這是伯爾給我發來的照片，只是樣片，修過之後會更好些。」

　　清澈湛藍的水底，一身西褲白襯衫的丁澄四肢舒展，似乎在沉睡，他的身後卻是一隻體型遠遠超過丁澄的巨鯊，可它不像是殺戮者，更像是丁澄的守護者。

　　「嗯，好看，」齊陵看著照片，眸光微微斜去，果然見丁澄紅了臉頰，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歡他吧，喜歡到因為這點甚是符合事實的肯定，都能這般的高興。

　　丁澄繼續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才偏頭去看齊陵，看到他線條明朗的側臉，他的心跳再次失控，可他沒有按照自己的心意靠近，而是稍稍遠離些，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對齊陵做些什麼。

　　親吻？撲倒？丁澄抬手在自己的胸口按了按，再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可那種口乾舌燥的感覺依舊在歡騰，「我去喝點水，你要嗎？」

　　「嗯，」齊陵低聲應了，眸光從電腦上的照片移開，落到耳根紅透了的丁澄身上，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他重生醒來的第一個微笑。

　　再次被齊陵微笑閃到的丁澄，到一邊猛灌兩杯水，他才再給齊陵倒了一杯，而後挪著腳步回來，他真是太沒用了，他的心臟對上齊陵怎麼就不爭氣到這種地步呢。

　　但……他家齊陵笑起來真的很帥呀呀呀！

　　丁澄被齊陵迷得暈乎乎的，齊陵也明白了什麼叫做可愛，在他眼中丁澄便是可愛，丁澄身上那種純摯的東西，是他曾經期盼半生都沒能得到的。

　　可事實是他曾經或者該是一直就擁有著它，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齊陵，你討厭我嗎？」丁澄不敢問齊陵喜不喜歡他，只敢問他討不討厭他。

　　「沒有，」齊陵沒有猶豫就給了答案，他從來沒有討厭過丁澄，結婚到離婚都沒有過。但丁澄真正想問的那個問題，他暫時也還沒有辦法回答他。

　　「嗯，」丁澄點了點頭，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他將水杯放到一邊，就起身到病房邊的衛生間裡端來了熱水和毛巾，他仔細地給齊陵擦臉，擦脖子，擦手。

　　「你別拒絕，我很高興能為你做這些。」

　　丁澄將毛巾放到臉盆裡，手在齊陵的肩上拍了拍，他的眸光又不自覺上移，落到齊陵還包著的腦袋上，他語氣比之前更鄭重一些。

　　「齊陵，你一定會好的，」好不了也沒關係，他可以養齊陵，養一輩子。

　　但後面那句話他卻不敢告訴齊陵，他怕嚇到他，眼下他和齊陵的進展還算不錯，不能讓他的熱情把人嚇跑，那他才要悔死了呢。

　　「好，」齊陵卻好似聽到了丁澄沒說出那句話，這般輕輕地應了。

　　丁澄眨眨眼睛，胸口的心跳「彭彭彭」個沒完沒了，他的手從齊陵肩上移開，卻又捨不得就這般不再碰觸齊陵，他盯著齊陵的手看，然後深吸口氣，輕輕將它抓住了。

　　「有點冷，還是放被窩裡好。」

　　所以他不是故意要輕薄齊陵，而是為他好，才要握著他的手放回被子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