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相見玉離
許雲晉接到李大少帶著南方貨物正在往京城趕的消息時十分高興。
南北商路是許雲晉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然而一直等到有了財力和人力的時候才能付諸於實際,毫不誇張的說,如果能夠正式開始南北商路,帶動南北之間貨物往來,京城五少五個人的名字名留青史絕不誇張。
然而名留青史並不是許雲晉需要的,他一向不屑於這些不能在他有生之年帶來任何好處的虛名,他說到底還是個商人,最追求的不過是利益。南北商路能給許雲晉帶來巨大的利益,他便去做,海上商路能給許雲晉帶來更大的利益,所以許雲晉也去做了。
說商人低賤,然而哪個心知肚明的人不清楚呢?便是帝王的石君極,又豈會知道商人的作用?治理國家、發放俸祿、賑災濟民、狼煙戰爭哪項不需要錢?難道單憑收取農民的稅便能將所有的錢都拿到手?石君極也是知道那是不現實的。名頭上輕賤,不見得實際上輕賤,見過許多富商辱罵百姓甚至毆打的,可又有幾個是百姓如此對富商的?就算有朝廷規定商人不得穿戴綾羅綢緞等物,然而細細的追究起來,除了商人之子不得參加科舉這一項,又哪項是徹底實施不能鑽空子的了?
更何況那些達官顯貴們一邊說著商人輕賤,又一邊讓人經營著鋪子等物,想來也是知道銀子的重要性的,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跟錢過不去的?而許雲晉隻不過是其中一個不去遮掩的人罷了。
一時高興之下,許雲晉洋洋灑灑的給李大少回了好厚的一封信,從囑托貨物盡量少有閃失到哪一條路更安全,許雲晉算是各個方面都說全了,最後還叫來檀香幫自己想了想,確定沒有疏漏的地方才作罷,又給留在南邊的劉三少想了信,盡管知道李大少臨走之前少不得給劉三少吩咐清楚,許雲晉還是再三的跟劉三少說了些要注意的地方,直到日頭西斜,許雲晉才將厚厚的兩封信送到了檀香手裏,讓檀香盡快將信投走。
說起來在李大少的信到之前,胡不柯再次揚帆遠航的事兒已經傳到了許雲晉耳朵裏,這次要走的更遠,時間會更長,等到胡不柯再次回來,便是他跟落雪的成親之日。
青佩走了也半月有餘,爲了安全,並未傳回什麽消息來,許雲晉尚且沉得住氣,青環卻有些按捺不住了,日日都巴巴的守在許雲晉的門前,就等著許雲晉給一個自己青佩什麽時候回來的準信,隻可惜許雲晉自己都不肯定青佩能否回來,又怎麽可能給青環一個準信?最後被青環弄得煩了,幹脆少跟青環碰面,就連許府都回得少了——總不能將青環趕到別的地方去不是?如果青佩回不來,想必許雲晉面對著青環,便是連不耐煩這樣的情緒都生不出來了。
許雲晉經常的夜不歸宿剛開始許府裏沒幾個人知道,後來許佳氏和許雲亭等人知道了也沒什麽,畢竟許雲晉以前也常這樣不是?不過許濤知道後就不幹了,非得讓許雲晉每天晚上都回來住。
知道內情的許雲亭覺得許濤的行爲完全沒必要,如今不是許雲晉跟著石君極在長平宮住便是石君極跟著許雲晉在許府住,許濤根本就管不了好吧。許雲晉表面上是應了下來,卻依舊我行我素,許濤開始四處的“抓捕”許雲晉,直到好幾次都是在京城內正常的宅院裏抓到許雲晉後,許濤才漸漸安下心來,不管許雲晉的行爲了——天知道那宅院壓根就是石君極的。
當許雲晉的馬車被殷玉離的人在一個月內被攔下的次數高達二十次以上時,許雲晉真的對殷玉離這個人厭惡到了極點,幹脆去見了殷玉離,在去的路上許雲晉還在想著,莫不是殷玉離便是認定了自己早晚會不耐煩才一直堵著自己的?
“草民殷玉離拜見許大人。”
許雲晉並未去看那對著自己行禮的殷玉離,而是打量著殷玉離的住處,出乎他意料的簡單,而殷玉離身爲三王爺身邊最重要的謀士,卻沒有住在三王爺府中,可見三王爺對其也是信任的很。
許雲晉打量完了屋子,才去看殷玉離,按照石君極的說法,這殷玉離怎麽說也有不惑之年了,然而單純看起來,也不過是剛過而立,面白玉冠,身體修長挺拔,不愧是風流才子。
“該怎麽稱呼?”許雲晉徑直坐在首座,開口問詢。
殷玉離聽到許雲晉的話,自行起身,笑道:“聽聞許二少素來直爽,今日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殷玉離的名頭倒是虛傳了。”許雲晉緩緩道,“當初敢指著先皇的鼻子說科舉不公的人,如今倒是要奉承我這個小小的朝廷命官,還真是委屈了。”
殷玉離畢竟是個經曆過人生大起大落的人,面對許雲晉毫不客氣的嘲諷,面上也不露絲毫不對勁兒的地方,臉上掛著笑:“能屈能伸方能成爲大丈夫,我如今還差得遠呢。”又道,“二少叫我玉離即可。”
“免了,我跟你可不熟,若被誰聽到了這稱呼誤會了怎麽辦?”許雲晉漫不經心道,“你倒是瞭解我,知道不叫我許大人而叫我許二少,看來可真是觀察了我不少時間啊。”
殷玉離並不否認,依舊笑著:“京城裏誰人不知京城五少的名號?跟京城四公子可不同,京城五少素來不喜被人稱之爲‘公子’之類的稱呼,而許二少你作爲他們之中的五少之首,想來對於這種事情更爲在意,我也不過是試試運氣,如今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
許雲晉不置可否:“便是如此,那又如何?一時的好運氣後,不見得以後都是好運氣,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懂得多。”
殷玉離笑意加深:“不愧是許二少,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厲害。”
“彼此彼此。”許雲晉站起身來,“我來,不過是爲了告訴一聲,別再叫人來打擾我,言盡於此,若之後再有人前來打擾,我也少不得擔著些以官壓人的名頭了。”許雲晉笑道,“你既然如此瞭解我,也應該明白我的性子不是嗎?”
殷玉離語氣不急不緩:“許二少,何必如此著急?我想我們還有很多話要說,可比你現在要做的事兒有趣的多。”
許雲晉揚眉:“我做的事情是否有趣不需要你來跟我說,同樣的,也別拿著你們認爲有趣的事兒來打擾我,恕不奉陪。”
許雲晉大踏步離開,殷玉離並未阻攔,隻是坐在椅子上,笑容不減,目光深遠,捉摸不透:“果然有意思。”後又惋惜般的搖了搖頭,“隻是可惜了啊。”
在許雲晉去見殷玉離時,石君極便收到了消息,生怕許雲晉在殷玉離那裏受了什麽迫害,急忙從宮裏出了來,正巧跟從殷玉離處出來的許雲晉打了個照面,石君極慌忙迎上去,抓住許雲晉的手:“你沒事兒吧?他都跟你說了什麽?”
許雲晉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上馬車再說。”
石君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便暫且按捺下自己的心,和許雲晉一同上了馬車,等馬車走了好半晌後,石君極才又重複了一遍剛才問的話。
許雲晉揉揉鼻樑,將殷玉離的話都跟石君極說了一遍,最後道:“有時候我真的不懂他們的想法。你們之間的關系他們已經知道了,如果說他們相信你我之間的關系呢,又一個個的都明目張膽的跑過來拉攏我,難道就認定了我會背叛你?如果說他們不相信你我之間的關系,認爲你對我不過是玩玩,那麽他們找我又有什麽用?隻是一個玩物的我又能幫他們什麽呢?”
“其實很簡單。”石君極試圖跟許雲晉解釋清楚這個問題,“他們不過是想抓住任何一個機會來到達自己的目的罷了。許家這些年能夠得到器重無非是因爲足夠低調,然而這並不代表許家的勢力弱小,三王爺他們又怎麽會看不出來?而如今你跟我之間不清不楚,讓他們看到了將許家收到自己手中的想法,畢竟他們的實力還很弱小,如果能得到許家的幫助,無疑對他們有巨大的好處,便是許家不肯爲了你而背叛皇上,卻也會跟當今聖上産生隔閡,而他們也就有了更大的機會取代我。”
許雲晉歎了口氣:“最討厭的便是這些彎彎道道的東西,也難爲你從小到大都要面對這些還不覺得厭煩。左右我是不去管那些麻煩事兒的,隻是第一,我絕對不會站在三王爺那邊,第二,我不希望許家被卷進去。”
石君極笑道:“當然,我怎麽捨得讓你卷進這些事情裏去?”
許雲晉看了眼石君極不作聲,是啊,石君極不捨得讓自己卷進這些事情裏去,然而事情的發展確實是由不得他或者是石君極的,其實他早就身在局中,現在掙脫已經來不及了。
許雲晉低下頭摩擦放在馬車茶幾上的茶杯,心思莫名,不怪他多想,如今許家風頭正盛,若之後爆出自己跟石君極的事情,免不得許家的勢力會更上一層樓,而這卻也是他們許家一直在避免著的。那般的花團錦簇,在許家人眼中看起來卻是如烈火烹油,少不得在之後落得個家破人亡,花落人凋零的慘象。如果這般,豈不都是他許雲晉的錯了?
石君極哪裏知道許雲晉想到了那件事情上去,隻以爲許雲晉是因爲殷玉離的事情心神不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