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晚上高野直接帶著葉向舟出去吃當地的特色菜館， 吃到一半接到何文樂的電話，何文樂忙完了就從殯儀館趕過來，風塵僕僕。

　　何文樂剛洗了個澡， 胳膊上戴著黑色的綢巾， 坐下後說道：“久等了，這頓飯我來請吧。”

　　高野張羅著把餐具給何文樂攤開， 說道：“土豪說他請，葷素有講究麼？”

　　何文樂垂了垂眸， 掩去疲憊， 說：“沒什麼講究， 我隨你們。”

　　葉向舟叫來服務員，點了幾個菜全是何文樂喜歡吃的，可惜何文樂沒什麼胃口， 陪著他們稍微吃了點就放下筷子，隨口聊了聊天。

　　何文樂問：“下午去哪兒玩了？”

　　葉向舟說：“高野家。”

　　何文樂：“？”

　　高野一口菜嗆在嗓子口，說：“這弱智來的時候沒訂賓館，我就說今晚住我家。”

　　何文樂一怔， 問葉向舟：“你打算在這兒待多久？”

　　葉向舟說：“玩個兩三天吧。”

　　何文樂琢磨道：“那別訂賓館了，就先睡在我家吧。”

　　“噗——”高野一口水又噴了出來，瞪著何文樂， 內心瘋狂咆哮——你這他媽是在引狼入室啊！

　　葉向舟側身擋住高野抗議的視線，慢條斯理地“嗯”了一聲，三人吃完，何文樂先跟著他們去了高野家， 把葉向舟的行李先送回自己那兒，再帶葉向舟出去轉轉，看看江邊夜景。

　　進屋之後，高野媽媽拉著何文樂的手，給他塞了個保溫桶說：“樂樂，瞧你都瘦了，這個你帶回家吃，阿姨剛燉的雞湯，讓你爸別太傷心。”

　　高野爸爸站在一旁，雙手背在身後，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說道：“你回去跟老何說一聲，等頭七過了，我約他下棋。”

　　何文樂奶奶算是喜喪，老太太十五年前斷下絕症的時候就說只能活五年，結果一熬就熬過了十五年，雖有病痛但走得卻挺安詳，所以何文樂家裡並沒有太過悲傷。

　　何文樂笑著點頭：“好，叔叔阿姨我先去給洛洛上個香。”

　　“去吧。”高野媽媽溫如地拍了拍何文樂的手。

　　高野已經準備好了線香，見何文樂進屋將香遞了過來，何文樂對著少女笑容甜美的遺像鞠了一躬，將線香插進香爐：“對不起，洛洛，這是第二年。”

　　高野幽幽地歎了口氣，按住何文樂肩膀的手微微用了點力氣，氣氛有些凝重。

　　葉向舟行李沒帶多少，除了何文樂的頭盔以外就只有一個簡單的小行李箱。

　　臨出門時，高野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說道：“我懶得出門了，你們倆玩，明天可以遊戲裡約一發。”

　　“要常出去轉轉，別整天悶在家裡。”背後，高野爸爸念叨道，高野翻了個白眼，催促道，“快走吧，你們。”

　　何文樂笑了笑，帶著葉向舟下樓，把行李送回家，他爸媽今晚不在，宿在他伯伯家，隨後帶著葉向舟往江邊走去。

　　晚上，江風悠揚，正是晚夏，出來乘涼的人很多，幾對老夫妻挽著手手慢悠悠地在江邊公園閒逛著，燈光柔和，就連風都帶著一股細膩的輕柔。

　　葉向舟和何文樂並肩走在江邊小路上，江闊雲平，夜船悠揚飄蕩在江面上，對岸的CBD與他們隔江相望，在迷離的燈光下，讓人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下賽季，你有什麼想法？”何文樂柔聲問。

　　“沒什麼想法。”葉向舟說。

　　何文樂看他一眼，入目的是青年輪廓清晰俊雅的側臉：“你這賽季打得很好，下賽季的身價會提高很多，30萬的夢想可能會變成60萬，甚至是300萬。來挖你的戰隊會讓你應接不暇，也許還會有戰神，冠軍戰隊，你會動心麼？”

　　葉向舟垂下眸子，看著地上一格格的地磚：“那你的夢想呢？還是讓長雲奪冠麼？不是冠軍，而是長雲奪冠。”

　　“是。”

　　“高野說，這是你許下的承諾，向誰許下的？”

　　“他跟你說了這些？”何文樂略驚訝地看著葉向舟，腳步停了片刻，便又跟上葉向舟。

　　葉向舟悶聲點頭：“高野房中那個遺像是誰的？”

　　何文樂：“高野怎麼說的？”

　　葉向舟：“那是他女朋友。”

　　“呵……”

　　何文樂打趣的笑聲化在葉向舟耳中，絲絲縷縷侵入腦海，逐漸攪和成一罐摻了石灰的黏膩的蜜，讓人心裡發顫卻又覺著十分難受。

　　“你……是不是也……”

　　短暫的刹那，何文樂快了葉向舟幾步，揉碎在葉向舟唇邊的細碎啞聲被風吹散，落入江中，何文樂一時沒聽清，轉過身，疑惑地看著葉向舟。

　　“嗯？”

　　晚風吹起何文樂柔軟的髮絲，月光在他的眸子裡映出一汪波瀾壯闊之景，過江鐵軌上駛過一輛高鐵，葉向舟忍不住在陰影籠罩而來的時候，俯下身親吻上了何文樂的唇。

　　柔軟的觸感讓兩人同時都顫抖了一下，葉向舟微微眯了眯眼，控制住加深這個吻的衝動，退開一步的時候將自己的薄外套脫了下來罩在何文樂瘦削的肩頭。

　　“天冷，披件衣服。”葉向舟的聲音平靜，像是這個吻只是他靠何文樂靠得太近而給何文樂的一個錯覺。

　　——

　　行至半路，不遠處熱鬧起來，又有炊煙飄蕩，何文樂沖葉向舟俏皮地眨了眨眼：“想吃夜宵嗎？”

　　葉向舟點頭：“想，晚飯太甜了，沒吃多少。”

　　何文樂笑了笑，自然而然地牽起葉向舟的手將他往裡帶：“我帶你去吃面，不過過去的路窄又有點遠，我們騎車去。”

　　兩人在周圍找了下只找到一輛租用的旅遊自行車，何文樂尷尬地紅了臉：“要不……走著去？”

　　葉向舟說：“沒事，一輛就一輛，我載你。”

　　他把椅墊往上提了提，跨了上去，大長腿架在自行車旁，等何文樂在前面的橫杠上坐好，葉向舟著力腳就地一蹬，環著何文樂，平穩地向前騎去。

　　從近在懷中的何文樂身上傳來洗髮水的馨香，葉向舟微微低下頭，溫柔地親吻了何文樂的發頂。

　　兩人沿著老街一路前行，穿進窄窄的巷子，兩側路邊有攤販擺了各式點心，梅花糕的香氣飄蕩出來，冰糖葫蘆的吆喝聲不絕於耳，伴隨著炒栗子的清脆聲音，一寸寸地化在風中，鑽進肺裡。

　　何文樂熱情招呼：“有想吃的可以停下來買點。”

　　葉向舟說：“沒。”

　　“不用客氣。”

　　葉向舟認真搖頭：“我沒在客氣。”

　　鼻翼嗅著何文樂身上清爽的香味，胸前感受著何文樂後背貼上來的溫度，葉向舟甚至覺著這條蜿蜒曲折的小路可以再長一點。

　　拐彎時自行車一晃，何文樂貼在他背後輕輕撞了一下，葉向舟忙單手攔住何文樂的腰，將何文樂抱了個滿懷，氣息頓時糅雜在一塊，何文樂微微回頭看他，見葉向舟臉有點紅，問道：“要不我來騎吧？”

　　“沒事。”葉向舟堅持，呼吸變得急促了很多。

　　何文樂不疑有他，說道：“要不然我們下來走，快到了。”

　　葉向舟猶豫了下，將自行車停在路邊，背對何文樂的時候不斷平復著自己的呼吸，一邊小販在吆喝著糖炒板栗，他微微弓著身子，懊惱地說：“我去買袋栗子，你等等我。”

　　何文樂：“？”

　　等買好板栗回來，葉向舟神色如常，對何文樂說：“走吧。”

　　何文樂看他剝板栗的動作笨拙，從葉向舟手中拿過袋子，一邊剝一邊教他：“在板栗橫切面上掐出一條縫，向中間一壓，殼子就會裂開，喏。”

　　何文樂亮出剛剝完的完整板栗送到葉向舟面前，葉向舟眸色一深，湊到何文樂掌心將板栗吃進嘴裡。

　　柔軟的嘴唇觸碰到何文樂溫暖的掌心，一瞬間的觸覺讓何文樂想起了剛才那個若有似無的吻。

　　兩人一邊走一邊剝著板栗吃，終於到了一家店面前。

　　小店店面不大，但生意不錯，老闆娘見到何文樂的時候熱情地招呼：“呦，樂樂回來了啊？”

　　“楊阿姨，來兩碗面，澆頭……”他看向葉向舟。

　　葉向舟說：“我隨你。”

　　“那就排骨吧。”

　　兩人進去店裡找地方坐下，等了一會兒面就送上來了。

　　吃著，葉向舟聞到香氣，又點了點甜酒喝上，度數不大，味道甘冽，喝完唇齒留香，一頓飯吃完，口味偏辣的他吃著都覺著味道不錯，面吃得乾乾淨淨，差點連湯都喝了，要來的一整壺甜酒更是喝了個乾淨。

　　臨走前，葉向舟覺著沒喝過癮，又跟老闆娘要了兩壺，兩人又在路邊店裡打包走一小碟鹽水花生和幾種滷味拼盤，在江邊找了個風不太大，景也好的地方坐下，喝著酒，聊著天，賞著江景。

　　整整三壺酒喝下肚，再被江風一吹，後勁全上來了。

　　何文樂眼皮子犯沉：“回去吧，快十二點了。”

　　葉向舟點頭，兩人站起來的時候都沒站穩，彼此扶住，四目相對，熱氣就開始騰騰騰地往上湧。

　　葉向舟看著何文樂，眼眸深深，薄唇開啟，他抬起何文樂的下巴，溫柔地吻了上去。

　　在燈光迷離之中，何文樂終於找到那吻的感覺了。

　　嘴唇之中夾雜著甜酒的芬芳，軟軟的，糯糯的，舌頭勾結在一塊兒，挑動著渾身發麻。

　　等嘴唇分開的時候，何文樂紅著臉扶住葉向舟的胳膊，雙腿發軟，靠在葉向舟懷裡。

　　葉向舟擁著何文樂，喉結滾動，沒忍住，再一次低頭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