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實情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你們不能攔著我!放我出去!……”蕭靖宇被帶回之前的營帳後,一邊拼命拍打著看似不堪一擊實則堅
如磐石的帳簾。
“放我出去!我要找青玄,不要關著我,我要去找他!青玄……”筋疲力盡的蕭靖宇跌坐在地上,手裏死死地抓著帳簾一角,聲
音低啞地喊著,一刻未停。
“青玄,你在哪兒?爲什麽要扔下我?爲什麽不等我?爲什麽?爲……”睡意來襲,鬧騰累了的蕭靖宇靠著支柱閉上了眼睛,但
那糾結在一起的眉卻不見絲毫舒展。
時間無聲的流逝著,將自己的痕跡小心翼翼地刻在人們的身上卻讓他們察覺不到。
看著面前的景象漸漸模糊,蕭靖宇知道一天就這麽過去了,青玄也離自己愈來愈遠了。
桌上擺放著的飯菜已經冷透,卻勾不起饑腸轆轆的人半分食欲。
明明肚子餓地已經咕嚕咕嚕作響,蕭靖宇卻一點吃東西的欲望都沒有。明知道這樣對於自己的處境沒有任何好處,可蕭靖宇還是
沒有改變現狀的想法。
似乎自己的心,隨著青玄的離開而失去了蹤影。沒有心的人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軀殼,徒勞而又迷茫,哪怕還活著也不過是行屍
走肉罷了。
“王爺,你還沒用飯呢?都一天一夜了,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怎麽受得了啊?”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侍從蹲在蕭靖宇身邊,輕聲安
慰。
“起來吧,王爺。地上涼,咱們去床邊坐著。”侍從說著,用力將魂不守舍的蕭靖宇拉起來向床邊靠近。
沒有動桌上的飯菜,侍從從食盒裏拿出一隻乳白色的盅打開。
一股誘人的清香淡淡飄出,不動聲色地勾起人腹中的饞蟲食欲勾起,蠢蠢欲動。
“王爺,這是禦廚親自熬制的蓮子羹。您好歹喝點吧。”說著,侍從用勺子舀了一下送到蕭靖宇的嘴巴。
沒有反應。
“王爺,您不能這樣啊!你再這樣下去,奴才就離死期不遠了。”侍從沒有辦法,將盅放在床邊後跪在了地上。
“您也不希望奴才下去和倩兒作伴吧!”說著,侍從連著磕了幾個響頭。
“……什麽意思?”蕭靖宇
茫然地問。
侍從紅著眼睛看了蕭靖宇片刻,仿佛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
“您知道倩兒已經死了吧?”
蕭靖宇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您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嗎?”
“……”蕭靖宇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下文。
“那天晚上奴才正好在附近當值。所以看到了一切……”侍從說著,眼神飄向遠方。
……
“快來人啊!救火,趕緊救火啊!”蕭靖雯撕心裂肺地喊著,想要前沖的身子被幾個侍衛和總管死死按住。
“你們抓我幹什麽?趕緊去救火!快去啊!皇兄在裏面,他還在裏面呢?!”
偏殿的火勢漸漸燒起來,而且有越來越猛的趨勢。
來回奔跑擡水的衛兵和侍從們忙得腳不離地,一桶桶水接連不斷地潑向火勢迅猛的房子卻依然攔不住漫延的速度。
“皇兄!!!”悲痛到極緻的蕭靖雯已經沒有力氣掙紮,隻能發生絕望的怒吼。
“……你不用浪費時間了!”
一下子,忙著救火的衆人都停了下來。
一直沉浸在悲傷裏的蕭靖雯也是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段弱到消逝在空氣中的淡淡女聲是從不斷燃燒著的偏殿傳出來的。
他愣了一下,然後猛地推開抓著他的衆人,三步並作兩步沖動大火跟前。
“你說什麽?”蕭靖雯的聲音裏帶著清晰地顫音,飽含著濃濃的希冀和不確定。
“我說的是,王爺已經逃離了這裏,你再也不能禁錮他了。”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站在正不斷燃燒著的窗戶旁邊,語氣平淡地仿
佛置身於自家後院而不是濃烈火場之中。
“你什麽意思?!他在哪兒?”恢複了冷靜的蕭靖雯又變成了那個揮斥方遒的皇者,冷冷地質問著對方。
“你再也找不到他了,他瞭解了你的用意之後絕不會再回來了。你死了這條心吧!”火場內那道身影仿佛金鑾殿裏的盤龍柱一般
直挺挺地站著,全然不顧周圍不斷坍塌碎裂的屋頂和房梁以及此起彼伏的破碎和倒塌聲。
“是嗎?哼!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出來了。”蕭靖雯氣得冷笑著說道,擡
手示意衆人停下手裏的活計靜靜地看著大火將整個偏殿吞沒。
那場大火整整燒了一夜,直到東方露出了一絲曙光才漸漸弱了下去直到熄滅。
蕭靖雯冷笑著站在焦黑的廢墟前,等著衛兵將屍體弄出來。
衛兵們在黑乎乎的狼藉中搜索尋找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將那具已經黑如木炭的屍體擡出來。
“呵呵呵!你以爲死了就解脫了?”蕭靖雯盯著地上的屍體,冷酷地臉上浮現出滲人的笑。
“沒那麽容易!你竟然敢幫助皇兄逃跑,那朕也不能對你沒有任何表示。”蕭靖雯說著,又冷笑數聲。
“既然你不怕火,那朕就成全你。來人!”
“屬下在。”站在附近的兩個衛兵上前答道。
“去取兩桶煤油來,澆在上面。”蕭靖雯指著屍體,狠狠地說道:“朕要她連灰都剩不下!”
兩名衛兵看了看彼此,答道:“遵旨。”
過了一會,他們提了兩桶煤油全部澆在屍體上,又點燃了煤油。
“哈哈哈!以後誰還敢攔著朕!朕要他屍骨無存!哈哈哈……”
沒人注意到,在一顆碩大茂密的盆栽樹後面,一個努力縮小自己身形企圖讓自己的存在感消失於人前的身影在不停地發著抖,猶
如秋風中的落葉。
……
“王爺,您不知道。當初那鏈子的鑰匙就是奴才趁著大總管不在悄悄潛入他房裏偷出來的。奴才與倩兒私下裏有些交情,所以才
會賣這個情面給她。可是,沒想到竟然親眼看著她被活活燒死。奴才……”侍從說著,忍不住掩面嗚咽。
得知真相的蕭靖宇面如死灰,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
“倩兒是被燒死的……,被蕭靖雯燒死的……怎麽可能……”
“王爺,奴才每天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生怕盜鑰匙的事被大總管發現。直到最近幾日,才勉強平靜下來。大總管以爲我是被
嚇得,才沒有計較。正因如此,奴才的命
才得以保留至今。可是,現在如果您有了什麽三長兩短,奴才還是死無葬身之地啊!倩兒,實在是太慘了。”
“……”
“王爺,您好歹喝點吧!這樣,奴才才好向大總管複命啊!”侍從顫抖的聲音堅定地鑽入蕭靖宇的耳中,明明不大卻震得他腦仁
發疼。
“嗯哼!”受不了的蕭靖宇忍不住死死地抓住頭發。
“王爺?”
“我喝。”痛苦的表情突然一頓,蕭靖宇放下上手如同拴著線的木偶一般將湊到唇邊的羹湯一滴不落地喝了下去。
“謝王爺!謝王爺救命之恩。”侍從跪著伺候完蕭靖宇,又磕了三個響頭才收拾東西走了出去。
蕭靖宇呆呆地坐著,感受著胃部又撐又漲,過了片刻終於忍不住俯下身半趴在床邊。
“嘔!”
剛剛才吃下去的蓮子羹,原封不動地被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