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恍然如夢(中)
自從明輝離世已經四年了,已經大權在握的自己卻越發的心灰意冷。
原本以爲時間能夠沖淡他對明輝的情感,卻不想凡是與他有關的事必然會與自己的意願相悖而行。
每天,他都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以前的他,雖然不開心但是偶爾也會在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而如今,除了早朝和上書房,他
不會再出現在其他的任何地方。
哪怕是自己,想要見他一面都變得極其困難;隻能偷偷地躲在牆角,遠遠地望上那麽一眼。
這,就是我想要的嗎?不!不是!絕對不是!
最終,失去他的恐懼戰勝了自己的理智。慌不擇路的自己竟然荒唐到替他選妃,將另一個無辜的女子生生變成了自己的情敵。
那個女人,好像叫林晚吧!
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那雙黑亮的眸子猶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小心翼翼,好像時刻需要人守護一樣。
就這樣一個沒什麽背景、手段遠不及自己的人,竟然輕易俘獲了他的心!
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傳來了她受孕懷上龍種的消息!
那個賤人!她怎麽配!她怎麽能!憑什麽?明明自己才是他的正妻,對方隻是一個下賤的妃嬪,爲什麽最先懷上龍種的會是她?
!
每次聽到下人向自己稟報著兩人如何親密地挽著手在禦花園散步、如何甜美地在房中談天說地、言笑晏晏,被嫉妒控制了心神的
自己總是在夜深人靜之時瘋狂地用細針狠狠地紮著布偶以洩心頭之恨。
眼看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自己竟然派人偷偷換掉她的安胎藥!不過,這個賤人還真是不可小看!無論自己做的多麽小心和隱蔽
,都能被她不懂聲色的察覺到並躲開。
一直到生産那日,自己也沒能得手!聽到那聲劃破長空的嬰兒啼聲,站在門外的自己表面欣慰的笑著,實際上在心裏不停地咒罵
。
爲什麽她不能難産而死?爲什麽會母子平安?爲什麽?這到底是爲什麽?!
不過,這次生産確實給她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傷害。失血過多的她不得不長時間臥床休養。
自己裝模作樣地探望了兩次之後,就沒有了表示。
看著她虛弱蒼白的臉,自己在心底尖銳地狂笑著。
賤人!你也有今天!看他還怎麽跟你柔情蜜意、雙宿雙棲!
於是半年之後,也就是明輝祭日那晚,自己地悄悄遣散了上書房的下人。然後趁著夜深人靜,自己鑽了進去。
果然他已經喝的酩酊大醉,無力地靠在床邊,不知是否還清醒著。
小心地避開胡亂倒
在地上的酒壺和空壇子,自己來到床邊想讓爛醉的他舒服躺好卻一下子和他一起躺在了床上。
看著他紅潤的臉、飽滿的唇,自己情不自禁之下吻了上去,額頭、眉眼、鼻樑、最後是那張微微張頜的唇。
蜻蜓點水地親吻之後,自己睜開眼睛發現他竟然醒了!
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當時的自己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他會說什麽?
結果,他的一聲低喃如同利劍一般將自己的心刺穿。
“明輝,是你嗎?”
淚,如同洪水一般奪眶而出。
當時自己是怎麽做的?不錯,自己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是我。”
他聞言,立刻將自己緊緊地摟在懷裏再也不肯松開。
明明痛恨著對方的絕情卻又如此迷戀著他的懷抱,那時的自己竟然如此矛盾而又糾結。
感受著對方四處搜尋的唇和不時低喃的甜言蜜語,自己隻是閉上了眼睛,自欺欺人地迎了上去。
一夜風流。
關於那晚的記憶,其實非常有限。唯一深入心底的,就是痛,身上的痛以及,心裏那痛不欲生的疼。
那時起,自己就死心了吧,徹徹底底地。
轉天一早,自己麻木地看著他驚慌失措地從床上連滾帶爬到地上,在心底冷笑。
他震驚望著自己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先是低頭看了看身上胡亂套上的裏衣然後又匆匆地瞥了坐在床上不著寸縷的自己,
然後抱頭痛哭。
心痛到麻木是不是就不會再疼了?答案是否定的。
不但疼,而且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堪忍受的自己不顧全身酸痛、雙腿無力窘境,在胡亂套好衣服後萬分狼狽地逃了出去。
顔面盡失。
從那以後,他和自己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了下去。消沉低靡的自己連走出房門的力氣都欠缺,隻好每日派奴僕們四處打
聽他的消息。
盡管如此,消息還是少的可憐。因爲,他再沒有走出過那間屋子。
如此消沉了一個多月,自己突然感覺惡心幹嘔。
一絲微弱的光在茫茫黑夜中悄然亮起,自己目不轉睛地盯著生怕那是自己的幻覺。
意識到那一絲可能,自己趕緊傳喚太醫爲自己診脈。
果然是喜從天降,自己的辛苦沒有白費!
在得知一個小生命正在自己腹中悄然生長的時候,狂湧而至的幸福瞬間就將自己淹沒了!
自己輕撫著平坦的小腹,想像著那個小生命是如何地茁壯成長著,甜
蜜的笑從嘴角蔓延開來。
有了孩子的陪伴,接下來的日子自己過得充實了很多。
每天自己所思所想的全是如何讓腹中的孩兒成長的更健康,哪怕是聽到了他得知消息後無動於衷的反應都沒能影響自己輕松愉快
的心情。
有一次在禦花園散步時遇到了抱著孩子出來遊玩的她,竟然沒有覺得面目可憎?看著那個繈褓中的白嫩嬰兒,自己想到了腹中正
在努力生長的孩兒,幸福甜美的笑就這樣浮現在了臉上。
原來做母親,是這樣的嗎?
隨著肚子的日益隆起,漸漸地自己也有些煩躁起來。不過,爲了孩子自己也都盡量忍了下來。
終於到了生産那日,撕心裂肺的疼在自己不斷的努力和嘗試中,伴隨著尖銳破音的喊叫聲,終於將這個小生命迎到了世間。
聽著孩子洪亮的啼哭和産婆激動的神色,虛弱的自己在親眼看到嬰兒後才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本以爲有了孩子,他的心意能夠有所轉變卻不想這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半年過去了,他竟然從未踏入一步,更別提看看孩子了
!
看著繈褓中嬰兒那天真可愛的睡顔,委屈無助的自己終於忍不住痛哭流涕。
自己失去了丈夫也就罷了,絕不能讓孩子失去了父親的疼愛!
每每想到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甜美畫面,而自己的孩子卻在這空蕩蕩的屋子裏無助的哀嚎,自己終于成爲了仇恨和怒火的奴
隸。
偶然的一次機會自己親眼看到了那個已經會走路的孩子歡快地撲向他的懷抱。那一刻,嫉妒和怨恨如同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兇狠
地注視著其樂融融的他們,恨不得撲上去將那個孽種咬死!
於是怨恨再次死灰複燃並化身爲兇狠的毒蛇,潛伏在角落裏等著給她們緻命一擊。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機會終於來了。
在那個孽種五歲的壽辰晚宴上,自己派人悄悄地將從律國尋來的劇毒放進了給那對賤人母子的碗中。本以爲兩個都會中毒,卻不
想那孽種竟然搶先喝下了給他母親的那份。
結果,自然是隻有他一人中毒。
自己坐在宴席上,冷眼看著那賤人驚呼著撲向昏倒在地的孽種,在心底不停地冷笑。
有趣的還在後面呢!
將幾經掙紮的孩兒緊緊地抱在懷裏不肯鬆手,自己‘擔驚受怕’之餘,幾不可見地揚了揚嘴角。
那賤人在抱起孩子離開的瞬間竟然扭頭看了自己一眼,那目光仿佛突破了自己的層層僞裝直達內心深處。
心裏一突,自己趁著驚慌失措的表情
不動聲色地垂下了頭。
喧囂過後,人群離散。
松開了懷抱,自己漠然地領著孩兒向寢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