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飛舟沖出海面後， 並未停下，繼續在海面上方飛行。

　沒有修煉者的天上海平靜安寧， 連微風拂過時泛起的海浪都顯得格外溫柔， 偶爾能看到從海水中跳出來的海魚，色澤斑斕的魚群在深藍色的海水中成群遊過。

　在這片與世隔絕的海域裡， 連海中的各種水生動物都變得大膽許多。

　來到天上海後， 玄淵和玄影紛紛從靈獸袋中爬出來。

　火鱗和幻虞他們早早地就跑到飛舟另一邊， 趴在舷窗邊觀看外面的海域， 對什麼都是一副新鮮的模樣，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幾隻沒見過什麼世面， 只是他們的修為太高， 就算表現得鄉巴佬一些， 也教人不敢嘲笑。

　感覺到玄影的氣息，宮臥雲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緊繃了下，看向楚灼的目光多了幾分探尋。

　他曾從羅豐羽和月樹他們那兒聽說過楚灼和萬俟天奇等人。

　在羅豐羽嘴裡， 楚灼是個資質不俗的修煉者， 運氣也不錯，當年若非他們發現雪衣樓和外來修煉者的陰謀，提前給羅豐羽透露天上海的危機， 只怕自己也不會反應這般及時。

　而在月樹他們眼裡， 楚灼等人是月女族的救命恩人兼朋友，是天上海的重要客人，縱使楚灼他們是外來修煉者，依然讓這僅剩的三個月女族十分信任。

　這也是他二話不說， 將他們帶進天上海的原因。

　不過，他記得羅豐羽說過，楚灼失蹤前，修為並不高，可如今楚灼已經是人皇境，短短幾年，能修煉到人皇境，這等資質，已是驚世駭俗。除了能感覺到楚灼和萬俟天奇的修為外，其他的不得而知，從他們身上隱約洩露的氣息可知，他們的修為只高不低，在自己之上。

　特別是這只突然出現的海獸，身上的氣息更是強悍得可怕，如同那無盡深淵，無法探到底。

　看來這幾人的實力確實不俗，而且運氣也非常人能及。

　飛舟一路在海面前行，時不時能看到裸-露在海面上的小島。

　楚灼不免想起曾經孕育陰沙異水的島，她詢問過月樹他們，知道天上海中的島除了月女族棲息的島外，其他的都是在無數的歲月中慢慢形成的無主之島。

　所以，就算是月女族，其實也不知道陰沙異水是誰養在那裡的。

　由此可推測出，或許是曾經有實力強悍的修煉者經過天上海大陸時，發現陰沙異水，特地在那裡布下靈陣，助其成長。

　陰沙異水並非是誰刻意養在那兒，後來被楚灼意外發現，也算是有緣者得之。

　“宮坊主，月樹他們現在還居住在雷澤區麼？”楚灼突然問。

　宮臥雲看她一眼，說道：“自從天上海封閉後，他們不需要再躲避敵人，已不住在雷澤區。”

　楚灼聽罷，心裡為月女族高興。

　天上海因月女族而存在，唯有月女族可以主宰天上海的結界，只要他們不想，無人能進出天上海大陸。

　月女族棲息在天上海，天上海之於月女族，如同人修的家族族地一般。

　月女族無條件為修煉者開放，任由修煉者進入天上海大陸尋找修煉資源，然而得到的並不是感激，而是差點被滅族。縱使月女族心性良善，也會因此感到心寒，雖說他們不會真的怨恨所有的人族，如今天上海依然封閉，可見他們的態度。

　可依然有修煉者為此不平，覺得他們並未做錯，如同曾經勾結外來修煉者的雪衣樓。

　飛舟在天上海飛行大半天時間，終於來到目的地。

　遠遠的，楚灼他們就看到海面上那三座相連的大島，以三座大島為軸心，周圍依附著數不清的小島，正如曾經在雷澤區所見，月女族僅剩的三個族人將他們的島移到此地後，並未分開。

　飛舟來到中間那座島前停下。

　楚灼他們從飛舟出來時，就見到站在沙灘上眺望的三個月女族。

　“楚灼姐姐、萬俟哥哥、尋珠哥、玄淵……”依然是個男孩的月樹激動地叫著，高興地朝他們跑來。

　月見和月響站在沙灘上，臉上也露出欣喜的神色。

　月樹一臉燦爛的笑容，激動地朝著楚灼身邊的萬俟天奇撲過去。

　萬俟天奇是他當年精心為木靈之心選中的人，同時也是第一個對他施與善意的人類，更是帶給他很多快樂的人類，是他最喜歡的朋友。

　萬俟天奇愣愣地看著他，直到被男孩抱了個滿懷，依然沒反應過來，滿臉茫然。

　正和月見、月響寒暄的楚灼瞥見這一幕，心頭忍不住歎息。

　“我剛才感覺到木靈之心時，還以為自己弄錯了，沒想到真的是萬俟哥哥。萬俟哥哥，你們好久沒有消息，我聽宮大哥說，上次戰鬥結束後，你們就不見蹤影，和血魔一起消失，可能已經離開天上海大陸。這些日子，我們都很擔心你們……”

　月樹激動之下，不免絮叨起來，只是絮叨到一半，他突然發現萬俟天奇根本沒反應，不由得抬頭看他，當看到茫然無措的萬俟天奇，月樹激動的心情瞬間冷卻下來。

　雖然性子天真和善，但並不代表他愚笨。

　“萬俟哥哥，你怎麼了？”月樹擔心地看他，不知道萬俟天奇的反應為何這般奇怪。

　萬俟天奇依然是一臉茫然無措，他看看楚灼他們，又看看扯著他袖子關切詢問的月樹，臉上沒有被記憶逼出來的深沉冷酷，只剩下被錯亂的記憶愚弄下的茫然和慌亂。

　他摸摸月樹腦袋上的那棵小樹苗，輕聲問道：“月樹，真的是你？”

　“是啊，萬俟哥哥，你怎麼了？”月樹奇怪地問，腦袋上的小樹苗被人碰觸時，上面的葉子忍不住輕輕地抖了下。

　不知何時，楚灼他們已經停止說話，紛紛看著這兩人。

　宮臥雲和月見他們也發現他們的異樣，宮臥雲並未見過楚灼和萬俟天奇，對他們的瞭解和認知都是從羅豐羽和月樹幾人口述，先前就覺得萬俟天奇給他的感覺一點也不像月樹嘴裡的那個單純良善、性格開朗的煉丹師。

　月見和月響忍不住看向楚灼，月見小聲地問；“楚姑娘，萬俟公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楚灼輕應一聲，簡單地將萬俟天奇的情況告訴他們。

　雖說只是簡單的述說，但其中涉及到的事情不少，述說的時間比較長，連原本擔心地詢問萬俟天奇的月樹都忍不住看過來，豎起耳朵傾聽。

　聽完楚灼的話，宮臥雲等人皆是神色一凜，他們心裡不約而同地浮現一個猜測。

　如果當初楚灼一行人沒有陰錯陽差誤入天上海大陸，沒有他們幫助，或許天上海大陸面臨的結局，就像萬俟天奇在幻心鏡經歷的那般，最後走向毀滅，除了萬俟天奇外，天上海大陸所有的修煉者皆慘死其中。

　月見和月響臉上露出悲傷的神色，不僅是為萬俟天奇的遭遇，也為那些枉死的月女族。

　月樹抬頭看萬俟天奇，看他依然是滿臉茫然，茫然中又殘留著徘徊不去的陰鷙冷酷，哪裡還有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那種單純美好、樂觀開朗的純粹氣息，也忍不住難過起來。

　他抽抽鼻子，拉住萬俟天奇的手，認真地道：“萬俟哥哥，天上海大陸沒有被毀，我們都沒事，當初因為有你們相助，我們才能幸運地活下來。萬俟哥哥，這是真的，不是幻境，你不要再被幻境欺騙……”

　萬俟天奇眼睛有些酸澀，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不願意讓那代表軟弱的東西流出來。

　他看看月樹，又看看周圍的人，然後沉默。

　楚灼他們也沉默下來。

　幻虞低下頭，慢慢地縮到楚灼身後。

　她心裡明白，萬俟天奇會變成這樣，其實是幻心鏡造成的。雖說這怨不得她，可幻心境是十尾幻狐一族的至寶，現在幻心鏡的持有者是她，當初也是她將他們丟進幻心鏡……

　她知道楚灼他們後來都沒有怪她，自從她和楚灼契約後，這些人也拿她當同伴，沒有再動不動就打她，可發現他們為萬俟天奇的遭遇擔心時，她心裡也是難過的。

　如果當初她沒有將他們拖進幻心鏡就好了。

　天地間一片安靜，唯有獵獵的海風響起。

　半晌，楚灼突然朝月見說道：“月見姑娘，我們難得來天上海，可能要在天上海盤桓段時間。”

　月見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忙道：“楚姑娘不必見外，自從天上海封閉後，除了宮大哥外，沒有其他人來，我們也覺得太冷清，你們能住下自然再好不過。”

　楚灼朝她笑了笑，指著趴在碧尋珠肩膀上的玄影獸，“其實這次我們來天上海，除了讓阿奇見見你們外，還想讓玄影在此化形。”

　月見等人的目光轉到趴在碧尋珠肩膀上的玄影獸身上。

　碧尋珠左肩一隻小烏龜，右肩一隻迷你型的小海豹，雖一身清冷，但這形象仍是挺可樂的，看得一群人忍俊不禁。

　月女族的三人將楚灼他們當成朋友，不過是讓只海獸化形，自然不會拒絕。

　得到月女族的同意，玄影朝三個月女族咧嘴一笑，襯著那張萌萌的海豹臉，甭提有多可愛。

　半大的少年月響有些靦腆地湊過去，詢問道：“你叫玄影麼？我可以摸摸你麼？”

　玄影二話不說，就跳到月響肩膀上，一副任摸任抱的模樣。

　碧尋珠不忍睹目，不過想到玄影獸和月女族一樣，都是幼生期漫長又長壽的存在，說不定他們之間有什麼共同的話題呢？

　接下來，月響帶著幾隻活沷的妖獸在島裡瘋玩，月樹拉著沉默的萬俟天奇到他的千葉島裡去灌心靈雞湯，務必要讓他恢復過來。

　月見將楚灼他們帶去島中的樹屋。

　楚灼看著在三個島上亂躥的火鱗他們，對窩在她懷裡的阿炤問道：“你要不要和他們一起玩？”

　阿炤伸出毛爪子醜拒，大爺它又不是貪玩的幼崽，不屑和他們到處耍。

　這話得到碧尋珠一個懷疑的眼神。

　楚灼捏捏它的毛爪子，抿嘴一笑，沒有說什麼。

　來到一處窗明几淨的樹屋，月見沏了靈果茶，請楚灼和碧尋珠入坐。

　宮臥雲自然而然地坐在月見身邊的位置，神色淡然，看得楚灼的眼神又變得詭異起來。

　月見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說道：“自從聽說楚姑娘你們失蹤後，我們都很擔心，以為你們發生什麼事情，也讓宮大哥幫忙尋找你們，如今看到你們平安無事，我們都十分高興。”

　楚灼笑道：“謝謝月見姑娘掛心，我們沒事，當日發生的事情太多，那血魔無法用正常方法斬殺，我們只好將它帶去烏雲山……”

　“果真是你們！”宮臥雲突然開口，雙目灼灼地看著楚灼和碧尋珠，突然站起身，朝他們長揖一禮，聲音誠懇，“謝謝你們為天上海大陸所做的一切。”

　縱使曾經猜測，血魔是楚灼他們帶走的，但沒有親眼見到，無法確定。

　他再次想到剛才那個猜測，如果楚灼他們沒有來到天上海大陸，天上海大陸的結果會如何，可想而知。

　楚灼忙道：“宮坊主不必如此，阿奇和月女族都是我們的朋友，幫助朋友是應該的。而且……那群面具人委實喪心病狂，只要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坐視不管。”

　不管如何，宮臥雲和月見都是極為感激楚灼他們的相助。

　接下來，宮臥雲也適時地詢問一些楚灼在外面的經歷，得知楚灼也遇到過上古百族的後裔時，宮臥雲心中微動，忍不住看向月見。

　月見驚奇地道：“原來還有上古百族的後裔，我曾從一些長輩那兒聽說過，上古時期，百族聚族而居，那時候無人敢欺百族。只是後來，不知為何，我們從百族的聚居地離開，流落到各個大陸，如今已經不知道其他的百族後裔如何……”

　說到這裡，月見忍不住歎息。

　如果他們仍像上古時期一般，百族聚族而居，各顯神通，他們如何會被迫害如斯？不僅他們月女族，看來其他的百族後裔的情況也不太好，像巫靈族，他們的族人原本並不少，可百年前，依然被滅族，如今只剩下一名族人。

　“楚姑娘，你確定對百族出手的，是同一個勢力？”宮臥雲突然詢問。

　楚灼嗯一聲，“雖然我查到的不多，但我覺得他們應該是同一個勢力，他們對百族出手，迫害至如斯，定是有什麼陰謀。”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連宮臥雲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雖然是人族，但和月女族一起守護天上海大陸，他心裡也偏向百族，也同情百族如今的遭遇，同時也忍不住猜測，那群對百族出手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在他們沉默時，阿炤抬頭看向沉思的楚灼，將爪子搭在她的手臂上，眼裡掠過幾許幽冷的光。

　***

　在天上海歇息幾日後，楚灼便將玄影化形之事提上議程。

　楚灼為玄影選定的化形之地在雷澤區。

　那群妖瘋玩幾日後，紛紛被楚灼召喚回來，聽說玄影要化形，表示要跟去，想要看看玄影化形後會是什麼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