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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不死病人》第25章
第25章 失憶將軍痴情老鴇13

  喜樂聽他這麼問, 立即收了水盆和帕子小跑到窗欞邊, 打開窗牗後朝外看了一眼, 又伸出手去探,在感受到落到掌心的幾點凉意後睜大眼睛驚嘆:“是呢公子,是毛毛雨, 不怎麼大的, 您是怎麼知道的呀?”

  其實他是問了零號。

  “我聽那鳥沒再唱了, 瞎猜的。”蘇錦之笑了一下,撑著軟塌坐直身體伸了個懶腰, 一瞬噬人心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只猫兒一般,“我還說今日天氣好, 打算出去逛逛呢。”

  喜樂聞言大驚:“公子您就別再出去了, 您每次出去啊,可都是被雲神醫抬著回來的。今日外頭落了雨, 您就好好待在樓裡,我爲您做些好吃的不行嗎?”

  蘇錦之嘆息一聲:“都是些藥膳,有甚麼好吃的。”

  “還不是公子您不好好吃藥, 要是您一直乖乖吃藥, 病早就好了, 想吃什麼喜樂都能給您做。”喜樂跪在他腳邊,爲他穿鞋,“您上次不是還說,喜樂做的那道八寶銀絲魚好吃嗎?我問過雲神醫了, 他說那菜清淡,公子能吃的,今日喜樂就爲您做那道菜好不好?”

  蘇錦之聞言,立時笑彎了眼,開口應道:“好。”

  午飯過後,喜樂趁蘇錦之午睡時分,到樓下將青年今早的不正常盡數告訴了雲夢塵,他是婢子,勸不住公子什麼,唯有公子摯友的話他才會聽一些。

  雲夢塵也早就在用午飯時發現了蘇錦之的不對勁——他太乖了,簡直像是被偃師操作的木偶一般,讓他喝藥他便喝藥,讓他多吃一些,他便壓著已經撑了的胃硬是又塞了半碗飯,最後是他怕青年積食,才奪了他的碗,叫他在樓裡走走消食後去午睡。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樣?

  他不是已經告訴了他,封九黎就是他一直在等的姜黎山嗎?他已經等到他了,爲什麼不去找他?

  一個極爲可怕的念頭驀然出現在雲夢塵腦海裡,他渾身一震,旋即踉蹌著步伐朝蘇錦之房間走去。

  蘇錦之在軟塌上直接睡了,身上就蓋了條薄薄的毛毯。

  雲夢塵一直坐在他身邊,直到他睡醒。

  蘇錦之一睜開眼,意識尚處于朦朧間就瞥見雲夢塵白色的身影,睡意瞬間消散,起身問他:“雲兄,你怎麼——”

  “錦之。”雲夢塵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澀然,像是挾著砂礫說出一般,不再做鋪墊直接了當道,“你爲何不去找他?”

  雲夢塵沒提及那人的名字,但在場兩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誰。

  蘇錦之怔楞了一會,忽地笑了,反問道:“爲何要去找他?我不是已經找過了嗎?”

  青年笑得歡暢,先前在面對他時被克制著的似乎入了骨肉的媚意也衝破了帷幔,盡泄于他眉梢眼尾,但雲夢塵卻寧願他現在哭得凄慘哀凉,也不要像現在這般笑得戳他心肺。

  “你不是一直很想見他嗎……”雲夢塵頓了頓,喉結上下滑顫了數次,再次出口的聲音又澀又啞,怕青年不信語速也加快了一些,“我師弟也一直在找你……現在你們相遇了——”

  “他找的不是我。”蘇錦之停了笑,看向雲夢塵的目光有些渙散,像是在透過他看著什麼人,“他找的是他不在了的那些記憶。”

  青年的聲音低低的,夾雜著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失落和哀傷。

  “其實這樣也好。”

  “我不是沒有恨過他……恨他讓我等了這麼久,恨他遲遲不來接我,可是他忘了我。”

  “我的恨我的怨我的情,就變成了我一個人事。”青年重新躺下,蜷縮起身體,將那薄薄的毛毯扯到脖頸處把自己裹緊,想藉此抵禦那從骨頭蜿蜒而上的寒冷,“我們已經不能在一起了。”

  “他如今功成名就,身邊美人無數,又何必逼著他記起我這樣一個貧賤肮髒的伶人呢……”

  雲夢塵手腳冰凉,如遭雷擊似的杵在原地,他蒼白地想要掩飾著些什麼:“不……你不是……”

  蘇錦之嗤笑一聲,縮在毛毯裡睜著眼睛睨他,繼而從被裡探出一截覆著雪皮似的胳膊出來,捏住他的下巴,凑近他,噴出的氣息溫熱,聲音又摻了惑人的媚意:“誰人不知我花無艶是名傳天下的倌伶?五國之中哪兒沒有睡過我的恩客?若不是我金盆洗手,說不定我早睡遍了崇洛國滿朝百官,自然也不會落了你那七師弟——”

  “够了,你別再說了!”雲夢塵胸口不停起伏著,再也聽不下去青年襯自己爲無艶,說著那些也不知是在割誰血肉的自殘之語,拍開他的手臂猛然起身,望向榻上之人的眼裡是無盡的哀痛。

  “傳言哪可信?我當初就是膩了他,害他墜入懸崖的罪魁禍首,如今他忘了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想再去見他?”蘇錦之揉著被拍痛的手腕起身,衣衫半敞,露出世人散盡家財也渴求著看一眼的盛世牡丹圖,綻華流艶地在那雪色的肌膚上開至荼蘼。

  雲夢塵卻像銳針刺了一般,猛然閉眼別過頭:“流言不可信,但你說的話,我也一個字都不信!”

  “你信不信又幹我何事?我——咳咳咳!”青年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取而代替的又是那令人心顫的咳喘,它日夜徘徊在他夢裡,揮之不去。

  雲夢塵猛地睜開見,就見青年捂著唇抽搐著身體倒下,指縫間不斷溢出艶色的血來,與他肩上鎖骨間緩緩綻開的牡丹花苞交織相應,如利刃刺入雲夢塵的心臟,無時不刻都在提醒著他——都怪你!

  是你瞞了他整整三年!

  是你因著自己那一點自私而可悲的肮髒心思,在這牢籠裡和那些傷害他的人,折磨他至奄奄一息!

  不知不覺間,雲夢塵滿臉是泪,蘇錦之歇了咳聲,看了他一眼便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你哭什麼呢?”

  雲夢塵抹了一把眼泪,啞聲道:“你別動,我爲你施針。”

  蘇錦之聞言卻倏地收斂了笑,一抬手將男人帶過了的針囊打落在地,聲音冷冷的:“你走吧,棋局之約作廢,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雲夢塵半跪在地上撿針,聞言驀然抬頭睜大眼睛望著他,青年的身影逆著光,一瞬間他竟覺得自己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也不知他說的這話是真是假,然而下一瞬,他又聽到青年嗤了一聲,如同無數人提到妓子伶人時那般不屑而輕慢地說——

  “你醫術不好,治了我那麼久還是這般模樣,雲大神醫如今還有臉面賴在我這裡不肯離去嗎?”

  “還是說……”他俯下聲,妖艶稠麗的面容近在雲夢塵眼前,觸手可及之處,“雲兄也想成爲無艶的入幕之賓?”

  “若以此作爲療傷的報酬,無艶也不是不能接受——”說著,竟是開始扯起了自己腰帶。

  雲夢塵趕緊垂了頭攥緊自己的針囊,慌亂地起身不住地說道:“够了……够了!錦之你不要這樣……我走就是了……”

  蘇錦之衣衫淩亂地躺在軟塌上,桃花眼邪眯著上挑,嗤笑一聲:“誰是你的錦之?”

  雲夢塵蒼白著臉,踉蹌離開。

  在他踏出門檻的那一刹,蘇錦之聽到了一號一貫冷淡的電子機械音:“拯救支目標雲夢塵,進度值100/100,拯救成功。”

  零號緊接著放出一段拍手的電子音,聲音歡快無比:“宿主大人好棒!”

  蘇錦之看著雲夢塵離去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爲濟世而來,卻因君長樂困于這一國小樓,如今由著他最不想見的花無艶逼著離開,恐怕這一生他再難回頭,踏進這裡一步。

  “以後要做個好大夫呀……”蘇錦之最後說道。

  雲夢塵匆匆收了自己的東西,將蘇錦之平時喝的藥方寫下,沒有驚動任何人趁夜悄悄地走了。

  他在花栖樓待了三年,如今面對著茫茫人海和廣闊天地,竟是一下子不知要去何處,仿佛這廣袤天地中,沒有一處是他的容身之所。

  走著走著,他便走到了封九黎暫居的將軍府。

  剛從外面吃夜宵回來的封九黎在自家門前看到了雲夢塵,還以爲自己看錯了,皺眉道:“……三師兄?”

  “師弟……”雲夢塵怔怔地回頭望著他。

  封九黎見他這副仿佛丟了魂的模樣,秉著同門之愛三下兩下將手中拿的烤肉串吃掉,上前問他:“三師兄,你怎麼來了我這?你不是該在……”

  雲夢塵怔楞地笑了一聲:“我該在哪?哪都不是我該在的地方。”

  “外邊冷,先進去再說吧。”封九黎拍了拍他的肩,將他帶入自己的府邸。

  屋內,雲夢塵捧著封九黎遞過來的一杯暖身熱酒發呆,神魂依舊沒有回來。

  封九黎脫下身上的大裘,坐到他面前,也爲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些許酒水順著他唇角落下,滑進衣領裡消失不見,沒等他放下酒杯,就聽到雲夢塵說道:“師弟……你可知自己的身世?”

  封九黎聞言一楞,看向他:“我的身世?師兄指的是……我失憶之前的身世嗎?”

  “是的。”雲夢塵緩緩點頭。

  “當然不知道,師兄知道的話,不如爲師弟解惑?”封九黎看了看雲夢塵,不甚在意地說道,“只要不是那君長舞整日念叨著的什麼姜黎山就好——”

  雲夢塵猛然睜大眼睛,疑聲問他道:“你已經知道了?”

  屋裡霎時變得安靜下來。

  封九黎沉默了半晌,僵硬地笑了一聲:“師兄,你不是在和我說笑吧?”

  雲夢塵看著他,一言不發,卻是無言的肯定。

  封九黎搭在桌上的手緩緩攥緊成拳,君長舞每次來尋他時說的那些話再次浮現至他的腦海——

  “你就是他!”

  “你是姜黎山!是我哥哥的姜黎山!”

  “你把錦之哥哥還給我!”

  錦之。

  一個荒謬的念頭驀然出現,封九黎啞聲道:“那花無艶……”

  “他不叫花無艶。”雲夢塵苦笑著搖搖頭,“他叫君長樂,就是君家四小姐說的錦之哥哥,那個對你情根深種的君長樂。”

  “你爲什麼不早說!”封九黎渾身一震,猛然起身十指往前移探死死攥住雲夢塵衣領,厲聲質問他。桌上的酒杯酒盞隨著他激烈的動作紛紛墜地,碎得零散。

  “我說什麼?說崇洛國的大將軍,便是你一直在等姜黎山?”雲夢塵笑著抬頭,聲音也漸漸拔高,“你已經忘記他了!即便你見過了他,你也記不得他是誰!”

  封九黎怔怔地鬆開手。

  是的,他根本就不記得他,君長樂如今在他眼中與陌生人並無一二,他甚至于收到緣貼後在牡丹閣那樣羞辱他。

  封九黎後退兩步,僵直了脊背,面色清冷,高大的身軀在凄冷的夜色下竟透出些許無措,隨後他便快步朝外走去,連禦寒的大裘也來不及拿。

  雲夢塵大笑著看他離去,而後緩緩跪在地上,捂著眼睛低哭出聲。

  封九黎聽君長舞和他說過姜黎山與君長樂的往事,聽說她那冠蓋京華的君家錦之如何情深,聽她說那忘了他的姜黎山是多麼薄情,他那時聽著,卻只當是兩個陌生人之間的故事般一笑而過,從未想過她說的都是些真實的,被他遺忘了的過往。

  ——可他已經不記得他了。

  在世人眼中姜黎山和君長樂都已經死了,如今活下來的只有崇洛國的大將軍封九黎,和諸華國第一美人花無艶——兩個素無關係的人。

  沒有知道他們曾經有過那樣深刻的羈絆,就連他自己也不記得。

  封九黎不由想起那日在牡丹閣,青年執著他的手一寸寸描摹著自己的眉眼,眼裡滿是期望他能憶起他的希冀微光。

  再後來呢……

  封九黎渾身綳緊,十指緊緊攥握成拳,縱身一躍,踏著桃樹枝借力蹬上了那花栖樓。

  屋裡沒有點燈,他闖進窗欞的動作帶起的一陣風掀動了窗牗旁妃色的紗幔,但青年依舊靜靜地躺在床上,對來人一無所查。封九黎轉身將窗戶闔上,獵獵的風聲也隨之停止。

  他走到床沿邊,小心地找了塊空處坐下,手指數次搭上青年的眉眼處,而後又像碰到了燃得通紅的烈炭陡然收回,惶惶放下,最後就這樣守著青年,直到天明方才離去。

  於是蘇錦之第二天醒來,就發現封九黎的進度值猛然躍到了75/100。

  “宿主宿主!昨天封將軍在你床邊坐了一夜誒!”零號激動地對蘇錦之說道,“他是恢復記憶了嗎?”

  “應該不是,也許是雲夢塵和他說了些什麼。”蘇錦之沒有太過驚訝,封九黎不會無緣無故地給他漲進度值,但這次進度漲肯定不是因爲他恢復了記憶,否則他不會天一亮就離開。

  蘇錦之撑著床榻起身,踩著滿地柔軟暖和的地毯走到衣橱前,取出一件極爲華麗的杏色的長衫來披到身上。那衣裳領襟間綉紋繁複,下擺和袖角細細綉著精緻絕艶的姚黃,外罩的長衫隨風輕蕩微飄,如紗似霧,在清晨從南窗投射來的光暈絢爛成綺,更顯得青年艶色無雙,傾城禍水。

  零號問他:“宿主……您這是要做什麼?”

  “做一個堅强的妖艶賤貨。”蘇錦之撫著自己眼角下方那顆朱紅色哭痣笑了一聲,他走到銅鏡前,伸出收指輕輕撫著鏡中人的面龐——淡色的唇,如雪的臉,那襲杏衣沒有把他的氣色襯好,反倒映得他臉色越發蒼白羸弱。

  他在這個世界的身體狀况本來就沒有多好,他每拯救一個人,病重程度就會减少一些。按理來說,他做完所有任務後完全治愈好自己是沒問題的,但一號之前給他來了個7級的懲罰,幾乎將這具原本就孱弱不堪身體逼入了絕境,若不是他後來一氣呵成直接將雲夢塵的進度值刷滿了,恐怕他現在就只能做個躺在床上的廢人了。

  除了那至今還未碰過面的三皇子宴輝,要如何拯救其他拯救目標蘇錦之或多或少都有些頭緒,但想著容易,實施起來卻很困難。

  尤其是在他見到封九黎的時候。

  蘇錦之杵著額,眼神淡淡地掃過强行闖入牡丹閣的玄衣男人,努力壓下二級懲罰帶來的痛苦。

  喜樂跟在他身後急匆匆地進來,紅著眼垂著頭小聲道歉:“公、公子……喜樂攔不住封將軍……”

  “沒事。”蘇錦之從榻上坐直身體,跪坐到會客用的的矮桌前,笑著擺擺手示意平安到他跟前斟茶,“之前就說好了要給封將軍賠罪,你又何必攔他?”

  封九黎在花門處靜靜站了會,回望著青年淡如他手中拿一杯茶色的眼瞳,隨後邁開僵硬得不似自己雙腿走到他面前坐下。

  青年將一杯熱茶放到他面前,笑著與他打招呼:“封將軍,請用茶。”

  男人沒有像他那樣規整的跪坐著,而是半盤著腿,一手搭于膝上,一手接過那杯茶,一雙劍眉如往前見他時那般緊皺著,卻再也凝不住眼中的冷漠。

  封九黎張了張口,卻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該喚青年何名——是錦之,還是無艶,全然無解。

  青年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笑了一下柔聲道:“將軍喚我無艶罷。”

  “你臉色看起來不大好。”男人頓了片刻,卻沒叫他任何一個名字,生硬地扯著其他話題。

  蘇錦之回答他:“病了,臉色看起來自然是不大好。”

  封九黎如今僅有的十年記憶中,一半是在鬼雲谷內與師兄弟們學武的輕鬆,一半是征戰沙場時與將士們的豪爽,從來沒有與青年這樣的人打交道的經驗,他只懂得直白地說出自己心中所想,也不再再與青年說多餘的旁話——

  “你跟我走吧。”

  青年像是聽到什麼令人驚訝的事一般,微微瞠目抬起頭來看他:“走?走去哪?”

  “回崇洛,我帶你回去。”封九黎直起脊背,身體微微往前頃,搭在桌上的拿手已然握緊成拳,顯示著主人的認真。

  我帶你回去,帶你回家。

  君長樂等他這一句等得太久了,可惜當他終於等到時,他已經沒法回家了。

  “可無艶要以什麼身份回去呢?”蘇錦之笑著,他雙手搭在矮桌上,身體也往前頃,仰著下巴貼近男人與他近乎唇蹭著唇地說話。

  男人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蘇錦之沒等他回答就繼續說道:“如今世人眼中,只有封九黎與花無艶,將軍也是如此。無艶當初是自願離開的,將軍若是因爲愧疚,大可不必這樣——”

  “好。”男人低沉的嗓音忽然傳入他耳中,蘇錦之楞了一下,抬眸看他。

  只見男人深邃的雙目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堅定道:“就以花無艶的身份,我帶你回去。”

  蘇錦之手指一顫,碰翻了茶盞,與心頭的愛意一起涌上的痛苦叫他渾身忍不住地顫抖,一號卻還在一邊給他扇凉風:“控制啊,控制好啊。”

  好你媽個頭。

  蘇錦之又疼又氣,只想駡娘,睜大了眼睛紅著眼眶死盯著封九黎。

  封九黎卻以爲他是開心的,於是便把聲音放得更柔了,眉眼間的冷硬也軟化下來,伸手撫著青年腦側鴉黑的長髮,抵著他的額頭喃喃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很早之前就聽過這人的名字了,不管是花無艶,還是君長樂,可他哪一個都不熟悉,不認識。

  可當他見到他後,哪怕他再怎麼努力抗拒自己的悸動,每一次見面卻始終會淪陷得更深,仿佛這就是他們命理中早已欽定好的事——哪怕我忘了你,可當我再次看到你時,我一定會再次愛上你。

  誰知青年聽到這句話卻冷冷地拍開了他的手,匍在一旁的席子上不住的喘息:“誰要你來接!”說完這短短的五個字,他臉色更白了,甚至控制不住四肢蜷縮起來,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極大的痛苦一般。

  蘇錦之以爲下一刻他就要痛暈過去了,然而天旋地轉中,他感覺到自己被一雙强有力的胳膊抱起,那人輕輕握著他的手,懷裡的溫暖幾乎一瞬間就緩解了他身上的痛楚。

  綉有姚黃的長衫散了一地,青年鴉黑的長髮垂在腦後靜靜地鋪開在竹席上,封九黎將他緊緊摟在胸前,低頭輕吻他的額頭:“爪子這麼利?你一點兒也不像他……”

  察覺到懷裡青年的身軀猛然一僵,封九黎低低地笑出聲,繼續把話說完:“我也不像那個人,他忘了你,你也不要再記著他了。”

  “忘了?”青年輕輕地笑了一聲,眼泪卻不停地從眼角流出,“你說得輕巧簡單,但談何容易……談何容易!”

  蘇錦之的聲音猛然變得尖利起來,卻藏不住他極力想要隱下的哭音:“你能輕而易舉的忘記過去所有,但你以爲天下所有人都能像你這般好運——”

  男人伸出手指,壓住了他的唇,將他剩下的話封緘在喉間,一時間,牡丹閣裡寂靜得只能聽見兩人喘息的聲音。蘇錦之眨眨眼睛,眼眶凝著的水光又彙聚成滴淌下,濡濕了封九黎的掌心。

  他像是被燙到一般猛然抽回手,沉沉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忘不了。”

  蘇錦之仰頭怔怔地看著他。

  “但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你叫花無艶,我叫封九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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