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精神病院的愛情故事15
蘇錦之怔了怔,問一號:“你確定嗎?”
“不只是我確定。”一號告訴他, “你對象也很確定。”
果然, 一號話音剛落,姜黎山就拉著他的手把他扯到身後, 看著艾帥被護士推遠, 隨後把他帶到了辦公室,遞給他一些零食和書, 笑道:“錦之先在這裡坐一會好不好?我去處理一些事,很快就回來。”
蘇錦之抬起頭看著他,男人說的話聽起來很輕鬆, 和平時哄他的語調沒有什麼區別。
但這只是表像。
蘇錦之“嗯”了一聲。
姜黎山就摸了摸他的腦袋, 低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我會讓個護士來這裡陪你, 我處理完那些事後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好的。”蘇錦之也對他笑笑, “我等你, 薑醫生。”
姜黎山又親了他一下, 便推開門走了出去,還沒走遠,他就聽到姜黎山掏出手機給人打電話道:“艾帥不是人格分裂, 他殺人的時候是清醒的……”
蘇錦之問一號:“我是不是幹了一件壞事?”
一號道:“難說。”
“我覺得不是。”蘇錦之道,“艾帥殺了那麼多人,他被發現是僞裝了這不是很好嗎?他要被送上電椅了。”
“來了……”
“叩叩——”
門口就傳來兩道清脆的扣門聲,模糊了一號說話的聲音,蘇錦之沒有聽清它說什麼。
蘇錦之回頭一看,眼睛瞥到一抹白色, 他以爲是姜黎山說要進來陪他的那個護士,便沒有多想,把頭轉了回去,問一號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門口傳來落鎖的聲音,一號頓了頓,等屋子裡完全安靜後,才繼續道,“艾帥來了。”
醫生的辦公室和病房是不一樣的,病房的門不能反鎖,從裡面也不能打開,但是醫生的門,反鎖了,即使有鑰匙也無法打開。
蘇錦之頓時呆住,叼在嘴裡的薯片掉了下去。
與此同時,他的脖頸處貼上了一把涼涼的小刀,那是一柄手術刀,很冷,也很鋒利。
“嗨,我的小可愛。”艾帥把頭埋在他的頸側,深深地吸了一口,贊嘆道,“你身上真香。”說著,艾帥用刀,插進他的肩膀,順著鎖骨劃動,將他脖頸處的皮肉完全掀了起來。
蘇錦之趕緊先是一涼,繼而是難以忍受的劇痛,不過艾帥早有準備,他拿著一塊棉布塞進了蘇錦之的嘴巴,使他叫不出聲。
“別動,蘇先生,不然我怕這刀會再弄傷您的身體。”艾帥笑嘻嘻地恐嚇著蘇錦之。
蘇錦之叫不出聲,皮肉分離的感覺實在太疼了,等劇痛帶來的痙攣感過去後,生理淚水便一下子湧了出來。
“真是可憐。”艾帥繞到他的面前,溫柔地擦了擦他臉上的淚水,蘇錦之這才看到他的樣子。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護士服,長期的絕食讓他的臉頰瘦至凹陷,仿佛一具裹著人皮的骷髏,蘇錦之看了眼他的胸牌,是剛剛推著艾帥離開的那個護士。
艾帥給他擦完眼淚後,又輕輕卷起了他的袖子,低頭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幾乎要將那塊肉咬掉一般。
蘇錦之身體猛地彈了一下,掙開艾帥的手將他推倒在地,握拳狠狠朝他臉上打去,他是覺得,反正艾帥現在那麼瘦,他怎麼也能反抗一下,不能就這樣受艾帥控制,被他弄死。
但變態和常人之間,始終存在著一定差別,蘇錦之的拳頭還沒碰到艾帥,艾帥就把他踹翻了,翻身把他按倒在地上,小刀抵著他的脖子,呼吸因爲激動而急促得厲害,笑聲也變得有些詭異,就像是“呵呵”的破風聲:“你最近在和薑醫生談戀愛嗎?蘇先生。”
蘇錦之瞳孔微縮,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不承認?”艾帥偏了偏頭,藍色眼珠剔透乾淨,像是水晶一樣漂亮,“別不承認,我都聞到了。”
艾帥彎腰,用鼻子貼著他的臉嗅:“我聞到你們身上屬戀愛的酸臭味了……兩個男人,哈哈哈哈哈——!”
艾帥大笑著,蘇錦之別過頭看向門口,姜黎山辦公室的門也有一扇小窗,可是他們現在都躺在地面上,什麼也看不到。
“我沒有想到,兩個男人也能在一起。”艾帥獰笑著,舔了舔嘴皮,“蘇先生,你很漂亮,你願意做我新的夢的主角嗎?”
“做你爸爸……”蘇錦之對艾帥說。
失血過多使他的體溫快速下降,血液浸濕的病服在空氣中逐漸變冷,如同冰塊一樣緊緊把人包裹著,蘇錦之抬起頭,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下意識地喃喃道:“好冷啊……”
這句話說出口,蘇錦之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很多畫面,他很難說出那一刻的感受,蘇錦之只覺得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夢境之中,雙眼仍然能夠看到前面的東西,但是身體卻不再受他的控制。
他看到夢裡那個抱著胳膊哭泣的青年,在說完這三個字後突然停下了一切動作,直勾勾地望著面前的木門。
“小畜生!”木門被他的父親一腳踹開,那個凶神惡煞的成年男人急促地呼吸著,眼睛瞪得極大,像是要掉出來一般駭人,他嘴裡駡駡咧咧的還說著一些難聽的話,但氣勢卻因爲劇烈的呼吸而變得有些弱,“老子沒有和你說過?叫你不要再做面——”
話音戛然而止,成年男人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做他這種危險生意的人,總得學會察言觀色,不然就連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
而現在,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院子裡的青年變了個人——那個人不是他的兒子。
他的呼吸依舊很粗重,手指和腳底隨著不斷攀升的細微恐懼開始漸漸變涼發麻,他往後退了一步,卻因爲手腳發麻而踉蹌了幾下。
院裡的青年看到他這恐懼的樣子,忽地往旁邊歪了歪腦袋,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
他的臉很白,唇色也很淡,眼底有著化不開的青灰色,他身邊的雪地上還聚著一灘血,是從他手臂上滴落下來的。
成年男人見狀,胸膛起伏得更加厲害,明明空氣在被大口地吸入肺部,但他卻覺得呼吸不過來,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般憋悶,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變得更弱了,帶著些喘:“臭、小子……你看什麼看?”
青年聽到他的話,臉上的笑容驀地就沒了,他死死地盯著男人,稍稍彎腰從一旁的地上撿起他以往劈柴用的斧頭,大步朝男人走去。
“你……你!” 男人瞪大雙目,門也來不及關,一直往後退著,他想要轉身離開這間房子,但是胸口的窒息感和從四肢快速蔓延而上的麻痹感卻讓他的行動變得無比遲緩,腳後跟被茶几絆了一下後,他更是直接坐到了沙發上不能動彈。
他的整個身體都已經沒有知覺了,不自然地小幅度痙攣著,萬隻螞蟻般啃食的麻痹感遍佈在他身體的每個角落,他動了動嘴唇,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能睜大眼睛看著青年拎著斧頭朝自己走過來。
青年看著他,如同在看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男人望著他的眼睛,恐懼如同牢籠將他整個人罩住,他的頭不能轉動,卻能從餘光中看著青年走到他的身後,抬手將他的往前按了按,使脆弱的脖脊骨暴露在青年的視綫之中。
“唔……唔——!”男人低頭大喘著氣,麻痹的嗓子已經不受他的控制,使他無法順利地說話,只能將眼睛睜得極大,死死地盯著面前深檀色的地板。
他想要轉頭看看青年的模樣,卻始終不能如願。
隨後,他感覺脖頸一涼,腦後脊骨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視綫就突然變得開闊起來,在漫天噴灑的紅色血液中,他終於如願看到了青年的臉,還有他自己沒有了頭顱的屍體——青年像砍柴那樣,砍掉了他的腦袋。
而那個砍掉了父親腦袋的青年,看著那個討厭的男人再也說不出任何話後,擦了擦濺到臉上的血,小心地避開地板上的血液走到屋外坐下,用袖子擦乾淨斧頭上的血跡,將它扔回原位後就坐到了木樁上,雙眼盯著雪地上他流下的血液,一言不發。
直到黃昏時分,他才稍微動了動身體。
後院此時有些黑,因爲所有的日落殘霞都被小屋擋住了,那個青年從木樁上站起,抬起胳膊抱住自己,輕輕喃喃道:“好冷啊……”
好冷啊。
這三個字反復地出現在蘇錦之夢裡,頻率和無頭屍體,人頭還有血紅色的屋子差不多,卻因爲太過平凡而總是被他忽略。
然而三個看似平常的字,偏偏原身主客人格的切換點。
主體人格和客體人格的記憶是不相通的,蘇錦之此刻終於明白,他爲什麼不會繼續再做那個夢了,因爲剩下的記憶,都是客體人格的。
而夢的最後,又和最開始的夢連接到了一塊——他看到主體人格出現,疑惑地看向木屋,推開木門走了進去。隨後,他踢到一個人頭,沙發上坐著一具無頭屍體,而他手裡捧著的人頭,是和他長得有些像的父親的頭顱。
那個頭顱睜著眼睛,死不瞑目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