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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賜福》第58章
  ☆、第二卷 太子悅神 第58章 神武大街驚鴻一瞥

 這一劍刺出,將妖魔穿心而過,殺死在地上。

 “伏魔降妖,天官賜福!”

 神武大街兩側,海浪一般的轟聲,一波高過一波。朱紅的皇宮大門前,圓場中,那兩名扮演天神與妖魔的道人向四周施了一圈禮,躬身分向兩邊退下。這一出暖場的武鬥看完,百姓氣氛高漲,不光街道兩側擠得水泄不通,連屋頂上都爬滿了大膽者,拍手,呐喊,喝彩,手舞足蹈,萬眾狂歡。

 這般盛況,當真是萬人空巷。仙樂國史上,若要論哪一場上元祭天遊稱得上空前絕後,那麼,一定便是今日了!

 高臺之上,一排排錦衣玉容的王公貴族,無一不面帶得體的微笑,俯瞰下方。皇宮之內,數百人的長隊靜候在此。鐘聲大鳴,國師捋了捋並不存在的長須,道:“開道武士!”

 “在!”

 “玉女!”

 “在!”

 “樂師!”

 “在!”

 “馬隊!”

 “在!”

 “妖魔!”

 “在。”

 “悅神武者!”

 無人應答。國師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不對,轉頭道:“悅神武者?太子殿下呢?”

 仍舊無人應答。而方才答話的“妖魔”頓了頓,取下了那張青面獠牙的面具,露出一張白皙清秀的面容。

 這少年約莫十六七歲,膚色和唇色都很是淺淡,乾乾淨淨,一雙眼睛卻如一對黑曜石,明亮且閃爍不定,髮絲柔軟,極細的幾縷散落在前額和麵頰側,看上去安靜乖巧,和他手中那張猙獰的妖魔面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輕聲道:“太子殿下離開了。”

 國師險些沒暈過去。

 好歹是記著大事當前不能暈,撐住了,肝膽俱裂地道:“這?!這怎麼就離開了?!殿下他什麼時候離開的?馬上儀仗隊就要出宮門道了,華台拉出去,只看到妖魔沒看到神仙,一人一口唾沫我這把老骨頭都遊不出來了!慕情你怎麼也不攔著?!”

 慕情垂首道:“太子殿下臨走之前要我轉告,說不必擔心,一切程式照舊即可,他馬上便來。”

 國師心急如焚,道:“這怎麼能不擔心?什麼叫馬上就來?馬上是什麼時候?萬一沒趕上怎麼辦?”

 宮門道外,從大清早等到現在等了幾個時辰的百姓們早已按捺不住,高呼催促了。一名道人匆匆趕來,道:“國師大人,皇后那邊差人來問您,為何儀仗隊還不出發?吉時已經快要到了,再不出發,就過時辰了。”

 聽罷,國師只恨不得此刻突然有叛軍打進城、搞砸了這場上元祭天遊才好。

 居然在這要命的關鍵時刻捅出簍子!

 要是這捅婁子的換了個人,他早就大發雷霆了,提劍殺人都不奇怪,偏生這人是他最最得意的寶貝徒弟,還是別人家最最尊貴的寶貝兒子。打不得、罵不得、更是殺不得。與其殺他,不如自殺!

 正在此時,一人穿過漆黑的宮門道,迎面奔進了皇宮,朗聲道:“國師大人,為何還不發令出門?時辰馬上就要過了,大家都在外面等急了!”

 來人也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姿筆挺,個頭極高,小麥膚色,背後背一把黑色長弓和雪白的羽箭筒。他嘴唇緊抿,眉頭緊蹙,年紀雖淺,目光卻堅毅。國師一見這少年,一把抓住他道:“風信!你家太子殿下呢!”

 風信一怔,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眼中染上盛怒,怒視一旁慕情。而慕情已經一聲不吭地重新戴上了妖魔面具,不見其神。風信沉聲道:“現在沒空和您解釋了!馬上出發吧,太子殿下不會讓您失望的!”

 沒辦法了。華台拉出去沒有悅神武者是死,遲遲不出去壞了時辰也是死。國師絕望地一揮手,道:“奏樂,出發!”

 得令,笙簫管弦一起,長隊最前列,一百名皇家武士齊聲高喝,邁開步伐,引領著浩浩蕩蕩的儀仗隊,出發了。

 戰士在前,象徵的是世路之中披荊斬棘。其後緊隨著的,皆是萬中選一的童貞少女,嫺靜貌美,素手攜籃,天女散花,零落成泥,碾作芳塵,清香如故。樂師們端坐黃金打造的金車之上。一出宮門道,便引得陣陣驚歎,眾人爭相搶奪花朵。不過,這些縱是再華美、再鋪張、再隆重,都只不過是重頭戲前面的鋪墊罷了。華台,最後的華台,就要出來了。

 十六匹金轡白馬拉動的華台穿過幽深的宮門道,緩緩呈現在數萬人的眼前。臺上,一名黑衣妖魔,頭戴猙獰面具,將一把九尺斬馬刀橫於身前,沉沉地拉開了架勢。

 國師的心一陣緊繃,盼望著出現奇跡。然而,奇跡並沒有出現。人群譁然。高樓上,王公貴族們微微蹙眉,彼此相看,紛紛道:“怎麼回事?悅神武者為何不在臺上?”

 “太子殿下沒到場嗎?”

 “憐哥哥呢?”

 高樓中央,端坐著一名面容英俊的男子,以及一名膚色柔白、眉目溫雅的貴麗婦人,這便是仙樂國的國主與皇后了。沒見到應該出現的人,皇后面帶憂色地望了身旁的國主一眼。國主握住了她的手,以目光安撫,示意靜觀其變,不必擔心。可下方大街兩側的人潮卻沒人安撫,叫得更凶了,喊聲似要把房頂都掀翻。國師只恨沒勇氣當場自殺。然而,華台之上的慕情卻是十分鎮定,對手不在,仍是一絲不苟,自顧自地完成他的任務,將那把長刀“鐺”的一聲,重重杵在地上,豎於身前。

 在一陣肅殺中,這個黑衣少年,氣勢頗足地完成了作為“妖魔”的開場。

 看臉,看身形,慕情都單薄秀氣得像是個斯文書生,可是,這樣一把奇重無比的九尺長刀,在他手裡卻揮得輕巧無比,彷彿完全沒有分量。數十名扮演伏魔者的道人一一躍上臺來,又一一被他打倒,趕下臺去。平心而論,刀影重重,他打得倒也十分精彩好看,因此也有些人為他喝彩。只是,更多人卻不是為了看“妖魔禍人”這一幕而來的,紛紛嚷道:“悅神武者呢?!”

 “太子殿下在哪里?”

 “我們要看的是殿下扮的神武大帝!妖魔退散!”

 高樓上,一個聲音怒道:“我表哥呢?這是在搞什麼鬼?!誰要看這些玩意兒?他媽的,我太子表哥呢?!”

 看都不用看,這喊得最大聲的,必然是小鏡王戚容。果然,許多人齊齊抬頭,便看見一個身著淺青色錦衣、頸帶項圈的華服少年衝到高臺邊緣,憤怒沖下方揮起了拳頭。這少年只得十五六歲,粉面墨眉,倒也明麗奪目,只是臉含煞氣,彷彿就要翻過欄杆跳下來打人。可這樓太高,跳下去不死也要摔斷腿,於是,他順手就抓了一隻白玉茶盞丟下。

 那茶盞急速朝妖魔的後腦飛去,眼看就要砸個昏死當場、鮮血橫流,誰知,妖魔微一錯身,長刀斜挑,便將那茶盞挑在了刀尖。

 顫顫巍巍的茶杯穩穩立在刀尖一線,引發一波叫好。慕情再將長刀一掀,茶盞飛落,被台下一名道人接住,他則繼續從從容容扮演著自己的妖魔,舞刀,斬人。戚容大怒,還待再砸,皇后叫人上來拉,這才好容易將他拉下去了。然而,眾位皇族的神色也愈來愈凝重,有些都坐不住了。

 悅神武者臨在上元祭天遊之前忽然消失,這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正在此時,人群中爆發一陣暴風喝彩,比之前的任何一陣喝彩都要聲勢浩大。只見一道雪白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黑衣妖魔的面前!

 那人落地,重重白衣在華臺上鋪成一朵巨大的花形,一張黃金面具遮住面容。他一手執劍,另一手在森森劍鋒上輕輕彈了一下,“叮”的一聲,煞是好聽。而這個動作,又十分氣定神閑,彷彿渾然不把面前的黑衣妖魔放在眼裡。妖魔緩緩將刀鋒對準了他,白衣武者則緩緩立起。

 戚容看得兩眼發光,臉色發紅,跳了起來,大聲道:“太子表哥!太子表哥來啦!!!”

 樓上樓下,眾人無一不瞠目結舌。

 這個登場,真真是如天人降臨,大膽至極!

 那城樓少說也有十幾丈高,這太子殿下貴為千金之軀,竟是直接從城樓上跳了下來。方才一瞬間,無數人都以為是真的天神下凡了,此刻反應過來,不免熱血沸騰,頭皮炸麻,奮力拍掌。戚容更是一邊大喊,一邊帶頭大力鼓掌,喊到聲嘶力竭,拍到雙手赤紅。國主與皇后含笑對望一眼,隨之拍了起來。其餘的皇族們也都眉頭一舒,鬆了口氣,跟著撫掌讚歎起來。神武大街兩側更是群潮翻湧,成百上千的漢子,激動得恨不得衝破攔道的武士們衝上去擁人高呼才好。

 華台之上,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對峙,天神與妖魔各自一抖兵器,終於對上了陣。

 眼看著總算趕上了,國師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這才登上了高臺。和四周各位同僚相互點頭一圈後,找了個位子自己坐下看。國主笑道:“國師,你是怎麼想到這般驚世駭俗的登場的?真是精彩啊。”

 國師抹了把汗,笑道:“的確是萬分精彩。只是說來惶恐,這個不是小臣想到的,應該是太子殿下的主意。”

 皇后卻拍了拍心口,道:“這孩子真是亂來,竟然一聲不吭,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嚇得我方才險些要站起來了。”

 國師不免隱隱帶了點驕傲,道:“這個皇后娘娘大可放心,太子殿下麼,武藝超群,別說區區十幾丈高了,就是再高幾倍的城樓,他閉著眼睛也能輕輕鬆鬆上,輕輕鬆鬆地下。”

 皇后面露喜色,溫聲道:“國師教導有方。”

 國師哈哈道:“哪里哪里。太子殿下天之驕子,天賦異稟,天資過人,天潢貴胄,小臣等能教導殿下,實屬三生有幸。小臣有預感,有太子殿下坐鎮,今日一定會成就一場有史以來最精彩的悅神祭天武。”

 他一連說了四個“天”,順溜至極,國主微微一笑,轉頭去看,道:“但願如此吧。”

 這上元祭天遊中,悅神武者和妖魔武者,乃是兩個最重要的角色。兩個都須得是武藝精絕的少年。尤其是悅神武者,服冠形制嚴格,華麗非凡,裝備完畢後,從頭到腳的一身行頭往往重達四五十斤。武者要在此等沉重的負擔下,於萬眾矚目前,繞城而行數圈,完成至少兩個時辰的演武,期間不得有任何差池,豈不是必須要武藝超群?

 好在,這兩名少年都極為出色。刀光劍影,你來我往,鬥得煞是好看,又極有分寸,恐怕是演練了無數遍的。國主道:“扮演妖魔和太子對打的是誰?”

 國師輕咳一聲,道:“稟陛下,那是皇極觀一名小道,名叫慕情。”

 皇后柔聲道:“我瞧這孩子打得也不錯,比皇兒只弱了一點,大概和風信差不多吧?”

 聽了,國師神色不以為然。戚容一直趴在皇后膝頭吃葡萄,忙吐了一口葡萄皮,道:“呸呸呸!不行不行!弱的不是一點半點,差得遠了,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跟太子表哥比的!”

 聞言,皇后笑著摸了幾把他的頭頂,一眾貴族更是笑得前仰後合,調笑道:“容兒可真是纏死他表哥了,一天不誇就渾身不痛快。”

 下方人海之中,高呼衝破雲霄:“打!打他!打死他!”

 “殺了妖魔!”

 這聲潮越來越洶湧。戚容也在其中,雙手攏在嘴邊,比出一個喇叭狀,哈哈笑道:“太子表哥,上啊!你用一隻手就能把他打趴下,給這小子點顏色看看!”

 忽然,臺上妖魔一刀斬去,武者一劍反格,卻是“嗯?”了一聲。

 照理說,在祭天遊中,比鬥只為悅神和表演,最多使出七分力即可,點到為止。然而,他接下這一刀後,手中的劍卻是險些飛出。顯然,方才那一刀,對方用了十成的力。

 謝憐微一揚首,朗聲道:“慕情?”

 對面扮演妖魔的少年並未言語,又是一刀襲來。謝憐無暇多想,“鐺鐺”、“鐺鐺”接了數刀,心道:“這可比方才假打有趣多了。”如此一來,精神一振,也來了興致。

 於是,呼聲排山倒海,兵器火花四濺。臺上打得越是激烈,台下歡聲越是雷動。忽的一陣劍嘯,白光耀目,眾人“啊!”了一聲,屏息提氣。原來,那妖魔的九尺長刀竟是被悅神武者那細細的一柄長劍挑飛,脫手而出,直釘入高臺一側的石柱裡。有好事者去拔那刀,竟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紋絲不動,不由大駭:“這是把什麼刀,這是有多大力!”

 而華台之上,悅神武者一抖長劍,在劍鋒上又是輕輕一彈。“叮”的一聲清響,黃金面具後傳來一聲輕笑。

 謝憐從容且愉悅地道:“打得不錯。不過,你還是輸了。”

 妖魔失了兵器,半跪在地,默然不語,卻握緊了拳。謝憐挽了一個劍花,在四面八方的歡呼聲中,正要刺出這最後一劍,將妖魔“誅殺”,誰知,卻在此時,上方尖叫四起!

 謝憐心下一驚,收了劍,一抬頭,只來得及看清一道模糊的身影從城牆上急速墜下。

 刹那間,他什麼也來不及想,電光石火,足底一點,縱身一躍,輕飄飄地掠了上去。

 他飛身而上,雙袖展如蝶翼,翩翩落地,輕盈如白羽。手裡結結實實抱住了人,腳下結結實實踩到了地,謝憐鬆了一口氣,這才低頭去看。

 懷中,一個滿臉纏著繃帶、渾身髒兮兮的幼小孩童,正蜷縮在他臂彎中,愣愣地望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4的,花花就是第一章裡那個在萬眾矚目裡掉下城牆被太子殿下接住的小孩!

 雖然後來有很多人猜到了,但我第一次說你們基本猜不准的時候還沒幾個人猜到,都在猜花樹和鬼魂~(  ̄▽ ̄)~

 野狗脫韁預警:

 本來這本不想寫大坨回憶殺的,然鵝第一卷試著這麼寫結果寫得我累死了險些吐血身亡,我還是選擇放飛自我吧……可能每一卷都換一種畫風脫韁一次試試看,最終會寫出個什麼玩意兒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_(:з」∠)_

 總之,第二卷全為自信過頭中二憐和小嫩花的仙樂滅國日記。字數未定,反正我預估字數從來不准。正如我寫的仙俠不要帶入常規的仙俠,我寫的皇家也不要帶入常規的皇家,JUST作者想像中神奇的架空世界以及神奇的風俗禮儀……跟的跟,養的養,棄的棄。預警完畢_(:з」∠)_

 最後,我們花花從來沒有人面疫!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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