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站在花壇上，背對著江續，林西努力讓自己鎮定。

　　嘴唇上似乎還殘留著江續的氣息，光是想一想那畫面，林西就有種要窒息的緊張感。

　　她的手下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第一想法居然是，今天沒有用植物原料的口紅，不知道江續會不會被毒死？

　　腳邊是花壇裡種植的不知名植物，到了冬天還是綠的，只是久不修剪，看上去有些亂了，像林西此刻的思緒。

　　許久，林西突然回過身來。

　　江續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後，這會兒她冷不丁一轉過來，花壇的高度墊上去，兩人視線竟然成了平視，比平視時更尷尬。林西下意識往後退，膝蓋被植物碰到，險些摔倒，幸好江續眼疾手快，抱住了林西的腰。

　　只是這個姿勢，林西覺得臉好像更熱了。

　　“咳咳。”林西假裝咳嗽了兩聲，江續很紳士地放開了手。

　　林西看了看江續，他沉默地看著她，目光沒有絲毫躲閃。

　　英俊得如同神手雕琢過的面部輪廓，可媲美水仙少年的英俊五官。此刻路燈像懷舊的濾鏡，將他那一身黑色西裝暈染出了一種獨特的味道，。

　　真是，怎麼看怎麼假。

　　“你喜歡我？”林西還是用了疑問句。

　　江續被她的語氣逗樂，抿唇微笑，反問道：“不行？”

　　林西趕緊擺手：“不敢。”她想了想又說：“只是覺得沒有真實感。”

　　“怎樣才有真實感？”

　　江續這麼問，林西卻又沒有答案了。

　　“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被正常人認真表白過。”林西摳了摳手指：“就有點不知所措。”

　　林西的語氣很誠懇，像個剛進入校園，對一切都很陌生，還心懷忐忑的小學生。

　　江續看了她一眼，良久，他說了三個字：“我也是。”

　　林西有些窘迫。

　　“你不用怕。”江續說：“我可以等。”

　　“等？”

　　“等你的答案。”

　　林西咬了咬嘴唇，有些糾結：“什麼答案？”

　　“做我女朋友。”江續笑：“或者讓我做你的男朋友。”

　　林西：“……”

　　比起林西的退縮和害羞，江續要坦然很多，他始終循序善誘：“我們現在可以先談談。”

　　“談什麼？”

　　“你需要想多久？”

　　林西也不知道為什麼話題轉到這裡，明明不是要談這個，可是江續一說，她本能就開始思考起來：“一年？”

　　江續微微挑眉，林西趕緊改口：“一個月？”

　　“十分鐘。”江續說。

　　林西沒見過有人表白還這麼咄咄逼人的，忍不住抱怨：“……怎麼可能呐？最起碼要四五天啊！”

　　江續奸計得逞，笑了笑：“嗯，成交。”

　　林西終於明白，自己這是被套路了，想要反悔，但是看看江續的表情……

　　不敢。

　　江續把林西送回女生寢室，已經快十一點了。

　　林西一直低著頭，感覺有一團火始終在臉上燒，幾乎不敢抬頭看他。

　　到了樓下，林西趕緊把江續的大衣脫了下來，邁著小碎步就要回去，被江續拉住了手臂。

　　“還……還有事？”

　　“穿厚點，快點下樓。”

　　“啊？”林西驚訝地張大了嘴：“馬上寢室門就要關了，還下來幹什麼啊？”

　　江續微微低眸，表情溫和：“跨年。”

　　“就我們倆？”林西有點為難：“不太好吧？”

　　大晚上的，他又覬覦她的美色，萬一化身為狼怎麼辦？

　　江續看她眼珠直轉，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手指一扣，敲了她腦門一下：“還有林明宇和你那個室友。”

　　“這樣啊？”林西考慮考慮，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那好吧。”

　　*****

　　林西快速洗掉了臉上的妝，換好了衣服，把自己裹得像熊一樣出門。

　　兩人到了西門，遠遠就看見了寒風瑟瑟發抖的付小方。她只穿了件版型很好看的呢大衣，脖子上裹了條裸色的毛線圍巾，腿看著不粗，一看就沒穿秋褲。

　　一見林西來了，趕緊跳進了林西懷裡，抱著她取暖，嘴裡還在不斷碎念：“你也真是，來太晚了，保安大叔把大門都給關上了，現在出都出不去了。”

　　林明宇還是一貫神經大條，借著暗黃燈光看著江續和林西，最後走到林西身邊：“你這臉是怎麼了？紅得猴屁股似的，有這麼冷嗎？穿挺厚的啊。”

　　林西身後就是江續，她尷尬地瞪了林明宇一眼，沒好氣地說：“穿多了，熱！”

　　“那你可以脫給小方穿啊。”林明宇嘿嘿一笑：“小方冷。”

　　林西白眼：“你自己怎麼不脫？”

　　“我也冷啊。”

　　“……真是親、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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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先去西門探了探底，保安確實提前了半個小時關閉大門，硬闖肯定不行，操行扣得哭。

　　最後林明宇提出了翻牆的建議，得到了大家的回應。

　　大學嘛，沒翻次院牆出去玩，都顯得有些不完整。

　　上一世的林西就是太乖了，出社會以後總是遺憾，覺得正青春的時候，什麼瘋狂的事都沒幹過，回想起來整個大學都有些乏善可陳，沒什麼值得提一嘴的。

　　林明宇和江續都個子高，自己就能爬出去，艱難的是林西和付小方。

　　四人站在牆下，江續看了一眼院牆的高度，沉著地對林西說：“你踩著我的肩，我站起來以後，你用力往上爬，外面是個花壇，夠高。”

　　林西回頭看了一眼：“你看起來業務很熟練啊。”

　　江續很謙虛：“也有一寢室出去包夜的經歷。”

　　林明宇一身黑色長款羽絨服，還是體育生那邊統一發的，不知道他怎麼弄到的，穿起來像個大猩猩似的。付小方一直在囑咐林西小心，他越站越近，付小方忍不住皺了眉：“你老靠著我幹嘛？”

　　林明宇嘿嘿一笑：“一會兒你踩我肩膀出去。”

　　付小方一臉看智障的表情：“我自己爬吧，林西九十斤出頭，踩踩還行，我這噸位，怕你踩成壓縮餅乾。”

　　“……”

　　C大離放煙火的世紀公園並不遠，走路過去不過十幾分鐘。因為環著生態湖，是本城的一處比較偏遠的景點。

　　因為近，很多學生想去看煙火，為避免踩踏事件，所以學校提前關閉了大門。但是這並不妨礙年輕飛揚的大學生們，像林西他們一樣翻牆出來的、提前很早就出來的，世紀公園此時已經擠滿了人。

　　林西他們到的時候，還有十幾分鐘就要跨年了，大家都擠在公園的空曠草坪上，尋找著最佳的觀賞點。

　　林西和江續一進公園，沒多久就和林明宇他們走散了。

　　人太多了，根本找不著，林西給付小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都沒接。

　　對此，江續倒是很淡定：“這麼吵，她應該是沒聽見。”

　　林西掛斷了電話，撇了撇嘴：“說好了四個人，最後又只有我們倆了。”說著就嘟囔了起來：“怎麼這麼巧呢？”

　　“他們太笨了。”江續回答地理直氣壯。

　　此刻，和林西一樣鬱悶的，還有被迫和林明宇一起逛公園、等煙火的付小方。提前了十幾分鐘來，本來覺得時間剛好，但是面對林明宇，也沒什麼話說，倒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受刑。

　　為了緩解沒有話好聊的尷尬，付小方給自己買了根冰糖葫蘆，林明宇還搶著付了個錢。

　　兩人慢慢往前走著，前面全是人，也不知道一會兒能不能看清煙火。

　　林明宇跟在付小方身後，“你以後送人東西，還是要認真點。”

　　付小方啃著冰糖葫蘆，說話含含糊糊：“什麼東西？”

　　“不過你的心意我還是收下了。”林明宇很大方地說：“我想過了，我允許你喜歡我！”

　　付小方剛好用力地咬碎了結成一塊的糖：“你說什麼？！”

　　她猛一回頭，手上的竹簽一下子就戳中了林明宇的鼻孔。鼻血猝不及防地就下來了，滴到了冰糖葫蘆上，付小方懊惱不已。

　　“靠，好噁心，不能吃了！”

　　林明宇捂著疼得鑽心的鼻子，暴怒不已：“媽的，老子鼻子流血了，你只關心吃的！”

　　“……”

　　*******

　　林西試了幾次，都沒能擠進人群裡。

　　來看跨年煙火的人實在太多了，有成雙成對的，有一寢室一起來的，也有大老遠開車過來的。

　　草坪三面都是樹，只有一處連著湖邊不遠，煙火的點就在湖邊，大家都朝著那個方向站著。

　　2006年12月31日23點59分50秒開始，草坪上的所有人，都跟著大螢幕上不斷變動的數字一起倒數。

　　林西也被那激動的情緒帶動。

　　“10、9、8、7、6、5、4、3、2、1……”

　　“嘭——嘭——嘭——”

　　一束束美輪美奐的煙火，仿佛從水中竄入空中的七彩精靈，在暗藍色的天幕上縱情綻放，舞蹈。

　　眼前的人群跟著煙火的光亮忽明忽暗，每一束煙火的綻放都讓人驚豔，不斷的升騰、消失，每一個交替時間點都是那麼完美，讓眼睛應接不暇，只是不斷地驚歎。

　　好像沉寂多年的血液好像都跟著一起沸騰了。

　　“好美啊……”她忍不住感慨道。

　　身後的人不斷往前擠，為了防止被人擠倒，江續往前走了一步，一隻手圈住了林西的脖子，頭擱在她頭頂，以身體護住了她。

　　冷不丁被他這麼貼上來，林西整個背都僵住了。原本一心看煙火的，這會兒注意力完全被轉移了。

　　林西動了動，結果被江續圈得更緊：“別動”，江續說：“我是怕你摔倒。”

　　林西聯想到新聞裡看到的踩踏事故，便不敢動了。

　　她幹幹地說了一句：“挺好看的哈？”

　　“還有驚喜。”江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什……什麼驚喜？”

　　林西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腦中突然出現了此生看過的浪漫小說電影電視劇情節，突然腦洞大開：“不會煙火結束，最後還有字什麼的吧？”

　　比如“I love you”什麼的，言情小說裡這種情節很多啊。

　　江續動了動下巴，用他低沉的聲音回答：“是有字。”

　　林西雙手攥緊，心跳砰砰砰開始加速。

　　活了三十年，這是她最接近那些女主角的一次。

　　她眼睛都不敢眨地看著天幕。

　　整整五分鐘，最後四束煙火升空。

　　嘭嘭嘭嘭……

　　煙火在空中不斷爆開，五彩斑斕的煙火最後組成了四個字。

　　“2——0——0——7——”

　　在巨大的歡呼聲中，江續冷靜地分析著：“今年煙火成本不低，算是特殊訂做了，驚喜吧？”

　　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