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偏廳裏有向盈、徐仁父子跟溫照升四個人,向盈准備了多道茶館裏受歡迎的小菜招待,不時起身為他們斟酒。
氣氛很愉快,溫照升頻頻向向盈討教有關做包包以及打折活動的構想是怎麽來的,向盈侃侃而談,被誇得漲紅了臉,反觀徐恩典則是因為喝了太多酒,可說是醉得東倒西歪。
忽然間,只見徐恩典捂住了嘴,一臉難受的模樣。
見狀,徐仁大聲嚷道:「不准在這裏吐!快、快,帶出去!」
看到兩名下人攙扶兒子出去後,徐仁顯然還是不放心。「溫老板,你坐,我去外頭看看……盈盈,溫老板就有勞你招呼了……唉,這小子真會給我找麻煩……」
徐仁離開後,偏廳裏就只剩下向盈和溫照升兩人,向盈看到門外有下人守著,也不擔心溫照升會做出什麽踰矩之事,且她看他也不像那種人,便繼續替他斟酒。
「何姑娘,方才不方便問你……在下名叫溫照升,你不記得我了嗎?」
聞言,向盈嚇了一跳,直到倒下的酒滿了出來,她才回過神,趕緊擱下。不會吧,他認得何緗綺?
之前都待在將軍府,她從未想過會遇上認識何緗綺的人,這下怎麽辦?這個溫老板和何緗綺是什麽關系,她完全沒有頭緒。
看到她一臉茫然,溫照升急切地問,「何姑娘,你真的忘記我了?」
向盈尴尬一笑,老實說:「溫老板,真的很抱歉,其實我曾經撞到頭,所以失去記憶,也不記得你了。」
溫照升喃喃道:「你真的失去記憶了……」
這事他聽徐恩典提過,實際接觸也像是這樣,但他又希望這其實是她假裝的,只要兩人有私下相處的機會,她興許會露出真實面貌,但現在看來,他得失望了。
「呃,對不起,不只是你,我連對家人的印象都沒有。」
「是嗎?」他臉上有掩不住的失落。
向盈硬擠出笑,「請問溫老板跟我是怎麽認識的?」她在心裏祈禱,千萬別是舊情人這種爛帳!
溫照升露出澀笑,「我因為心儀何姑娘,在兩年前曾向你提過親,但何姑娘看不上我。」
她聽得頭都疼起來了,雖不是舊情人,但也沒比較好,是被何緗綺甩過的人,所以她該道歉嗎?
正當向盈認真煩惱要不要道歉時,溫照升倏地突兀的握住她的手。「何姑娘,其實這兩年來我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他一臉情深意重。
他在說什麽啊?
向盈擡起頭,一迎上溫照升那深情款款的眼神,隨即嚇了一跳,連忙想抽開被他緊握住的手,偏偏他握得太緊,她又不敢太得罪他。
「溫老板,你……」
不理她的無措,溫照升依然深情的望著她,幽黑的眸子閃過一絲痛苦,「綺兒,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當我知道你家出事,你被貶為官婢時,我真的很想去救你,沒想到晚了一步,當時你已經被徐將軍買走了。」
不知怎地,向盈感到害怕,努力想抽回手,「請你放開我,有話慢慢說。」
見她掙紮,斯文的他激動起來,更加握緊她,「徐將軍曾被你退婚,此事鬧得舉國皆知,教他顔面盡失,他會買下你,肯定是想報復你,他對你一定很不好吧……綺兒,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是我買下你,我會待你很好的。」
她被他握得手好痛,且他的臉看起來好猙獰,她怕得不得不出聲警告,「溫老板,請你放開我,不然我就要……」
尖叫了!
啪!一道響亮的拍手聲自廳門處響起。
一見來者,溫照升臉色大變的松開她,趕緊站起身,向盈也順勢望去,驚訝的發現是徐立滄踏入偏廳。
「二叔跟恩典呢?」徐立滄沒有過問方才的事,尋常般的朝溫照升問起徐仁父子,但看向溫照升的眼神卻十分淩厲。
溫照升一臉心虛的說:「徐老板喝醉吐了,徐總管去照料了。」
「原來如此,溫老板坐,別太拘禮,我想等會二叔就會回來了。至于這個丫鬟她還有別的事要做,我再派個伶俐點的來服侍你。」
說完,徐立滄也沒管溫照升怎麽反應,蠻橫的扣住向盈的手腕往廳外走,還拉著她走了一段路。
向盈快步跟著他,內心倍受衝擊,心臟評評直跳。
為什麽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他要替她解圍。
終于,徐立滄停下步伐,也松開了她的手,但他沒給向盈開口說話的機會,便朝她咄咄逼人的質問:「遇上舊情人你很高興是嗎?」
向盈頓住了,急忙解釋,「不,他不是我的舊情人,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是他單方面暗戀我,剛剛也是他自己捉著我的手不放!」她真不想被他誤認為她跟那個人有私情。
偏偏這時徐立滄的腦海裏充斥著方才他們親密交談的畫面,聽不進她的話。
他無法忍受其他男人這般膽大妄為的捉著她的手,還說想買下她,說會待她極好,但他更生氣的是自己,明明知道要遠離她,避免自己愈陷愈深,避免對她産生不該有的遐想,可他依舊不受控制的往偏廳走,才會目睹那幾乎教他吐血的一幕。
徐立滄握緊拳頭,任額上的青筋浮起。「何緗綺,你失憶就要失憶得徹底,你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大小姐了,只是個奴婢,請你搞清楚你的身分,別再做出不合宜的事!」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只好將對那個男人及對自己的不滿發泄在她身上。
聽到他再次強調她的低賤卑微,向盈的心冷了一半,顫聲問:「我到底做了什麽不合宜的事?」
被她這麽一問,徐立滄想起她和堂弟在一起討論生意的畫面,想起她和那個溫照升交握著手的模樣。
他不假思索的脫口道:「你成天和恩典黏在一起,還老是和他一起到店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他新納的小妾;廳裏的那個男人也一樣,你可別做出招蜂引蝶的事,讓他以為能帶你走!」
被人這麽看輕,向盈臉色刷白,「原來你是這麽看待我的,當我做這些都是在招蜂引蝶、勾引男人?」在他心裏,她就那麽下賤嗎?
徐立滄不說話,只瞪著她。
「好,那我就如你的願,我要使出渾身解數勾引溫照升,讓他更加迷戀我。說來溫老板對我可癡情了,或許他真能想出什麽好辦法,從你手中救出我。」向盈賭氣的說,說完轉身想走。
徐立滄從背後一把扣住她的手,臉色陰沈得嚇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想做什麽?」
她朝他挑釁的擡高下巴道:「放手!我要去為溫老板做幾道小菜,他可愛極了我做的菜,我要討好他的胃,還要溫幾瓶酒,多跟他好好聊聊。」
徐立滄聽得腦門發熱,真想大吼要她不准去,直到看到有下人被他們的聲音引來,才冷靜下來,甩開她的手,冷聲道:「好,那你就把菜單上的菜色全煮一輪,我記得有三十道菜,就讓溫照升好好品嚐你精心燒的菜,讓他迷死你。」
接著,他利眼掃向圍過來的下人們,也朝跟過來的阿方道:「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靠近廚房幫她,讓她一個人煮完。」
說完,他沒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向盈瞪目結舌的瞪著徐立滄離去的背影。
三十道菜她得煮多久?恐怕她煮完天都亮了,溫照升也早離開了,這分明是故意整她的。
很好,她可不怕他,煮就煮!
夜裏靜谧無聲,向盈一個人在廚房燒菜,她不停歇的煮著一道道菜,幾乎是用本能在做菜,將她對徐立滄的怨氣和憤怒都發泄在煮食上。
她滿懷怒氣的煮著菜,突然間卻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不禁一怔。
怪了,徐立滄明明下令不准任何人來幫她的?!
「是誰?春兒嗎?」向盈轉過頭看,卻被那自行闖入廚房的人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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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裏,徐立滄有些坐立難安,滿腦子都是何緗綺受他羞辱後悲憤的樣子,一想到這,他既懊惱又內疚,他並不是故意說她招蜂引蝶,他只是太嫉妒了,看到她跟那男人親密相握,他才會口不擇言。
他更在看到她一心想討好那男人,說要為那男人下廚時,一氣之下才會要她煮上三十道菜。
明知道自己做得太過火了,卻又不能收回命令,因為對她壞一點、差勁一點,她就會更加厭惡他,自動離他遠一點……好吧,他很矛盾,他自己不想親近她,也不想讓別的男人親近她。
不過事實上他很清楚,將她推遠,並不能使他忘記她。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這段日子以來,他早就習慣有她待在身邊。每天他都會不由自主望向她睡過的軟榻,又想起他躺上床入睡前,都會嗅聞到來自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一早起來他也習慣看到她熟睡的小臉,並偷偷將她抱上床蓋被子。
現在他一看到她,他總覺得心裏一片空蕩蕩的,脾氣也變得陰晴不定,今天,在看他真不知道,他還要忍受多少的煎熬才能忘記她,要怎麽忍耐才不會想碰觸她……現在,他光是看到她對別的男人笑就妒火焚身了。
徐立滄閉上眼,努力想靜下心,腦海卻自然浮現她的身影,害他依舊心浮氣躁,最後他決定去發泄多余的精力。
走出房外,徐立滄就見阿方守在外面。
「少爺想去廚房嗎?」
阿方劈頭一問,讓徐立滄想起何緗綺現在正在廚房忙,個性倔強的她,肯定不會偷懶,絕對會煮完三十道菜,但真煮完……她肯定累慘了。
掄緊拳,他裝作不在意道:「不,我要去練功房。」
說完,他朝跟廚房反方向的練功房邁步,見阿方跟在後面,他煩躁的說:「你不用跟。」
可阿方仍跟著,他可擔心極了自家少爺,自盈盈不在身邊伺候後,少爺就變得陰陽怪氣,今天堂少爺帶了那位溫老板回來後,少爺更加不快活,且不知為了什麽理由罰了盈盈,他很擔心少爺,決定還是跟著比較妥當。
徐立滄看阿方不死心,也隨他去了。
主仆倆一路往練功房的方向走去,經過一條回廊時,看到有幾個仆人圍在草叢邊說話。
「這怎麽回事,盈盈不是陪堂少爺跟徐總管到偏廳招待溫老板嗎?好好的為什麽會被少爺罰去廚房燒三十道菜?」是春兒在問話,當時她並不在場,只好來問留守在偏廳前的仆人。
「這我也不知道,當時廳裏只有盈盈和溫老板,接著少爺突然就來了,還把盈盈拉走了。不過在少爺還沒來之前,我往廳裏看,竟看到溫老板像登徒子似的捉著盈盈的手不放,還說他很愛慕盈盈,可是盈盈的樣子看起來很害怕,我本想進去幫她解圍,正巧少爺來了。」
「聽起來溫老板對盈盈有不軌企圖,是少爺救了她。」春兒思索道。
「不會吧,我不知道這件事,剛剛我遇上溫老板的小厮在問盈盈去哪了,說什麽徐總管留溫老板住下,溫老板有事要找盈盈,我當真了,還告訴他盈盈在廚房……」另一個仆人慌張的說,旋即看到徐立滄來了,連忙行禮。
「少爺!」
其他人聽到這聲「少爺」,也都一一站好,不敢多話。
他們的對話了,徐立滄全聽到了,臉上淨是震驚與懊悔。
回想起盈盈曾向他解釋是對方一廂情願的捉著她的手不放,但被嫉爐了心的他卻聽不進去,不僅沒想過她或許很害怕對方,竟還指控她招蜂引蝶!
不,不對,現在不是懊悔的時候,剛剛溫照升的小厮特地問了盈盈的去向,他現在該擔心的是,該不會溫照升已經找上她了?!
想起他命人不准到廚房幫她,現在廚房只有她一個人……徐立滄心頭一凜,浮上一股很不祥的預感。
不行,他得去廚房一趟!
向盈摔坐在地上,捂著被甩了一巴掌的左頰,戒備的望著高高站著的男人。那是溫照升,他身上斯文儒雅的氣質早已不再,只剩邪氣,以及頰上那被她打了一巴掌後留下的紅色五指印。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她仍心有余悸。在她聽到有人踏進廚房,因而轉過身時,她看到的便是溫照升,他向她要酒喝,但她隱約察覺他的樣子古怪,加上今晚在偏廳發生的事,她拿了酒給他後就想藉故離開,豈知他竟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還企圖碰她的臉。
她太害怕,本能的揮了他一巴掌,卻沒想到他會惱怒的回打她一巴掌,力道之大,讓她不禁踉跄幾步,摔倒在地。
向盈感到相當不解,溫照升口口聲聲說喜歡她,說想保護她,卻又那麽凶狠的打她,看她的眼神甚至帶著恨意,教她不禁懷疑,他不是愛著何緗綺,而是恨著何緗綺!
「很疼嗎?」溫照升見她臉都腫了,狀似心疼的對著她道:「誰叫你要反抗我,還敢打我,真是可惜了你這般花容月貌,」
垂下眸,他用充滿色慾的眼神盯著她被粗布衣包裹住的曼妙嬌軀。「綺兒,只要你乖一點,我就會好好疼你。」
看出他意圖不軌,向盈趕緊扶著身邊的桌子起身,一臉警戒的瞪著他,並緩緩往後退,想找機會逃走。
見她一臉畏懼,溫照升流露出更得意的嘴臉,「綺兒,你怕我?哈哈,我真想像不出來你會怕我!當年你曾姿態高傲的羞辱我,還拒絕我的提親,不過現在你只是個低賤的奴婢,只要我想,我就能得到你!」
聽到他的宣言,向盈在心裏打了個哆嗦。何緗綺,你到底得罪過多少男人,而且這次這個還是個瘋子!
是的,這個人瘋了,對她又愛又恨,且心態扭曲的想用暴力征服她,恐怕他會和徐恩典相識,成為徐恩典的合夥人,都是想藉此接近她。
向盈警告道:「這裏可是將軍府,你可別亂來,將軍要是知道可......」
「哈哈!」溫照升狂笑幾聲,打斷她的話。「你在等徐立滄來救你?別傻了,他跟我同病相憐,都被你羞辱過,他更可恥的被你退過婚,鬧得人盡皆知,他肯定比我更恨你,或許會將你賞給我。」
不,他才不會!向盈真想大聲駁回他說的話,但一想到徐立滄對她的恨,她當下便不確定他會不會出手救她了。
看她不知想起什麽,導致防備松懈,溫照升趁機靠過去想抱住她。
向盈嚇了一跳,忙往後退,並拿起桌上的菜刀邊比畫邊恫嚇他,「你別過來!」
「哼,你早被徐立滄睡過了吧,不必當貞潔烈女想尋死啊。」他不屑哼道。
她難堪的黑了臉,憤怒喊道:「我是要殺了你!」
話落,她真的發狠剌向他,溫照升反應不及,差點被她砍到手,當下冷汗直流。
「可惡,你這賤女人!」他變了臉,向前想奪下她的菜刀。
見他靠近,她再次提刀砍向他。她當然不是真心想殺了他,只是想嚇唬他,再趁機逃跑,然而,最後她仍敵不過一個有學過武、身材又比她高大的男人,不一會兒,她手上的菜刀就被他給搶走了。
她開始心慌,拿起碗盤鍋子砸他,一邊想辦法往門口移動。
溫照升閃過她丟來的器皿,看到她想拔腿跑開時,隨即從她後頭拉住她一頭長發,面色猙獰道:「綺兒,你這樣反抗更讓我興奮了!」
向盈被他拉得頭皮好痛,壓根使不上力掙脫他,接著被他一舉壓倒在地,那男人跨坐在她身上,壓制住她,逼她屈服。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人渣……」向盈奮力反抗,但啪的一聲,她的右臉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頭一偏,嘴角流下血絲,臉頰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見。
溫照升這一巴掌打得很重,向盈只覺得頭暈目眩,她連壓在她身上的人的臉都看不清楚了,也喊不出聲,幾乎是癱在地上不能動。
當身上的男人開始脫她衣服時,她流下絕望的眼淚。
怎麽辦……真的沒人能來救她了嗎?徐立滄不可能來救她的是嗎?也是,他根本不知道她遇上了什麽事……反正,他也是恨著她的……
就在向盈的前襟被拉開、露出粉色亵衣,她心灰意冷到想昏過去時,身上的重量陡然消失了,只見有人將溫照升提了起來,並重重往牆角扔。
「誰敢來破壞我的好事!」溫照升爬了起來,想一拳打倒對方,卻在發現來人是徐立滄的那一刻,驚駭道:「將、將軍?!」
「你在做什麽?!」徐立滄怒氣衝天的吼出。
他懷著不安而來,卻沒想到那不祥的預感真的發生了,他竟看到廚房裏一片混亂狼藉,還看到溫照升壓在向盈身上,且向盈臉頰紅腫、前襟敞開,露出雪白的肌膚,他看了幾乎要發狂,赤紅了眼,單手就將溫照升提起,重重的扔出去。
他真想殺了這男人,但向盈現在的模樣更讓他不忍,他趕緊脫下身上的外衣覆蓋上她。
老天,他無法想像,要是他晚一步,她就要受辱了。
溫照升沒想過徐立滄會出現在這裏,更沒想到他會那麽憤慨,為了活命,他忍著全身的疼痛走向他,試圖動之以情,「將軍,那女人曾經拒絕我的提親,還當面羞辱過我。」
聽到他這麽說,徐立滄的臉色更陰沈了,直盯著他看。
沒發現徐立滄的臉色不對勁,溫照升繼續說:「將軍,你了解我的心情吧,她也背叛了你,所以我們都恨她,我們都是一樣的……」
他一副他們是同病相憐的模樣,想唆使徐立滄站在他這邊,想讓徐立滄放了他,甚至讓他帶走何緗綺。
恨?徐立滄望著躺在地上、被他的外衫蓋住,像個破布偶般的向盈,搖了搖頭。
不,他跟這男人不一樣,就算在最恨她的時候,他也不曾想過要淩辱她的身子,或者用男人的蠻力毆打傷害她,現在的他甚至是舍不得她疼,害怕她睡在軟榻上會著涼……他是那麽的愛護她,他無法原諒溫照升這麽對待她。
他恨的是自己,他竟受妒意蒙蔽,沒看清楚溫照升的真面目,沒想過溫照升是為了報復她而來,他差點就讓這麽重要的她受了傷害。
在這一刻,徐立滄蓦然明白,糾結在過去的恨意裏已經沒有意義了,她是不是何緗綺也要了,他只知道,他愛箸這個他重新認識、像是換了靈魂般的女人,他想活在當下,想要她好好的,會開開心心的對他笑,會待在他身邊就好了,他只想和她過那樣美好的日子
徐立滄居高臨下冷視著跪在地上的男人,「像你這種人,我跟你才不一樣!我不恨她!」
他一把捉起溫照升的衣領,接著就是一頓痛打。溫照升的嘴裏吐出血來,並流露出恐懼與無法理解的眼神,連求饒都來不及說就這麽暈死了過去,他才停手。同時,阿方領著護衛來了。
徐立滄彎下身,抱起向盈,仔細用外衫包覆好她,不讓她沒有尊嚴的露出一絲肌膚。
「把他關起來,看好他。」吩咐完,他飛快的抱著她離開廚房。
當徐立滄抱著向盈回到他的房間時,向盈像是徹底嚇壞了,雙目呆滯,久久無法回神。
徐立滄見了萬分心疼,拉起被子覆蓋住她,想藉此溫暖她。
阿方手腳快的端來裝著冰塊的水盆,春兒和崔大娘等女眷在聽到風聲後,也都聚在房門外想幫忙。
徐立滄打算親自照顧向盈,命她們一幹人離開,只讓阿方留守在房外。
他親自替向盈冰敷,怕她凍著,還左右頰不時交換的敷。
半個時辰過去,冰敷完有一陣子了,向盈仍沒有反應,徐立滄知道不能再讓她這樣下去,馬上要阿方送來溫酒。
酒送來後,他倒了一杯,將酒杯抵在她唇邊,哄她喝下,「乖,喝下去就不怕了,就能輕松一點。」
她唇瓣顫動著,沒有喝下去。
「乖,喝下去會舒服點。」他輕聲在她耳邊威脅道:「不喝我就用嘴餵你了。」
像是聽到了般,她張了嘴,總算有反應了。
他順勢灌了她一些酒,酒卻從唇角溢出,他連忙抹了抹她唇邊的酒液,擡高她的下巴餵她,「再多喝一點。」
當熱辣的酒液滑人喉嚨時,向盈覺得全身熱烘烘的,終于感到一絲暖意,感覺到自己還活著,但她也嗆到了,撇開臉咳著。
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徐立滄懊惱自己太粗魯了。
向盈卻搶過他手上的酒瓶,自己灌酒,仿佛這麽喝她才能快活點,才能釋放出恐懼,能不那麽害怕。
「別喝太多。」徐立滄蹙眉道。搶過她手上的酒瓶,他可不想她喝醉。
先是望著他搶走酒瓶的手,視線往上對上他的臉,向盈發出嗚咽的哭聲。
她得救了!她真的得救了!
在她被打得頭暈目眩、無法動彈時,她聽到了徐立滄的聲音,並從模糊的視線裏看到他打了溫照升,並將她抱在懷裏,接著細心替她冰敷臉頰,但她真以為這是一場美夢,不敢醒來,直到他逼她喝下酒,讓她全身熱了起來,放松緊繃的情緒,她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她得救了,他真的來救她了。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見她哭了,他將酒瓶擱在桌上,將她摟進懷裏安撫。他輕拍她的背,沒有阻止她哭泣,心想讓她哭一哭,她會好受點。
真的沒事了嗎?
心靈上的傷明明還在,她好不甘願、好生氣、好想全部發泄出來,她推開了他,流下兩行清淚,怨道:「為什麽我會遇上這種事?我明明不認得那個人,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我要受這種罪?為什麽……」
見狀,徐立滄心疼極了,握著她的肩膀保證道:「盈盈,我不會饒過他的,也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了!」
向盈心情複雜的輕咬唇瓣,他來救她,讓她感到高興,對他的愛更加強烈,可又想到他這陣子對她的冷漠、視她為空氣,還說她招蜂引蝶,她又埋怨他。
她擡起眸,憤怒喊著,「徐立滄,你也一樣!就算我是奴婢,也是有尊嚴的,才不想被你這樣羞辱,我憑什麽要被你說是勾引男人,要被你瞧不起……我還被那個人說……說我只是奴婢,只要他求你,你就會把我送給他,我是人,不是貨物啊!」
說著,她豆大的淚珠又滑下,她真的好怨又好苦,這才知道他對自己的傷害有多深。
「盈盈,我很抱歉,我沒有瞧不起你,也沒有想羞辱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嫉妒。在我看到他親密握著你的手時,我就失去理智了,我無法容許他碰你一根寒毛,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將你送給他的!」
這句話徐立滄說得很閑難,這等于在她面前暴露了他最自私的一面——因為在乎她而不惜傷害她。
嫉妒?向盈簡直難以相信,這男人會為她吃醋,「你說你嫉妒溫照升,所以你的意思是……」
都承認自己嫉妒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他對著她坦誠道:「是的,我嫉妒溫照升,因為我喜歡你。」
聽到這,她幾乎懷疑自己還在頭暈,或者是在作另一場美夢。「你喜歡我?不對,你騙我,你明明恨我,才會叫我不用再到你房裏伺候你,你還對我好無情,用吼的叫我滾開……」想到這,她又哽咽了。
「盈盈,我確實喜歡你。」他滿臉愧疚的說:「是我的錯,是我不敢面對你,以為只要把你趕出我身邊,對你冷漠一點,我就能把你給忘了,我就不會喜歡上自己的仇人,直到我看見你被溫照升傷害時,我才終于明白,比起執著于恨,我更想要對你好,我不想再恨了,我想要跟現在的你好好過日子。」
再一次聽到他說喜歡她,而且他還願意為她放下仇恨,好好和她過日子,向盈仿佛漫遊在雲端上,恍恍忽忽的,可她又不敢輕易相信,不免忐忑。
「你確定你不會再恨了嗎?當初我可是將你羞辱得狗血淋頭呀,我爹也是間接害你爹死在獄中的仇人,繼續看著我這張臉,你心裏真的沒有疙瘩嗎?會不會哪天你翻起舊帳,又要把我趕走了?我不想再承受一次了,如果你做不到完全的釋懷,那我不怨你,我會更努力把你給忘了,我會學著不喜歡你。」
聽到她說喜歡他,徐立滄頓時被狂喜席卷了心,也更感到內疚,他竟讓她如此傷心難過。他捧起她的臉,低啞的向她保證道:「不會了,我不會再把你趕走了,我滿腦子都是你現在的模樣,我瘋狂的迷戀你,我壓根回想不起以前那個可恨的你,再也想不起來了,我只想要你,永遠和你在一起。」
聞言,向盈喜極而泣。
面對這男人的示愛,說瘋狂迷戀著她,她還能怎麽做呢?
要考驗他,淩虐他的心,讓他追在她後面跑,讓他記取教訓,以後不敢再輕易傷害她了嗎?不,他能放下仇恨選擇她,肯定經過很多痛苦掙紮吧,她不想再折磨彼此了,也不想再浪費彼此相愛的時間。
「徐立滄,我相信你,我們就一起好好過日子吧。」她抹去了淚,朝他錠開笑容道。
他本來還怕她何怨他,聽到她邵麽乾脆的說相信他,説想和他迮一起,他高興得傻住了,唇角高揚著,一臉輕飄飄要飛天的神情。
「我肯和你在一起讓你那麽高興嗎?」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發傻的樣子,心裏忍不住竊喜。
徐立滄伸手撫摸她的臉,極帶占有慾的撫著,「我一直很想這麽摸你,一直很想……現在我終于可以盡情碰你了。」
她真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好色情,教她又羞又窘。「我的臉現在腫得像豬頭,你還摸得下去?」
「不,你很美。」他擡起她的下巴,在她的眼皮、臉頰、嘴角落下輕吻。
「你……」她感覺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用沙啞的聲音說出他的渴望,「盈盈,我想吻你,我不會再忍耐了。」
聞言,她心臟狂跳,「那就不要忍。」
徐立滄馬上低頭吻她,這一吻熱情又綿密,像是想將她揉入他的骨血裏。
向盈閉上眼,恣意享受他們倆第一個法式長吻。
她覺得心臟狂跳著,胸腔充斥著滿滿快溢出來的感動,這分等待已久的兩情相悅的滋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