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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開國風雲》第63章
第63章

  昭德帝要林靖去給太子做伴讀,在外人看來,此乃天大的抬舉。故此,雖林靖心裏不大樂意,他也不敢不識抬舉。

  只是,他身子骨自幼不大俐落,哪年都會病上幾遭。因前幾天下了場鵝毛大雪,林靖鬧哄哄的要賞雪,已是給裹成個毛球樣,依舊是著了風。舒靜韻給他開了兩貼藥,還未將養大好,故此,接了聖旨,一時也進不得宮。

  倒是昭德帝挺關心林靖,後又賞了藥材,派了御醫過來。

  御醫的診斷也不見得比舒靜韻高明,瞧了舒靜韻的方子,略添減了幾味藥,讓林靖好生將養著,便回宮複命,待得幾日再來復診。

  昭文帝去慈恩宮請安時還跟林太后提了一嘴,「朕聽唐贏說靖兒課業很不錯,靖兒現在也漸大了些,身子也較先時好了許多。靖兒是朕看著長大的,機伶又穩重,不似尋常孩童。朕想著,讓他伴在太子身邊,一來是親戚們的情誼,也好彼此親近。想想朕少時,阿翊就是朕的伴讀。二則,他時常進宮,也能常來給母后請安。靖兒甫一出生就是被母親撫養長大,偏他小時侯三災六難的,費了母后多少精神。那孩子長情,回了家也是常進宮給母親請安,朕看他自幼聰慧,品性也好,有他伴著太子,朕也放心。」

  昭文帝聖旨都下了,林太后笑,「哀家知道,初為太子選伴讀時,皇帝就有意抬舉他。只是哀家想著,他現在身子雖將養的比少時好許多了,到底不比尋常少年。若皇帝看著哀家的面子,執意選他為伴讀,到底叫朝臣多心。皇帝既皇帝瞧得上他,是他的福氣。倒是前兒下的大雪,他又給凍著了,不知現在可好了?哀家也幾日未見他進宮了。」

  「朕已譴太醫瞧過了,已是好轉,再過幾日,就大好了。」昭文帝笑,「待他大好,叫他來給母親請安。」

  林太后這才放下心來。

  林靖的病好的挺快,只是,他心下不大痛快,這回並不因做伴讀的事。眼瞅著要過年了,許姐夫著了家將帶了親筆信,連帶著送年禮,還要接許念回山西太原,一家子團聚。

  林靖向來沒多少小夥伴,先時林騰沒幾日就去做了伴讀,如今許念同林靖相處的極好,倆人又住一處,一道吃一道睡,一道聽許先生講課念書,林靖見許姐夫來信要許念回家,林靖就好大捨不得,花言巧語的跟林翊念叨,「天這麼冷,帝都城到太原,幾百里的路,都是陸路,坐車轎不冷死個人哪。不如叫念兒在咱家過年,待明年春紅柳綠,天兒也暖和了,再著人送他回去。我想著,哪怕大姐姐、大姐夫思念兒子,肯定也更擔心冷風朔氣的,凍壞念兒吧。」

  說到這個,林翊就好笑,許尚飛早幾次來信,林靖不是這理由就是那理由的搪塞,不叫許念回。如今眼瞅過年了,許尚書說是嚴父,定也思念長子的。林翊道,「你姐夫特意叫人帶了結實又暖和的馬車來,四下用厚實的毛氊子釘的嚴嚴實實,裏面籠了炭盆,半點兒不冷。」

  林靖老大不高興的哼哼兩聲,「我還是不放心念兒啊。要不,我給大姐姐和姐夫寫封信,反正這都快過年了,就明年開春,咱們著人送念兒回去,還不成?」

  「你大姐姐沒有不想念兒的。」林翊道,「你聽話,明年我再著人接念兒過來。」

  林靖哼哼兩聲。

  林翊道,「嗯,那就這麼定了。」

  林靖想了想,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翹著嘴巴道,「大哥哥,按理說,你是念兒的大舅,我也是念兒的小舅啊,都是念兒的舅舅,我說話,也頂一半的事吧。」

  「你頂個屁的事!」林翊根本沒理會林靖這一套,側過身子瞧著林靖,反問,「怎麼,你要做我的主?」

  「我可沒說要做大哥哥的主!」林靖道,「我跟大哥哥可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大哥哥是嫡出,我也是嫡出,過年給祖宗獻祭,我跟大哥哥也是一樣的。所以,家裏的事,我也能做一半的主。」

  林翊嘖嘖兩聲,「看來,你賊心不小啊?要不要族長的位子你來做啊?」

  「切,我才不稀罕~」林靖道,「我是覺著,念兒這會兒回家怪叫人擔心的,所以,我不同意他現在回去,我建議明春再讓念兒回太原跟大姐姐、大姐夫團聚。」

  對付林靖這種刁民,林翊早有心得,直接道,「你愛同意不同意。」

  林靖氣地,「大哥哥,你也得講理啊!虧你還是朝廷命官國公爺呢!」

  林翊不以為然,一撣衣衫,「跟自家兄弟,講什麼理。」複又將臉一肅,「行了,你給我老實些。虧你還是個念書的,不知道‘長兄為父’的道理嗎?我說什麼,你聽什麼,再強嘴,就是找揍!」

  林翊在家向來是一言堂,也就林靖敢跟他較個理。不過,許念回太原的事,還是這樣定了下來。林靖滿心不舍的收拾了好些東西給許念,待許念走了,林靖好幾日沒精神。林翊道,「既然身子大好,就去宮裏給姑母請安,先時你得了風寒,姑母定惦記著你。」

  林靖去了宮裏,林太后見他懨懨的,問他緣故,林靖就說了。林太后笑著安慰他幾句,「多大點兒事,以往你身子不大好,冷熱都要留意,所以,不敢叫你多出門。如今漸漸的好了,有空只管找同齡的朋友去玩兒。就是念兒,你也得體諒你大姐姐、大姐夫的心哪。就像靖兒,你要是一去哪里一年半載的見不到,我得多牽掛哪。既然捨不得念兒,明年再著人接他來家裏就是了。」

  林靖道,「我們一起吃一起住這麼久了,乍沒了念兒,吃飯都覺著沒意思。」

  林太后笑,「你大嫂子不是生了澤兒,你悶了就去找他。」

  「澤兒還是小奶娃子,話都不會說一句,我教他叫‘叔叔’好幾日,他還沒學會呢,笨的很。」林靖抱怨幾句,跟林太后道,「姑母,你說多奇怪,以前沒有騰哥兒和念兒在一起做伴,我也不覺著日子無趣。可是,有了伴兒後,他們乍一離開,我就覺著不得勁兒的很。姑母,我剛回家的時候,你在宮裏肯定也很惦記我的吧?」

  林太后笑,「這是自然。」

  林靖悵然的歎口氣,「剛回家的時候,我也很想念姑母。我雖然很想留念兒在身邊,其實也知道大姐姐、大姐夫會記掛他。姑母,你說這世上怎麼就沒有長長久久的時候呢。」林靖生就慧敏,他又讀了幾本書,故而,小小年紀,已有了些哲人的惆悵。

  林太后笑,溫聲道,「這要怎麼說呢?我問你,明年若還將念兒接來,你高興嗎?」

  「當然高興,我根本就不想他走。」

  「若沒有他離開,待他再來的時候,你就感受不到重逢的歡喜了。」林太后道,「世上的事雖不能長久,不過,正因不能長久,才有喜怒哀樂。若你事事如意,日子怕也沒你想像的那樣好。若不知愁,則不知喜。」

  林靖道,「有時候我覺著一輩子挺短的,有時候又覺著很長。」

  林太后覺著好笑,「你才幾歲,就考慮一輩子的事了。」

  林靖道,「這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林太后看林靖小小臉兒滿是認真的模樣,樂的不成,笑,「你這也慮的忒遠了。」

  林靖跟林太后念叨了半日,待中午昭德帝直接帶著太子過來了。林靖連忙起身站於一旁,待昭德帝帶著太子給林太后見禮後,他立刻給昭德帝和太子見禮。

  昭德帝笑,「朕聽說靖兒進宮了,想來身子是大好了?」

  林靖恭恭敬敬道,「回陛下,昨天御醫說大好了,臣不敢有忘陛下對臣的抬舉,進宮給太子殿下請安。聽聞太子殿下上午要念書到午初,故此先到姑母這裏。」其實林靖身上有個小小的六品官職,當時昭德帝把承恩公爵賞給林翊時,順便給了林靖個官兒,不是指望他真正去衙門當差,算是一種體面。所以,林靖在昭德帝跟前兒可自稱「臣」。

  昭德帝笑著點頭,別看林靖自來是瘦瘦小小的病貓樣,要說機伶是真機伶。昭德帝笑,「本就不是外人,你論年歲比太子大半年,聽說你書也念的好,要多輔助太子。你們好生相處,日後要如同朕與承恩公一般,做一對君臣相得的典範。」

  林靖與太子連忙垂手應是。

  要說昭德帝對自己的太子也算用心,伴讀選的都是宗室重臣之子。太子還從袖子裏摸出塊玉佩,雙手遞給林靖,說,「阿靖,給你玉佩。」

  林靖先道謝,忙雙手接了。

  太子指了指自己的腰間的另一塊玉佩,道,「這是一對,阿靖,你一個,我一個。」

  林靖立刻做出感動的模樣,「殿下待臣若此,臣定忠誠以報。」

  太子笑笑,「你剛剛病癒,別站著了,坐吧。」拉著林靖坐在自己身畔。

  林太后見太子與林靖親近,心裏也高興,笑對昭德帝道,「正好也快午膳時辰了,今天有陛下孝敬給哀家的黃河大鯉魚,皇帝和太子就在哀家這用膳吧,還有靖兒,解解饞。」林靖喜歡吃魚。

  昭德帝正要拉攏林家,笑,「朕那裏還有,翊哥兒對吃的倒沒什麼特別偏愛,靖兒喜歡,朕送你幾尾。」

  林靖還沒說呢,林太后已笑道,「靖兒嘴刁,日日想著宮裏好吃食,方能常進宮來看哀家。皇帝什麼都賞他,他在家裏吃的心滿意足,興許就懶得進宮了。」

  林靖立刻改口道,「臣給姑母要那百花糕的制法,姑母都不叫廚下告訴我。」

  昭德帝哈哈大笑,也就不再提此事了。

  太子對林靖很好,也和氣。

  林靖年紀雖小,卻是個小油條。太子給他面子,他自然更不能在太子面前失禮。

  但,接下來太子幹的事兒,險沒把林靖氣炸。

  其實林靖做太子伴讀做的也如魚得水,有林太后在,沒人會不長眼的得罪他。何況,還有林騰、關小二在一處,雖然太子老師講課枯燥了些,林靖不好隨意發問。不過,他本就是在宮裏長大的,對宮裏規矩極是熟悉。故此,林靖倒也自在。

  只是,他這伴讀還沒做幾日,太子忽然就病了。

  當然沒有說是林靖命硬克的,不過,林靖本就是機敏的人,但凡這種人,一般都喜胡思亂想,七扯八繞,肚子裏恨不能有一萬個心眼裏。而且,太子以前並不是柔弱的身體,別的時候都好,怎麼就他剛做伴讀沒幾日,太子就病了呢?

  林翊特意安慰林靖,「莫多想,我天天聽你聒噪,你也沒克著我。」

  林靖氣咻咻地,「誰知道太子是怎麼病的?要是他裝的還好,就怕有人利用這事兒,順水推舟算計了太子,到時惡名反要我背。」他早就知道了,連大嫂子那個糊塗娘——越夫人在當初大嫂子難產時,還怪到他頭上,要他避出去呢。也就他大哥哥是個明白人沒信岳夫人那一套,不然得氣死林靖。因大嫂子越氏對他向來周全,林靖就當自己不知道,根本提都沒提。但是,連親戚都這樣忌諱他命硬,宮裏豈能不多想呢?

  「我去謝國公府一趟,反正太子病了,你暫且也不用進宮。」

  林靖摸著腰間玉佩,因太子賞了他,他也就常常佩帶。林靖惡狠狠地,「等姓唐的再到咱家,非給他兩句好聽的不可!」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林靖剛念叨了唐贏,到傍晚,唐贏還真來了。

  原本林翊沒叫人通知林靖,就擔心林靖說話沒輕重,太得罪唐贏也不好。可林靖是什麼人哪,他簡直好像長著順風耳,聞了信兒,立刻就整理整理衣裳過去見唐贏了。

  林靖道,「先生,我聽說北邊兒不大太平,說山東匪患眾多。」因唐贏是太子師之一,林靖跟著太子聽過唐贏上課,就稱他為唐先生。

  唐贏笑悠悠地,「怎麼,靖兒還關心政事啊?」

  「不是關心政事,我是關心先生。」林靖嘴甜如蜜,「說匪患久繅不清,我給先生諫一人,保管此人一到,匪患立平。」

  唐贏挑眉,打趣,「誰啊?竟能進咱們靖兒的眼。」林靖向來眼界頗高,嘴巴刻薄,當初他來林家,沒少受林靖刻薄。

  林靖指了指自己,笑嘻嘻地,「就是學生毛遂自薦啊。外頭人都說我命硬,先生要是跟誰有仇,把我往那人面前一擱,說不得第二日就把他給克死了。那些山匪算啥啊?」

  唐贏臉色微變,道,「你也念了幾年聖賢書,怎麼倒信這些神鬼玄幻之事。」

  林靖嘿嘿一笑:就知道是你這老東西在陛下面前舉薦了小爺!咱們誰都別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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