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皇貴妃之五
林翊一走,林靖覺著肩上的擔子就比較重了,但沒想到,大哥一走,家裏跟著就診出一件喜事,那就是,大嫂子越氏又有身孕了。於是,林靖覺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林靖去宮裏請安時還與太后姑母說呢,「當初大嫂子懷著阿澤的時候,大哥就領了到襄陽繅匪的差使。這回大哥一走,大嫂又有了身孕,姑母,你說多巧啊。」
林翊先時因父母孝期耽擱,二十五歲時方初初做了父親,林太后自然是樂見娘家子嗣興旺的,笑道,「是巧。那你可得照顧好你大嫂。」
「哪里還用姑母特特說,我只要在家,每天都陪大嫂子用膳,連阿澤我怕他吵,都叫了他去我院裏住。」然後,林靖又介紹了回他對小侄子的教育,「我跟阿騰還教阿澤認字來著,阿澤可聰明了,一天教兩個字,第二天一問,都記得清清楚楚。」
林太后笑,「不如你小時候,你小時候,孔貴妃過來說話,說到漢•張衡《歸田賦》那句‘爾乃龍吟方澤,虎嘯山丘。’。待晚上用膳時,你忽然就念了出來。後來,教什麼會什麼。」
林靖平日裏沒人誇都要自誇兩句的人,何況,他雖愛做個大人樣,到底還是個孩子,最愛聽長輩誇讚,聞言眉開眼笑,「我那會兒已經大了,阿澤現在才幾歲。」他還是覺著小侄子聰明過人。
林太后莞爾。
越氏有了身孕,林翊偏生不在家,林太后令人賞賜了許多滋補的藥材補品給越氏。林靖也很大度的請越夫人過府來看望大嫂子,主要是林靖實在不喜越夫人,當初大嫂子生林澤時,因頭一胎不大好生產,越夫人硬說是林靖克的。林靖每每想起此事就會很小心眼兒的念叨越夫人頭髮長見識短老糊塗啥的。也是因有此節,越夫人待林靖格外客氣,因先時發過昏,得罪了林四老爺,兩家是親家,自家閨女在人家做長嫂。這可不,越夫人就理虧麼。
越夫人聞知閨女有了身孕,立刻過來看閨女。說來,越氏嫁到林家,雖先時經些坎坷,如今稱得上苦盡甘來。林家門第高貴自不必提,難得的是門風一向寬和,就是越氏有了身孕,接越夫人過來照料的事,今在帝都公門侯府的門第,還真稱得上第一家。若擱在別的大戶人家,便是岳母有心過來,人婆家說不得還得挑眼說是不是懷疑自家照顧不好家裏媳婦呢。
林家不一樣,林家因為老國公與老夫人早逝,林翊並非刻板之人,對於丈母娘過來照顧妻子的事,林翊便是在家也沒什麼意見。當初越氏第一次懷孕,便是越夫人過來照看的。
如今大哥不在家,林靖依舊是請了越夫人過來,雖然人討厭了些,又沒什麼見識,不過,平日好歹能陪大嫂子說說話啥的。
越夫人對於過來給閨女安胎,還是很樂意的,雖然越氏已經有孕三月,胎相挺安穩。不過,越夫人還是願意過來,陪閨女住些日子,尤其女婿偏生這時候出遠差,閨女一人孤伶伶的,又懷著孩子,心裏怎能好過。
越夫人就說了,「女婿也真是放心,留下這一家子,小的小,弱的弱。你說,虧得娘家在帝都,不然,你這連個依靠都沒有。也幸虧是守著你,不然,女婿拍手一走,你大著肚子,我還不得擔心死啊。」
越氏性子與其母大有不同,越氏道,「哪里有娘你說的這樣誇張,家裏有的是下人服侍,外頭的事有阿靖,姑母也時常打發人賞賜東西。再者,我這月份還淺,待得生產前,相公定能回來的。」一面收拾著長子次子小時候穿過的衣裳,越氏道,「再者,就是相公不出遠差,在帝都也是得日日去衙門,也不能時時守在我身邊。」
越夫人歎氣,道,「咱家雖是文官門第,你卻是瞧著文弱,其實是個潑辣人,嫁到這武將家門,也對你的性子。不然,換第二個人都哭回娘家去了。」
越氏笑道,「娘你這話也忒誇大。」
「哪里是我誇大,你看看帝都城的大家閨秀,哪個不是嬌嬌弱弱的。」越夫人對女兒的不甚嬌弱略有遺憾,覺著正是因閨女潑辣,所以女婿好幾遭的在閨女懷孕時出遠差,不知道疼人哪。
林靖對於越夫人的謬論頗有耳聞,他不是越氏,也不用給越夫人面子,就說越夫人,「嬌嬌弱弱有什麼好的,那被人欺負的,都是嬌弱的。再說,老親家母你這麼喜歡嬌弱的,是不是因著你不大嬌弱的緣故啊。」這老太太也不是嬌花的性子,不知為啥卻是對嬌花情有獨鐘。
林靖這話,當真叫越夫人哭笑不得。越夫人一把年紀,不至於跟他個小孩子抖嘴,遂逗他道,「唉喲,阿靖你看來是不喜歡嬌弱的。」
「那是!誰娶媳婦娶嬌弱的啊,內不能理事,外不能掌家,那這些內宅的事兒誰做啊,難不成再納兩房小妾,叫小妾打理。」林靖道,「現在帝都不曉得怎麼了,女孩子都流行風擺楊柳的模樣,一個個的恨不能瘦的就剩把骨頭架子,也不知哪里美來著。你看我大嫂子,天庭飽滿,地革方圓,一看就是一臉福相,最是旺夫旺家。」
越夫人直笑,「要不是四老爺已定下親事,就憑四老爺這番見識,我也得給你說門好親。」
「不勞您老人家了,就您這眼光,還不得給我說一朵嬌花啊。」林靖掖揄,越夫人好氣又好笑,私下同閨女道,「別人家都是小姑子難纏,你家倒好,小叔子這般刁鑽。」
越氏笑,「四叔也不對別人這樣,就是對娘你這般罷了。」
越夫人小聲道,「唉喲,他還記著哪?」
「四叔不是個小氣的,興許聽不慣娘你說話吧,其實心裏早忘了。四叔也只跟自家人這樣說話。」
越夫人歎氣,「要不說,人不能做錯事呢,我就說錯那一回……」當時她也是為了閨女安危,情急之下,說了句犯忌諱的話罷了。結果,就這一句,便導致今天在林靖面前抬不起頭。
越夫人好在有一樣好處,臉皮厚,雖然常被林靖懟,她也是女婿家住的樂呵樂呵的。只是,越夫人樂呵也沒幾天,家中有事,長媳令人請了婆婆回去。
越氏見家裏弟媳沒把事說明白就將母親請回家去,心知必有大事,連忙著貼身侍女回娘家打聽。好在越家也沒什麼大事,是越氏二妹妹在婆家受了氣,回娘家哭訴。待越夫人把二閨女的事處理好,到大閨女這裏來說話時,越夫人這會兒完全不欣賞嬌弱了,越夫人恨聲道,「你二妹妹就是太軟弱,但凡有你半分本領,也不至於叫人欺負。」
越氏道,「我哪里有什麼本領,這事兒全在男人。還是得看妹夫,要是妹夫守得住,誰給他塞人,他也能擋了去。要是妹夫有這個心,就是別人不給他安排人,他自己保不准也會動這個心的。」
越夫人直惱恨當初看走眼,叫二閨女嫁了戶這樣沒良心的人家。又恨二閨女軟弱太過,憑人欺負,好不叫人惱怒。
林靖對於越夫人審美之善變,也是無語了。
待林靖抹去名姓與未婚妻夏雲初八卦此事時,夏雲初道,「真是少見多怪,再嬌花的人涉及到切身利益時也嬌花不起來了呢。這算什麼稀罕事,白相家的姑娘,嫁的是榮家的小子。那白姑娘,原本最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性子。初時成親,聽說他們也恩愛過一段日後,後來榮家小子納妾,那白姑娘初時傷心憔悴,可有誰理她。心疼她的也就是娘家人,榮家人誰肯心疼媳婦去。現在白姑娘想通了,哪天不痛快就把那幾房小妾叫跟前打個爛羊頭,榮家小子疼惜愛妾,白姑娘連他一道捶,現在捶的老實了,好幾房妾室都放了出門,也知道安安生生過日子了。」
夏雲初道,「遇到這樣的賤胚子,哪里是女孩子性情嬌不嬌柔的,就是天生欠捶,捶老實了,就安分了。」說著,還若有似無的瞟林靖一眼,問他,「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林靖感覺他要不點頭,說不得就要被捶一頓,連忙點頭,「是是,妹妹說的,還能有錯?」又表白自己,「我可不是那樣的人,我品性之高潔,妹妹你是很清楚的,是不是?」
夏雲初笑眯眯的,「我又沒說你,來,吃點心吃點心。嘗嘗,這是我新做的雲片糕。」
林靖在未婚妻那裏吃了頓食不知味的點心,回家與林騰道,「這女人哪,雖然太嬌弱的不能當家理事,可太厲害了也叫人頭疼哪。」
林騰,「女人再厲害,不也得聽男人的。」
林靖,「你這就不對了,得看誰有理,就聽誰的。」
林騰,「那靖叔有什麼擔心的,論講理,誰講得過你啊。」
林靖,「我自然是有理的,可就怕遇著悍女。」
林騰,「咱們男人,還能打不過女人,再悍也不用怕。」
林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同女子動手?」
林騰,「說不得碰不得,那要怎麼著啊。給四叔你說的,我以後都不想娶媳婦了。」
張嬤嬤過來,「小爺趕緊睡吧,等睡著了,興許夢裏就能尋著法子。」小小年紀就媳婦長媳婦短的,這不是發夢麼。
倆人都躺下睡了,林靖不由想,看來越夫人的話也不是沒有星點兒道理,女孩子的確適時的嬌弱些也沒差。然後,林靖不禁又是一個機伶,心下暗暗念了聲佛,想著自己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審美竟要墮落到與越夫人這等無知婦人一個檔次去了。雖然夏妹妹是有些厲害啦,但自己又不是打算三妻四妾的人。夏妹妹也是,有話就不能好好說,非得拐彎抹腳的警告他,害他擔驚受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