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陰陽生死陣

戚卜陽看著空地中央的女孩，林槐乾的手下剛剛把她帶到那裡，一放手女孩便癱坐在地，黑西裝立即跑開，像在躲什麼似的離她遠遠的。

“要開始了。”林槐乾在他耳邊愉悅地說，然後舉步走上前，他一走，立刻有幾個手下圍過來，不遠不近地盯著戚卜陽。

林槐乾走到女孩不遠處停下，從袖管裡抽出一張符，符紙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似乎是在某種液體中浸染而成的，戚卜陽不敢再想下去。旁邊的黑西裝遞過去一把精緻的小刀，林槐乾拿過刀，俐落地割破自己的手掌，眼睛都不眨一下，打了個響指就把滴血的手按在那張符紙上，符紙應聲燃起豔紅色火苗，吞噬著林槐乾的手和手心裡流出的鮮血。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看著。

突然，符紙爆發出明亮的火光，林槐乾把它往地上一拍，地面驟然亮起兩條火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少女那邊延伸，緊接著周圍越來越多的火線亮起來，很快爬滿了少女身邊的地面，這些繁雜的線條彷彿有生命般逐漸形成文字和圖案，戚卜陽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個陣法。他不知道這種陣法叫什麼名字，裡面顯現出的文字都非常古老，也許又是另一種禁術。

但位於正中的圖案他卻非常熟悉——那是道家最常見的太極八卦雙魚圖，少女剛剛好就坐在其中一條魚的魚眼處。她一動不敢動，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周圍火焰產生的熱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紅著眼圈不知所措。

眼看法陣逐漸完成，林槐乾滿意地點點頭，後退一步，面上含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戚卜陽瞥了一眼他被劃破的那隻手，手心的傷口已經變得焦黑，但他渾不在意。

過了好一會兒，戚卜陽驚訝地發現，女孩的身體上開始出現重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她體內浮現出來——那是半透明的人形——是她的魂魄！意識到“奪舍”已經開始，小天師著急萬分，忍不住上前一步，但他剛一動，身邊的黑西裝也跟著上前，防備他突然發難。

戚卜陽緊鎖眉頭，一邊打量虎視眈眈的黑西裝，一邊想辦法，同時還要注意女孩離魂的情況，恨不得多長幾雙眼睛。那邊林槐乾正好相反，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亢奮狀態，期待的視線始終落在法陣中央另一條空著的魚眼處，似乎根本看不到旁邊正被強行扯離魂魄的少女的痛苦。

可是過了好長時間，女孩的身影都已經模糊不清，另一邊的魚眼依然毫無動靜。又過了一會兒，燃燒的火線逐漸變得黯淡，最終慢慢熄滅了，火光盡逝，只留下頭頂高懸的明月，灑下冷淡的螢光。

而那片空地上，依然只有盲眼少女一個人的身影，除此之外，空蕩蕩的，就像林槐乾的心。他臉上夢幻般的憧憬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灰白。

林家的手下們都不敢說話，目光瞟著自家家主，生怕他出什麼事。趁這個機會，戚卜陽仔細看了眼那邊孤零零的少女，確定她的輪廓又重新清晰起來，身上也不再有半透明影子，看來奪舍沒有成功，他悄悄鬆了一口氣。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離林槐乾最近的黑西裝小心翼翼地出聲：“老爺……好像失敗了……”

林槐乾猛地把頭擰向說話那個人，臉上的表情交織著失望和憤怒，像是要把對方吃下去，“不可能！她是最適合奪舍的靈媒體質！這個陰陽生死陣我測試過很多次！不可能出錯！”

“可是……”那個黑西裝縮了縮脖子，“奪舍”失敗誰都看見了，就算不承認也扭轉不了，但他卻不敢再說了。

“一定是哪裡出了錯！一定是！”林槐乾開始神經質地來回踱步，嘴裡顛三倒四念叨著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話。

戚卜陽等了等，看他好像稍微平靜了一點，才開口叫他，想勸他既然失敗了就把那個女孩放了吧，不要執著於此。哪知剛發出聲音，林槐乾忽然頓住腳步扭過頭來死死盯住自己，那眼神活脫脫就像發現了獵物的豹子。

“對！我怎麼沒想到！是媒介的問題……那個媒介不夠好，所以起不了作用，那不是完美的媒介……就是這樣！”他神叨叨地嘟噥著，一步步走向戚卜陽，“你爺爺把蘇皖藏起來了，我找不到她！那老頭一定用了什麼禁制，我破壞不了，連我畫出來的法陣也沒辦法把她拉過來，因為媒介的牽引力量還不夠。”

他的眼裡閃動著瘋狂的光，慢慢逼近，戚卜陽見狀，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同時餘光瞄到對面空地，只見少女身後的竹林裡悄悄冒出一個小女孩，躲到少女身後。黑西裝們都忙著看自家家主，誰也沒有注意到那邊。

短短一瞬，戚卜陽便有了主意。他後退的腳步忽然加快，像被林槐乾嚇到似的，作勢要跑。這一動，黑西裝們通通圍了過來，但誰都沒有林槐乾動作快。他真的就像一頭捕食的獵豹，最先反應過來，大步上前，長手一伸便抓住戚卜陽的手腕，將他拉回自己身邊，另一隻手緩緩撫過戚卜陽的臉頰，彷彿對待最珍貴的藝術品，興奮得指尖都微微顫抖起來。

“陽陽，你一定願意幫我的對不對？我們一起讓你媽媽回來，你才是最完美的媒介。”

駱琅被困在淵蛭的迷霧中一時走不出來，對方似乎知道正面交戰沒有勝算，所以故意用影子纏住他，一有機會就跑出來偷襲，雖然沒有造成多大損傷，卻讓人煩不勝煩。而且時間一長，注意力便沒辦法一直高度集中了，好幾次都被他逮到機會近身，漸漸地駱琅身上也開始出現傷口。

明知道他在拖延時間，卻拿他沒辦法。一想到這點，駱琅就惱怒不已，心裡已經給淵蛭判了死刑。

正煩躁的時候，忽然聽到腳步聲，那聲音很是慌亂，不像淵蛭弄出來的。駱琅撥開眼前的黑霧，那些小黑蟲鍥而不捨地想要擋住他的眼睛，被他毫不留情地捏死，這才看清不遠處急匆匆跑過來的少女，還有她身邊飄蕩的小女孩。

她們正是趁著戚卜陽轉移開注意才找到機會逃走的盲眼姐妹倆。昨天在石室，戚卜陽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時便反應很快地在那張定魂符上動了一點手腳，把它變成了普通的定魂符，等林槐乾走後，小女孩就可以動了，今天晚上林家的人帶走妹妹時，她裝作依然被定住的樣子，黑西裝也沒有管她。等地道裡的人都去了地面，她才偷偷跑出來，去找自己的妹妹。

那時戚卜陽的眼神她看懂了，倆人出來以後一商量，準備去戚家報信。正跑著，小女孩突然看到一張人臉從黑暗中冒出來，不由嚇了一跳，剛想尖叫又意識到不妥，忙自己捂住了嘴，這才看清那個人就是她們要找的駱先生。

“姐姐，怎麼了？”突然停下來，盲女疑惑地問。

“駱先生……”小女孩弱弱地輕聲道，不知是解釋給妹妹聽，還是向駱琅打招呼。

駱琅已經把大半個身子都探出來了，只是腳上還纏著黑霧，看到這兩個人類自己跑出來，卻不見戚卜陽，臉色很不好，語氣不善地問她們：“戚卜陽呢？”

小女孩連忙說：“戚小師父還在松島那邊！抓我們的人認識他，又說什麼媒介什麼陣法的，現在好像要抓他，你快去……”話沒有說完，旁邊的樹林裡忽然竄出數條黑影向女孩襲來，看來淵蛭也發現她們了。

駱琅冷哼一聲，揮動著鋒利的指甲，硬生生把那些影子斬斷了，側身擋住兩個女孩，也不看她們，只不耐煩地說了句：“還不快滾。”

姐妹倆早就嚇得發抖，在駱琅的掩護下乖乖地滾了。

“呵呵……”黑暗裡又傳來陰陽怪氣的笑聲，“看來駱大人很喜歡人類呢，怪不得在人間一待就是一百年。”

“如果是跟你比的話，我確實比較喜歡人類。”駱琅嘲諷道：“他們可比你乾淨多了。”他才不屑跟臭蟲解釋那兩個女人是戚卜陽要保護的人類，要是在這裡被弄死了，小天師會傷心的。至於戚卜陽也是人類這件事，愚蠢的人類怎麼能跟戚卜陽相提並論，雖然他也很蠢——居然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還被奇怪的大叔抓去借屍還魂，等等……剛才那個女鬼好像說林槐乾要抓戚卜陽，卻放走了原本用來施法的瞎子女人，他想動戚卜陽？

不出他所料，戚卜陽果然引火焚身了，真是夠笨。

駱琅臉上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手下對待淵蛭的小黑蟲卻越發簡單粗暴了，他雖然不清楚那個姓林的想幹什麼，反正不是什麼好事，時間緊迫。

他索性不再試圖把淵蛭揪出來，而是一門心思往龍湖公園深處也就是松島所在的方向衝去，遇到黑霧擋路一律斬殺，不管不顧的勢頭讓躲在暗處的淵蛭開始冒冷汗，咬牙將所有力量集中起來擋住他的去路。